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盛世
倏地里莫名烦燥,一下推她开去。斜乜道:“哼,不要装着那么可怜兮兮的样儿了!以前不是有许多家伙与你纠缠不清吗?你去找他们好了,莫要再死缠着我……嘿,这么古古怪怪盯着我做什么?”
凤楚楚噗哧娇笑,几滴熠熠生辉的泪珠沿着白腻的脸颊颤下。巧笑倩兮的俏皮瞅着他道:“你说不是嫉妒?吃醋吃成这样子!以前那些死皮涎脸缠着人家的家伙怎能同云郎你相比哪!”
悄步移前,深情无限的凝注他。檀口轻启道:“云郎啊,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人家地一片心吗?”
柔若无骨般软伏他身上,俏目内似若滴水来轻轻道:“告诉你吧,以前地那些男子,从严都是诚惶诚恐讨好人家,生怕我不高兴哩。只有云郎你,才敢对人家动手动脚,还厚着脸皮对人家搂搂抱抱的。嘻!换着旁人,楚楚早就将他宰了哩!”
云梦秋心中一凛,这白痴或花痴终于在不经意间暴露了她的“歹毒”真心。板着脸道:“楚楚,你老老实实回答我,以前你那些情人,为何要将他们杀了?哼。是不是……他们对你那个……哼,所以……!”
凤楚楚一跺莲足,微显不悦翘起樱唇道:“都跟你说了,是那些家伙定要死皮涎脸缠着人家,哪是我什么情人了?再说了,除了你外。谁敢调戏人家又或欺负人家。哼,手指头楚楚也不许他们碰呢。”
云梦秋再亦无话可说。叹了一口气。首次真正感到拿这白痴无法。
丧气坐倒地下道:“楚楚,你到底来杭州干么?不要告诉我只是为了找我这个夫郎吧?”
心里不知是何滋味。
再这么下去。可就真的不知道如何收场了。难不成真的当这白痴是自己“妻子”吗?
凤楚楚曲膝半跪在他身旁,如云长发瀑布般披垂而下。偏着头瞧着他,秀目内倏地刺出一抹异芒,道:“云郎你是否认识无言哪,她真是你大姐姐吗?”
云梦秋愕然向她看去,旋尔立即惊警止住这个不智的动作。强抑心头骇异,尽量显得漫不在乎道:“哼,你听谁说的?哪有此事?无言是谁?是你二姐‘幻梦仙子’柳无言么?”
再嘴角一抽,勉强做出一脸大大咧咧的样子道:“我听人说。楚楚,去年你们烟雨楼在川南小镇安平内与人争夺‘大真篆印’你那无言姐姐与当地一个少年似有瓜葛,传闻那小子已来到这儿,他叫什么名字?你来杭州,可是为了他吗?”
一颗心怦怦乱跳不停,屏住呼吸,尖着耳朵倾听这白痴回答。
凤楚楚移步至他面前,轻轻撑住他双膝上,秀美的凤目内微露讶异道:“咦,云郎你怎么知道?无言与那少年之事,江湖上很少有人知晓,你听慕容大小姐说的吗?”
接着浅晕飞颊,情不自禁般半偎入他怀抱,抬手婉柔无限的缓抚他面颊,含情脉脉的道:“云郎你知道吗?人家从未有过这么开心地。向飞要我杭州来,人家本来并不愿意。幸好还是来啦。不然怎可见着你呢。云郎,你欢喜吗?”
满怀软玉温香,云梦秋却一动不敢动。心里暗暗乱骂不休。
若非为了探明“烟雨楼”究竟对自己有何意图,他哪有心情与这花痴胡缠。好在这刻四下无人,宁静幽宓,否则若被人撞见自己与这丫头“妻意郎情”,那可真是浑身长满嘴也说不得不清了。
强忍着全身寒毛倒竖,看着怀中玉人情意欲盈的动人星眸,旁敲侧击去试探道:“楚楚,你大姐与你关系好吗?怎么你的语气对她有些不满呢?是否她时时欺负你了?”
再作出一脸沉思道:“唔,我知道了。你大姐要你这儿来,是要将那少年抓去‘烟雨楼’对不对?难怪我适才问你时,你的脸色那么古怪了。”
凤楚楚在他怀中横了他千娇百媚的一眼道:“云郎你知道人家为何这么欢喜你吗?便是因为只有你才最了解楚楚哩。人家一句话儿,你便清楚了我的心里想法。嘻,不过,这次你可猜错啦!今次我前来杭州,并非是为了抓他,而是要杀了他!”
云梦秋失声道:“杀他?为什么?”
