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表雄风
碜急感抟幌?br /> 石轩中虽然心情焦灼不安,但表面上仍然显得十分平静。照例找处干净地方盘膝趺坐,耐心等侯天明。
到了半夜时分,白桂郡主忽然悄无声息地站起来,在黑暗中站了许久。
石轩中鼻息十分均匀,瞑目端坐,动也不动。那个白衣女人突然缓慢地滑行到他身边,黑暗中仿佛是个幽灵。
她弯下腰慢慢伸手探到石轩中胸前,这一刹那间石轩中突然双目大睁,右手一抬,白桂郡主哎呀一声,一直摔出寻丈的地上。
石轩中沉声道:“你屡次三番想暗算石某,都未得手,却还不知进退,你以为石某不能取你性命么?”。 白桂郡主躺在地上,沉默了一会,突然放声大笑,声音甚是刺耳。
石轩中剑眉一皱,心想这女孩子一定发疯了,取出火折,找到一根残烛点着。火光一起,白桂郡主陡然收住刺耳笑声,跟着便哭泣起来。
石轩中暗中摇摇头,心想那琼瑶公主所作所为,都不近人情,无怪她的手下全是疯子!
但他终于忍不住,道:“你半夜三更里又哭又笑,想干什么?”
她收住哭声,坐起身望着他,面上泪痕犹在,一派楚楚可怜的样子。
石轩中把眼光移开,望着屋顶,想了一阵,突然道:“你走吧,爱上哪里就去哪里!”
她怔一怔,道:“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石轩中道:“就是叫你走,还不够明白么?”他的话声顿一下,微微一叹,接着道:“若果你走之前,会告诉我如何找到琼瑶公主,石轩中就感激不尽了。”
白桂郡主凝眸瞧着那个俊美慷慨的剑客,过了一阵,道:“你找公主干吗?”
“石某要打听内人下落,非见到琼瑶公主不可,你不是不肯说么?我只好找她了——”
白桂郡主冷冷一哂,道:“哼,你最好别找到她……”
石轩中听不懂她话中之意,目光移到她面上,道:“她决不会说么?”
“何止不说!哼,只怕你话一出口,尊夫人那边已身首异处了!”
“我还是不懂。”石轩中说,“而且我也不能不问——”
她第三次哼出声来,道:“你越在她面前表示出你对尊夫人的深情,她越不能忍受——”
石轩中道:“胡说,我不知你们这种想法从哪里来的!现在走吧,我和你决谈不出道理来!”
她接口道:“你不问一问我为何又哭又笑么?”
石轩中几乎已冲口说出“不想”两字,但他为人厚道多情,虽然不喜那白桂郡主,但仍然不愿太过伤她之心,勉强点点头,道:“是啊,为什么呢?”
她垂下头,道:“我觉得好笑的是我跟在你身边,居然没有了任何畏惧之念。后来我忽然发觉做人想死也不能如愿,所以忍不住哭起来……你不知道,我这一生中,从来未曾像今晚这样地大哭大笑过……”
石轩中听得似懂非懂,心想她这种人的行为和想头,不知道比知道可要上算些,最低限度可以省却不少糊涂。
她又道:“我想一掌击碎自己的天灵盖,又怕办不到,变成半死不活。想来想去,只有取回那瓶五步断魂的毒药,才可以没有痛苦地死掉!”
石轩中伸手人囊一摸,那个丝囊还在,心中甚觉不解道:“你何故非寻死不可?”
“日间铁嬷告诉我,说是公主可能不容我活下去,除非建立奇功抵罪!”
石轩中道:“你何罪之有?”
“我前此服毒之时,被你救回一命,据铁嬷说你当时的动作十分不雅,以致公主疑惑我们……”
她没有说下去,但石轩中当然明白,不觉也哼一声,道:“她把我石某当作何种的人看待!”
“这也不能怪她。”白桂郡主淡然一笑,又道,“别人怎知你真是个不欺暗室的君子呢?铁嬷因最疼我,特地设法现身透露消息,要我建立奇功赎罪,不然的话,我也预先自杀,免得到了公主手中!”
“哦,原来你的一切行为都是学她的,老实说她虽然不曾当我面前有过什么罪行,但她天性之冷酷毒辣,却无可置疑——”他突然住嘴仰头寻思,隔了片刻,微笑道:“你可以不死了,且看这是什么?”
他从囊中取出一物,白桂郡主一看,惊噫一声,道:“是珠风碧玉钗,那是公主的信物啊!”
