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神授的权杖
级战士韦特·伦纳海姆这样说道,“本以为那家伙和褒曼尼尔闹翻了才流亡到兹罗提来,他在这里居住了整整十三年。十三年啊,隐藏得多么深的奸细!”
“如果他确实是长期隐藏在兹罗提的奸细,那么他就不算是内奸啦。”帕布鲁克对伦纳海姆的话颇有些不以为然。
兹罗提城门打开了,城防被突破了,城中每一个人都把希望寄托在了兹罗提城堡上。但是,这次城堡中竟然没有一名战士冲杀出来。兽人杀入了城堡,没有遭到任何抵抗……
“确实有人多次看到过玛苏拉接近城堡,”伦纳海姆对帕布鲁克说,“可他究竟做了一些什么?他是怎样摧毁城堡中的武装力量的?这也许是永远也解不开的谜吧……”
听到这种话的帕布鲁克,耸了耸肩膀:“也许……兹罗提城堡本身就只是毫个无根据的古老传说而已。”城堡中真的隐藏着大批英勇的战士吗?他们从何而来?他们何由取食?他们最终到哪里去了?没有人知道。这个谜,其实比玛苏拉做了些什么,要更为神秘。
这些对话是在帕布鲁克逃出兹罗提城后才发生的。兹罗提陷落了,将近半数的居民(当然是人类居民)遭到兽人军队屠杀。战士公会总会瓦解了,公会的管理人员和公会学校的教师们,也伤亡惨重,余部退入附近的山中,和兽人打开了游击战。帕布鲁克没有加入这些游击部队,他是盖亚的军官,他必须尽快赶回赫尔墨去,将所见所闻都禀报给斯沃皇帝知道。
这一段逃亡的路程是极为艰辛的。因此,当帕布鲁克终于作为先锋,率领着盖亚大军突破遗忘回廊东段,再度回到兹罗提城下的时候,他眼望残破的城垣,发出了由衷的感慨。这一先锋的职位,是帕布鲁克主动向主将埃斯普伦侯爵提出请求,而得以担任的。但是非常奇怪,一向与其争功的克鲁夫·法特,这次却并没有请令。
本来就不坚固的兹罗提城防,经过数月前兽人军队的蹂躏后,更是残破得不成样子。帕布鲁克首先联络了潜藏在附近山区里的几支游击部队,在他们的帮助下,直接进攻城防最薄弱的环节。卡巴查苏对于守城战的经验有限,未能及时封堵缺口,因此,等埃斯普伦率领主力赶到的时候,帕布鲁克所部已经杀入了城中。
艰苦而血腥的巷战开始了。帕布鲁克请对地形熟悉的游击队直插兹罗提城堡:“相比外城城墙,城堡要坚固得多,若被兽人据堡而守,恐怕必须付出相当代价才能取胜。”
但他的担忧是多余的,卡巴查苏似乎并没有意识到兹罗提城堡的重要性。游击部队很快就控制了前往城堡的各条通路,并据此将城内的莫古里亚军队逐一分割开来。帕布鲁克谨慎地向前推进,清除每一条街道上、每一栋房屋中顽强守备的敌军。
十一月二十一日,盖亚军主力进入兹罗提城。卡巴查苏再也难以留在城中,遂集结残余部队,突出北门,狼狈逃窜。据统计,在兹罗提城中,盖亚军队共杀死莫古里亚兽人一千四百余名,其中包括三百名俘虏,也都在克鲁夫·法特的监督下,于城堡前用乱矛戳死,以慰数月前遭到兽人屠杀的本地居民和战士的亡灵。
四天后,斯沃皇帝在盛大的仪仗引领下来到了兹罗提,暂时下榻在原战士公会总会所在地。皇帝是下午进城的,当晚大开庆功宴席,重赏了各有功人员,并召见十多名残存的战士公会高层管理者。
“陛下得到鲁安尼亚,得到了魔法师公会,”皇家卫队高级参谋、元素魔法师弗罗兹·凯塞私下这样恭贺皇帝,“现在又得到了兹罗提,得到了战士公会。能够将皇权凌驾于公会权力之上,这并非梦想,但也只有陛下您可以完成!”
