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神授的权杖
缪伦才待喝止,奈木格派提卡已经松开了手,只见那绳索如同一个小形的风轮,直向正前方一株手臂粗的小松树飞了过去。“嘭”的一声,绳索缠上了树干,两端的石块反绕回来,狠狠砸在树干上,松树一阵摇晃,针叶如雨一般落下。
“二十分!”猪人旁若无人地举手高叫起来。
缪伦又好气又好笑地摇了摇头:“好了,好了,热身运动也得等开完作战会议以后再玩。”但站在他身后的内林格却似乎若有所思地问猪人:“这种运动……不,这种方法,你们可曾运用在狩猎上……”
“狩猎?太残忍了。我们善良的阿里尔人只吃牲畜,”猪人摇摇头,喷个响鼻,“不过听说别的部族,有用它来打鹿的。”内林格望向兰比斯,发现对方目光中也正散发出兴奋的光芒,于是他迈前几步,捡起一条拴了石块的绳索:“这种东西,应该并不难做……”
战斗在第二天的上午九时打响。正面白翼的,果然是托利斯坦东方防卫军的第一、第二两个骑士中队,士气高昂并且装备精良,总兵力超过五百。兰普德维尔首先发出了冲锋的信号,骑士们端起骑枪,催动战马,在扈从的跟随保护下,如一柄利剑般插向盖亚军的阵列。
缪伦首先命令弓箭兵乱箭齐发,十几个敌人倒下了,但普通羽箭对于身披重铠、臂挽大盾的骑士来说,伤害力是相当微小的,更无法阻遏他们雷霆般的冲锋之势。眨眼间,骑士们已经接近“白翼”不到百尺。缪伦挥动手中长剑,弓箭兵纷纷后退,二十名步兵端起长达十二尺的铁矛向前迈进,把矛斜插在身前的地上,以作拒马之用。
看到只有十二支长矛,托利斯坦的骑士们纷纷露出轻蔑的笑容,但还没等他们穿透长矛间宽阔的空隙,割开敌阵,一批奇形怪状的兽人跳了出来。这些兽人每人都携带三条两端栓了石块的绳索,在奈木格派提卡的指挥下,把敌人的马腿当作“木柱戏”的目标,投出了娱乐工具。
战马的前腿被绳索缠绕,石块重击,悲嘶着栽倒在地,马上骑士也纷纷翻了下去,这给冲锋队形造成了相当大的混乱。缪伦再次挥动长剑,塞文带着他六十多名突击队员、内林格带着他百余名骑兵,从两侧楔入托利斯坦骑士们散乱的阵列……
远远观战的盖亚军统帅温迪·胡德尼,并未因“白翼”暂时性的胜利而欢欣鼓舞,反而用骑枪愤怒地戳向地面:“他们在做什么?他们不明白自己的责任吗?!”
他原本计划让“白翼”自杀性地阻挡住托利斯坦的中路冲锋,最好能吸引对方超过两千的兵力——如果自己及时投入正规军相助的话,或许能将整个托利斯坦中路部队都钉死在前沿阵地上——然后步弓兵就可能从两翼迂回,先吃掉暴露在外的敌军中路,再扫荡剩余敌军。
他经过这半年来的接触,已经深深感受到了“白翼”战斗力之顽强。但顽强的战士并不一定能够单独赢得胜利,他认为在有友军配合的情况下,作为牵制敌方有生力量的肉盾,是对“白翼”最佳的使用方法。可惜,这一计划因“白翼”在第一线暂时性的胜利而彻底告吹了。
盖亚皇家卫队第四军团军团长捷力克·麦斯洛微笑着提醒胡德尼:“他们终究不是正规军,您无法明令他们自我牺牲以拖住敌军呀。赶紧作出决断,改变计划吧,阁下,托利斯坦人不是傻瓜,他们不会再往中路继续投入兵力,希图短时间内就突破‘白翼’的防线,他们一定会收缩重组的。”
胡德尼无可奈何地下令两翼提前进发,追击因伤亡过重而正尝试后退的托利斯坦骑士中队,争取将其全歼。敌军当然不肯就此放弃整整两个王牌骑士中队,兰普德维尔也只得命令全线出击——开战后不到半个小时,双方主力就几乎全部投入使用,并不宽阔的平原变成了一个巨大的绞肉机,无数原本完整的生命在其中被绞成零碎的血块……
盖亚军人数占优,但无论本身素质还是训练强度,托利斯坦军都要胜过盖亚人一筹,双方可谓势均力敌。仅仅四个小时后,因为伤亡过大,双方几乎同时尝试后退,战斗就此结束了。盖亚军得到了主力决战的机会,并且如愿以偿杀伤了托利斯坦正规军超过千人,但本身的损伤也并不比敌人少。胡德尼把满腔怒火都发泄在“白翼”身上:“这些雇佣兵还是去打游击吧,我再也不想见到他们!”
