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神授的权杖
“盖亚人也有坚持向西礼拜的,”邦德诺针锋相对地说道,“阁下不是要以礼拜方向来划定首先调查的人选吧?”
“说起可以接触到军事机密,是托利斯坦人,又坚持哈维尔教廷传统的信仰,并且向西礼拜的,倒是有一个人存在……”南肯缓缓地发言,似乎是在给彼特雷的话作注脚。
“您是指帝国近卫骑士团骑兵督导官兼枢密院高级参谋克奈特·布莱克吗?”玛特沉静地问道。皇帝闻言,一挑眉毛:“那家伙长年在骑士团供职,玛特伯爵您应该很了解他——不,朕不相信朕一手挑选的人才,会是敌国的内奸!”
“请陛下平心静气地想一想,”梅尔瓦多少站在彼特雷和南肯一边,“您挑选的是他的格斗技能,而并没有更深入地考察其人品……”“人品?”斯沃冷笑道,“他在我国供职已经整整十年了,还看不出他的人品吗?!”
彼特雷急忙回答:“陛下,如果他是托利斯坦预伏的一枚棋子,很可能许多年都不会暴露,直到我国与托利斯坦爆发战争……”“这种可能性相当大,”梅尔瓦接口说道,“御前比武大会是不论出身和国籍的,托利斯坦很可能利用这个机会预布棋子。”
莫德兰斯微微一笑:“御前比武大会的参赛者,超过七成都是各国的平民或中小贵族,他们中许多人在整个大陆上多年游荡、修行,任何一人成为托利斯坦预伏的棋子,都很有可能呀——不仅仅是布莱克。”
他瞥了一眼邦德诺:“甚至从尸山血海中杀出来的人,只要不是在与托利斯坦战斗的尸山血海中杀出来,就都存在着某种可能性。”
“你在暗示什么?”邦德诺一拍桌子,“明白说出来吧。通过御前比武大会进入军方高层的,帕布鲁克和马利亚克都已经死了,剩下的只有麦斯洛和布莱克……对了,虽然在比武大会上没能崭露头角,却在其后被陛下亲自选中的,还有一个克鲁夫·法特——你是说这三人都有可能是内奸吗?”
达克沉思道:“如果循着这个思路去考虑,应该可以排除麦斯洛和法特吧。他们都在前线作战,对于后方布防未必会很清楚……”南肯摇摇头:“阁下并不了解军队的组织构成,他们进入帝国军中已经有十年的时间了,在各处培植和安插党羽是很轻易的事情,只要把这些党羽所提供的情报综合起来,一样可以很清楚地掌握后方布防的实况。”
“好呀,您把范围从一个又扩大到了三个,”邦德诺冷笑道,“要说能够在枢密院或其它军事高层培植和安插党羽,应该没有比那些在前王国时代就身居高位的家伙更容易吧?”
彼特雷一扬眉毛:“您又在暗示什么?您是在指凯、伊维特还是胡德尼?或者在指我和南肯伯爵?”邦德诺“嘿嘿”一笑:“阁下您和南肯伯爵都是与会的、陛下信任的人呢,玛特阁下我当然更不会怀疑。然而某些人,却曾经帮助柯利亚斯和陛下作过战呀。”
斯沃连鞘举起圣剑,一指彼特雷:“麦斯洛、布莱克、法特。”又一指邦德诺:“凯、伊维特、胡德尼。嘿嘿,好呀,这样就有六个人选了,足够调查一阵子了!”皇帝脸上的愠怒之色是显而易见的,彼特雷和邦德诺立刻都低下了头,不敢再吵闹下去。
“我想排除其中的两人,”达克有些疲倦地说道,“法特和凯。他们如果是内奸,就不会在提供情报给敌人的同时,又打赢各自防区的战斗,同时还把可能有内奸存在的情报呈递给陛下。”
“也很难说,”莫德兰斯微笑道,“法特整整五年都无法彻底解决莫古里亚问题,无法抓住或杀死褒曼尼尔,他存在作为内奸的表象。而凯在鲁安尼亚战争中因罪被贬,一直未能翻身,他存在作为内奸的动机。遗忘回廊东段的战斗是查曼直接指挥的,而伊文斯渡口的战斗开始前,我方就已经了解到布防情报泄露的事实,因此都不能用打赢了各自防区的战斗来为两人开脱……”
“那他们完全可以隐瞒有内奸存在的情报……”达克不满莫德兰斯的猜测,这样质问道。
“那也许是想把水搅混,况且,”莫德兰斯向皇帝微微鞠躬,“军方上层存在内奸的消息,本身已经使与会诸君乱成一团了,展开调查后还有可能使整个帝国的指挥系统乱成一团。或许,根本没有什么高层的内奸,敌国的目的正在于此……”
“你的话前后矛盾,但有些道理,”斯沃望向玛特,“不管从何处入手调查,就由枢密院全权负责吧,但消息绝对不可外泄。嘿嘿,今天与会七个人,就圈定了六个内奸嫌疑人选,朕的十万大军一起讨论呢?会圈定多少内奸?八万?!”
