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神授的权杖
“我回来得太晚了,格隆,”麦克维尔深自忏悔,“如果我还在你的身边……”
“即便你还在他身边,也未必能够阻止悲剧的发生,”一个身着链甲、腰佩长剑的高大俊伟的男子从后面轻轻拍着麦克维尔的肩膀,“不要自责太深了,表兄,格隆作为一名伟大的骑士,其姓名定会铭刻在人类历史上,传至千万年后的。”
“为他报仇!我们一定要为他报仇!”麦克维尔转过身来,抓住那男子的胳臂,“卡姆巴尔,现在只有你才能打败奥斯卡那个恶魔!我们现在就立刻赶回哈维尔去,完成格隆未竟的事业!”
那名高大的男子微微一笑——实在很难估计他的年龄,眼角的皱纹看上去应该在五十岁上下,但矍铄的精神却仿佛还正当壮年——轻轻摇了摇头:“不,表兄,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究其根本,奥斯卡不过是魔域的一枚弃子而已,我们必须谨惕必然随之而来的千年侵攻……”
“难道就任由那恶魔肆意妄为吗?”麦克维尔面色铁青,“难道就任由他毁灭千年圣国吗?除了你,卡姆巴尔,还有谁能够消灭他?!”
“我已经不是托利斯坦的骑士了,”那男子慢慢抬起头来,望向远方,“我现在所关注的,是整个人类的命运,而非一个国家的延续。无须担忧,自然有力量可以消灭那个恶魔。你要明白,刚从魔域归来的我,有更重大的使命必须完成!”
第四卷 托里斯坦的阴谋 第二十七章 魔法盔甲
“目前的情况就是如此,”莱昂·内林格双手撑着桌面,身体略微前倾,目光炯炯地望着华史·缪伦,“请团长下达指示吧。”
这位“白翼”的骑兵队长,作为托利斯坦骑士出身,在整个雇佣兵界都是很罕见的。他今年还不到四十岁,方正的面孔,具有托利斯坦北部菲尼斯人典型的高眉骨和宽下颌,一向不苟言笑的他,在军团中并不很受欢迎,但没有人敢招惹这名前雷霆圣殿骑士团成员。
缪伦双手合拢支撑着下颌,垂着眼睛,象在打瞌睡。当然,在场的人都很清楚,即便因为年龄的增长和连日来的奔波疲累,团长的身体状况并不是很好,但他也绝不会在这种紧要关头假寐的。他在思索,在反复权衡利弊。
“是非常冒险的举动,”参谋长瑞安·兰比斯仪态端正地坐在缪伦身边,用沉着的语气提醒自己的领袖,“但在目前情况下,恐怕不得不为之。如果不能阻止霍尔贝克——哪怕只是阻挠他继续施用某种不为人知的奇特魔法——盖亚军很可能在哈维尔城下功亏一篑,那么团长您长久以来的理想,也很可能化为泡影。”
在“白翼”中,除缪伦和内林格外,兰比斯是唯一操纯正托利斯坦语的成员,然而他的故乡却并不在托利斯坦境内——不,毋宁说他的故乡很可能并不在托利斯坦境内,他是一个不知父母为何的流浪儿,从来也没有家庭和家乡的概念。
“我们必须行动,去通知盖亚人,让他们拿出对策来,肯定是来不及的,目前只得由我们……”缪伦缓缓地抬起了眼睛,“我只是在考虑由哪几位同伴去执行这一任务。莱昂刚才提到过,因应各方面状况,最多只能有四个人混入雷霆圣殿,去阻止霍尔贝克。那么除了他和我两人以外……”
“不,团长不能亲自前往!”参谋长、鲁安尼亚的布鲁·斯凯男爵打断了缪伦的话,“那实在太危险了。我并非轻视团长的格斗技,但连莱昂都无法保证全身而退——我们将要面对的,终究是雷霆圣殿骑士和大魔法师呀!”
“正因如此,我才更必须亲身前往,”缪伦沉稳地说道,“正如瑞安所说的,如果不能阻止霍尔贝克,很可能会导致盖亚的战败和我辛苦追寻的理想的破灭,那么为了这种关乎自身和整个‘白翼’存亡的行动,我怎能退缩在后呢?”