斯沃皇帝听到一贯不会阿谀奉承的凯塞的这几句话,露出了由衷的微笑。
第二天一早,先开会商讨今后的作战计划。午饭后,原定皇帝将前往兹罗提城堡参观,但还未起行,埃斯普伦侯爵先报告说:“陛下,鲁安尼亚的克莱斯韦尔·查曼男爵请求觐见。”
骤然听到这个名字,斯沃皇帝突然没来由地咳嗽了起来。三年前,在鲁安尼亚内乱中,查曼曾经一度冲入皇帝的大本营,砍倒了绘有金色持剑狮鹫的大旗,虽然他并未能因此扭转战局,也最终未能伤害到皇帝,但斯沃皇帝却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听到查曼的名字就会神经性地咳嗽。这个名字已经很久都没有听见了,但想不到催咳的效果仍然存在。
“能使朕咳嗽,仅此一点,这个查曼也可以在历史上留下一笔了。”皇帝唇边露出苦笑,这样想着,随即扬起头来:“朕可懒得见这个家伙,让他滚吧!”
埃斯普伦深鞠一躬,才要准备退出去,突然又被皇帝叫住了:“朕听说他在遗忘回廊东口畏敌西逃,怎么,没能逃去托利斯坦吗?”“是的,陛下,”埃斯普伦转过身来,恭敬地禀报道,“托利斯坦东方防卫军堵住了回廊西口,禁止任何人从此地进入圣国,何况是鲁安尼亚的败军?查曼没有办法,只好掉头东来,加入了兹罗提附近的游击部队……”
皇帝冷笑了起来:“好象一条丧家之犬呢。他应该很狼狈吧。”“是的,非常狼狈,”埃斯普伦急忙回答,“陛下见到他,就可以理解什么才是典型的丧家之犬了。”皇帝点点头,突然饶有兴味地笑了起来:“非常狼狈?好吧,那朕就拨冗见一见他。”
查曼果然是狼狈到了极点。他虽然只是一个领地面积不足五十顷的小领主,家境并不富裕,但平常丝绸和羊绒的服装还是穿得起的,然而经过一个多月在遗忘回廊中的来回长途跋涉,经过数日在山区艰苦的游击生活,现在衣服上已经缀满了补丁,满脸都是尘土。他本想向埃斯普伦商借一套合适的衣物,再好好洗一个澡的,但埃斯普伦了解斯沃的心意,借口皇帝要立刻召见他,不得耽搁,就这样把他最为狼狈的形象呈现在皇帝面前。
看到这样的查曼,斯沃长舒了一口气,心中说不出的畅快。查曼跪在地上,斯沃竟然没有请他起来,就这样点点头:“如果你在遗忘山口多坚持一天,朕就不会损失那么多英勇的士兵。现在你还来见朕,有什么意义呢?”
“特来请罪,”查曼的声音颤抖着,“并恳求陛下,容许在下留在盖亚军中,戴罪立功……”“你并非盖亚人,”斯沃摇头,“我这里用不着你,你回鲁安尼亚去吧。”
“陛下!”查曼慌了,“臣这副模样,不敢回去祖国鲁安尼亚,我会被剥夺领地的……不,就算玛丽艾尔女王陛下法外开恩,我的世袭家臣已经伤亡殆尽,我也无法继续延续查曼家系。请陛下准许我留下吧,我将痛改前非,竭尽忠诚为陛下服务!”
斯沃望了埃斯普伦一眼。埃斯普伦侯爵迈上一步,躬身请求道:“查曼男爵也算是有用之才,请陛下容许他留在臣的身边,参议军务。”斯沃满意地点点头:“既然侯爵阁下这样说了,就准许男爵你留下来吧。记住,不要再使朕失望了!”
“是,请陛下放心!”查曼如逢大赦,感激地不住磕头。
因为此事的耽搁,皇帝直到黄昏才进入兹罗提城堡。城堡已经被莫古里亚军队毁坏得不成样子了,但仔细观察,昔日雄伟之风犹存。城堡占地十数亩,外墙高达二十丈,密布城堞和了望塔。皇帝从城堡的南门跨马进入,随行的有客卿希格蒙德·布隆姆菲尔德、魔法师弗罗兹·凯塞、将军希伯克拉斯·帕布鲁克等数十人。
“兹罗提城堡所处的地势很好,”希格蒙德这样对皇帝分析说,“可以完全监控兹罗提山口。虽然遭到兽人破坏,但可以看出,以其旧有的规模,绝对是难以攻取的坚固要塞。但传说其中驻扎着两千名战士,这恐怕是谣传。我看它最多也就能容纳五百到一千人。”
皇帝点点头,问帕布鲁克:“最早进入城堡的是你吗?你发现了些什么?”“什么也没有,陛下,”帕布鲁克恭敬地回答道,“简直是一片残垣,一处遗迹。有百余名敌军驻扎在城堡里,很轻易就解决了。只是,臣在城堡中央发现了大片坟场,安葬着数千年来许多高等级的战士……”
皇帝微微一笑:“简直是象冢啊。看起来,战士们当其年华逝去,死亡迫近的时候,都会来到这兹罗提城堡,寻求安息之地呢--希伯克拉斯,也许等你老了,也会想要安葬在这里的。”
