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公案(全)+番外





越想越觉得自己的担忧有道理,生怕爱人被抢,张悦皱紧眉头绞尽脑汁的琢磨了起来。总而言之,他要让这个自以为是的许亭欢知道,和他张悦抢人,是那家伙一辈子最大的错误! 
这就是为什么当俞秀过来提醒他安排明天去许家道歉的事情时,讶然的看见一抹狡奸巨滑的冷笑浮现在那张邪气的俊颜上面…… 
“……你气糊涂了吗?”不安的戳了戳坐在石椅上旁若无人的笑了半晌的张悦,俞秀蹙起眉,忧心忡忡的俯身询问,而张悦却回过头来,划起令他背脊泛凉的坏笑,反问道:“没什么。小秀,你还记得上次从药铺抓的那二两巴豆放在哪里吗?” 
“……” 
第二天。 
张悦以道歉为由把一脸怀疑的许亭欢请到了花园里喝茶,斜了一眼对方伟岸矫健的身形,他缓缓由怀里摸出磨好的巴豆散,按计划故作惊讶的对着天空高叫了一声:“快看!有只鸡竟然在天上飞吔——” 
“不可能吧?鸡怎么飞的起来?!”冷嗤了一声,许亭欢等人不疑有它的纷纷昂头,朝空无一物的苍穹望去……趁此机会,张悦坏笑着连忙将所有的粉倒进了许亭欢面前的杯子里! 
哼哼,任他许亭欢再怎么武功盖世百病不生,也得三天瘦成个涝病鬼!到时候,自己的强健就可以被衬托出来了!还怕小秀会琵琶别抱吗? 
然而,在他沉浸在自己的美好幻想中的时候,和许亭欢等人一起抬头的史官突然眯起眸子,淡淡的感叹道:“实在是难得一见的奇景。” 
“什么?不可能吧?”闻言,张悦销赃的动作猛然一僵,不敢置信的把头也抬了起来!难道他真的是铁口直断,随便说说就准了?可是,碧空万里,连云都见不到几丝,哪里来的鸡呢?见他把视线移开了,史官眯起眸子无声的冷笑了一下,手脚麻利的迅速把张悦面前的杯子和许亭欢被下了药的杯子给调换了过来!与此同时,终于放弃了观看的许亭欢他们也回过了身来!抓起杯子猛灌了一口,有些埋怨也有些幸灾乐祸的白了还在迷惑不解的张悦一眼,许亭欢不失时机的讽刺道:“什么鸡在飞啊!我看是你自己已经老眼昏花了才对!” 
“……哼。”纵使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可张悦还是不假思索的端起自己面前的茶杯灌了下去!反正叫这个姓许的损两句就损两句吧,接下来……他就知道和张公子做对的下场可不止跑两天茅房那么简单了……嘿嘿嘿嘿…… 
当日中午。 
“咦?小悦哪里去了?”奇怪的在饭桌上没有看见每餐必与自己抢食的对手,许亭欢停下筷子,纳闷的询问端坐在左侧的俞秀。但是答案却是由他的右侧响起的……慢条斯理的抿了一口麦茶,史官一脸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的平静,缓缓回答道:“他在忙民生问题。” 
“民生问题?”越听越糊涂的皱起眉,许亭欢还想再追问什么,而俞秀已无奈的把目光瞥向了远处某个小房间的方向,重重的叹了口气…… 
隐隐约约地,似乎还可以听到某人心有不甘的哀号…… 
“许亭欢……我不会放过你的!呜呜……为什么……” 
隔日。 
顶着明媚的春光,许亭欢不耐烦的站在树荫下踱步。烦躁的心情在等到气喘嘘嘘的张悦跑近时爆发了:“喂——大中午的你叫我到这里等你有什么目的?!”准备好了成串的责难要骂的许亭欢,刚刚开了个头便被上气不接下气的张悦打断了! 
顾不上顺过气来,他迅速把手里长长的竹杆丢给了不明所以的许亭欢,见后者傻乎乎的出手接住,一抹掩饰不住的奸笑浮现在他满是汗水的脸上!哼哼!为了报昨天的一箭之仇,他可是忍着腹痛,连夜爬遍了周围的大树,好不容易才找到这个大马蜂窝的!为了不令对方起疑,他故意把许亭欢约在较远的地方,自己率先去拿竹竿捅掉马蜂窝才赶过来嫁祸的……听着耳后渐渐逼近的嗡鸣,构勒着许亭欢那张俊颜被蛰到毁容的画面,张悦感觉到自己的辛苦总算是有了结果,欣慰的笑出声来!但是……谁笑到最后谁才笑的最好。 
“接住。”就在愤怒的马蜂一路追逐着张悦蜂拥而至时,史官突然不知从哪里冒了出来,并快速的将一个其貌不扬的瓦罐抖手抛给了等待看好戏的张悦!条件反射性的伸手把瓦罐抱在怀里,后者不是很明白的抬眼用目光询问笑得比自己还阴险的对方,却得到了一声不含语调的警告:“还不快跑?” 
