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表雄风
!”
玄钟不敢多言,打个稽首,便向城内奔去。玄镜、玄钹两人则向江边赶去,四下一看,并无船只可供渡江。
玄镜哼了一声道:“师弟你现在明白了没有,正因此地不易见到船只,故此他们非下手不可。一来可以灭口,二来也阻住追兵渡江——”
玄钹道人道:“小弟昔年水性极佳,此江水流虽是湍急,却难不到我。但大师兄无法过去,这便如何是好?”
玄镜道人沉吟一下,道:“看来只好冒险一试,师弟你在水中助我,我用登萍渡水身法,只须及时借到你一掌之力,便可安然渡过此江!”
玄钹迟疑一下,道:“师兄轻功身法太快,我怕追不上呢!不过如不冒险一试,可就不知几时才能渡江——”
说时,把外面宽袍卸掉,正要脱鞋,玄镜忽然道:“师弟你看,上流有船来了……”
那船无蓬无舱,一望无遗,竟是艘空船。
玄镜道人瞥了一眼,不但中止了脱鞋的动作,还立即把道袍披回身上。
玄镜道人叫道:“船家……请到这里来……”
摇船的人远远应了一声,便摇过来。不久船已靠近,那船家竟是个眉宇犷悍的汉子。
“两位老道爷怎的想在此地乘船?”
玄镜道人道:“有劳船家你行个方便,渡我们过江,自有酬谢!”
船家笑道:“道爷们是出家人,小的可不计较花点气力,请上船吧——
玄镜、玄钹两人坦然上船,那船家改用竹篙,一点岸边,小船便疾射江心。
玄镜道人道:“船家练得好大的气力,可是一向在岷江谋生么?”
那汉子漫应一声,放下竹篙,改用木橹,不久工夫,已摇到江心水流最急之处。
玄钹道人坐在船尾,忽地笑吟吟回头向那船家道:“贫道昔年走遍三湖五泽与及江淮黄河水道,今日看你手法,竟是淮河一带的功夫,只不知何以远来岷江,这等凑巧?”
那汉子为之一震,讷讷道:“道爷好眼力,小的确实出于淮河,可是因发生事故,立足不住,故此流落在川西……”
玄镜道人微笑道:“出家人虽然慈悲为怀,但我们偏偏练会一门功夫,能够在两丈之内,拂袖取人性命。船家你从淮河走到川西,见识不少,可听过这等功夫?”
那汉子一阵惊然,道:“没有,小的从未听过!”
玄镜道人哼了一声,道:“大师兄,我们若然平安过江,那还罢了!如若有人胆敢闹鬼,我的绝脉煞手可要呻吟呼号上三日三夜方始毙命,这滋味实在不好受。大师兄你说该不该施展?”
两个仙风道骨的老道人一弹一唱,只把那汉子骇得面如土色,加紧摇橹,转眼工夫,离对面江岸只有四五丈之远。
玄钹道人突然转身拂袖,那汉子哎了半声,便仆倒在船上。
玄镜道人道:“玄钹,瞧他送我们渡江份上,送他一粒灵丹,噙在口中,三昼夜后穴道自解回醒之后,体力有增无减……”
玄钹如命塞了一粒灵丹在他口中,然后摇橹,片刻工夫,已靠岸边。
两人登岸后,又把小船系住,玄钹笑道:“好家伙你且安心躺上三昼夜,我们的行踪可不愿被你泄漏……”
当下相视一笑,留下记号,便沿江向西走去,大约走了五里。玄钹便道:“罗历、陆贡在这里上岸,待我瞧瞧他们留下什么线索没有……”
两人在附近细细勘察一下,玄镜道人忽然噫了一声,仰头向天,用力嗅了几下,道:“我嗅到一种极淡的异香,照我判断,这阵极淡的香味最早也不过是大半个时辰遗下……”
玄钹也用力嗅吸两下,道:“大师兄,你未入过绿林,怎识得这种用嗅觉追踪之法?我可嗅不出什么来!”
玄镜笑道:“据我所知,目下宇内黑道之中,也仅有少数的几个功力精深的老魔头,谙晓此法。我因练过‘十万呼吸’法门,故此嗅觉比你灵敏些!适才我在那丘前草地上,还有便是在叙州城内的客店中,都嗅过这种奇香味道。此刻想来,恐怕与铁谷失踪有关……”
“那么我们该向那边走?”
