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表雄风
他的神情肃穆异常,真有一派掌门那等不怒自威的风仪。
白衣女感到意外地停了片刻,才道:“你很自负呢,但你试一试能不能闯过此门!”
但见白衣飘举,她已飞到门口,悄然独立,风姿绰约。
玄镜道人道:“贫道路过此处,听到兵刃相击之声,因而寻来。女施主这么一说,贫道决不能再事逗留。但目下看来女施主似与敝师弟失踪有关。女施主如不相让道路,贫道可要无礼了!”
“废话……”她冰冷地道:“你敢闯就试一下。”
玄镜道人胸蕴怒意,袍抽一拂,发出“乾清真气”,潜袭过去。口中道:“那么女施主小心……”
这一袖拂出只用了五成功夫,同时这乾清真气乃是玄门一绝,虽然远不及“三阳功”那等属于先天真气的绝世神功,但在后天各种气功之中,乃是极为上乘的一种。莫看他以袖拂出,生似不能用力,但以玄镜真人此刻的修为,用掌或用袖根本毫无区别。已能遇强则强,遇弱则弱。最高的境界便在于不会轻易残杀生灵。
白衣女眼波一转,俏立不动,和风拂处,衣袂飘扬,宛如乘风驭气,好看之极。
玄镜道人温道:“女施主利用出家人慈悲之心,不予抗拒,这一次贫道可就不客气了!”
她冷冷道:“谁叫你客气来着?”
玄镜道人已知这个神秘的白衣女聪明绝顶,口舌便给,同时功力也不比等闲,便不多费唇舌,又是轻轻一袖拂去。
两相距约有六七尺远,白衣女忽也一扬素袖,宛如飞起一朵白云。虽在雪白衣袖人飘扬之际,玉掌虚虚一拍。
玄镜道人微微一凛,但觉乾清真气先是受到一阵阴柔的潜力,阻了一下,跟着另有一股更为阴柔而且极是寒冷的力道,从乾清真气中心处反袭进来。幸而乾清真气专破各种外门奇功,那股玄寒阴力一晃便自消灭,如用平常的内家真力,此刻非立中阴寒,僵倒于地上不可。
他一凛之后,加功施为,乾清真气源源发出。但那白衣女的阴柔潜力凝重无比,居然无法冲开。
“噫,当真有一手,竟然抵得住我‘玄冰掌’一击,但我如发出‘期门幽风’除非你已练成三阳功,否则立刻粉身碎骨……”
玄镜道人又为之一凛,不敢用足十成功力,以防对方当真使出那邪派中唯一的先天真气神功“期门幽风”之际,无法躲避。
“女施主果然是玄阴门中之人,贫道不解的是何以好些玄阴教徒,也遭毒手?”
白衣女冷然道:“你知道……你知道也没用——”
原来玄阴门中横绝天下第一位高手“鬼母”冷纲,昔年在石轩中第一次上碧鸡山时,便曾因石轩中差一招便支持到约定的二十招之时,唯恐一世威名,付诸流水,当时曾使出“期门幽风”硬把石轩中刮下悬崖。其时石轩中功力未深,虽有神奇绝世的“达摩三式”,仍然无法破解。从那时起,武林方知道鬼母已练成了先天真气,举世已无可与颉颃的敌手。其实鬼母当时尚未练就全功,是以妄用之后,一直隐居苦练了三年,方始复元。(事见关洛风云录书内)
细论起来,武林中并非没有人具有先天真气的神功,青城派屡代秘传玄门罡气修炼之法,不过天鹤真人也无法练成,峨嵋的三阳功只有峨嵋三老之一的赤阳子练成功,不过在石轩中第一次上碧鸡山之时,他还未竟全功,也是两三年后方始完全功行圆满。此外昆仑派的“般若大能力”,连一代宗师的钟先生也不曾修炼,只有他师弟“圣谛大师”炼成,圣谛大师德行俱尊,已久不履红尘。至于西藏密宗天龙神功,虽具有先天真气同等威力,但两相比较,密宗天龙神功有一点稍逊的,便是这等神功不似先天真气,功行圆满之后,随意发出,无坚不摧。发出天龙神功之际,端视此人修为而分出威力大小。是以稍逊一线。
这白衣女提起“期门幽风”玄镜道人登时可以确定她是玄阴门中之人,便因这等先天真气,在邪派中只有一家。
这时两人相持不下,蓦地一条人影疾然纵落,院中响亮如洪钟般大喝一声,震得院内回声荡漾,声威极是惊人。
喝声震耳中,这人落地现身,却是个身材高大,相貌不俗,须发泰半灰白的人。
玄镜道人微凛喝道:“罗香主一发上来吧!”
