八表雄风
,端的别有精奥奇巧之处,每一枪攻击,都化为数支金枪。在这方圆丈半之内,万道金蛇,乱颤乱闪,使人眼花目眩,难以捉摸。
金瑞把一身真力,尽聚剑上,倏然清啸一声,使出昆仑派不传心法“云龙大八式”,登时人剑合一,凌空盘旋游翔。但见他剑法虽无眩心骇目之处,却极具威力,而且从容潇洒。白灵官真人用尽金枪上的绝艺,力抢攻势,一口气攻了二十多招,空自撒出满天枪影,金蛇万道,却毫无克敌制胜之象。
这一场恶战只看得玄字辈三位道人神摇目眩,同时又暗暗替师叔着急。
殊不知金瑞为了抵御白灵官金枪绝技,已用出最耗内力的“云龙大八式”,如是平日,他还能因力生力,在招数间调元运功,迎本返原。但目下他内伤未痊,兼之对方攻势又急又密,是以大耗真力,败局已定。
第十七章 豪气干云
这时白灵官真人的金枪已施展了五十余招,他平日自负可以凭着一棍一枪一剑,横扫六合,纵横天下。但今朝连番急攻,金枪上的绝艺已施展了大半,仅仅感觉出对方内力减弱,但表面仍然看不出丝毫败阵的迹象。
侧眼一觑,只见三位师侄面上都流露出极为讶骇之色,白灵官登时如被敌人在心上重重打了一下,但觉此等大耻,如不清雪,日后定要被本派后辈弟子们大大看轻。
当下洪声大笑道:“好剑法,且让本真人瞧瞧你还有什么绝艺没有?”
话声中倏然挫腕收招,纵开数步,把那支金枪插在地上,反手亮出长剑。
金瑞一口气尚未透过来,只见那身材高大的白灵宫真人,已迫到他面前。
他抬目一瞥,心中陡然一凛,原来白灵官真人手捧长剑,面色肃穆,毫无一丝骄傲狂躁的神情,比起适才施展棍枪之时,大不相同。
白灵宫真人道:“本真人四十年前曾涉足江湖,其时会过天下不少英雄豪杰,但极少要动用这支长剑,金施主你便是本真人四十年后首次动手的人,昆仑秘艺,果然令人钦佩。如今本真人要动用此剑,认真领教一下昆仑剑术……”
这番话说得毫无火气,充份流露出一代名家风度。
金瑞本是此中大行家,深知“剑”乃百兵之祖,易学而难精,认真讲究起来,剑术一道,最是深奥。倘若对方仍然像早先那般暴暴躁躁,浮夸自大,则金瑞纵然败阵,也不心惊。
但像他如今表现的沉凝风度,便可知此人在剑术上下过大功夫,因此一剑在手,整个人便登时改头换面,大不相同。故而金瑞一瞧见他一派肃穆的神色,便为之一凛。
白灵官又道:“金施主武功的是不俗,但本真人在剑上浸淫多年,自信颇有心得。今朝金施主你如能在我剑下走上二十招不败,便任你平安出山!”
金瑞徐徐应道:“白真人不须拘限招数,晚辈如若输了,不论是一千招或是一招,也同样心服!”
说话时心中却想道:“他一开口便是二十招,与他师兄如出一辙,巧合得令人奇怪……”
白灵官仰天大笑道:“语已出口,决无更改之理,二十招就是二十招!”
金瑞道:“既然白真人执意如此,晚辈竭力奉陪就是!”
白灵官道:“你再歇息片刻,免得日后怪我趁你疲乏之际相迫。”
金瑞当真盼望有时间歇歇,但吃他这么一说,豪气陡发,朗声道:“只此一言,足见前辈风仪,晚辈钦佩之至。但却毋须真个歇息,真人即管赐教便是!”
白灵宫此际颇为对方气度打动,心想可惜这等人物,竟会用下流手段,暗算本山通灵神猿,不觉摇摇头,表示惋惜之意。
旁边的玄字辈三个道人,都暗暗着急,测不透师叔何以肯让对方有缓气之机。
其实像金瑞那等的力不继的情形,岂是片刻工夫可以缓得过来?白灵官自然深悉其故,是以才肯这么大方,让他歇歇。
玄雷大声道:“启禀师叔,神猿惨死的一段公案,掌门真人等着处断!”
白灵官叱道:“难道我会忘记?那两位猿友陪着我自小玩到大,我们的交情,比谁都深……”
玄雷躬身道:“弟子不敢!”
金瑞忙插口道:“听诸位口气,生似贵山神猿遭遇不幸,这笔账却落在晚辈头上?”