“不参与此次行动并不是退缩,”非常了解缪伦秉性的兰比斯微微一笑,劝解说,“只要人仍在世,理想就不会破灭,我刚才只是用了‘可能’这一判断词,而并没有说您的理想必定会因此次行动的失败而破灭。然而,行动如果失败了,我们该怎么补救?如果成功了,该怎样接应团员安全撤出哈维尔?无论作为指挥官来说,还是作为熟悉地理、人文状况的托利斯坦人来说,团长您都必须滞留在圣殿之外,而不能作无谓冒险。”
缪伦犹豫了一下,内林格趁机提出自己的意见:“我也赞成参谋长所言,团长不能参与此次行动。关于行动的人选,我倒有一些还不成熟的想法……”
缪伦望向内林格,用目光示意他继续说下去,也即默认了自己将不参与行动。内林格明确地说道:“除我之外,参谋长必须参加此次行动,一方面他的智慧和应变能力弥足珍贵,另一方面,他对于魔法的知识,也是此次行动所必不可缺的。还有一个人,我提议约克·兰斯特,他是召唤术师,或许在紧要关头,可以发挥出乎敌人意料的作用——即便是大魔法师,大部分也都对召唤术不屑一顾,更不会去研究它。”
他虽然谦称想法“还不成熟”,但这番话却引来众人的一致首肯。只是话说到这里就结束了,是否还需要第四个人,这第四个人以谁为宜,看起来他也并无腹稿。
“魔法师,召唤术师,都只能辅助作战呀,”猪人奈木格派提卡在开会的时候,都不肯离开自己的短斧,此刻,他特意挥舞着短斧以加重语气,“要正面砍倒那个什么大魔法师,还得靠我的斧子!”
众人尽皆摇头,对他的自动请缨颇不以为然。兰比斯耐心地解释说:“很遗憾,以你的种族和相貌,很难混入雷霆圣殿,更不要说接近霍尔贝克了。”说到这里,他望向缪伦:“更多的骑士或战士,在与大魔法师较量时并占不到便宜。正面作战有莱昂就可以了,倒是辅助作战,包括治疗、加护、牵制,似乎以再多一人为宜。”
“在下乐意效劳。”突然一个轻佻的声音从角落里响起。虽然光听语调就知道那是何人了,众人还是一齐转过头去。说话的人身穿淡绿色的披风,蓄着优雅的小胡子,看到一众目光都以自己为焦点,得意地用右手食中两枚手指夹起饰以白羽的宽檐帽,点头微笑:“卓越的弓箭手,基里扬诺夫·德·加里波第,就忝随各位君子之后,做那第四个人吧。”
虽然卡赞·兰普德维尔等人的坐骑是盖亚临时配给的,他们依旧疾驰如风,斯沃等人虽不致被远远抛下,却也无法越过其马头——这使皇帝心中相当烦闷。但更烦闷的事情则是,等他们赶到战场,敌军却已经全部撤退了。
此次交锋,盖亚又损失了七名第二级以上职业者,余下也几乎人人带伤,疲惫不堪,只有总指挥克鲁夫·法特依旧神采奕奕,似乎毫发无损。他指挥列队迎接皇帝的到来,并且禀告说:“以臣判断,敌人今晚很可能趁着夜色再来偷袭,希望陛下分派托利斯坦人守夜。”
听说数小时以后,魔族又将发动进攻,皇帝的双眉一立,精神立刻变得亢奋起来:“好,你们都好好休息吧,朕将亲自统率托利斯坦人,守卫营帐,保证勇士们的安全。”
“这没有必要,”法特微微鞠躬,“陛下远来辛苦,还是请归帐休息吧。只有这样,才能保证以最大的精力来打击魔族——真正的战斗力,是不应该用来守夜的。”
虽然明知道对方是在奉承拍马,但法特的谀词颇为艺术化,皇帝不见得大为欣赏,却也不以为忤。他点点头,问法特说:“对于魔族的认识,可有什么新的进展吗?”
“暂时还只是一些猜测,陛下,”法特皱眉回答,“比如凯塞先生,认为那八成只是一些虚影,然而来自鲁安尼亚的几位魔法师,却怀疑连人带马漆黑的外表,是产生自某种魔法盔甲的效果……”
“魔法盔甲?”斯沃疑惑地重复了一遍这个不常见的复合词。
“是的,陛下,”法特继续说道,“这种盔甲可以偏移攻击,使穿着者所受到的损伤被减至最小——否则就无法解释,这些魔族极难战胜,但也仍会负伤,负伤即退。”
“唔,”斯沃沉吟了一会儿,“魔法盔甲……那是实体的存在呢,还是魔法的具象化?如果是实体的存在,只要扒下几套来,我们和敌人间的差距就自然减小了。”
“很遗憾,陛下,恐怕那是魔法的具象化,而并无实物,”说到这里,法特突然压低了声音,“混入哈维尔城中的华史·缪伦等人刚传来消息,霍尔贝克近一个月来,一直隐藏在雷霆圣殿中,似乎在实施或维持什么魔法效果。对应鲁安尼亚魔法师的猜测,或许……”
斯沃咬紧了牙关:“霍尔贝克,这个卑鄙的人类的叛徒!”