“跑?”皱起眉头,张悦还想抗议什么,却见如黑云一般的马蜂咆哮如雷越过许亭欢,毫不迟疑的向自己径直冲了过来! 
“哇、哇啊啊啊——为什么——”没时间再计较为何马蜂们对拿着竹竿的许亭欢不屑一顾,却对抛开嫌疑的自己穷追不舍了,张悦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本能的抱紧瓦罐,撒开腿凄凉的惨叫着四处逃窜起来! 
“他在做什么啊?”目瞪口呆的看着张悦尖叫着跑远,许亭欢踌躇了一下,顺手把那根竹竿丢在了地上。那个家伙约自己来是特意现丑的吗?不过才十年……他这个对手的行事风格却越来越难以理解了…… 
因为想不透,许亭欢索性放弃了再在这个问题上耗费时间,转而回头望着高深莫测的史官,犹豫的问道:“你们怎么都变得神神秘秘的?别告诉我,你是特地跑过来丢个罐子给他的!”顿了片刻,他猛地想起了另一个问题:“说起来,那个瓦罐是装什么东西的?” 
“……”收回遥望的视线,史官回头白了不知危险的许亭欢一眼,凉笑着淡淡应道:“是蜂蜜……” 
第三天。 
无聊地在院子里闲逛着,出奇平静的日子反而让许亭欢浑身不自在起来。张悦那个总在自己旁边制造噪音的家伙,这两天倒霉到连他都忍不住同情的地步……先是大泻了两天,又被马蜂蛰到了毁容,昨天约自己去湖边见面却半天不出现,一出现竟是由自己身后飞扑入了湖中?急着玩水也要等到夏天吧,今天会伤寒躺在床上也是他活该的。 
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一在许亭欢脑海里穿梭着,他试图把这连串的古怪连接起来,可唯一能够做为线索的只有每次必会到场作目击者的史官。凭自己丰富的“经验”,张悦的惨不忍睹绝对和史官越来越灿烂的坏笑脱不开关系。可不管他怎么旁敲侧击,史官都回以他暧昧的白眼…… 
“亭欢……”猛地,一个声音幽幽的在婆娑的树荫下响起,打断了许亭欢纷乱的思绪。寻声觅去,他意外的看见矗立在不远处梧桐树下的俞秀,在对方微笑的暗示下,许亭欢想也不想的掠了过去:“你怎么在这里?不用回去照顾那个大麻烦吗?” 
“本来是的,可惜我出去煎药回来就看不到那个家伙了。我还以为他又跑到你家后院来了呢……”苦笑着摇摇头,俞秀倚向粗壮的树干,轻轻捋开被汗水粘在额际的发丝,目光顺着斑驳的树皮向上望去,在郁郁葱葱的枝叶间涣散了焦聚。 
“他经常跑我家后院来做什么?勘察敌情吗?”大概是和童年的伙伴在一起,让许亭欢的心情也有了返朴归真的轻松吧。学着俞秀把重量卸在树干稳固的支撑上,他打着哈欠半认真半戏谑的反问。而俞秀则闻言瞪大眼睛,深深的凝视着懒散的后者,宛如吟唱催眠曲般轻柔的抱怨起来:“什么啊……你已经忘了这棵树了吗?” 
“啊?”经他提醒,许亭欢收起吊而啷当的样子,拧起眉头仔细的在回忆的汪洋里找寻曾经的片段,许久,他抬头无限温柔的扫了一眼含笑的俞秀,由唇间逸出感慨的叹息:“什么嘛……这棵树原来已经长这么高了啊……” 
“我还以为你不在意了呢。”知道没有改变的不止自己,俞秀安心的闭上眼睛,顺其自然的靠过来,与许亭欢并肩而坐:“说起来,会有这棵树还不是你和张悦干的好事?!为了争点小事又打了起来,把你爹原来种在这里的苹果树都给撞折了!结果为了不挨打,我们三个就集思广益,从后山挖了株长得差不多的树苗过来,充当原来的苹果树苗种了进去!呵呵……你爹前年还来问我呢!说他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这树越长越高,却连一个苹果都结不出来……” 
“不是吧……还没人告诉他这其实是梧桐树吗?”为自己老爹丢脸的行为而汗颜,许亭欢无语问苍天的翻了个白眼,顿了一下后,他接下来的告白,淡得仿佛可以被吹散在风中:“……我才不会忘记这棵树呢……他可是我们的宝物哦……” 
“宝物吗……”驻足在回廊的转弯处,静静的用复杂的目光把两个人的亲密无间看在眼里的史官,在捕捉到那句触动心弦的声音时,若有所思的重复着许亭欢的话。轻轻抬手,抚向自己有些酸涩的唇角,同时,他那逐渐恢复冰封的眸子,预示着又有一个决定在那深不可测的心海里成了形…… 
定定的又瞪了笑逐颜开的许亭欢一会儿,史官冷冷的勾出一个没有笑意的笑容,毅然转身,头也不回的离去。但他也注意放轻脚步,以刻意避免惊动另一个顿在角落里,目光如焚的身影…… 
“大、大哥!!”枕着手臂在花园里补眠的许亭欢,刚刚见到周公那张久违的老脸,就被弟弟焦急的声音给惊了起来!拧着两道剑眉,不满地敲了弟弟的脑袋一记,他沙哑着嗓子,不是很清醒的责备道:“干什么吵你老哥睡觉!不是告诉过你们……开饭前不要叫醒我吗!” 