白灵官真人面色一沉,冷冷道:“昆仑派天龙指的功夫,外人偷学得会么?”
金瑞道:“这是敞派秘传心法,外人自然难悉练功法门!”
“这就对了,本山两位猿友,均是在左太阳穴上,吃昆仑天龙指力击伤而死!目下你不必多所辩说,等见到家师兄时再辩不迟。”
金瑞正要说话,白灵宫举手止住他发言,接着又道:“我只有一事想问问你,这只是私人的疑问,你爱不爱答,都随便你。”
金瑞毫不犹疑,道:“真人请说出来吧!”
“我已见识过施主武功,是以颇觉不解。只因本山两位猿友,通灵多年,复有超逾人类的天赋,你如何能仗着区区天龙指,把它们击毙?”
金瑞听他口气,似乎甚为轻视本派的秘传法心“天龙指”,心想这等指力攻坚破锐,能伤人于十步之内,连师父钟先生负盛名于武林近百年,尚且只有八成火候。据说如苦练到十足火候的话,天下无人能抵挡隔空一点之力。本派弟子,准许练这等指力的,寥寥无几,而且都不过是皮毛功夫,最远也得在两尺以内,方生神效。不过话说回来,如是练过天龙指的人,手指点在敌人身体之上,可比任何内家重手法还要厉害。
但这等希世奇功,对方却说是“区区天龙指”,宁不可晒,忍不住朗声道:“贵山神猿道行纵然深厚,但决禁不住敝派天龙指功夫,不过晚辈尚不敢放肆至此。”
白灵宫一声冷笑,截断他的话,道:“我早提过,说不说由你,现在本真人可要动手了!”
金瑞赶紧提气运功,全神贯注。
白灵官第一剑来势甚缓,直指胸口,金瑞不敢招架,以免两剑搭一搭,硬拼真力。谁知他一闪时,对方才真个发动攻势,占了主动优势,剑光如潮,刹那间连发数招,快得难以形容。
金瑞又使出“云龙大八式”,双足一顿,飞上空中,离地六七尺高,身剑合一,化为一道白蒙蒙的剑光,在对方青森森的剑幕之内盘旋飞驶。
白灵官真人在剑术上果然有惊人的造诣,洒出百数十朵剑花,卷住对方身形。
玄字辈的三名道人,敢情也未学过这套剑法,但见师叔每一剑出处,都暗具神惊鬼惧的威力,一任对方身法神奇无匹,仍然迫得缓不出手反攻。玄火道人在三人中年事最轻,忍不住低声问道:“师兄,师叔他老人家使的可是本门镇山之宝‘扫荡乾坤十五诀’么?”
玄风道人低低答道:“大概不错,否则以昆仑派的云龙大八式,寻常剑法如何能制得住?”
这时白灵官真人的剑势有如长江大河,滔滔不绝,到了第十一招,青钢剑宛如奔雷掣电般击中敌剑,但听龙吟虎啸般一声长鸣,金瑞蓦然坠落地上。长剑虽然不曾撤手,可是已是耳鸣心跳,真力将竭。
白灵官真人沉声道:“你如认输,可把长剑抛在地上!”
金瑞强运真力,聚集右臂上,极快地回答道:“晚辈是不到黄河心不死……”
话声未歇,又提气纵上半空。白灵宫腾身追去,一剑戳出。
这一剑又快又毒,而且剑势蕴蓄不尽,随时可以变招换式,攻守如意。
金瑞忽然横移数尺,竟然在空中硬生生转变方向。
白灵官连人带剑,冲过了头,但听金刃劈风之声,已袭到右边腰腿之间。
老道人冷冷一笑,在空中斗地旋转过来,面对敌人,但见对方剑尖已到了面门。
玄字辈三名道人骇得哼出声音,说时迟,那时快,白灵官真人竟已一仰头,退了大半尺,底下一剑已刺向对方小腹之上。
这时只要金瑞不收回招数,虽能在白灵官面上划一下,但小腹上却得添个透明窟窿。
金瑞真气一提,又使出“凤舞九天”身法,斜斜飞开数尺。他本想飞开寻丈,方始落地换气,再回攻敌人。谁知这刻内力已竭,仅能飞开数尺,便自坠地。
白灵官在长青谷中四十年,几乎无日不在松树上纵跃往来,因此一身轻功,已达出神人化之境,换了别人,可真不能在空中转身发招。
金瑞落地之后,他的人已扑到,一招“所向披靡”,直取咽喉。
金瑞勉力举剑去架,“呛” 的一声,虽然撩在敌剑之上,却架不开对方重如山岳的长剑。只好双目一闭,等候敌剑刺人喉咙之内。
谷口外突然有人惊呼一声,同时之间,白灵官已挫腕中止剑去之势,剑尖离他咽喉只有一线。
白灵官望也不望谷口,冷冷道:“本门师兄有命要活捉你回观,故此本真人剑下留情!”