常规守卫雷霆圣殿的,共有二十名圣殿骑士和百名三级骑士,但因为前此跟随团长比耶恩·哈维夫夏里特赴援前线,损伤很大,现在防卫强度大为缩水,只剩下了七名圣殿骑士和五十名三级骑士——半数还是刚加入雷霆圣殿骑士团的新丁。
盖亚人已经接近了哈维尔城,教廷却只是整合了五十多名来历不明的骑士前往抵御,虽说有大魔法师霍尔贝克的远程加护,但这支小部队能够抵御盖亚大军多久,却谁都不敢过于乐观。雷霆圣殿骑士们跃跃欲试,屡次请缨,却都遭到拒绝,士气于亢奋后很快就滑到了坡底。
尤其最近哈维尔城中谣言四起,据说被派往前线的那些无名骑士们,许多在无意中显露出了淡紫色的眼眸——谁都知道淡紫色是魔族的标志,人类世界没有一个种族具有这种颜色的双瞳。这是盖亚扰乱人心的阴谋吗?还是确有魔族混入了人类世界?疑惑重重的圣殿守卫们,连值勤时都无法凝定心神。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圣殿顶楼传来了沉重的钟声。晚祈祷结束了,朝圣者都已经离去,圣殿的大门也即将关闭。端立一整天终于到了休息的时候,守卫们暗中轻抚自己的辘辘饥肠,等待换班的号角响起。
就在这个时候,昏暗而冗长的走廊上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一名守卫提高警惕,抬头望去,只见那是一名陌生的圣殿骑士,全身金甲,罩着大红披风,腰佩长剑,头盔夹在腋下——这名骑士显得相当苍老,花白的胡须随风飘拂,脚步也格外凝重,一步一顿,似乎不荷重负。
“请止步,阁下,这里是红衣主教大人静修之所,谁都不能靠近。”守卫举起右手,手心向前,作了个“停止”的手势,怕吵醒什么人似的低声说道。
“后辈,你不认识我吗?我有重要的事务,必须立刻觐见红衣主教阁下!”老年圣殿骑士威严地沉声说道,同时从怀内掏出一份羊皮纸卷来。
守卫一边接过纸卷,一边连声道歉:“对不起,阁下,请恕在下眼拙。”难道战事如此吃紧,连隐居已久,眼看风烛残年的前辈圣殿骑士也被迫亲自出马了吗?他这样想着,右手依旧柱着长戟,左手抖开羊皮纸卷。
“很遗憾,阁下,”扫了一眼羊皮纸上的签名,守卫歉意地摇摇头,“只有奥斯卡将军的手令,才能使您接近红衣主教阁下。如确有要事,请尽快去获得将军的手令吧,不管多晚,我都会放您进去的。”
“奥斯卡的手令啊,”老年圣殿骑士遗憾地轻叹一声,“这却难弄到手呢……”话音未落,他原本迟钝的动作突然变得敏捷如同鹰隼,左手猛然把夹在腋下的头盔掷向守卫的面门,右手迅疾拔出了腰间的长剑。“呼”的一剑斜斜劈下,守卫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就被从肩到腰斜劈成了两片!
这条走廊上一共有四名守卫,另三人听到异响,一起挺戟冲来。圣殿骑士大红的披风如同翻卷的浮云般飘起,一个小巧的身影从披风下面跳了出来,如箭离弦般射向左侧走廊墙壁——“基里扬诺夫·德·加里波第为您效劳。”随着话语,几道白光几乎是同时射出,两名守卫咽喉中箭,踉跄着倒了下去。
趁着这个机会,圣殿骑士飞起一脚,踹开了红衣主教霍尔贝克“静修”的房间的大门。
嘹亮的号角声把皇帝从睡梦中惊醒,他一个翻身跳下床来。既然法特言之凿凿,他也就并未宽衣就寝,而是穿着铠甲,头枕圣剑,专等那些恶魔乘着夜色而来。帐外已经响起了杂沓的马蹄声,斯沃皇帝摘下挂在墙上的头盔戴上,系好勒颌的皮带,拔出圣剑,撩开帐帘大步走了出去。
“陛下!”巴尔巴尔柯尔已经为皇帝牵来了战马,恭候在帐门前。皇帝满意地望了他一眼,扳蹬飞身而上,然后目光炯炯地望向夜色:“敌人在哪里?仍旧是从西面杀来的吗?”
“不,陛下,”巴尔巴尔柯尔一手持着紫蛇藤的魔法杖,一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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