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神授的权杖
阿玛德尔微微摇头,对少年说道:“听说您携有哈维尔教廷的授权文书,不知能否让在下瞻仰一下?很遗憾,我并没有收到赫尔墨的通知,说有这样一位大人物来到了我的辖区。”
“以你的阶级,还不够资格查看我的授权文书,”少年的目光中充满了使我疑惑的自信,“好吧,既然有迪亚斯神官证明,我相信你是真的神职人员,但请你不要被魔族的走狗们蒙蔽了眼睛!”说着,他望一望已经逐渐黑下来的天色:“等会再解决你们的问题吧,先该处决这两名协犯了。”
少年挥了挥手,几个村民手举着火把,有些犹豫地向火刑柱走去。“谁敢!”卡梅伦突然大叫一声,他这种罕见流露的愤怒,竟把我也吓了一跳。
“我是坎德培教区的助祭阿玛德尔,”阿玛德尔迈上一步,张开双臂,高声对村民们说道,“没有教区的命令,任何人不得滥施私刑!”那几个村民听了这句话,开始向后退缩。阿玛德尔用阴冷的目光望着那少年:“我佩服你的勇气,孩子,但这勇气也无法避免你被绑上火刑柱的下场!”
少年在胸前划着圣三角:“真神在保佑着我,俗世的刀剑水火都无法损及我分毫!误入歧途的羔羊啊,你们将会感受到真神的愤怒!”
“您……您到底是不是从哈维尔来的……”迪亚斯还在怀疑。“即便他确从哈维尔来,即便他确实携有教廷的文书,”阿玛德尔大声喝道,“他也没有资格在盖亚帝国滥施权威和杀人!如果胆敢冒充神职人员,他将受到教会的审判;如果他真是神职人员,也将受到世俗巡回法庭的审判!梅拉,你是真神的仆人,皇帝陛下的子民,你不是哈维尔豢养的一条狗!”
“但若真是教廷的命令……”天晓得这个迪亚斯,怎么会对哈维尔如此恭敬,这在盖亚的神职人员中,恐怕是绝对的异类吧。“哈哈哈哈,”少年突然大声笑了起来,“腐朽的盖亚,人们都已经遗忘真神的恩德了吗?还是全被金钱蒙蔽了眼睛,不相信真神会施下惩罚呢?迪亚斯神官还信仰教廷,而你们,就只会匍匐在俗世的权威脚前,象狗一样摇晃着尾巴吗?”说着话,从旁边一个村民手中接过火把。
卡梅伦怒不可遏,没等我下达命令,突然发出一道利刃般的疾风,直削向那少年手中的火把。少年不慌不忙,向旁一侧,避过了攻击,随即一招手,卡梅伦如受重锤,闷哼了一声,后退两步。
“真神就是我的老师,”少年的目光中如有火焰在燃烧,“我不是哈维尔的使者,我是真神的使者,他赋予我拯救整个人类的重任!邪恶的魔族啊,魔族卑微的仆从啊,你们是无法阻止我传达真神旨意的!”
“拯救整个人类的重任?”这种口气倒似乎有些象斯沃呢。
“真神的旨意,就是命令你杀人吗?!”阿玛德尔大吼一声。但那少年丝毫不为所动,弯腰就想点燃火刑柱下的柴堆。巴鲁克急忙向他射去一枚吞噬球,但被少年随手一拦,就格开了。
“这就是魔族给予你们的力量吗?”少年哂笑着,点燃了柴堆。我再也忍耐不住了,左手一道疾风,将火焰扫灭,右手一道闪电,打向少年的胸口。那少年吃了一惊,双手在身前张起防御障壁。“嘭”的一声,水系障壁碎裂成无数的冰晶,少年踉跄后退。
我感觉到他的魔法波动与自己截然不同:“你是邪法师?”“我是神的使者!”少年愤怒地吼叫起来,右手在胸前划了一个圣三角的形状,左手向我放出一道奇异的魔法波。在没有搞清楚这种魔法波的实质以前,我不想硬碰,于是向左闪开一步,同时右手凝聚出一个水球,将这道魔法包裹在内。
少年以为将我逼退了,双手合抱,两团火焰分别打向左右的柴堆。对于他在这种情况下仍然执着要点燃柴堆,烧死那两个无辜的女人,这使我心头燃起了熊熊怒火--如果这怒火可以点燃柴堆的话,会顷刻间将火刑柱上的人烧成灰烬的。我右手向下一按,把被水球包裹着的对方的魔法打入地下,水球在接近地面时已经碎裂,我食指一抬,无数水珠飞向柴堆,把刚刚点燃的火头再次浇灭。
少年眼中的怒火似乎比我心中的怒火烧得更为猛烈,他大叫一声:“接受真神的惩罚吧,魔鬼!”双臂分开,似乎要凝聚一个威力惊人的魔法火球。我已经忍无可忍了,把左手向他展开,放出内爆魔法。
少年的双眼瞪得大大的,似乎不相信眼前的事实。“真神啊,帮助我……”话没讲完,他的口鼻中已经有鲜血溢出,随即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
我倒没想到他竟然如此不堪一击,才在发愣,突然一个人挤出人群,来到少年身边,抱起了他的头,放在自己膝盖上。“你是谁?!”阿玛德尔喝问道。但此时我已经看清楚了此人的相貌:“阿尼·帕沙,你怎么会在这里?”