那人正是铁臂熊罗历,只见他身形一动,已到了玄镜道人身边,口中宏声道:“老道长有命,罗某焉敢不从……”
话声未毕,“呼”地一拳疾击出去,拳风强劲无伦,竟是遥袭门口的白衣女。
玄镜道人见他居然帮起自己,方知适才见他现身时推测他可能也是诱骗自己师兄弟到此寺来的人之一这个想法错了。
对面那白衣女看不出神情,只听到她冷笑一声,扬起另一只雪白衣袖,发出另一股潜力,抵住铁臂熊罗历凶猛的一击。
罗历这一拳只用上六成真力,等对方分手一挡时,左拳忽又捣出,隔空遥击。
白衣女面对这两个一时高手,已露难以兼顾之象。玄镜道人不肯占这便宜,忽然收回乾清真气。但见白影一闪,那白衣女已趁这空隙,不退反进,疾如电光石火般飞到他们身前,双袖一分,化出两朵白云,一取罗历,一取玄镜道人。
她举手之间,同时进攻两个劲敌,手法之妙,无与伦比。玄镜道人和罗历都不敢不接,怕只怕撤身一退时,吃她追迫上来,可能一二十招之内,没有缓手还攻的机会。
这两人一个用玄门正宗心法,一个施展外家绝顶功夫,齐齐出手封架。
白衣女身形飘忽电转,不但快极,而且所走宫位均奇诡无比。瞬息间右左手各已发了三招,两只雪白衣袖缠手拂穴,袖影中两只玉掌,忽拍忽拿,招数之奇,功力之深,人寰罕见。
她这三招仍然抢占了先机,故此玄镜道人和罗历虽有一身武功,却感到无从发挥,齐齐被迫退数步。
两人正要出手抢攻,白衣女柳腰轻扭,蓦然退回门口前面,冷冷道:
“本公主要会的是各派宗师,你们还差得远……”
玄镜道人和铁臂熊罗历一生哪曾被人如此看不起过,忍不住同时冷笑一声,但反而罢手暂停,没有立即逼攻。
白衣女接着道:“自古道是‘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你们听了本公主的话,心中自然不服,今日本公主要你们大开眼界……”
那两人一听,更不肯胡乱出手。
她又道:“你们且随我来——”
说罢,毫不戒备地转身珊珊走去,玄镜道人和罗历本不同道路,但此刻均陷在同一处境,已是同舟共济的局面,不由得对望一眼。
玄镜道人微微一笑,道:“这位女施主花样甚多,令人不禁生出好奇之心,罗香主以为如何?”
罗历在玄阴教中地位极高,为人沉稳狠辣,最得鬼母信任,此时微一忖思,便笑道:“本座正有此心,道长请——”
两人摆手相让,方在客气,忽然一阵奇香扑鼻,浓郁异常。这两人何等精明老练,早已屏住呼吸,一面默运精湛内功,迫住入鼻的那一缕香气。
只听到一个娇媚而冰冷的口音道:“要走就走,哪有这许多虚伪礼节!”
他们听那口音和刚才的白衣女一模一样,但此时眼中,仍然见到那白衣女的背影在前面,不觉大为惊讶,齐齐转眼一看,只见又是一个白衣女,贴立在院墙之下,衣着身材等无不与走出院门外的白衣女相同。不过左手托着一个径尺大的香炉,金光灿然。
他们一方面讶异这两个白衣女太过相似,一方面又因她悄无声息地落在院中,凭他们两人的功力,均未发觉,足见此女不比等闲。
玄镜道人道:“这位女施主说得有理,罗兄请恕贫道僭越之罪!”说罢当先走出门去,并不询问那白衣女的来历。
铁臂熊罗历双眼瞅住那只香炉,浓眉轻皱一下,便迈步走出角门。
那白衣女竟没有跟上来,不知隐向何处。这边玄镜、罗历两人出了角门,走过长廊,踏入一座偏殿,耳中听到兵刃相击之声更为清晰。
从偏殿对面的门户走出一瞧,外面敢情是一片石铺的场子,大约有四丈方圆。
两条人影兔起鸡落,相搏正剧,俱是使用长形的重兵器,其中之一正是黑心脚夫陆贡,用的是铁扁担。对手是个老妪,满身绫罗,头戴珠翠,从外表看去谁都以为是位夫人。但她却使用一根粗大的拐杖,上下翻飞,与陆贡鏖战方酣。
玄镜道人和罗历极快的一瞥中,已看出那黑心脚夫陆贡形势不利,竟是进退两难之局。于是都不禁微凛,细心观察那位老妪的招数。
要知黑心脚夫陆贡虽然在玄阴教中仅列副香主之位,但他一身功夫,不比等闲。乃是黑道上昔年极著盛名的老魔头铁扁担邓长白的嫡传门人,已经尽得邓长白一身本事,是以那根铁扁担使出来,当真隐隐有风雷之声。不过因他功力逊于乃师当年,是以未能像邓长白般跻身于顶尖高手之林。
以黑心脚夫陆贡的声名和功夫,今日居然被一个不知来历的老妪打得进退维谷,加上适才那个白衣少女的奇诡手法,这就是教玄镜真人和罗历两人暗自惊心动魄。
那白衣女背向着他们似乎毫不戒备,停下来望着场中相搏的两人,道:“你们心里都对我不服气,场中现有两人动手,你们可以随便挑上一个,限在一照面之内,摔他一个跟斗,可办得到?”
