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栖溯





  所以她不讶异,当她张眼所见一切之时,她并不会太惊讶,因为这一切早在她的预知当中。
  对占筮师来说,未来,绝对不是无端出现,梦,也并非毫无因由地可以乱做,如果第一场梦是预知,那么第二场梦或许就是启示了。
  桃花树下片片飞舞,银白花束飘散大地,她和男子站在树下,不似第一场梦的黑暗,那景色,那场所,是她最熟悉的,因为那是她发挥最擅长本事的场所,可也是个不轻易动用到的场所。
  身为占筮师,命运这种东西是一种天理,而很显然,天理希望她跟眼前的男子相逢,并暗示着,他救了她,所以,她必须以此回报他。
  “公子……”莫羽柔微微欠身谢道:“救命之恩重如山,小女子自知难以回报此大恩。羽柔自幼观星占筮无数,自认在此方面倒还有一定的信度可言。我见公子似乎为琐事所困,若公子不介意,不如由小女子亲自为公子占筮一番,为公子解惑可好?”
  她是聪明的,命运既然暗示他俩必须在那熟悉处再见一次,想当然尔就是暗示她必须利用能力为他解惑了,既然如此,那就由她引领吧!
  黑暗里,空间被划了一刀。
  巨大的桃树在空间的另一方骤然出现,桃花树下花落片片,满头银白抖落着香气,树下一席薄布一壶茶,布上花瓣细细飘零,真是韵味盎然的美景之地。
  “公子,请。”莫羽柔做了个邀请的手势相邀,从刚刚到现在,她完全没有看到云萧的样子,在她眼前虽是一片明亮,但就因为太过明亮,所以反倒完全看不清来人。影像是模糊的,只知道眼前有人,但却是怎样也看不清,也不知是离得太远还是怎样。
  来人有些许顿愣,但最终还是应邀向前。
  视线的进入,焦距的汇聚,黑色的发丝飘过莫羽柔的眼前,由一个空间跨到另外一个空间里,莫羽柔也在云萧之后尾随跟进,白色的切口剎然愈合。而那黑暗的空间也在两人消失后开始扭曲缩小、缩小、缩小,直到完全消失不见为止。 
 
 
 
  
第七集 第七章 黑色桃花,仅世唯一
 
  只不过是多了个人而已,却让原本已看惯的景色更吸引人。
  刚刚在那个空间里见不到,而今来到这个光线充足适量的地方倒是看得一清二楚。
  飘逸的黑发在身后扎了个束,简单的衣服衬出另一份脱俗。落英缤纷满天飞舞,雪花飘落铺散在地,白色的桃花落在那人肩上轻拂飘过,混着桃香在空中缓缓飘散,人融在那片景里,看得莫羽柔不禁微微出神,那是梦境里渲染不出来的真实,亦是种无言的赞叹。
  不过赞叹归赞叹,发愣归发愣,该做什么莫羽柔还是不会忘记。收敛起走神的心思,莫羽柔领着云萧来到那张茶几前。
  “公子,请。”她比了个手势,自己也随着跪坐到对面去。
  既来之,则安之吧!云萧一顿,顺应了她的邀请坐下。
  树下桃花香四溢,坐在树下,人,彷佛都被香味包围了。
  两人对席而坐,莫羽柔轻问,“还不知道公子想要问些什么呢?”伸出了手拿起一旁地上的小壶,热腾腾的茶顺着壶进入杯子,递到人跟前,茶香混着花香进入肺里,让人的心情很是放松。
  云萧偏头,拿起茶轻啜了一口,把玩着杯子思考了半晌,许久后才道:“我……在做一趟旅程,一趟有目标却没有目的地的旅程……”
  深邃的眼悠然地望向前方,不是不在乎的,命是自己的,又怎会不在乎?一趟又一趟的旅程过往历历在目,这次,他又该往何处去?谁,又能给他一条路走呢?