“你取去吧,随便编个故事,大概可以将功抵罪了。”
白桂郡主大喜过望,接过那支玉钗,随即迅速地离开这座破庙。
但片刻工夫,她又疾奔回来。石轩中蓦然醒悟,取出那个装着药瓶的丝囊,道:“你忘了取回这些药!”
她摇摇头,道:“我不是为这件事回来的……”虽然口中这样说,但还是伸手接回那个丝囊。
“这支明珠玉凤钗是公主的信物,任何人凭着此钗,可以命令手下人去办任何事。”
说时,把那支珠凤钗递到石轩中面前,石轩中道:“石某不须劳动郡主大驾,要回此钗亦无用处!”
“我知道,但你不是想知道一些事么?”
石轩中立即取过那支嵌珠玉钗,道:“内人目下被困何处?”
白桂郡主道:“现在襄阳隆中山西面十五里落凤坡上——”
“落风坡?”石轩中噫了一声,道,“这地名可是琼瑶公主起的?”
“不错!”她说,“我现在可以走啦!”
“等一等,瑶台在什么地方?你们对武林各派有什么阴谋?”
白桂郡主愣了一下,似是没有想到石轩中居然会提出这些问题。
石轩中扬一扬手中珠凤钗,道:“你非说不可,但我也不泄漏就是。”
她犹豫了一阵,道:“我如回答这些问题,无异背叛公主。”
石轩中默然无语,只因他一生崇尚气节,岂能为一己的私利而鼓励白桂郡主不忠?
她又道:“抱歉得很,我只能让大侠你猜猜哑谜。瑶台一地,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在山之巅,在水之央。”
她歇一下,接着道:“瑶台之会,兵不血刃,大获全胜。”说罢但见石轩中仍然沉默不语,便又道:“你别恼了我,其实我是怕你瞧不起我,所以不敢作出背叛公主之事。”
石轩中大大一怔,白桂郡主伸手抢回那支珠凤钗,回身奔出庙外,眨眼间便失去踪迹。
这一夜石轩中没有再休息。在黑夜中施开惊世骇俗的脚程,直向襄阳赶去。
翌晨他已渡过汉水,迅疾奔向城西的隆中山。过了隆中山以后,便开始放缓速度,小心地计算路程。
数里以后,四面俱是荒凉野地,前路更是岗峦起伏,甚为难走。
十里路过去,他已处身在群峦叠岭中。石轩中暗暗嗟叹一声,心想如果不是得到白桂郡主暗助,这等地方如何能够找得到?
不觉已走了十五里路,转出一座山口,陡然前面一片旷野,地势平坦得多,十余丈远处有座六七丈高的小山,山顶上建筑着一间茅亭。
那茅亭占地甚广,少说也有两丈方圆之大,四面没有墙壁,因此一目了然。
这时因离那座小山尚远,故此可以瞧见小山两面山脚都有一个人端坐地上,不过他们都恰好背向这边,是以瞧不清面目。
石轩中在肚中冷冷哼一声,心想这两人分别坐在小山两边的山脚,分明是看守那山上茅亭。
他的目光在山下一掠而过,迅即移到山上,但见那座四面无墙的茅亭之内,有个白衣女子倚柱而立。他一眼望见,心头登时大震,身形立时停住。
那白衣女子虽然没有转过身来,但那窈窕的背影,就算化作飞灰,石轩中也认得出正是爱妻白凤朱玲。
石轩中尽管在任何事上都会发生错误,唯独眼前的背影决不会认错。
他不知道爱妻已在这茅亭之内被困了多久,想来总已吃过不少苦头,一时间万般怜惜的情绪都泛上心头,不由得长长叹口气。
端坐在两边山脚下的人耳目甚灵,虽然相隔尚远,竟都听到声息,突然回头瞧看。
石轩中一则全心全意放在朱玲身上,二则根本不把看守的人放在心上,是以望也不望他们一眼。
那两个人居然在看清来人是谁之后,齐齐掉回头去,好像一直没有发觉石轩中出现。
山顶上的朱玲也同时倏然转身,美眸一闪,正好和石轩中的目光相触,失口惊咦了一声,愣愣地扶着亭柱,动也不动。
石轩中凝望着她,发觉她面色变得十分惨白,更加怜惜万分,于是缓步走去。
那座小山方圆约有两亩之大,是以石轩中走近山脚时,反而瞧不见两边山脚下的人。
他并非全无戒备,一面走去,一面已运足玄门的罡气。任何人胆敢现身拦阻他前进的话,举手之间,非活活劈死不可。
他已走到山脚,仰头望见朱玲的面色更为惨白,同时美丽的眸子中流露出惶惑、痛苦、困恼的情绪。
石轩中大大一怔,心想爱妻这是怎么啦?难道她身负重伤,不能下来?抑是被什么链索之类困住,无法离开那座茅亭?