“我也并不想再见到你呢。”听到这种传闻的缪伦不屑地笑道。相对盖亚正规军来说,“白翼”在此战中的损耗比例是最小的,只有二十多名战士丧失了战斗力。“那么,咱们现在往哪里去?”兰比斯询问缪伦。
“先前往林纳尤斯如何?”缪伦沉吟了一下,这样回答说。
“您的意思是先退后整编?”兰比斯有些不解地问道,因为安马尔省南方的沿海城市林纳尤斯,现在已经完全在盖亚军的控制之下了,“可我军并未遭受多大损伤,似乎不必要……”“不,”缪伦摇了摇头,“我是为了伟大的理念而参加这场战斗的,并非为了向盖亚皇帝展现自己的忠诚心。对于‘白翼’来说,托利斯坦境内任何未能摆脱教廷虚伪信仰的地区,都是前线!”
“可是,团长,”兰比斯吃了一惊,“您想前往盖亚占领区传道吗?这会增大咱们与盖亚正规军之间的嫌隙呀。”“嫌隙已经产生了,”缪伦唇边露出了轻微的苦笑,“不,它不可避免地必然会产生,并且必然会增大。真神赋予我如此神圣的职责,我不会因为这些小事而裹足不前的!”
第四卷 托里斯坦的阴谋 第六章谋划
宽阔而冗长的走廊,两侧都是大理石搭建的廊柱,镂刻着代表圣洁的白玫瑰和宗教故事。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斜射进廊柱间的空隙,在同样是大理石筑就、并且铺着大红地毯的走廊上,映照出斑斓的暗影。
“洁白,然而冰冷,庄严,然而毫无生命力,”红衣主教基诺·霍尔贝克一边走着,唇边露出冷峻的笑容,“正如那位使者所说,这里根本不应该被称为‘圣域’,你我都希望将人类语言中的这个词汇,赋予它真正的主人……”
教皇骑士团团长德·姆雷·奥斯卡面无表情地回答道:“人类语言有必要存在下去吗?它除了所谓的音乐性,毫无可取之处,而音乐只会麻痹受众的神经,消磨他们的斗志。当然,在我眼中看来,这里只是一片废墟。”
“三十年了,终于走到了这一步,”霍尔贝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最终的结果即将揭晓,但以我的老迈之躯,不知还能否等到那一天。三十年前的那一幕仿佛就在眼前,当时我刚刚晋级为大魔法师,全身都充满狂妄无知的自信,但当我进入圣域……”
“不要缅怀过去,德,”奥斯卡瞥了霍尔贝克一眼,“你最近越来越象一个将死之人了。不,咱们要走的道路还很长,我不会放你就此离去的,我相信你也很不甘心就此离去。”
霍尔贝克闻言微微一笑:“将死之人吗?”他抖了抖身上红色的法袍,振作一下精神:“放心吧,我自己的身体自己很清楚,起码还有十年可活。希望你能够在这十年内,完成咱们伟大的计划。”
两人一边轻声对话,一边走到了走廊的尽头。两名执戟卫兵恭敬地施礼,并且拉开了一扇描金的大门。“霍尔贝克红衣主教大人驾到!”随着赞礼官大声的咏唱,室内所有人都站起身来。
这是托利斯坦军方的最高层会议,与会者包括奥斯卡、雷霆圣殿骑士团团长比耶恩·哈维夫夏里特、中央防卫军司令格隆·阿谢卡斯、西方防卫军司令奥图·喀尼罗加、北方防卫军司令瓦斯莱夫·库莫,以及参事总部总参事莫里斯·麦克维尔——东方防卫军司令卡赞·兰普德维尔和南方防卫军司令屈恩·德·赫拉亚玛正在前线奋战,无法到会。
霍尔贝克走到长长的会议桌前,环视众人,然后慢慢地抬起右手,向下按了一按,示意大家落座。“上个月在葛麦斯发生的战斗,整体过程和相关细节,阿谢卡斯司令官已经呈交了详细的报告书,相信大家都看过了,”他用这样的话开始会议,“对于盖亚人实力的评估,各位有何看法?”