谷口这时已出现一个道人,如飞纵到。玄风、玄火两人齐齐提剑纵过去,拦住那人。
玄风道人朗声道:“道友请留步,此乃本山大事,不宜过问!”
那道人显然不是本山之人,只见他一直冲到玄风、玄火两柄长剑之前,倏然一掌横扫,掌力如山,扫得玄风长剑一歪,玄火道人大喝一声,剑如毒蛇般刺过去。刷刷一连三招,凌厉之极。
但对方只用一只左手,忽劈忽扫,竟然寸步不移,硬是抵住玄火道人的一柄长剑。
玄雷道人大惊失色,急急跃过来,帮忙拦截。
玄风道人也极是讶骇这个年轻道人武功之高,居然能赤手空拳,抓住玄火道人的三剑。
同时对方掌力之重,也亲自试过,这时也不客气,径从偏锋攻上,也是一连三剑,凌厉迫攻。
那年轻道人使出巧妙手法,或抓或拍,随手化解了他的剑势。
玄雷道人喝道:“道友好俊的功夫,也接贫道三剑看看!”
话声未歇,已从正面攻上。两旁的玄风、玄火也挥剑合击,一时剑光如雨,光华乱掣。
那年轻道人面临峨嵋派三位高手合攻,竟无惧色,仍然赤手抵挡,拳打掌劈,勇不可当。
霎时间已打了七八招,居然尚能支持。
白灵官真人回眸一瞥,哦了一声,厉声道:“师侄们住手,我要会会此人。”
玄风、玄火、玄雷三人闻言不敢不从,一齐收剑跃退数步,但仍然拦住那道人去路。
那年轻道人见白灵官青气森森的长剑,指着金瑞喉咙,真怕他手腕一动,便刺入去,因此不敢妄动,朗声道:“贫道玉亭,一向隐修于崆峒,所以忽然惊扰之故,正与各位所办之事有关!”
白灵官倏然用手虚虚一点,金瑞微吭一声,便木立不能动弹。
他洪声道:“你是崆峒山三清宫的人么?”
玉亭道人稽首道:“贫道目下忝为三清宫观主!”
“哦,那么玉亭观主是石轩中的师兄弟了?”
玉亭观主知他四十年禁在长青谷中,大概只听说崆峒山出了一个石轩中,其余之事不大知道,便朗声道:“那是家师!”
玄风等三人都几乎惊噫出声,若是石轩中亲自到此,能够抵住他们三人合击,还说得过去。但对方竟是石轩中徒弟,便已如此了得,怪不得石轩中能够号称“剑神”。
玉亭观主向来尊贤敬老,因那白灵官真人不但年纪甚老,而且又与师祖同辈,是以他说出这等倚老狂言,也不计较。
“白真人请听晚辈几句话。”他从容说道,“贵山两头神猿惨遭不幸,实在因晚辈身上有一样宝物,名曰‘龙环’,具有伏兽的灵效,是以它们虽已通灵,仍然在无声无息中被人暗算致死!”
白灵官双目大睁,凝瞧着前面的年轻道人,心中无限仇愤,移了一半到他身上。
玉亭观主又道:“晚辈无心之咎,深自歉疚,也曾向太清真人坦诚告罪,幸蒙宥恕,是以此刻也斗胆向白真人直陈。”
白灵官乱须籁籁颤动,显然是极力抑压住胸中怒气。
“你这等说法,莫非要本真人连这凶手也一并释放?”
玉亭观主为难地沉吟一下,才道:“这样自然是求之不得之事。但相信自真人决不肯随便放他。晚辈所以急急赶入谷来之故,便因恐怕白真人剑下不留情,一下把他杀死,以致他含冤不白,兼且从此贵派与昆仑结下不解之仇,实非武林之福。”
白灵官峻声道:“你急赶入谷来,赶得真巧,不迟不早,正好在他束手就擒之时。咄!
我且问你,假如他捱过二十招,扬长出谷,你可还现身不现?”
玉亭观主愣了一下,然后道:“出家人不敢打诳,如若金施主侥幸招架过去,晚辈不会现身!”
白灵官冷笑一声,大喝道:“答得真轻松,你一心一意为了他的性命而担忧,但你可曾想到,本真人乃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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