抱住少年的人,正是盖亚著名的吟游诗人阿尼·帕沙,他慢慢抬起头来,脸上充满了哀伤和遗憾:“没救了……亚古阁下,你下手太重了吧。”阿玛德尔一愣:“打死了?应该活捉他,问出指使者来。”
我轻轻叹了一口气,心中不知道是后悔还是轻松:“不会有指使者的,你没有注意到他的眼神吗?”“没有指使者,”帕沙慢慢放下少年的尸体,站起身来:“他只是盖亚中部的一个普通贵族少年,相信自己接受了神的喻示,立志巡游人类世界,拯救即将受到魔族侵略的人民……”
“原来是个狂信的疯子,”阿玛德尔嗤之以鼻,然后转头瞪了迪亚斯一眼,“你都听见了?”迪亚斯满脸的懊悔。“他还只是个孩子,”帕沙摇摇头,“我正寻找机会从邪路上挽救他,但……亚古先生,他即便应该受到惩罚,也必须先接受审判……您为什么要这样做?”
“孩子的生命是宝贵的,”我怒火未消,紧盯着帕沙,“但她们的生命就不宝贵吗?”我指指仍被绑在火刑柱上的那两个女人:“还有在埃尔希镇中心被他烧死的那三个人,生命就不宝贵吗?还是帕沙先生您认为他是贵族的少爷,性命要比这些平民百姓重要?!”
帕沙耸耸肩膀:“您知道我从来不在意世俗的身份……”“难道您在意的是非世俗的身份?”我追问道,“这是一位虔诚于真神的少年,那些是浑浑噩噩的平民百姓。是这样吗?杀人者,必须受到惩罚,不管他是少年也好,老年也罢,不管他打着真神的旗号,还是魔族的走狗!”
帕沙垂下头去,低声说道:“亚古先生,每个人都应该有怜悯之心……”“是的,但我的怜悯之心不分老幼贵贱,更不会滥施。”这件事情就此结束了,我感觉自己象陷进粪坑中一样,心中充满了厌恶,胃部痉挛,象要呕吐。说完这些话,也不再多看帕沙一眼,转身走开。
“放下那两个女人--”听到背后传来巴鲁克的声音,“帕沙先生,比起被赫尔墨以异端罪和渎神罪进行审判,最终押上火刑柱,亚古先生给这孩子的惩罚相当快捷,并且没有痛苦呢……”
第三卷 莫古里亚的溃灭 第23章 莫贺咄河畔
莫古里亚军队主动放弃南部山区的战略要隘卡提兹,大踏步向后撤退,这一举动在盖亚指挥层内引发了一场激烈的争论--
“对于敌军无法辨别真伪的行动,应一律以其为伪,这样才不会犯错。”帕布鲁克·希伯克拉斯这样说道。一如既往的,他的重要竞争对手克鲁夫·法特提出针锋相对的反论:“这样也许不会误中诡计,但却会错失良机。放弃机会就等于犯错,阁下不这样认为吗?”
“敌军并未呈现败相,却突然放弃如此重要的战略基地而后退,”克莱斯韦尔·查曼谨慎地说道,“在下只能想到一种可能。正如法特将军从万卡族那里带来的敌情,敌军主力都来自于中部高原,他们不愿意在他族的领土上流血,更不愿意在自己所不熟悉的地形与我作战。”
“但是……高原与平原究竟有多大区别?”统帅埃斯普伦侯爵沉吟着,“我军惯于平原作战,敌方不会不清楚这一点。他们后退至高原地形,其实未必就能占据地利之便。”
法特急忙说道:“我军虽然长途远征,在他国领土上作战,但在收降万卡族以后,我们对敌人的了解,已经大大高过敌人对我军的了解。野兽们也许是判断失误,也许是怯战,也许是因为多部族联军无法紧密地配合……也许,这是个圈套。但这些都不重要,在无法判明敌军真实意图的情况下,只需要考虑我军怎样才能既抓住时机,又保证行军的安全,就可以了。”
“在无法判明敌军真实意图的情况下,怎样的行军都不会是安全的!”帕布鲁克匆忙反驳。
法特冷笑:“阁下太过谨慎了。战争中,本就没有绝对明确的敌情,没有绝对安全的行军,没有十全必胜的把握。那么怎么办,观望还是撤退?”
