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表雄风
不少时间,恰好取命杀星已过,和尚你可以续奔前程,最多受点魔难……”
殿中的人诧愕相顾,原来他们都以为这个白衣女一定会出手对付他,谁知说到最后,仍无动静,反而说出耸人听闻之言。
永行和尚不加解释,接着道:“小僧当时自然不肯相信,仰头凝神思忖一下,再低头时,那位女施主已不见踪迹,定神一看,原来她已无声无息地纵过宽约丈半的深涧,徐徐走去,转眼已被树丛山石遮住身形。小僧这才知道她身负惊世武功,嗟讶数声之后,便向山上走。只走了半里之远,忽见道旁丰茂的草丛微微摇动,小僧山居已惯,一眼看出并非是蛇兽之类在草丛中穿行所致,因此心中大惑不解,过去一瞧,草丛中突然站起一人,倒把小僧吓了一跳……”
殿中的人全是武功甚高之辈,深知一个人如果练过上乘武功,心神最是镇定,不易惊吓摇动,这位少林弟子永行和尚如此说法,倒不知他是未练过上乘武功?抑是别的缘故?因此更加觉得他的遭遇离奇得有趣。
永行和尚继续道:“那人一站起来,仿佛一丛绿草冒起来似的,是以小僧奇诧不已。细细一看,原来他身上的衣服颜色,简直和山中野草那种绿色一样,是以他伏在草丛之中,就算走到近处,也不易发觉。”
听他叙述的人不觉都暗暗一笑,觉得甚是有趣。尤其是永行和尚说得清晰明白,娓娓动听。
他又接着道:“那人年约四旬左右,相貌平常,但眉宇间一股乖戾之气,教人一看便知不是什么好路数。这绿衣人毫无表情地道:‘大和尚,到这边来!’小僧本来不想理他,但转念一想,这人行踪诡异,匿伏在草丛中,不知有何图谋?疑念一动,便跟他走去,转到一座山坡后面,忽见草丛一动,又出现了两个绿衣大汉,把小僧围在当中……”
他住口稍为寻思一下,便道:“哪个引我去的?”绿衣人说道:“你千里迢迢来到峨嵋,有什么事情?”小僧笑道:“几位施主如是贫僧所寻之人,自然奉告……”说到这里,还未问他们姓名来历。那绿衣人已经冷冷道:“那么你一定不会说了?”小僧道:“贫僧不是说过假如诸位正是……”还未说完,那绿衣人冷嘿一声,道:“你可以随意挑我们之中任何一个人动手,等你输了再审问不迟——”
他停下来,环视殿中众人一眼,苦笑一声,道:“小僧简直没有说话机会,便迫得动手,最初以一敌一,但十招之后,余下的两人都出手围攻,三人都是一式右手用钢拐,左手一把短短的奇形剑,剑身与普通无异。剑头上却有锋利的短钩,整把剑长度不及一尺……”
太清真人点点头,道:“这种剑虽未听过武林中有谁使用,但禅师既然详细提及,相信这三个绿衣人武功精奥之处,尽在左手怪剑之上!”
永行和尚道:“真人判断得真对,小僧佩服之至,小僧素以臂力见长,因此仗着方便铲抵挡他们的右手钢拐,毫不困难,但那些怪剑的招数真是奇诡无伦,令人防不胜防,小僧与他们苦斗了两个时辰,身上僧衣被他们怪剑上的倒钩挂破多处,说来真个惭愧……”
第二十九章 毒如蛇蝎
太清真人道:“禅师这等说法,教贫道更添愧对之意,此事发生在敝山之内,但敝派毫不知情,若不是禅师神勇,以寡敌众犹能脱身,贫道日后不知如何向白云大师交代……”
永行和尚豪情顿发,朗声道:“当时小僧虽是以寡敌众,但一百招之内,那三个绿衣人右手的钢拐,好几次险险被小僧的方便铲震出手去……”
他顿一下,豪气渐敛,缓缓道:“不过剧斗了百招之后,小僧方便铲的厉害家数已被绿衣人摸熟,是以形势渐变,到最后小僧已堪堪招架不住,心中正想今日小僧丧命并不打紧,但敝派威名因而折堕,才是莫大罪过……”