无法置信地瞪着怀里这个动人至极点的“烟雨楼”三楼主。
心乱如麻。
她有否知道,自己这“云郎”,就是她今次来此处的猎杀对象呢?
********一阵急促的步履声自侧面传来。
一个娇脆动听的少女口音叫道:“三楼主,三楼主!你在这儿吗?”
二人齐齐一呆,云梦秋面红耳赤一跌而起,推开凤楚楚,心里不住暗骂,迟不来,早不来,偏偏这个时候岔乱开去,再想从这白痴嘴里套出内情来,可不知又要等到什么时候了。
脚步声疾传过来。
不旋踵,一个浑身雪白衫裙、眉目如画、秀艳之极的少女从侧旁池塘后奔出,赫然是阿娇。
她一眼看见凤楚楚,脸上焦急之色立时消去,惊喜奔近,行下礼去,刚要说话,突然一呆。乌溜溜的大眼向满脸黑沉的云梦秋扫去。
云梦秋一见她就有气,回想起那夜发生之事,火爆爆的瞪了她一眼。
凤楚楚移近前来,亲昵挽住他手臂,神情柔婉,态度悠然,一脸自然而然的模样。一点也不因为阿娇在场面而有所顾忌。
阿娇微垂下头,瞅着立时脸红若关公的云梦秋,抿嘴偷笑。一边道:“启禀三楼主,适才城外弟子传来消息,有人在东郊看见了那人。弟子们不敢自作主张,请你前去。”
云梦秋心里一惊。眼角瞥处,凤楚楚也微微拢起了秀眉。颦蹙道:“知道了,传令下去,我立即就去。”
回转身来,柔声道:“云郎……”
云梦秋已知道她想说什么,慌忙打断道:“楚楚,有事你去罢。我走啦。”
暗暗向尤不停偷偷瞟向自己、嘴含甜笑的阿娇做了个威胁的动作,在凤楚楚微愕说话前,迈步便行。
一口气急步穿过花园,岔入斜面一条僻径内。距二女所在处已远,这才松了口气。
心情奇劣无比。
之所以与那白痴又或花痴虚与委蛇,不过是想从她嘴里骗出实情。奈何一无所获不说,还弄得他头昏脑涨。到了现在,他自己也不明白, 那烟雨楼三楼主对自己是“真心”还是“假意”了?
苦恼之极。
自己何时开罪了“烟雨楼”呢?为何一心要杀死自己?莫不成与那“女魔头大姐姐”有关?偏偏那“杀手”,还是自己的“娇妻”。
他不愿与“梅园”中人见面,东折西拐,专走幽静僻深小道。遇见人时,便暂时避入山石树后去。
如此行走一会后,堪堪将出梅园去,一个低低的娇呼从侧面秀阁后传来道:“阿云。”
云梦秋一呆看去,微愕道:“小去姐?”
小去缩身柱后,抬手相招,又并指唇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云梦秋错愕,见她脸有惶恐之色,疾奔过去。奇道:“小去姐,你怎么在这里?有什么事吗?”
小去一牵他衣袖,示意他跟来,转身便行。一面低声道:“阿云,我终于找着你啦。唉,你好大的胆子,尤敢在这儿晃来晃去。知道吗?很多要想要杀你呢。”
云梦秋吓了一跳,不自禁四下一看,压低声音正要询问,小去伸手过来,握住他手。轻轻道:“不要说话,跟着我来罢。”
手上用力,一带云梦秋,加快脚步,转入柱后繁花丛中去了。
第二章 天魔侍女
“轱辘!轱辘!”
一阵吱嘎声后,水桶慢慢从小井里升了上来。井旁那背曲如弓、满头花白的老人吃力的提桶出来,再颤巍巍的肩挑身上,一步一晃的返回家去。
刚走出几步,侧旁民居内奔出一个十七八岁,极为壮健的少年人来。飞步抢上。一把搀住老人。埋怨道:“爷爷,早跟你说了,你老人家这么大年龄,家里坐着不好么?这种粗活,今后由我来做好了。”
老人笑咪咪的瞅着他,抬起枯节遍布的手,轻轻抚摸他头。慈爱之色溢于言表。少年憨憨一笑。抢着夺过他肩上水桶。一老一少,漫步回家去。夕霞若赭,在爷孙俩身后投下一道长长的影子。
看着这温馨的一幕,斜面凉亭里闲坐着的七、八个路人都露出会心的微笑。只有云梦秋触动心怀,想着远隔千里的田福,一双眼当即红了。
他不想旁人察觉,吸了一口清气。勉强一笑道:“小去姐,咱们来这儿干么?怎么不回府里去?”