“臣还远不够格,”帕布鲁克躬身回答说,“当然,这是臣的梦想。”
“陛下,”博学的魔法师凯塞突然说道,“据臣的观察,这城堡中大部分的设施,都始建于魔兽历二十七世纪,此后各时代,也都陆续经过修缮。”斯沃点点头:“虽然不象传说中那样古老,也是历史悠久的遗迹啊。被那批野蛮的兽人破坏了,真是可惜……”
他望向帕布鲁克:“带朕去凭吊那些战士的坟茔吧。”
皇帝在兹罗提城堡中停留了整晚,他独自手柱着圣剑,坐在大片坟茔中,长久不言不动。后人评价,大概是皇帝身体里仅存的一些诗人的血液,使他在此感受到了历史的旷远和凝重。他屏退了所有从人,就这样久久地呆坐着,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
至于说斯沃皇帝在兹罗提城堡的墓园中获得了真神的启示,这种传说起源于盖亚历六世纪,在斯沃皇帝去世整整百年以后……
第三卷 莫古里亚的溃灭 第17章 永恒的墓园
金·斯沃·奥古斯特·盖亚的心路历程之七
黄昏的余辉映照在兹罗提城堡中,各处高大望楼所投射下来斜长的暗影,仿佛张牙舞爪的猛兽似的,互相交叠在一起,向我们露出它狰狞的面庞。
希伯克拉斯引领我前往战士的墓园,这墓园就正建在城堡的中央,似乎这里就是城堡的中心,整个兹罗提城堡都围绕着墓园建设一样。我缓缓地跨下马来,不知道为什么,此时心中充满了淡淡的忧伤,不知道是否面前这些古老坟茔的存在,使得暮色把斜长的阴影也投射在每个凭吊者的心里……
不知道喀尼亚斯拉老爷爷会不会喜欢这个地方?他也许愿意长眠在此,常伴这些传说中的古代英灵。他是完全有资格与他们并列的--想到这位老人,我的心突然一阵绞痛……
这些年来,我知道自己改变了许多,欲望与贪婪在心中滋长,这恐怕是身为一个君主所无法避免的。但每一次,当我走到深渊边缘的时候,总会在梦中见到那位老人,见到他苍白憔悴的面容,见到他嘴角缓缓淌下的鲜血。清醒的时候,我都会想起他伫立在沙思路亚城头的英伟形象,而在梦中,却永远只见到他临终那一刻的神情。他的唇边挂着一丝欣慰,但眉间却又似有隐忧--他在担心些什么?他担心自己所辅佐的君王,终有一天会被权力欲所吞噬吗?
每当这个时候,每当再次看见他这样的神情,我都会在心中向真神祈祷,向老人发誓,我将秉持自己的良知,我将完成人类统一的事业,我将做一名无愧于心的英明的君主。但是,他真的永远也会在我梦中出现吗?当他这复杂的表情在我梦中渐隐渐逝的时候,是不是我已经无药可救了呢?
真神啊,指引我吧,拯救我吧!
成功的道路上总是充满了坎坷,成功的道路上更流淌着鲜血,这是无法避免的悲剧。我并非天真到认为只靠善意就可以统一人类世界,就可以给每个臣民都带来幸福。但无可奈何的必须与肆无忌惮的必然之间,往往只相隔一线。
眼前无数的坟茔,深黄色的泥土下面,是一颗颗曾经跳动的心脏,他们守卫着人类世界,守卫着兹罗提城。然而,兹罗提终于还是失陷了,世上本没有永存不落的坚固城堡,也没有永恒不变的信念,更没有永远纯洁的心灵。我的心,如这黄昏的光辉,在明暗交界处徘徊,在挣扎中堕落,在堕落中挣扎。
了解自己的变化,从感情上厌恶这种变化,但从理智上却又无法全然否定,这真是一件痛苦的事情。斯库里、希格、巴比特、潘,他们都看到了这种变化,他们不止一次或直接或委婉地向我指出,但他们怎能了解我心中深刻的痛苦呢?
还有露西娅,我亲爱的妻子,愿你的灵魂得到安息。你曾用满腔柔情来拯救我,你告诉我什么是爱,告诉我怎样遗忘仇恨。但现在你在哪里呢?我到哪里去寻觅你温暖的怀抱和温柔的红唇呢?
我在墓园中缓缓地踱步,用不同材质做成的墓碑一块块闪过眼角,用不同时代的文字镌刻的铭文一行行渗入脑海。有些墓碑已经在此矗立了数千年,但其上镌刻的姓名仍然清晰可辨。这些姓名,偶尔有熟识的,但大多是陌生的。
这是科班·拉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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