殿中诸人以及殿外的石轩中,莫不心急等着听他到底如何脱身的经过。照这情形推想,永行和尚如能冲出重围,他该早就这么办了。既然不能冲出,后来又几乎无法招架,那么究竟怎样脱身法?所有的人不约而同地联:想到永行和尚最初碰到的那个白衣女!他们几乎一致肯定除了这白衣女出手解围之外,实在想不出永行和尚有什么其他法子脱身。
永行和尚接着道:“虽然小僧已陷入难以招架的劣势,但我一直仗着师门十方慈悲铲法,严密护身,若然被对方乘隙侵入,至多立时身死当场,决不至于像此时这等狼狈形状……”
他看看自家身上,僧衣破了十处以上,不禁慨叹一声。
殿中的人无一不是玄门高手,对于武功之道,均是大行家,因此都明白那永行和尚话中之意,乃是说他仗着少林心法“十方慈悲铲法”,虽然已呈不支之象,但这路铲法护身严密,因而对方除非找不到空隙侵入,一旦寻出破绽,闯入方便铲威力圈子内发招,则他一定立即丧命而不是像此刻这般全身僧衣均被对方左手怪剑钩破。
他们虽能明白永行和尚话中之意,但和他方才的话对证一下,便发觉有前后矛盾之处。以前他说那三个绿衣人左手怪剑招数诡奇绝世,故此往往被对方抢近钩破僧衣。而现在又说在十方慈悲铲护身之下,不该至于如此地步,岂不是前后矛盾。
可是殿中诸人没有一个出言询问,都凝目瞧着那大和尚。
永行和尚接着说道:“当时小僧处境虽危,但心神宁静,生死之事,已拨开一边。可是山坡上忽然有人走下来,小僧百忙中投以一瞥,那人竟是一位身穿白衣,面笼轻纱的姑娘……”
此言一出,连金府真人、太清真人这两位掌门都暗暗透口大气,心想果然猜得不错,是那白衣女现身出手解他的围。
永行和尚道:“小僧一见这白衣姑娘,装束竟与传说中的琼瑶公主一样,心头大震,暗想若然她才是琼瑶公主,则敝寺中那位白衣女施主便是假冒的无疑。心念一动,铲法立被三个绿衣人打乱,此时险象环生,转眼之间,被那三个绿衣人的左手怪剑钩破身上僧衣十余处之多。虽在这等危急之际,小僧仍然想到那三个绿衣人对那白衣姑娘的出现视如无睹,不消说他们乃是同路人了。这个想法当时一闪即逝,但其后却证明丝毫不错——”
殿中之人听到这里,不由得都现出讶色。他们本是猜测那白衣女出手解围,可是永行和尚又说他们是同路人,而且还说事后有了证明,这样说来,白衣女不可能出手救他,事属当然。那么究竟是谁把他救了?
石轩中何尝不感到甚是奇怪,忽然发觉有什么东西飞入匾后,随手一抓,人手便知是个纸团,忙忙展开一看,只见纸上写着:“人已引开,速由观后出,如被困,左二转。”一共十五个字,极是潦草,想是极为匆忙中写的。石轩中聪明过人,一望而之,已知这个纸团必是观中与这白衣女暗通声息的道人所为。前面两句显而易见是说守伺在观后一带的道人均被他引开,要白衣女立即乘机打观后潜出。至第三第四两句,一时不知作何解释,也许是大略告以陷入七煞剑阵后破困脱身的方便法门。
如论石轩中武功,想出此隐仙观,纵令全观之人合力阻拦,再加上武当掌门及左右二老,他也能履险如夷,从容脱身。但是目下情势不同,他决不能教峨嵋之人瞧见他再次潜入观中之举,不然的话,纵用长江黄河之水,也洗不清他与黄衣女的关系。
石轩中深深顾虑到这一点,因此看清纸上写着的意思后,毫不犹疑,施展出绝世轻功,飞出匾外。他左手抱着孩子,右手抓住白衣女的腰带,飘落殿后。
大殿内的金府真人和太清真人突然一齐向殿后门口急急纵去,这两位掌门人的是一代高手,身法之快,逾于闪电。
众人方自一怔,那两位掌门已从后门穿出殿后的通天院子中,四下一片寂然,哪有一丝人影。这两位掌门人默契于心,倏然分头飞起,在半空中滴溜溜一转,两个人四道目光,几乎把整座隐仙观都看了一遍。
他们一同飘落院中,太清真人道:“奇怪,分明这门口上发出一点响声——”
金府真人低低道:“不错,就算是飞鸟无意中弄出声息,在我们全力追蹑之下,那只飞鸟也飞不出多远!”
