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神授的权杖
“梭克艾蒙在询问现在的战况。可以告诉你的是,盖亚人已经完全陷身于雪原中,正一步步进入我们的圈套。”
我知道现在的事态万分紧急,因此决定开门见山地向这个老蜥蜴人提出问题的重点--如果万卡人所提供的情报无误的话,他是各族长中最有威望的,甚至超过主帅卡巴查苏。
“大人,我想了解你们所认定的第一敌人究竟是谁?”我虽然在对隆特姆讲话,目光却扫视全场,“是盖亚人,还是你们的国王褒曼尼尔?要知道,盖亚人被卷入战争,并非其所甘愿,这场悲剧的罪魁祸首,是褒曼尼尔无疑!”
坐在下首的几名兽人鼓噪起来,但是隆特姆摇摇拐杖,示意他们闭嘴。“你说得不错,布隆姆菲尔德先生,”老蜥蜴人向我点头,“然而,褒曼尼尔终究是我们的国王,他想削弱我们的力量,却并不会消灭我们,而盖亚人现在已经侵入了我们的领土,他们的目的,很可能要将我们全部消灭。”
“您错了,大人,”我故意露出不以为然的神情,“盖亚人不可能把莫古里亚人全部杀光,占领一块荒无人烟的广阔土地,对他们来说,并没什么好处。”“消灭我们的肉体,和消灭我们的种族、灵魂,结果是一样的,”老蜥蜴人摇摇头,“盖亚人必须要退出莫古里亚的领土,起码也要退出中部平原。”
我皱了一下眉头:“梭克艾蒙大人曾经对我说过,他希望战争尽快结束。我相信,只要交出罪魁褒曼尼尔,盖亚人就会立刻退兵……”“没有那样简单,”隆特姆打断我的话,“当褒曼尼尔还是我们的国王的时候,我们不会把他交给盖亚人。而三月的元老会议能否使其卸任,现在还是个未知数。”
我干脆直接指向问题的核心:“战争继续延续下去,只会消弱除褒曼尼尔以外其余各有力部族的力量,为他的继续连任铺平道路。况且,如果和盖亚人结下了不可解的深仇,即便交出褒曼尼尔,也未必就能结束战争……”
“那就来吧!”卡巴查苏大声喝道,“让盖亚人来尝尝我们刀斧的味道!看最后谁更想结束这场战争!”这句话,引起了坐在下首的好几位族长的鼓掌附和。
“不要冲动,卡巴查苏,”隆特姆叹了口气,“政治,必须要放远眼光,而战争,有时候只能关注目前。我们已将盖亚人引诱并围困在雪原中,我们为此计划已经付出了相当大的牺牲,不可能让敌人全身离开的。”
“我明白,”我斜眼望着这个老蜥蜴人,“即便你想放弃就在眼前的也许是掺了毒药的佳肴,但并非每个族长都象你一样明智。况且就连你也期望可以通过胜利来提升影响力,一方面加重与盖亚人谈判的砝码,一方面抗衡褒曼尼尔的力量……”
隆特姆满意地点点头:“说得对,年轻的人类啊,梭克艾蒙并没有看错你。”“但是,”我加重了语气,“即便在军事上,只注重眼前得失,也会在将来品尝到恶果的!你过于轻视盖亚长期作战的能力了。”
“得了吧,”那个鱼人冷笑道,“盖亚还要留存力量防备托利斯坦和压服鲁安尼亚,它究竟能坚持到什么地步?别以为我们对人类一无所知!”
“说这些是无意义的,嘎剌出,”隆特姆摇摇头,继续对我说道,“总之,这场包围战是不可能停下来的,也许会造成你所提到的恶果,但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年轻的人类,我调查过你,你所处的位置相当微妙,你不是盖亚的正式将领,但你是盖亚皇帝的朋友。虽说在政治上,朋友这个位置并起不了什么作用,但我希望在可能结束战争的时候,你能够起担负起信使的任务来。战争,终究对双方都没有益处。”
我耸耸肩膀,知道再劝说下去也不会有任何效果了。“请先在我们这里住下来吧,”隆特姆露出似乎是友好的微笑,“等雪停了再回去。即便你现在赶回盖亚军中,也不会使战争的天平偏斜的。”
我究竟到这里来干什么?我希望阻止战争的延续和扩大吗?还是希望阻止即将爆发的雪原上的战斗?我个人的力量微不足道,我也并没有政治家或外交家的口才,更没有这个义务。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发生。虽然率领风骑兵参加了这场战争,但我的身份和地位,注定了永远只是一个局外人。
就这样留在莫古里亚军中吗?虽然明知道自己无能为力,但总有一种冲动,想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改变原本必然发生的悲剧的剧本。是神注定了这一切必将发生吗?神所计划的可以改变吗?