“这个我可找不出方向,我们且再瞧瞧……”
两人把搜索圈放大,玄镜道人向北走去,才走了半里,忽然发现地上有马蹄车辙遗迹。立刻招呼师弟过来,勘察了一下,断定一共是两辆轻巧马车,从轮辙遗迹推断,这种马车江湖上极为罕见,必是人家自行设计制成。马匹数目约是六七匹,却没有人类的脚步痕迹。
蹄痕车辙都向东北而去,玄镜道人霜眉一皱,道:“师弟,这就奇了,那边尽是荒野之地,要到富顺才有折回东北的官道,那就是返嘉定渡岷到达我们峨嵋山的道路。除此之外,还得越过好长的一段田畴荒野,抵达隆昌,方有官道东行至渝州,然后折向东北,经大巴山出川。这些马车必须行经官道,荒野之地,如何行驶?倒是煞费人思量推测……”
玄钱道:“罗历、陆贡这两人均是黑道中名手,决不会留下痕迹,如果他们也是追踪这些蹄轮痕迹,我们追上去,便可揭开真相——”
“师弟之言有理,我们只好抓住这条线索了!”
于是他们循着蹄轮遗迹,施展出陆地飞腾之术,疾奔而去。
那蹄轮遗迹时隐时现,倒也不费什么工夫。走到午未之交,少说也奔越了百余里路。
前面尚有三十余里,便是富顺。但这时那蹄轮痕迹忽然不见。
两人四顾周围形势,尽是荒野之地。丘陵树林,绵延不尽,目光无法看得远。
玄镜道人在一座丘顶停步,四下瞧了一会,道:“玄钹,我们可把车马追丢啦……”
玄钹道人紧皱眉头,道:“说出去真个丢脸死了,凭我们两人加起来百余岁的年纪,竟然陷在这等狼狈境地——”
两人对答了几句,便分头细查。玄镜道人向西北兜个大圈,忽然又嗅到一阵极淡的香味。这次却分辨不出这阵异香遗留在此地多久时间。
他定一定心神,盘膝肤坐在地上,运起玄功,刹那间灵台空澄,神游物外。等到玄功调运到极为精纯之际,方始施展出天视地听之术,周围数十里方圆之内,水流叶落之声,均摄入耳中。片刻间他已矍然起身,发出暗号,把师弟玄钹招来。
等玄钹道人赶来之后,玄镜道人道:“适才我以地听之术,听出正北方离此地大约五里之处,传来动手搏斗兵刃交击的声音,我们这就过去瞧瞧,但有一点师弟必须记住,便是能够置身事外的话,最好不要多事。假使正是我们想找寻的人,能够在暗中跟踪更妙!”
玄钹道人唯唯以应,两人便一同向北方奔去。
走出两三里路,远远便见到前面一片树林中,露出红墙绿瓦。
玄镜道人边走边道:“搏斗之声是从那寺庙中传来无疑,师弟你缓走一步,等我绕到那面,方可同时逼近……”
玄钹道:“大师兄放心,我缓一缓等你便是!”
玄镜道人脚尖一加力,身形凌空纵去,又急又快,转眼间已抢先老远,绕个大圈,从另一方入林。
玄钹道人缓缓走近那片树林,人到近处,反而瞧不见那座寺庙。
这时他已审度出此寺正门向着西方,他一直进林的话,便在此寺左侧。
入林内侧耳一听,恰好传来一连串金铁交鸣之声,竟是两个均用重兵器之人,硬碰碰架,是以发出打铁般的连串响声。
从这兵刃交击声中,却可听出动手搏斗的人,都是武林高手,两件兵刃,俱是上好精钢打制,故此声音异常沉劲坚实,同时快速之极。
这位老道人悄悄掩到寺侧红墙之外,目光一扫,但见寺墙倾圯古旧,显然年代已久。心想那两个动手搏斗的武林人拣了这一处荒寺。正是最佳的拼命场地。
当下提气跃入寺内,却是在一座偏院之内,触目但见墙蚀瓦残,一片荒凉之象。蓬蒿满院蛛网尘封。想必久已无人到此院中打扫走动。
他仰天叹息一声,心想佛道两家虽然有别,但其中不无相通之处。从这所荒寺的景象,也可以联想到一些规模不小的道观,时常会发现同样的情形。想当初营造寺观的古德往圣,不知费了多少心血,可是时改岁选,物换星移,最后往往荒废下来,人迹不至。由此可见人世上的兴废盛衰,虽在佛道门中,亦在所不免。
他感叹数声,便举步向院门走去。门外是道长廊,尽头处是座偏殿。
那动手搏斗之声,就在偏殿那边传来。玄钹游目一顾,正要窜上屋顶,潜跃过去。