“如果你是敌人,”埃斯普伦问查曼,“如此重要的战略要隘,你会这样轻易放弃吗?”“在下应该不会弃守,”查曼恭敬地回答说,“但野兽们的思路是在下所无法掌握的。”
“卡提兹是著名的铁矿产地,和精良武器的铸造地,”埃斯普伦微笑着说,“野兽们以为,迁走了工匠,留给咱们的就只是一堆废铁吗?这下罗兹、伯恩斯坦那批商人可高兴了,陛下也会高兴的。先按原计划进驻卡提兹吧,调风骑兵上来突入高原,查看敌军的反应。”
十二月底,风骑兵军团在希格蒙德·布隆姆菲尔德的率领下,离开卡提兹,向莫古里亚内地挺进。出现在风骑兵面前的,是广阔无垠的中部高原,是湛青的蓝天和枯黄的草地,交织成一片宏伟阔大的美丽世界。
“我不清楚高原上的冬季,”希格蒙德策马行进在队伍的前列,微微转过头,问跟在身边的杉尼·佛克斯,“沙漠上呢?龙族沙漠的冬季是怎样的?”
“龙族沙漠几乎没有冬季,”佛克斯皱皱眉头,“它的白昼就是炎热的夏季,而黑夜是寒冷的冬天。我也不清楚,万卡族提供的情报实在有限。”
希格蒙德点点头:“不了解战场的气候状况,就无法进军。天气已经越来越冷了,虽然比起人类世界来,十二月的寒冷似乎还可以忍受,但我不知道明天将会如何。高原上会不会下雪?气温的最低点是在现在还是明年一月?我有一种预感,咱们走不了太远的,很快会回到卡提兹甚至兹罗提去过冬的。”
乔·邦德诺用一把木梳整理着自己满腮的虬髯,“呵呵”笑了起来:“说什么挺进,挺进到阿什维伦湖南岸。咱们不过在派侦查骑兵的用场,相信走不到两天,就会遭遇敌人的。然后咱们后退,敌人追击,主力北上应援,决战的战场还会在卡提兹城下。”
希格蒙德摇摇头:“如果肯在卡提兹城下决战的话,敌人根本就不会后退。不过你说得对,乔,咱们不过是侦查骑兵而已。”
然而,这支装备精良的“侦查骑兵”,一直向北方行进了整整三天,却并没有发现敌人的踪迹。不仅如此,他们连一个兽人都没有遇上。延途只发现了四五处明显废弃已久的定居点,包括破碎的帐篷、毁弃的用具、人畜便溺在内的满地垃圾,还有许多浅浅的车辙痕迹,一直向北方延伸。
“草原,一片连着一片,他们不敢放火焚烧,”终于,连邦德诺也有些沉不住气了,“否则,我怕马夫提城下的悲剧将会重演。只不过,这次作为悲剧主角的,将是我们。”
连日来,希格蒙德向周边派出了许多侦查小队,最远的奔出四五百里,但都一无所获,只有佛克斯放出去的猎鹰,有几只并没有回来--是被敌人射杀了,是遇见了更凶悍的猛禽,还是出了别的什么意外,没有人知道。“通知埃斯普伦侯爵,”这位风骑兵主将有些犹豫地下达命令,“从卡提兹往北,三到四日路程内,并未发现敌人,主力可以放心挺进……”
佛克斯有些担忧地望着希格蒙德,因为他从来没在战场上看到后者流露出这种对战局毫无把握的神态:“那咱们呢,继续前进吗?”“不,”希格蒙德摇摇头,“在摸清敌人的动向前,或者在主力靠近以前,不能再继续前进了。咱们转而向东,往莫贺咄河方向前进。我不相信在这干旱的高原上,连河边都找不到一个居民!”
然而接到风骑兵所传递回来的消息的盖亚军主力,却并没有立刻离开卡提兹。埃斯普伦在城中休整了整整七天,召集高级将领们,反复研讨敌人的意图,但都不得要领。帝都赫尔墨派来一名使节,暂时居留在兹罗提城中,以皇帝的名义,询问埃斯普伦将于何时向莫古里亚首都苏里满挺进?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