“我不得不报告说,阁下,”被誉为“卡尔卡斯三世法袍上的绣花”的阿谢卡斯严肃地说道,“根据我在前线的观察所得,就军队数量、训练强度和武器装备三项因素综合考量,盖亚人很可以已经超越了我们……”
“那不可能!”喀罗尼加一拍桌子,“小小的东方僭主,怎么可能拥有超越圣国的力量!南方大片领土的丧失,都是赫拉亚玛新近接收南方防卫军指挥权,调度不力所致,请阁下不要因此产生错误的判断!”他是前任南方防卫军司令官,并不愿意苛责自己的老部下,而宁肯把责任都推到赫拉亚玛子爵身上。
“是的,赫拉亚玛经验不足,指挥失措,”阿谢卡斯摇头说道,“然而兰普德维尔正在前线,并且亲自指挥了上个月的葛麦斯战役——将军阁下应该不会怀疑他的指挥能力和东方防卫军的实力吧。”
“我不得不遗憾地指出,”雷霆圣殿骑士团团长哈维夫夏里特侯爵冷冷地反驳道,“兰普德维尔最近的表现,有损他‘神罚的执行者’之威名。他所以选择葛麦斯村庄附近与盖亚人决战,大概是希望借助地形的狭窄,使盖亚人略占优势的兵力无法施展吧。但我军强大的骑士冲锋也因此受到限制。就阿谢卡斯阁下的报告来看,临阵指挥虽然谈不上失策,却也基本没有错失,但战略部署上明显存在问题……”
一向与兰普德维尔交好的总参事麦克维尔打断了哈维夫夏里特的话:“决战的战场,并非可以随心所欲地完全由我方主导和选择,就战场地形来看,盖亚人并未占据优势,您不能称其为‘错误’。”
“我并没有称其为‘错误’呀,总参事阁下,”哈维夫夏里特撇嘴一笑,“我只是说‘明显存在问题’。是否有必要在彼时彼地与盖亚人展开决战呢?前线兵力是否足够利用决战来解决问题呢?兰普德维尔司令官是对敌我力量对比过于乐观了,还是过于心急了呢?”
“在前线兵力并不占优的情况下,为了避免南方大片领土长时间沦丧而难以收复,恐怕这样的决战是必须尝试的,”麦克维尔说到这里,转头望向一直沉默不语的奥斯卡,斟酌着语句说道,“如果在战争爆发之初就命令东方和中央两个防卫军南下增援的话,埃罗雷和安马尔两省就不会沦陷。”
奥斯卡面无表情地回答道:“战争之初,恐怕除了旧城区那些占卜的流浪艺人外,谁也无法预见今天的局面。况且赫拉亚玛很明显隐瞒了盖亚正规军侵入圣国领地的真实意图。我想阁下很清楚,最近两年来南方天灾不断,导致教廷的财政一度产生过危机,这危机直到去年才基本得以缓解,如果只是德兰恩斯领内的叛乱,当然应该由南方防卫军自主解决。”
北方防卫军司令瓦斯莱夫·库莫打圆场说:“请允许我将军事问题略微上升到政治高度来考虑,此次战争,都是由夏育和叛国者华史·缪伦引发的……”
“不,阁下,”霍尔贝克合拢支在桌面上的双手,缓缓说道,“此次战争是由赫尔墨城中那个逆神的僭主引发的。很明显,华史·缪伦曾经参加过盖亚对鲁安尼亚和莫古里亚的侵略战争,并且长时期滞留于盖亚境内。夏育通过地下公会联系雇佣任务时,竟然不知道所谓‘白翼’佣兵团的首脑就是叛国者缪伦,与其说是其愚蠢所致,不如说真相被刻意地隐瞒了起来。这是一场有预谋的侵略战争!当然,很遗憾的,战争之初,并没有人看清这一点。”
他面无表情地环顾桌边众将:“我已经就自己的判断失误,向教皇陛下提交了引咎辞呈……”
“主教大人!”只有库莫一个人叫了起来。
霍尔贝克向库莫点了点头,继续说道:“陛下暂时并未御允,但已同意剥夺夏育侯爵的名号及其世袭领地。对于前线战局及教廷决策的检讨,可以就此告一段落了,现在我想听听各位的应对之策。”
阿谢卡斯唇边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简单地回答说:“希望尽快往前线增兵,首先由西方防卫军调动五千兵力向南进发,保证杜威德尼的安全。”
哈维夫夏里特反对阿谢卡斯的主张:“还准备在安马尔省决战吗?不,那是圣国神圣的领土,不容许战火无节制地蔓延。我们必须渡过尼伦河,向盖亚内地进军,就象半个世纪前的‘大陆战争’一样!”
“渡过尼伦河?”库莫不解地问道。
“是的,”哈维夫夏里特站起身来,指点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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