  还能有谁呢?云萧笑,深吸了一口气,收回了眼神,“我的目的地中断了,如果可以的话,就请妳告诉我,下一处我该往何处走才对?”好吧!既然没有人能给,那么,不妨就交给天来决定。
  “可以。”莫羽柔点头,薄布上突然出现了一个透明的盒子,盒子里一张一张的牌堆积放好。莫羽柔将牌从盒子里取出,奇怪的是,这每一张牌竟全都是空白无图的,甚至连字都没有,这样一副牌要怎样用来占卜,当真令人好奇至极。
  “公子,还请你将手放于此牌之上,心里专心地想着你想问的问题即可,剩下的,就交给羽柔处理吧!”莫羽柔将牌递到云萧面前,指了指牌解释。
  云萧点头,将右手放置到那迭牌上,闭上眼,心里头专心地想着想问的问题。桃花树枝随风摇曳,悉悉窣窣地拍打着,像在诉说着什么一般。
  莫羽柔玻а鄱矗庵晏一ǎ撬潜蹦杉业闹е嗍撬苷疾钒俜职俚睦从梢蛟怠?br />   由先祖传承下来的桃树,北纳家自古的擎天支柱,她以精气供它所需,而它则以“预测”回报给她。
  她或许没有了不起的天资,也或许没有太过惊人的能力,但仅有供应精气这点却是非她不可。
  而此地,是她的占筮之所,仅她有资格随意进来的占筮之所。眼前的“藏牌”就是她跟桃树的“沟通管道”,亦是莫羽柔最拿手也最精准的预测方法之一。
  藏牌,那是莫羽柔自己给它取的名,它就像它字面的意思一样──“藏”起来的预测。
  表面上它无图无字无意义,看起来就像一张张空白的牌组,但透过莫羽柔的力量就不一样了。
  整个占卜流程依分四段,亦即询问、传递、现化、解说。
  询问,指的就是被占卜者想知道的问题,透过牌组的接触,个人意识的传递,每个人的问题不一样,每个人的解答亦不一样,唯有透过牌组询问,被占卜者的疑问才会准确地传递给桃。
  而当桃树知道了答案,它便会把所预测的结果“传递”到牌组里,这也是为什么莫羽柔的占筮一定要到这里来,因为没有桃的地方就无法传递“预测”,不能传递答案,那何来解答之说。
  可说预测,其实也是一种意识传递,细看手里的牌就会发现,它依旧是百张的空白。
  接下来,便是莫羽柔的工作了。
  利用力量的疏导、铺洒,莫羽柔可以将桃的预测以肉眼能见之形“现化”在牌之内。或许是一首诗,或许是一段文字,或许是一个图文,都有可能。而最后的“解说”,自然就是由莫羽柔来解释这牌组上的意思。
  严格上来说,跟一般的占卜没有太大的差别,只不过将由问“天”改成了问“桃”,只是这一点却是他人所不知道的。
  桃花树下风飘飘,莫羽柔拂发抬头,是错觉吗……总觉得,今天的风……似乎比平常更为狂猛,吹得桃树吱呀乱响,恍惚之间,好像有点躁动的感觉在。
  “羽柔姑娘,这样可以了吗?”云萧低低地唤了声,连带着,也拉回了羽柔的思绪。
  羽柔回神,点头一笑,“可以了。”
  接过了牌组放在手上,将牌面倒翻朝上,手指压在牌上由左而右一挥,一张一张的牌剎时摊开在眼前,张张部分相迭成了一个拱型,只是百来张的牌却依旧是空白无图,俨然一副无字天书的模样。
  这种情形很正常,因为她又还没有将牌现化,自然是什么东西也没有。
  莫羽柔凝神,力量开始一滴一滴地汇聚到手上,眼见已经差不多了,她摊手放在牌上方,正欲一一划过牌面,将预测给现化出来时,却在此刻,一阵狂风突然扫了过来。
  “呀!”莫羽柔惊叫了一声。
  狂风大作,大树摇曳,满地雪花随风乱舞,像个龙卷风一样,吹得人睁不开眼,卷得就连玻а鬯踩前谆ㄎ啤?br />   这种状况前所未有,莫羽柔根本就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只能任风吹过,眼睛,被风吹得都睁不开了。
  风吹花起,来得快,也走得快。风停了,花瓣片片从空降,一片两片朵朵飞,黑色黑色还是黑。
  黑色?黑色!怎么可能!
  莫羽柔猛的一抬头,在看到的那瞬间完全说不出话来。
  她的身后仍旧是一棵大树,饱实结满满头花海,只是那朵朵银白在不知何时已全消失。
  黑色,取代了一切。
  无法去形容那种看到的震撼,黑亮的花海开在桃树上,好似深海的黑珍珠在树上闪闪发耀,一点一点亮得迷人。
  若银白是纯洁,玄黑就是魅艳,白桃是温柔,黑桃是诱惑,它曾经隐藏自我以白替黑,漫长岁月,银白如辉。
  在世人眼里它终年开花,但只有在自己心里,它知道,它已千万年未曾盛开一回,可如今它开花了,此时此地开了属于它自己的花,还了它原本该有的姿态。
  黑色桃花,仅世唯一。
  不知所以的云萧在心里赞叹真是好一场壮观的占卜,知道所以的羽柔却已完全呆滞,说不出话。然,这只是一小部分的变化,令人结舌的还在后面。
  空白的牌组依旧稳躺在薄布上,一张一张的牌依旧是无图无文。可突然之间,一张牌从牌里弹了出来!