玄镜道人和铁臂熊罗历闻言微怔,一齐暗想场中两人已跻身武林高手之列,纵然武功能赢得他们。但要过去一照面间便掉人家一个跟斗,焉能办到?
白衣女冷冷道:“你们办不到的话,本公主露一手让你们开开眼界!”
她把此事说得易如反掌,玄镜、罗历都觉得难以置信。罗历沉声道:“你如能把陆贡这样地摔个跟斗,本座先服气你!”
白衣女微晒道:“那么你瞧着吧——”飘飘向场中走去,举止虽然从容,但去势神速异常,眨眼间便到了场心。
那两人相搏正剧,白衣女纵到一丈以内,素袖连扬,两股阴柔潜力疾袭出去。那老妪首先纵开,陆贡也被迫退数步。
白衣女冷冷道:“我用一招‘雁冲残雪’,双袖分拂你上中两盘的大穴,暗藏‘沙鸟独飞’的掌招,你用什么招数抵挡?”
陆贡喘着应道:“我用‘铁骑渡河’一招,以攻代守?”
她道:“很好,我要摔你一个跟斗!” 双袖蓦起,化为两朵白云,当真拂袭陆贡上中两盘大穴。袖影中右掌出了一半,虚虚罩住对方左右闪避的方位。
陆贡手中铁扁担疾地一抢,挟着劲风之声,连砸带撞,反而攻进对方袖影之内。
白衣女右掌一沉,按在铁扁担上,娇躯已如轻絮般撞入对方怀中。只听她娇喝一声“去吧”,左手扣着陆贡手肘,向外一送,陆贡飞开七八尺远,“叭哒”一声,摔个大跟斗。
陆贡一滚便起,瞧见铁臂熊罗历,便厉声道:“罗香主,在下栽惨啦!”
罗历沉声道:“过来……”陆贡提着那根铁扁担,乖乖走过去。
玄镜道人心中一阵骇然,暗忖这等怪事,不但未曾遇过,连听也未听过。若以此例推论,自己和那白衣女交起手来,纵然可以多支持一些时候,最后终须败北。
罗历沉声问陆贡道:“你怎么啦?刚才为何不能变化招式?你心里可明白么?”
陆贡喘息未定,含愧道:“在下适才已尽全力,无法变招换式!”
玄镜道人道:“陆香主气力已竭,看来恐怕真是为势所迫!”
铁臂熊罗历浓眉一皱,不以为然地摇摇头,但没有说话。如若论起奸诈险恶,玄镜道人却万万及不上这个老魔头。
那白衣女老妪理也不理他们,径自走人那边一道门户之内,身形隐没。
罗历向玄镜道人抱拳道:“早先敝教与贵派虽然有点误会,但此刻各有所急,容日后本座再向道长负荆请罪——”
玄镜道人稽首道:“罗香主不须记挂心头,请!”
铁臂熊罗历带着陆贡,离开此寺之后,忽然在一处隐僻之地停步,道:“咱们早先分头入寺之后,我搜索了老大一会工夫,没有见到车马,后来才听到你动手拼斗之声。在动手以前,你可曾碰见什么事?”
陆贡道:“在下一人寺,便见到禅房飘出一张柬帖。我拾起一看……”
罗历忽然插口道:“当时你就拾起柬帖,没有先注意一下周围或是先闯入房中瞧瞧么?”
陆贡犹疑片刻,道:“好像没有!”
“哦,你已记不大清楚当时之事?”陆贡又迟疑一下,道:“香主这一提,好像果真记不大清楚!”
罗历颔首道:“你再说下去!”
“那封柬帖上写着,如要寻回失踪之人,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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