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神授的权杖
体,并且深深楔入身后的石壁,就这样,把自己牢牢钉在了最后的战场上……
第四卷 托里斯坦的阴谋 第十七章 反思
库罗·卡米诺醒来的时候,觉得全身关节无一不痛。虽然还没有睁开眼睛,但阵阵袭来的寒意和伤痛告诉自己:活下来了……虽然或许做了俘虏……挣扎着张开眼睑,他首先看到肮脏而斑驳陆离的屋顶——“我这是在哪里?”他想要开口询问,却无法扭动脖子,查看四周是否有人。
隐约感觉自己躺在一张硬冷的床上,身上虽然盖了厚厚的被子,却依旧难以抵御似乎发自内心深处的刺骨的寒意。从山崖上跳下来以前参与的那幕惨烈的活剧,在他大张的双眼前反复闪回。自己是被人救了吗?还是做了俘虏?
一阵寒风从左面侵袭而来,刺得脸颊上的伤口火辣辣疼痛。卡米诺意识到那是门的方向,并且,门被什么人推开了。他努力集中精神,侧耳倾听,果然传来似乎刻意压低的脚步声——有一个人走了过来。
“真神保佑,你终于醒过来了。”在身边响起的,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使卡米诺感到欣慰的是,讲话的语调和用词虽非纯盖亚风格,却很明显不是托利斯坦人。他努力地想要侧过头去观察来人,那人却主动把面孔凑到了他的眼前。
这是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面孔方正,没有蓄须,棕色的长发拢在脑后,用蓝色的布带随便扎束了一下。这男子眼中流露出关切和喜悦的神情,但在更深处,似乎还隐藏了一些别的什么——卡米诺无法看懂。
声音虽然陌生,但这张面孔却似曾相识。卡米诺微微皱了一下眉头,竭力想从记忆深处挖掘出类似的影像。那男子微微一笑,直接报上自己的姓名:“我是瑞安·兰比斯。”
卡米诺恍然大悟,原来此人就是“白翼”的参谋长、核心人物之一的兰比斯。莫古里亚之战中,此人和风骑兵的上层曾有过接触,卡米诺也在走廊上看到过他与乔·邦德诺、杉尼·佛克斯等人的交谈。
想到邦德诺,卡米诺觉得伤口愈发疼痛,寒意更侵骨髓。他没力气开口说话,只好用眼神询问兰比斯。“白翼”的参谋长轻轻叹了口气,在他身边坐了下来:“我想你已经料到了……其实我们十三日就来到了这里,但托利斯坦人把山谷重重包围住,我们兵力有限,无法增援……邦德诺将军已经英勇殉国了,很遗憾,我们甚至无法抢救出他的尸体……”
卡米诺的眼眶湿润了——虽然这是预料中事,但人总是会存着侥幸的想法,希望在真神护佑下真的出现奇迹。“山崖后面的村庄,村民和我们的关系很好,”兰比斯继续说道,“靠了他们的帮助,我们才能把你救出来。此外,还救出了七名风骑兵,其中两人伤势实在太重,在运来这里的路上就咽气了……”
风骑兵最终只剩下了包括自己在内的六个人吗?不,因为种种原因而没能参与此次行动的起码还有数十人,再包括原来的副团长,现在的卡莱那子爵杉尼·佛克斯……也不过这些人而已,还不到极盛期的五十分之一……覆灭了,这才是彻底的覆灭。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从卡米诺脑海中闪过,当他终于从和同伴永别的悲伤中复苏过来的时候,再次望向兰比斯,以目相询。“这里是古德荣省西部的一个不起眼的小村庄,”兰比斯知道他希望了解些什么,缓缓地回答说,“很幸运,当初把你从山崖下救出来,以及现在可以让你安心地养伤,这两个村庄都没有遭受过风骑兵的洗劫……”