以石轩中的绝世轻功,这座高仅六七丈的小山,只消一个起落,便可到达亭中。因此就算琼瑶公主在上山的路上安装好任何最厉害的埋伏,也难不住这位剑神石轩中!
然则她为何流露出这等奇异的妒色?尤其是越看越不像是受了重伤或被其他东西所困。先不说目下石轩中他已现身于山脚之下,就算他找不到地方,朱玲既然没有失去自由,为何不逃出此地?莫非是深深顾忌那两个看守着她的人?
这一连串的疑问闪过他心头,转眼一望,目光已看不到两边山脚下的人,因此无法知道他们是什么人。他陡然间豪气大发,心想天下间有谁敢出手拦阻,当下仰天长笑一声,道:“玲妹我来啦!”
朱玲啊了一声,呆呆低头望着石轩中,既不出身招呼,也没有奔下来相迎。
石轩中正要开口询问,但又想一直纵上去,方在犹疑之间,身后蓦地传来一声冷哼,声音虽然不高,但震耳惊心。不觉回头望去,,只见一个面蒙轻纱的白衣女站在五丈左右之处。
这时在大白天之下,石轩中的眼力足可以看透那层轻纱。那白衣女竟长得和白桂、白兰两个郡主一模一样,真不知是她们两人之一抑是另外的一个。
石轩中朗声一笑,道:“主人到底忍不住出现了,石某这就把内人带走;主人是否反对此举?”
他之所以称呼她做主人,便因这白衣女可能是四位郡主之一,亦可能是琼瑶公主本人。是以不肯随便用“郡主”之类的称呼。
白衣女冷冷道:“你难道看不见尊夫人身上并无束缚?爱跟你走就跟你走,没有人拦阻她——”
这话说得大有蹊跷,莫不成朱玲自愿抛夫别子,留在此地?
石轩中暗暗一怔,心想:“这话听起来虽然古怪,却不无道理。”
回头望上茅亭,只见朱玲仍然倚在亭柱上,面色更为苍白。看她的样子,好像这刻心中已失去主宰,又生像是极为凌乱,不知适从。不过她长得太美丽了,以致令人不暇想及其他,只觉得她十分可怜可爱。
这个白衣女似乎较爱说话,冷笑一声,道:“你看怎么样,她好像一时不能决定呢。”话声说得不高,石轩中也仅仅听得到,倒像是存心不让朱玲听到。
石轩中马上想到她这几句话一定是会刺激朱玲,所以她不肯给她听见。
但为什么会做成这种情势?他一时无法找得出一点点理由。
以常情推断,朱玲一见他,应该马上飞奔下山才对。纵然被白衣女用某种方法要胁,但他们之间屡经患难,无事不可公开,总可以加以解释。
白衣女突然提高声音,道:“石轩中,听说你是个正人君子,因此我们一向都很尊重你。可是你居然对白桂姐姐做出那种卑污之事,现在才知道你的本来面目!白桂姐姐今在何处?恐怕她已经羞愤自尽了吧?”
这一番话朱玲字字都可听到,但她宛若不闻。石轩中却大感不安,朗声道:“石某岂是你们想像中那样的人,现下辩亦无益,你见到白桂郡主之后,当知石某是何等样的人!”
白衣女尖声冷笑道:“石轩中你简直一派胡言,那天在峨嵋山麓,你把她按在地上,横加粗暴,明明有人看见这事,还敢抵赖么?她若是能够回来,为了面子起见,自然不肯说出你的卑劣暴行。你再说一句,她真的没有死么?”
石轩中怒火上冲,道:“她生死之事,我石某怎会知道,但她却没有在我面前自尽而死!”
“哦,或者是你杀死她也说不定。”她已占了上风,口齿更加锋利。
石轩中气得说不出话,虽知此时辩又不是,骂她也不行,当真无可如何! ,他转头向朱玲望去,只见她睁大风眼,正在倾听他们的对话。石轩中心中微急,暗想这次莫要被这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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