然而,有关军方高层可能存在内奸的消息终于还是泄露了出去,根据枢密院的调查,那很可能是乔·邦德诺某次在卡兰登俱乐部里喝酒的时候说漏了嘴。皇帝大为恼怒,立刻剥夺了邦德诺皇帝禁卫军司令的头衔,并处以一个月的禁闭。
“军方上层有托利斯坦的内奸存在”,这一猜测果然在盖亚军中掀起了轩然大波,本国军官、出身外国的军官,以及旧贵族派、沙思路亚派,纷纷互相攻讦,虽然还没闹到人人自危的地步,却也足够动摇人心了。“如果这就是托利斯坦的阴谋,那他们成功了……”皇帝紧急召见玛特,询问他调查的进展,“只有尽快揪出那个内奸,才能够稳定人心,渡过危机!”
玛特被迫干脆把秘密调查转到地上,首先遴选和甄别,排除了一些嫌疑军官,使局面稍微稳定下来。但可预见的,如果到六月份还未能把内奸揪出来,各种谣言将会逐渐泛滥,很可能影响到前线的士气。
调查并不局限于军队内部,连卡兰登俱乐部的老板雷纳·卡兰登也受到了枢密院临时调查部门的传唤——“要一份出入卡兰登俱乐部的高级军官的名单,以及他们一般选择何时前往俱乐部,做过些什么,会见过什么人,都必须提供详细的记录!”
“您难道认为那个内奸是利用我的俱乐部向敌人传递情报吗?”雷纳·卡兰登不满地问道,“那是不可能的,如果发现我的客人谈论了一些不该谈论的事情,我从来都会及时向政府报告。包括邦德诺阁下在我俱乐部泄露了有关内奸的消息,也都是与事实不符的谣言……”
“你并非一个毫无瑕疵的普通生意人,”调查官员冷冷地回答道,“别把我们都当傻瓜,卡兰登先生。”
通过卡兰登以及其它相关人士提交的材料,调查的焦点很快就集中在一个人身上,那正是帝国近卫骑士团骑兵督导官兼枢密院高级参谋克奈特·布莱克。布莱克是托利斯坦东部密利基亚省人,三级骑士,三二八年御前比武的优胜者,因为玛特想要仔细研究托利斯坦的骑士战术,而延聘他加入帝国近卫骑士团的。
布莱克是虔诚的信徒,对哈维尔正教的教义熟稔到具备成为神官的资格,他总是到处宣扬这样一种学说:“我们的敌国托利斯坦、腐朽的哈维尔教廷和教廷所秉承的神意,必须将这三者彻底区分开来。因为真神的旨意是代代相传的,而非当代教廷所独创的,难道说这旨意已经被歪曲了数千年吗?那是绝无可能的!相反,法伦克教派所宣扬的那些理论,才是最近才被生造出来的,才是真正的反动和歪曲!”
他坚持每天向西礼拜,并且向同僚解释说:“我是在礼拜雷霆圣殿,而非礼拜哈维尔教廷。向东礼拜是没有道理的,礼拜些什么呢?礼拜伟大的陛下吗?然而我们本身就在陛下身边。从赫尔墨向东还有什么?只有艾尔帕西亚和龙族沙漠而已,没有一座可被称为‘伟大’的神殿啊!”
和其他许多高级军官一样,布莱克也经常出入卡兰登俱乐部,但也许因为他的以上理念和同僚们都格格不入,因此绝大多数时候是独自前往的。据卡兰登的记录显示,他偶尔会和几位同样托利斯坦出身的中级军官闲聊几句,然后就躲在角落里一个人默默地喝酒。
“太明显了!”皇帝在收到相关报告后这样说道,“行为举止这样象是内奸的家伙,如果真是内奸的话,竟能隐藏整整十年而不被发觉吗?”玛特鞠躬禀报说:“或许,正因为隐藏了整整十年,他才忍不住逐渐露出马脚。当然,必须还要有足够的证据,才能确定或排除他的嫌疑。先严密监视他的动向吧,陛下。”
“卿去办理好了,只是在得到真凭实据前,消息不允许再外泄,”皇帝这样回答,“此事只有你知,我知……”转眼望一眼身后的巴尔巴尔柯尔,“这家伙应该不会乱说话。”
等玛特退出去以后,巴尔巴尔柯尔深深鞠躬,对皇帝说:“陛下,臣不相信布莱克是内奸,我和他还有点交情……”“朕并没有询问你的意见,”斯沃一瞪眼睛,“况且,你这木头脑瓜也能分辨真伪吗?”