卡米诺唇边露出一丝苦笑。兰比斯解释说:“请不要误会,我并无意指责邦德诺将军的策略——那是特殊情况下无可奈何之举——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你既然已经醒来了,估计再过十天就可以勉强行动,我们会送你回赫尔墨去的——通过一些特殊的途径。”
卡米诺会意地眨了眨眼睛。
安排好卡米诺继续休息,兰比斯走出小屋,轻轻拉上了房门。“白翼”的团长华史·缪伦正双手抱臂,在门外等候着他。
“已经醒了,估计再有十天左右就可以上路。”兰比斯向团长禀报。缪伦轻轻点了点头:“他的生命力还真是顽强呀……尽快送他回赫尔墨去吧,我相信斯沃皇帝很希望见到他。”
“见到他以后又如何呢?”兰比斯微微一笑,“或许藉此契机,皇帝会起意重组风骑兵军团,但等重组完成,可以拉上战场,又不知道是何年何月的事情了。”缪伦苦笑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如果前两年不拆散风骑兵军团,使盖亚始终保有这样一支完整的机动兵力,此次或许不会败得那么惨,风骑兵也不会全军覆没。”
“人总要等失去以后才会珍惜本该珍惜的事物,”兰比斯摇头叹息,“不过即便风骑兵依旧保持完整的编制,恐怕也难以期望得到更好的结局。这倒是上佳的英雄故事的题材,我多少感到热血沸腾、诗意盎然……”
缪伦笑笑:“恐怕在战争结束前,你都没有机会安下心来创作诗歌的。不过真是遗憾哪,风骑兵可以如此英勇地在十倍于己的敌人包围下纵横驰骋,赢得可能传唱万世的光荣的死亡,我们却只能象过冬的田鼠一样躲藏在这里……”
兰比斯安慰缪伦说:“那是没有办法的事情,正面作战,我相信‘白翼’的实力肯定在风骑兵之上,但我们没有超人的机动力,不能象他们一样直插敌人的腹心要害。真神创造万物,各有其与众不同的特点,以在特殊的环境和形势下发挥其应有的作用。我们将在历史中扮演怎样的角色?相信团长您一定了解,那和风骑兵是截然不同的。”
“我明白,只是偶发感慨而已,”缪伦点头回答,“风骑兵再英勇,也不过一支纯粹的军队而已,服从上级命令,没有自己独立理念的普通的军队。”
库罗·卡米诺是被藏在运送干草的大车中,闯过托利斯坦人的十多道关卡,才终于渡过尼伦河,回归盖亚国内的。这时候前线局势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但他还无从了解。才进入赫尔墨城,斯沃皇帝就第一时间召见了卡米诺。其实早在十多天以前,皇帝就已经得到乔·邦德诺的死讯了,对于这员从沙思路亚时代就跟随在自己身边的憨直的将领,竟然是如此的结局,他也不禁黯然落下了伤感的泪滴。
“乔这家伙是我的直属臣下,却追随着希格蒙德的脚步远去了,”据说皇帝曾经这样说过,“他一定对我很失望吧……”一边和托利斯坦人协商,要回邦德诺的尸体,一边在赫尔墨举行了隆重的葬礼。皇帝把已经断绝家系的侯尼亚伯爵的姓氏赐给邦德诺,并允许邦德诺年仅六岁的独子继承这一荣耀姓氏。
风骑兵的幸存者陆续被“白翼”秘密送回盖亚国内,但皇帝依旧期待其中职衔最高的卡米诺的归来。在向卡米诺详细询问了风骑兵最后两个月的行止,以及邦德诺临终前的所言所行后,皇帝长长地叹了口气,抚摩着腰间兰伯特圣剑的剑柄:“库罗·卡米诺,朕给你爵士的称号,授权你重新组建风骑兵军团,你愿意完成这一重要使命吗?”
卡米诺单膝跪在皇帝面前,他的伤势还没有彻底痊愈,跪的时间长了,只觉得全身肌肉无一不痛。听到皇帝的问话,他并没有如预料中那样表现出欢欣鼓舞,而是谨慎地建议说:“杉尼·佛克斯先生仍在卡莱那,在下认为他最有资格成为新的风骑兵军团的团长。”
“朕授权你重组风骑兵军团,”皇帝重复先前的话,并且加重了语气,“你愿意完成这一重要使命吗?!”