忽听身后有人轻咳一声,清晰得如在耳边咳嗽似的,玄钹道人大吃一惊,但仍然保持镇静,缓缓回头一望,院内却寂然无人。
他立刻转身回到院中,四顾一眼,便向院内朝西的一排房间走去。
这排房子一共三间,他走上台阶,忽见当中房门内飘出一张雪白笺纸,正好落在他身前。
笺上字迹隐隐,可是因为反转覆在地上,因此看不出写些什么字。
玄钹道人心中冷冷一笑,忖道:“是什么人故弄狡桧,妄想戏弄我老人家,哼,我先瞧瞧房内那厮的真面目再说……”
当下微一弯腰,生似要俯身去捡那张白纸,但人形一闪,他已移到房门。
举目瞧时,只见房内站着一个白衣女子,面上笼着轻纱,虽然瞧不真切她的神情,但仍可看出是个极美的女郎。
这个白衣女就站在房门内不及五尺之处,玉手中捧着一个径尺大的香炉,通体金光灿然,似是纯金所铸,但没有半缕烟气冒升出来。
玄钹道人见是女子,为之一怔,登时转念想到这个女子面部既然蒙着轻纱,定是不想见人之意,那么丢出一张白笺,也许正是同样的意思,那张笺上不知写些什么?但无疑是她一定有什么事要告诉自己。
仅此念头一转,便已稽首行礼,疾然又退回台阶边,俯身去拾那白笺。
房门内忽然激射出一条白烟,到他身外五尺左右,便自散开。
玄钹道人可没瞧见,拾起白笺一看,只见笺上写道:“如欲寻回失踪之人,谨记端午、午时赴瑶台之约”。下面署名是“琼瑶公主” 四个字。
玄钹道人年纪已达七旬,见闻渊博,天下名山大川,无不知悉。但“瑶台”一地,却从未听过。同时也不知“琼瑶公主” 是什么人。
当下微微一怔,心想字迹草劣,这位琼瑶公主不见得有什么来头。
忽然觉得异香满鼻,浓郁之极,熏得他脑际微晕,连忙闭住呼吸。举步向房门走去,想问问那白衣女郎几句话。
走到门边,那个白衣女珊珊出来,伸出一只雪白的手掌。
玄钹道人摹然一阵迷惘,把手中白笺交还给她。
白衣女道:“你立刻返回峨嵋,告诉太清真人,端午节瑶台之约,准在午时开始。这个约会所邀约的尽是正邪各派掌门或武林中雄霸一时的顶尖高手,连同各人带去的门人弟子,将不会超过百人,故此称为‘百人大会’,峨嵋掌门如不亲去,不管派什么人,午时一到,便是在天下英雄高人之前,把那个人质杀死!晤,你记得我的话么?”
她的声音冰冷异常,恍惚从千丈玄冰之内透出来似的。
玄钹道人茫然道:“贫道记得!”
“那就回去吧!”
玄钹道人毫不迟疑,回身便走。
巨说玄镜道人绕到古寺的另一边,跃人寺墙之内,却也是荒凉院子,但院中却站着一人。
那人却是个女子,一身雪白衣裳,背面而立,身材极是婀娜动人。
玄镜道人微微一怔,心想在这荒寺之中,怎会有女人出现?
他不禁踌躇一下,之后缓步向角门走去。
那个白衣女子动也不动,等他走到门口,忽然道:“好大胆的道人,见到本公主还不过来叩见,莫非仗着峨嵋派的虚名?”
她冷冷数语,却把个玄镜道人听得火冒心头。但他身为未来一派掌门,不肯随便反辱对方。强抑心头之火,徐徐道:“敝派纵或是有点虚名,可是从不敢仗恃,更不懂人间礼数,不知姑娘是何方公主?”
那白衣女转过身来,面上笼着一层轻纱,但这层轻纱只能遮掩住她的神情,眉眼嘴鼻仍可见到,甚为美丽。
她定睛注视老道人一会儿,然后微微颔首,道:“你已活了一大把年纪,居然还是童身,功力也极为深厚,算是难得……”
这几句话本来是赞美之词,但她用那等冰冷的口吻说出来,却令人不觉受用,生像人们评估牲畜的肥瘦良劣似的。
玄镜道人肃然道:“贫道是个出家人,女施主请勿作弄——”
他的神情肃穆异常,真有一派掌门那等不怒自威的风仪。
白衣女感到意外地停了片刻,才道:“你很自负呢,但你试一试能不能闯过此门!”
但见白衣飘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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