躺在温暖的帐篷里,听着帐外杂沓的脚步声,我不禁露出了苦笑。我只是一个雇佣兵,在自己力所能及的范围内,打赢局部战斗,这不是我必须遵从的游戏规则吗?结束战争,这种事情要由斯沃、潘,甚至罗兹他们来考虑,我却为何要在这政治的泥沼中陷得如此之深?
帐帘撩开,一个女性兽人端进来一个托盘,放在我的脚边。她对我微笑,说了一句什么,但我根本就听不懂。托盘里是一块样子奇特的面包、一碟奶油,还有一瓶酒。
想得太多,烦恼就多。心之光、疾风行者,还有安德鲁斯的遗迹……我的烦恼还不够多吗?还是用酒精来打发这一切吧。于是我举起酒瓶来,一仰头,喝下小半瓶去。
兽人的酒带着轻微的奶味,辛辣刺喉,我几乎忍不住咳嗽起来。急忙撕下一片面包,蘸着奶油,堵住了喉咙。
那个女性兽人笑了一下,退了出去。现在应该已经是黄昏了,帐外嘈杂的声音逐渐消逝,估计莫古里亚军已经整备完毕,开往前线去了。他们将怎样对付困在雪原中的盖亚人呢?
莫古里亚的许多部族都以游牧为生,如果他们也驯养了猎鹰或相似禽畜的话,就很容易掌握盖亚人的动向。他们将与敌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在盖亚人的侦查范围之外,相应对方的前进而缓步后退,并不时以小股部队骚扰,以引诱盖亚人深入高原。他们早就等待着降雪的这一天。
高原上的降雪,不仅突如其来,并且风势凶猛,雪量也大。才不过一天的时间,此处的积雪就已经没过了膝盖,那么在盖亚人所处的位置,情况也并不会比这里好多少。盖亚的将领们不是白痴,当看到降雪的时候,他们立刻就会感觉到危机,但同时,莫古里亚前锋部队开始四散出击,把盖亚人牢牢钉死在雪原上,直到他们的后路被大雪切断为止。
然后,莫古里亚军的主力出动了。在盖亚人看来,到处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而久居此地的兽人们却清楚每一里甚至每一尺的地形。在熟悉地形、气候,并且雪中作战准备充分的兽人们面前,盖亚军很可能不堪一击。
如果莫古里亚军的数量大过盖亚军,他们一定会把盖亚人重重包围起来,然后逐步缩小包围圈。即便不缩小包围圈也罢,断绝后勤补给,又相对不耐严寒的盖亚人,不需要十天的围困,就会失去战斗力的。
如果莫古里亚军的数量小于盖亚军,他们很可能主动出击,把因降雪而使机动力降到下限的盖亚人分割包围起来,形成局部战场上的数量优势,然后轻松地逐一吃掉敌人……
莫古里亚在前线的总兵力,只要达到盖亚人的三分之一,就可以顺利地完成这一战术任务,就可以把逐渐丧失抵抗力的盖亚人全部消灭。风骑兵能够逃脱噩运吗?如果乔依照我的吩咐,回归卡提兹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脱离战场,将要到达城下了。
如果盖亚军的将领们统御得力,应变得法,也许可以有部分部队突出重围,逃回卡提兹。我估计那不会超过半数。也就是说,将要有一万上下的盖亚人倒在雪原上,他们的鲜血,将把异国的高原染红……
我又灌了一大口酒,不知怎么的,心中突然涌现一股深切的哀伤。战争本就会带来流血,带来死亡,作为一名雇佣兵,我也许会为无辜丧命于战争中的百姓而悲哀,却从来也不会为死亡的士兵而悲哀。今天自己是怎么了?就因为斯沃是我的朋友吗?
战争的结局又会如何呢?盖亚人受此重创,一定会退守卡提兹的,而莫古里亚的族长们,就可以安心地等待三月的到来,召开元老会议,选举新的国王。他们能够如愿吗?即便如愿了,真能使双方达成协议,结束战争吗?那个叫豪尔根的虽然威望素著,但他真是个明智的人吗?他愿意担任一位统治莫古里亚四分之三领土的国王吗?如果盖亚人经此挫败,完全丧失了进攻的能力,他会不会因此下达命令,收复南方山地的领土呢?