“是的,陛下,”卡米诺只得回答说,“这是臣下的光荣。”
卡米诺已经三十四岁了,却并没有结婚,也没有自己的家,一向都是居住在所属部队的宿舍中的。但他现在的身份已经不同以往,被授权组建风骑兵军团,而风骑兵军团是直属皇帝禁卫军的独立部队,作为其指挥官,理所当然具有将军的头衔,不可能再让他寄住宿舍了。
曾经资助过风骑兵的下议院议员艾德里安·罗兹主动为卡米诺在赫尔墨城中准备了一处虽不华丽,却很惬意的住所,以便其继续养伤,并处理组建军团的相关事务。
罗兹还派与卡米诺有过数面之缘的“玫瑰战士”路德维格·霍夫施塔特前往慰问,并带去了一些珍贵的药草:“罗兹先生商务经营的一个重要类别就是药品,这些药草对他来说并算不上什么,请勿推辞,收下吧。”
霍夫施塔特回来复命的时候已是黄昏,罗兹正与往常一样坐在客厅的躺椅上整理当天帐目。“那家伙是个老实人,”霍夫施塔特向罗兹说明他对卡米诺的观感,“比邦德诺还要老实,和他打交道会很轻松吧——精明过头的布隆姆菲尔德死了,完全学习布隆姆菲尔德做事方法的佛克斯不在,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真是件好事情。”
“打交道,打什么交道?”罗兹放下帐册,小心地夹上书签,微笑着问霍夫施塔特:“你不会劝我继续资助风骑兵吧?”霍夫施塔特微微一愣:“我还以为你帮卡米诺安排住处,并且要我送去药草,是准备继续资助他们呢,难道……”
“风骑兵是个无底洞,他们就象在吃装备一样,消耗我投入的金钱,”罗兹耸了耸肩膀,“我当初资助风骑兵,很大原因是因为布隆姆菲尔德,因为他个人对皇帝陛下的影响力。当这种政治因素已经不复存在了,对于仅有军事价值的风骑兵,我为何要去资助他们?我又不是武器商人。”
“即便不在乎‘政治’这个肮脏词汇上附着的狗屎,我也无意听你谈那些错综复杂的阴谋诡计,”霍夫施塔特撇了撇嘴,“我只知道伯恩斯坦一如既往地秘密资助‘白翼’,这使他在皇帝面前的发言力大为提升,而失去议长位置的你,不应该也这样抓住一根稻草吗?”
罗兹轻轻摇头:“我为什么要做和伯恩斯坦一样的事情?拭目以待吧,路德维格,他会为他的过于多事而付出代价的。”“即便不考虑这点,”霍夫施塔特继续说道,“作为一个盖亚人,拿出点金钱来资助真正有战斗力的国家军队,总比帮皇帝搭建比武场啊,别墅啊什么的,要有意义得多吧?”
“即便我准备资助国家军队,也不会资助风骑兵,”罗兹依旧摇头不绝,“风骑兵本身就是一个错误的存在,它已经悖离了布隆姆菲尔德最早创建的真正意义——是那个雇佣兵在我的无意识引导下,自己无意识地悖离的。”
霍夫施塔特皱着眉头,欠身在罗兹侧面坐了下来:“莫测高深,愿闻其详。”
“手弩、坚固的皮甲、最优良的马匹、临时设计和打造的单手钝击武器——很多还是从矮人那里高价订购的,”罗兹掰着手指计算道,“合计花费在每个普通风骑兵装备上的资金,就要接近一万第纳尔,超过普通骑士的装备两倍。扔那么多钱下去,就算废物也能组建一支颇有战斗力的部队。既然如此,我要是愿意投资,可以投给任何一支国家军队,何必要投给风骑兵呢?”
“如此说来,你认为支撑风骑兵战力的是你的金钱,而不是布隆姆菲尔德的机动理念?”霍夫施塔特仍然不解地问道。
“风骑兵最初当然是根据布隆姆菲尔德的机动理念来创建的,”罗兹继续解释说,“但因为我的资金注入,而使其日益悖离最初的理念。可以组建一支风骑兵的金钱,我可以拿去组建一支同样数量的骑士部队,再配上同样数量的步弓兵。只要指挥官有头脑,善加利用地形,后者一定打不赢前者吗?其实风骑兵相比骑士,占优的是布隆姆菲尔德的机动指挥,以及组建之迅速,而不是什么机动理念。训练一名合格的骑士需要二十年,训练一名合格的风骑兵只要两到三年就可以了。但如果装备一名风骑兵的金钱,是装备一名骑士的两到三倍,那么这个优势也就不复存在,在布隆姆菲尔德死去以后,在他的卓越指挥能力已经无法发挥作用以后,风骑兵还有什么优势可言?”
霍夫施塔特耸了耸肩膀:“你是认为投入和产出不成正比,是吗?”罗兹微笑着点了点头:“谁都知道贩卖紫月草可以赚大钱,但为什么做这门生意的人寥寥无几?因为投入要求太高了。要取得上品的紫月草,必须寻找两级以上职业者亲自去紫森林采摘——不,鲁安尼亚曾经把获取紫月草作为晋级元素魔法师的任务,两级职业恐怕还不够……如果没有我的资金注入,布隆姆菲尔德或许还会继续发展他的什么机动理念,但其后装备的重要性日益超过指挥的重要性,最初的理念只变成了一个看似不同凡响的漂亮幌子。还记得他那次着急要我们增做手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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