“可是……可是……”委屈的撅起小嘴,十岁出头的小弟弟紧张地指了指前院的方向,小心翼翼的提醒:“大哥……你带来的那个人他……” 
“他怎么了?”听到事关史官,虽然不承认,但许亭欢确实立刻揪起了心来,摇着弟弟的肩膀,他不安的追问:“说啊!他怎么了!” 
“他把院子里的梧桐树给刨了……” 
“什么?!”花了几秒钟,确定自己不是在做梦后,许亭欢由躺着的地方一跃而起,施展轻功冲到了前院,正看见史官面无表情的挥掌,把树杆和根部藕断丝连的地方毫不留情的打碎!晚了一步的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高耸的梧桐树无辜的发出巨大的哀鸣,轰然向着楼阁砸落在地……也狠狠地砸落在他宝贵的记忆中……麻木的心里………… 
“你……你做什么?!”半晌,许亭欢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近乎疯狂地,他双目尽赤的抓住丝毫没打算退让的史官,力道大得令人怀疑他想把对方掐死当场!冷漠地对视着他写满受伤的虎目,史官扬声,淡淡的回答:“砍树。” 
“我知道你在砍树!我问的是你砍树的理由!” 
“碍眼。”不卑不亢的瞪回去,面对着许亭欢的激动,史官古井不波的平静显得格外残酷。 
“那棵树对我很重要你知不知道?!”倒抽一口气,过度的惊讶与愤怒冲淡了许亭欢的理智,等他意识到时,那些无理取闹的责难已经冲口而出了:“对了……你不是什么都知道吗?那你肯定是明白这棵树的意义而故意砍掉它的了是不是?!” 
“是又如何……” 
“你——”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无颜面对寻声赶来的俞秀询问的目光,恼羞成怒的,许亭欢吐出了他下一秒就开始后悔的决裂的言辞:“既然你嫌碍眼,那又何必留在我家呢?!反正我这座小庙供不起你这尊大佛……你走吧……” 
“……”沉默地望着许亭欢,没有辩解,史官转身,在众目睽睽下傲然地昂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只用在经过张悦的时候,他顿住了身形,给了那闪避的青年一个恐怖到令人心脏瞬间冻结的威胁的眼神!然后……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那道孤单的背影消失在大家的视线中……情况进展的太快了,快得让有心人伸手想去拦阻,也只能掬到一袖空荡荡的春风…… 
“喂——你不要以为把那个死气沉沉的家伙赶走了,恢复单身就可以打小秀的主意了哦!”艰难的爬上屋顶,张悦在找到半死不活的摊在瓦片上晒太阳的许亭欢的瞬间,不着痕迹的叹出口气来。可从那两扇刻薄的唇间说出来的话却没有一丝安慰的迹象。 
有气无力的白了他一眼,此时的许亭欢被满腹的悔意压得连呼吸都觉得沉重了,实在不愿意多费精神与他吵没营养的架。翻了个身子,把头别向相反的方向,许亭欢缓缓地将焦急的目光在一览无余的许家庄景物间游走,找寻熟悉中的那末陌生…… 
唉……不就是一棵树吗……史官的不按牌理出牌他又不是今天才领教到的……树倒了再种就可以,但人失去了却可能再也追不回来!自己真蠢!虽然史官总是任意胡为,可那个人做的事情没有一件是毫无根据的!就算那个人不懂得向人解释……难道自己也不懂得去听吗?! 
“……”古怪的瞪着他阴晴不定的脸色,蹲在一边被遗忘掉的张悦的脑海里,莫名其妙的涌起一抹难以名状的烦躁。咬了咬牙,他毫无预警的站起身来,狠狠的抬腿踹了没有防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