  牌在地上转了两个圈子后骤止,黑色的光芒从牌里散出,而从那光芒里现身的竟是一位黑发白衣的青年。青年不语地站立在他们俩之间,他的身体透明如斯,透过他还能隐约看到后面的景致,明明是个实物,但却犹如一种残像,让人不知道该怎样去形容他才对。
  莫羽柔傻了,她占卜数万次来从未出现过这样的状况,事情已经偏离了她所认知的轨道,不是她所能控制的。
  这边莫羽柔震撼到思考打结不知所以,那边的云萧还以为这是莫羽柔的占卜技巧,在心里不断地大肆鼓掌。就在两人都还没为眼前的状况做出个适当的反应之时,天空突然刷的一声产生了一个巨响,一个影子飘过眼前。
  影子好像是个人,人由上而落,飘然点地,就当他正欲起身站稳,天空中又掉下两个黑影,“碰!碰!”两声撞击压了下来,当下三个影子就这样摔成一团。
  “死老头,你给我起来!重死了!起来!”
  云萧还没来得及将视线给对准看看来人是谁,就听到个熟悉的叫骂声,定眼一看才发现,刚刚摔下来的人不是谁,正是冯亦、白咰还有北纳族长,三个人摔成了迭罗汉,而冯亦好死不死地就给他们两个当肉垫压在最下头,莫怪乎他气得咬牙切齿的。
  见到了熟悉的面孔,别说云萧讶异,连莫羽柔都瞪大了眼,空间里一下子多了这么多人,一人一句话,简直比菜市场还要吵。
  “爹?!是你?你们怎么进来的?”
  “羽儿羽儿,是羽儿吗?让爹看看妳,妳好了吗?康复了吗?”
  “哇哇哇哇……冯亦,你太过分了吧!居然从我脸上踩过……”
  “云萧,你还好吧?有没有受伤?有没有事?”
  “冯亦、白大哥……这、这……你们、你们怎么全都来啦?”
  几个人你一言我一语,若有屋子,大概早就把屋顶吵掀了。就在大伙沸沸扬扬地说话之时,一个声音却传来了。
  “白咰……”吵吵闹闹的人里,看着忙碌的人在眼前徘徊,有人颔首而笑,呼唤轻声地喊了出口。
  谁?谁在叫他?
  白咰应声转头,在看到声音的主人时不免也愣住了,那张脸,那个神情,那衣服,它是……
  倒抽了两口气,白咰指着它结结巴巴地道:“你……你……你……你是桃……桃……桃花……”不、不会吧!桃花?是它吗?
  “是!好久不见了,白咰,想我吗?”桃花笑咪咪地看着他,给了白咰一个人畜无害的笑容,许久不见,亏得他还记得自己。
  “喔!好久不见……不、不对!你、你怎么会在这里?”白咰喘着气,不可思议地大叫,真、真的是它!夭寿!它怎么会在这里?
  “呵!白咰,你这问题还真怪,这里是我的‘创始空间’,我不在这里还有谁能在这里?倒是你的个性还真是一点都没变,又打穿我的‘天顶’而来,这有‘门’你是不会好好走吗?”无辜地耸耸肩,桃花指了指天上开的那个大洞。唉!也只有白咰每次见它都不走正门,又不是没把进门的要件跟他说,真是,了尘族怎会出了这样一个人啊!
  “嘿嘿!你也知道我的脑袋记不住一堆开门要件嘛!从那边来方便多了,大不了等会我帮你补好就是啰……喔不、不对!死桃花,你不要跟我装傻,你明知道我要问你什么,说!你为什么可以现形在这?”
  “怎么?我现形了你不开心?”眨眨眼,桃花笑,唉呀呀!看来白咰可还真没变。
  “当然不是,你可知道你这一觉睡了多久吗?唉~~你都不知道啊自从……猪、头、桃!我严重警告你不准再岔开话题!说!”发觉自己又被岔开了话题,白咰气呼呼地低骂了一声。
  “呵呵,你不也说了!我睡了太久,气闷,所以便决定出来透透气啰!”
  “啊?真的假的啊?”白咰讶异,难道他已经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