太清真人摇摇头,又说道:“奇怪。”金府真人轻轻道:“他们来了,我们以后再查究……”
石轩中这时已几乎奔出隐仙观后门,他也知道峨嵋、武当两位掌门闻声出查之事,那是他提起白衣女身躯时,在匾上弄出的些微声响,因而惊动了两位掌门。但他一来轻功天下无敌,二来他一直从地面上穿殿过院,不由屋上纵越,是以峨嵋、武当两位掌门那等厉害的人物,也查不出一点端倪。片刻工夫,石轩中已处身在万山群峦之中,回头已看不见隐仙观的云甍飞楹。
但石轩中还不放心,一直走到一座山岭内,到处都是障天峭壁,才找到一处平坦地方,把手中的白衣女放下,一掌拍活她的穴道。
她不须调息便立时起身,石轩中暗估她的功力,已足可跻身当今武林高手之列,否则哪能在被闭穴不少时间之后,马上复原。
这时她脸上的轻纱复又把面孔笼住,石轩中眼力迥异常人,在这等空旷及光线充足的地方,当然能够瞧得见她冰冷的脸色。
石轩中缓缓道:“请问姑娘贵姓芳名?”
白衣女的目光移到别处,不答理他。石轩中心想她既然连面貌都蒙住,不肯让人家知道名字,更是当然之理。于是又问道:
“姑娘不想说也无妨,请问你可是琼瑶公主?”
她的目光移回来,盘旋在石轩中的面上,但仍然不答。一个意念忽然闪过石轩中,忍不住突然问道:“哦,难道她才真是琼瑶公主?”
白衣女露出吃惊之色,她一定以为自己有轻纱罩面,所以并不十分掩饰。
“这样看来,就是穿黄衣的才是正主,姑娘你不过是她的姐妹或者……”他一面注视着她的表情,一面推测。看起来这推测大致不错,不过最后的一句“或者”之后,应该是什么,连他也想不起来。
根据峨嵋派的话,那蒙面白衣女子决不止一个,因此石轩中并不惊讶除了黄衣女乃是真正的琼瑶公主外,还有蒙面白衣女子,甚至连刚才听到少林永行和尚所说的一个白衣女,现在一共已有三人之多。
想起永行和尚,思路不觉转到他最后要说而未及听完的话,那就是永行和尚在三个绿衣人围攻之下,已经不支,而白衣女之出现,不但扰乱了他的心神,以致铲法被对方攻乱。而那白衣女却是对方同路之人,决不可能出手相救。然则他如何脱险?
他想得非常入神,以致那白衣女悄悄移开寻丈,仍然好像没有发觉。
白衣女忽然姗姗走回来,并不乘机逃走。
石轩中其实哪里会不知道她悄悄移开,这时反而大感惊奇,不觉问道:“姑娘所作所为,均令人莫测高深,敢问你何故回来?”
她第一次出声,但却极为冰冷:“你虽聪明,我也不笨,谁不知道石轩中轻功天下第一!”
石轩中含笑道:“姑娘过奖了,愧不敢当,我不过是在武林中略负轻功之名而已——”他含笑说来,态度温雅谦诚,神采照人。
她好像害怕地从他面上移开眼光,仰视天上,隔了一会,才回复平常姿态。石轩中发现她眼中流露出阴毒光芒,暗暗一怔,便警惕于心。
他想一下,道:“姑娘既不肯赐告芳名,又不肯说出身份……”
那白衣女冷冷道:“我什么都不肯,你待怎样?”
石轩中一愣,忖道:“不错,我怎么办?杀死她么?罪不至此。用毒辣手段迫她么?又非我所屑为……”
念头一转,蓦然想起永行和尚说的那个白衣女,她似乎颇有人情味,不像那黄衣女或面前这个,老是冷冰冰拒人于千里以外……
那白衣女定睛注视这个剑震一代的美剑客好一会,眼中阴毒光芒渐渐收敛,分明从眼神中说出她本有杀害石轩中之意,但多看他一会之后,便被他那种英风神采慑住,不由自主地打消毒念。
她突然问道:“你在想什么?”语气甚是和缓。
“我……我在想永行禅师提及的那回事?”他笼统地回答。
她冷笑一声,道:“白梅暗助那和尚逃生,日后必有她的好看——”
石轩中应声道:“我却觉得她很不错,不似你们那么冷酷……等一等,你说她暗助那永行禅师逃生,此话怎说?永行禅师又没说出来……”
白衣女道:“哪用他说,我计算时间,那和尚最危急之时,正是我发出撤退的暗号后不久,一定是她传令撤退,那和尚才逃得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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