如果那样的话,战争就将延续下去,长时期地延续下去。同样布满战争创伤的莫古里亚和盖亚,将象两名伤痕累累的斗士般,拖着疲惫的身体,进行永不止歇的残酷的格斗。也许在遗忘回廊附近,将爆发长年的拉锯战。
最后的胜利者是谁,恐怕就算真神也无法预料。比较国家财力、人口数量和内部统合力,当然是盖亚占优,但盖亚背后还有蠢蠢欲动的托利斯坦,更重要的是,魔族已经把手伸向了托利斯坦……
想起奥斯卡,我没来由地打了一个冷战。这是我毕生见过的最可怕的敌人……不,我甚至不敢与他为敌。但那是不可能的,我是人类,而他是一个恶魔。魔族的千年侵攻即将爆发,任何一个人类都无法置身事外。
这次莫古里亚对人类世界的侵攻,是否也是魔族在背后捣鬼呢?
整整一瓶酒都在思索中,毫无滋味地灌了下去,我觉得头脑有些晕眩。吃完最后一口面包,我走到帐门边,撩开帐篷,就看弗莱和侯沃正站在门口守卫。这大概是梭克艾蒙的安排吧,他现在并不想让我离开,可是又不想让我有被囚禁的感觉,因此派他们两个担任守卫任务。
“头儿,”侯沃向我做了一个手势,“现在最好别出来。你知道,并非所有族长都象梭克艾蒙大人一样,对你不报敌意。”我点点头:“给我点水,然后我想好好睡一觉,明天天亮再叫醒我。”
弗莱答应一声,大步向旁边的帐篷跑去。我退回帐中,时候不大,弗莱捧着一个巨大的陶罐走了进来,放在地铺边上。“你以为我是水缸吗?谁能喝得下那么多水?”我嘲笑他。他却“哈哈”地笑:“多了总比少了好--头儿,好好安心睡一觉吧,你只是雇佣兵啊,别想阻止战争。”
我微微苦笑,抉了一口水来喝,然后和衣钻进了被窝。
虽然酒精多少迟钝了我的神经,但多年来养成的习惯,使我在梦中也能发觉周围哪怕是轻微的动静,并立刻本能地判断其是否有害,从而惊醒。不知道睡了多长时间,我突然打了个冷战,睁开眼睛。
我觉得有一个人正站在帐中,他并非是从帐门进来的,否则弗莱兄弟会先和我打招呼。慢慢在黑暗中睁开眼睛,借着帐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微光,我果然看到一个黑影正谨慎地靠近。
我的手已经摸到了腰间的匕首,等那个黑影近到一定距离,突然左手一挥,把被子向他当头罩去,随即猱身而上,匕首刺破被子,顶在那人的咽喉上。“好快的速度。”我听到被下传出一个含糊而低沉的声音。
右手的匕首依旧顶着他的咽喉,左手却慢慢撩开被子。“头儿,你的速度还是这样惊人。”我看到被子下面露出一对闪闪发亮的眼睛,那是弗莱。“你来干什么?”我才开头问话,弗莱却把手指触到唇边,“嘘”了一声,示意我放低声音。
但是已经迟了,门外的守卫已经听到了帐篷内不寻常的动静。“头儿,怎么了?”我听到弗莱的声音在帐外响起。
“啊,这下无法假扮了。”被我仍用匕首制住的那人低声说道,同时,我发觉他的外形在慢慢地改变。这是一种什么魔法?可以改变自己形体的魔法,在人类世界也不多见。难道,他是卡奥族人?
“请不要惊动守卫,反正我还在你的掌握中。咱们来谈谈吧。”那人低声请求道。我依旧把匕首顶在他的咽喉上,抬高声音说道:“没什么,做了个噩梦。”
帐外传来弗莱的笑声。我面对的那个人,轻轻地把仍罩着自己的被子从肩膀上掸落。“嗤”的一声,匕首划裂被子,却仍然不离他的咽喉。“你是谁?”我低声问道。
“白天咱们见过面呀,”那人淡灰色的瞳仁在黑暗中烁烁闪亮,“我是休思族的族长,我叫嘎剌出。”原来是那个鱼人吗?他深夜到这里来干什么?
我确定对方不对清醒的自己构成威胁,于是慢慢收起了匕首:“原来是阁下,你深夜来此,是想来杀我吗?”“原本是有这个意思,”想不到他倒很坦白,“但现在我改变主意了。”
我冷笑着:“因为你根本杀不死我。”眼睛已经逐渐习惯了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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