六月四日,正式逮捕了克奈特·布莱克,确凿证据是由身在前线的麦斯洛提供的。麦斯洛的第四军团截获了一份秘密文件,经过赫尔墨魔法师公会的研究和破译,显示出文件出于布莱克的亲笔,内容为盖亚前线三个军团的详细部署。“是用隐秘魔法隐藏起来的文件吗?”皇帝这样询问禀报此一事件的玛特,“据朕所知,只有元素魔法师才具备此种能力——这个元素魔法师是谁?布莱克只是一名骑士而已!”
盖亚现任元素魔法师,除去在前线军中供职的,共有二十七人,其中半数在魔法师公会中担任职务。军方的内奸终于揪了出来,士气暂时得到稳定,但魔法师公会却又闹成了一锅粥。
“阁下,这定是有人故意陷害!”布莱克在接受审讯时大声抗辩,“我担任公职已经十年了,其间签署的文件和书写的信件不下千种,要模仿我的笔迹是很轻易的事情。伯爵阁下,难道您还不了解我的为人吗?!”
玛特皱着眉头,表情凝重:“是的,我很了解你的为人,克奈特……不,其实谁又能说真正了解一个人呢?你我连自己的内心或许都无法真正看透。老实交待你的同伙,尤其是那名元素魔法师究竟是谁吧,我会向陛下求情,饶你一条生路的。”
“因为无法揪出内奸,而准备诬陷我来稳定军心吗?就因为我是托利斯坦人吗?”布莱克大声叫道,“我看错你了,阁下!你的正直之名,不过是迎合皇帝的华丽伪装而已!”
“闭嘴!”玛特的亲信,近卫骑士团第一大队长雷欧·布莱诺扬起拳头,想要给布莱克狠狠一击,终于还是忍住了,并且转向玛特,“把他交给我吧,阁下,我会让他说实话的。”
“雷欧,”玛特疲倦地揉了揉眉心,“我欣赏你的作战英勇,而非拷问技术……可以把克奈特交给你,但我不希望最终得到一具尸体或强迫交待的假话……”
第四卷 托里斯坦的阴谋 第十章 折翼
一道微弱的光芒从窗口投射进来,在泥地上留下栅格的影子。克奈特·布莱克静静地垂着头,计算着影子的斜度——应该已经黄昏了吧。
他的双手被高吊在头顶,已经彻底麻木了,脚尖微微触着地面,脚下有一滩淡红色的水迹。身上各处的鞭伤,对于久经磨炼的骑士来说并不算什么,但汗水淌过伤口的搔痒和剧痛,却实在令人难以忍受。
“真神呀,为什么要让人类的汗水中充满盐分?”布莱克在心中默默询问和祈祷,“是为了消毒吗?但我现在并不需要消毒,我只需要片刻的宁静……”或许天黑以后,可以稍微凉爽一点,不会再流汗吧,可是太阳为什么总也不落呢?
经过整整一个白天的鞭笞和讯问,布莱克的精神比肉体更为疲惫。“或许有关雷欧虐待战俘的传言有其真实性,”他这样想道,“事前谁会知道一名骑士团的高级军官,竟然如此熟谙拷问之道?”
地上的光影慢慢移动,并且逐渐淡化,囚室中很快就变得昏暗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然而气温却并没有转凉,透过高高的并且小小的铁窗,也不可能有凉风渗入。布莱克的汗水依旧如蚊蚁般噬咬着身上的伤口,他想要侧过头,用上臂擦拭脸颊上的汗水,却努力了几次也没能办到。
“当”的一声,有人敲响囚牢的铁门:“不要睡,晚上布莱诺阁下还会来找你的——等他用完晚餐。”“我没有睡,”布莱克慢慢咧开干燥起泡的嘴唇,“我会奉陪的,那头猪什么时候来都可以。”
“布莱诺阁下并不胖,那是魁梧,”门外卫兵恶狠狠地说道,“倒是你,托利斯坦猪,你很快会被打得象猪一样胖——如果还不肯老实交待的话。”“布莱诺阁下是怕在玛特伯爵面前不好交待吗?”另一名卫兵问道,“其实还有许多种方法可以让这个可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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