再抬手摸脸,皱眉道:“而且还变成这个样子。嗯……到底怎么回事?”
出了“梅园”后,小去便带着他紧走急行一会,进入一间当街民屋,催促他换上一件粗布衫子,自己也换下婢衣。盘起长发,再拿出一些怪异莫名的事物,在二人脸上细细描抹。
当她一切满意后,从后门出来时,二人已改头换面,变成了截然不同的两个人。象极了一对乡下姐弟。
云梦秋莫名其妙之极,几次开口询问,小去总是含糊其词,说是大小姐的命令,她只是依命行事。无奈下,只好任基摆布,虽然纳闷。心情却也泰然。那大妞儿人虽霸道,倒也不是不讲道理之人,想来不会无故加害自己。
直到来至这远离慕容府的所在。才霍然惊觉事情有些不对。
偏偏何处欠妥又说不上来。只是心里的不安涌动的越来越是厉害。
凉亭下一水如带,弯弯曲曲蜿蜒开去,四外岔道纵横,两侧满是低矮的民房。黄昏时分,街上行人步履匆忙。四下房顶炊烟袅袅。水面上,不时可见几艘小船悠然滑过。漾出道道波纹。一派平和安逸的气象。
坐在云梦秋身边的小去轻轻吁出一口气来,似是感染到这种恬静的气氛般松驰下来。稍稍移近少年。附耳道:“阿云,相信我好吗?我知道你心里困疑,再过一会你就会明白了。”
残阳斜下,她原来清秀可人地瓜子脸一片熏黑。弯弯的柳眉也变得即粗且浓。更让人匪夷所思的,则是以前白玉般雪白地肌肤粗糙之极。还口音低哑,颇为难听。若非云梦秋一直与她一起,否则实难置信,坐在身边的这个看似村女的她,就是平日里那秀气动人的小去姐。
凭栏下望,水中赫然是个浓眉大眼的乡下小子,厚唇塌鼻,更哪还有平时自己的半点影子?
这才明白什么是“易容术”,比诸早先自己乔装改扮偷溜入“梅园”,实有天壤之别。
趋道过去,低声道:“小去姐,咱们是否在等什么人哪?一路过来,我觉得你很有些紧张,嘿,是不是大小姐着咱们二人办件大事呢?”
小去一征,旋即似忍俊不住般低下头去,道:“是啊,是啊,大小姐正是想借重你办件大事哩。”
云梦秋尤不自学,贼溜溜地身周围看去。除了他与小去外,凉亭里还有六人,一对中年夫妇,打扮朴素,正侧对而立,面有愠色,唠唠叨叨的不住拌嘴。亭心处,则有三人胖得弥勒也似,团团围坐,相互寒喧,一团和气,看上去象是三个商贾。另一人则头顶发亮,盘膝闭目坐于亭栏边,似对周遭地事物不闻不见。一根油黑发亮的禅杖横于腿上,赫然是个凶神恶煞的胖大和尚。
将声线压得更低,自作聪明道:“我一早就发觉这些家伙不对劲。现在是什么时候了,他们居然仍有闲心在这儿悠哉游哉!哼,那会是什么好东西?尤其是那个秃驴,一看就晓得是个酒肉和尚……”
小去骇然一颤,抬头看他,惊骇道:“云公子,你认出‘酒肉和尚’风大师了?你……你什么都知道了?”
云梦秋愕然,回眼往她看去,突然心神剧颤,明白了她如此骇异的原因。
一时间差点跳起来。勉强装出一脸高深莫测,顺着她口气点点头,出语相诈道:“我早就晓得了,你要我来这儿不是大小姐的意思。唔,自从我来江南后,你就一直在暗处保护我对不对?
不然那衣那姓计地老家伙暗杀我时,你也不会那么及时的出现了。“
小去垂下头去,嗫嚅道:“云公子,都是我不好。瞒了你如此许久,你怪我么?”
去梦秋更无怀疑,心情之震骇,实在无言名状。
因为现在他终于可以肯定小去是谁了。
称呼他为“云公子”地,除了丐帮的阿碧、小丝与“烟雨楼”玉衣剑士等女之外,便只有“天魔教”中人。小去明显与前两者并无关系,如此一来,她的身份实是呼之欲出了。
刹时间心跳如万马奔腾,手心渗出汗来。
有谁想到,慕容俯两大重地之一的“朵云轩”执事的贴身侍女,竟是天魔教中人?还潜伏了至少十余年?见微知著,江湖上各大门派内,又潜伏着多少天魔弟子呢?
只不知,小去在天魔教内位属“北楼”还是“西楼”,若是后者,那自己半条小命可就已然入鬼门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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