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神授的权杖
喀尼亚斯拉指挥三路人马逐步收缩包围圈。玛特数次出击,喀尼亚斯拉都以遭受攻击的部队为中心,从两翼不断增补兵力层层堵截。南方王国军不怕退却,他们利用退却来削弱王国近卫骑士团的冲击力,而等到玛特一后退,他们立刻又推进回原来的阵地,保持对赫尔墨和玛特两者的包围态势。
战斗持续到十月下旬,罗兹和伯恩斯坦一起来觐见斯沃。虽然斯沃已经取下了半个盖亚国,但是为了暂时安抚地方贵族,他除了没收个别曾经资助过讨伐军的贵族商人财产外,仍然把军费的大头压在平民商人身上。罗兹他们逐渐难以负担,因此前来请求斯沃尽快派部队拿下王国西南部,解决军费和物资来源问题。
“那是当然的,”斯沃满脸堆笑,“可是战局你们也看到了,我现在手头没有多余的兵力啊。”
罗兹所指的,是尼伦河、沙思路亚河和南方海洋所包围的三角形区域,以名城坦沃拉为中心的这一区域,面积约占整个王国的四分之一。
“那么,如果我们去劝说当地的贵族倒戈来降,陛下是不是可以把部分军费分摊到他们头上——战争如果再延续下去,仅靠我们的财力,确实不够支撑陛下伟大的事业啊。”
“那当然好啦。至于分摊……”斯沃嘿嘿地笑,“那是你们劝降时候,给他们开的条件呀,你们开出来,我就接受,然后就看他们接受不接受了。”
“是的,陛下。”
“对了,”斯沃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听说柯里亚斯那老家伙病了?你们的情报怎样?”
罗兹和伯恩斯坦对望一眼,回答斯沃:“是的,病得很严重……也许,就此丧命也说不定。”
“是吗?可惜。”斯沃嘴里虽然这样说,眼中却隐约流露出一丝喜色。这点,立刻被独具敏锐观察力的罗兹发觉了,但是他并没有多说什么。
离开前线,罗兹和伯恩斯坦坐在舒适的马车上的时候,罗兹告诉朋友他的这一发现:“确实,柯里亚斯作为拥立克拉文的首谋,陛下进入赫尔墨后不可能不杀他。但是,他却又是露西娅小姐的父亲……”
“一个女人,”伯恩斯坦问道,“真的那么重要吗?”
罗兹点点头,低声回答:“陛下是一个天才,你明白吗?天才。不过目前他还仅止是一个天才而已,他仅仅具备成为一位王者的潜在素质。如果他可以抛弃那个女人的话,就说明他抛弃了作为凡人的最后一点点温情。不,我不希望他成为一位真正的王者,起码现在不。”
“那么只有盼望柯里亚斯病死了,”伯恩斯坦沉吟着,“那样一切问题都会迎刃而解。”
“是啊,所以当我提到老家伙可能会病死的时候,陛下露出了高兴的神色,”罗兹叹口气,“他最近半年来的运气实在太好了,但我不相信神连这种事也会给他安排得称心如意。我想唯一最好也最可能的结局,就是柯里亚斯在城破时自杀,然后希望露西娅小姐会因为时光的流逝逐渐忘记仇恨,最后和陛下有情人终成眷属吧。哈哈。”
伯恩斯坦沉思着,不再讲话。
然而,与斯沃的期望相反,柯里亚斯的病情逐渐好转起来。露西娅早就被解除了禁锢,来到父亲的床边,精心服侍着老人。也许是在女儿的孝心下心情逐渐温馨起来的缘故吧,柯里亚斯已经可以勉强坐起来,并且能吃一些固体食物了。
这位老人执掌盖亚国政前后二十年,精神稍微好一点,就命令宰相府秘书长雅耐特·费朗勋爵把最近的战况详细报告给他。费朗知道不妙,把柯里亚斯病卧在床这段时间内,一系列军政方面政策的发布,全都推到坎德培伯爵身上去——
“什么?他向前线下达诏旨,叫玛特勋爵回来协助城防?!”柯里亚斯闻报大惊。
“是、是的……”费朗大气也不敢出。
“赫尔墨城中正规军还有整整三千,依靠国库的物资贮藏,起码还可以招募六七千民兵,而且科德莱尔素有威望。斯沃那个花花公子都可以守得住沙思路亚,难道我们守不住赫尔墨吗?!他们害怕什么?!”
坐在床边的露西娅,听到父亲又骂斯沃是“花花公子”,不禁低下了头。
愤怒中的柯里亚斯并没有注意到女儿的神情,他越骂越是生气:“你去,叫坎德培到这里来。我要好好问问他,他究竟想干什么?!掣肘前方指挥所导致的恶果,咱们品尝得还不够多吗?并且我绝对信任玛……玛……”一阵剧烈的咳嗽打断了他的话。
“是,我马上去传唤他。”费朗趁机赶紧逃了出去。
柯里亚斯依旧咳个不停,露西娅上前轻抚老父的背部。好一会儿,柯里亚斯才停止了咳嗽。“父亲,我给您拿点水来。”
“不用了,你先下去休息吧,”老人喘着气,“我要闭目养养神,积攒了精神,等会仔细问问坎德培。”“父亲……”“下去休息吧,为了照顾我,你也已经有两天没好好休息过了。”
露西娅确实感觉有点神思困倦,于是帮父亲掖好了盖在身上的被角,慢慢退了出去。但她并没有休息,她亲自去冲泡了一杯苏尼亚甘露——据说这种清凉的饮料,有很好润喉止咳的功效。
来到父亲的卧室门口,发现侍女们都站在门外。“大人说要安静一会儿,让我们在门口等候吩咐……”侍女的话还没有讲完,突然一阵剧烈的咳嗽从卧室中传了出来。
“父亲。”露西娅急忙端着苏尼亚甘露跑进卧室。只见柯里亚斯斜躺在床上,半个身体探出床边,咳个不停,面孔都憋得发青了。露西娅急忙放下手上端的甘露,坐到床边抱住父亲,轻抚父亲的背部。
但是柯里亚斯的咳嗽不但没有停止,反而越来越是剧烈,终于,他“哇”地吐出了一大口血。露西娅吓呆了。柯里亚斯紧紧抓住露西娅的手,断断续续地说道:“最后……最后你在我身边……太、太好了……伟大的神……是、是、是……”突然,他的头一歪,倒在了露西娅的怀中……
就在柯里亚斯去世的同时,赫尔墨城外的南方王国军大营中,斯沃王子召开军事会议,商讨今后的对策。
“这样下去不行,”斯沃坐在桌子旁边,一边摇头一边说道:“从商人们身上眼看挤不出多少油水了。咱们一路打到这里,士气曾经非常高涨,现在已经开始有所衰退,如果不能尽快攻入赫而墨城,结束这场战争,恐怕会象前次讨伐军在沙思路亚城下一样陷入僵持局面。那时候他们有盖亚国库的支持,可是我们没有……”
说到这里,他皱了皱眉头,小声嘀咕道:“我以后也要把物资都聚敛到自己的身边……”他抬头望着喀尼亚斯拉:“而且,我怕刚刚归附的各地贵族也会再次反复——阁下,您怎么看?”
“殿下,列文·玛特的攻势我可以勉强扼止,这个包围圈我也能够在短期内维持,但是正如殿下所说,长期的战事我们难以承受。”
斯沃以手支颐:“现在该怎么办呢……怎么办……”众将都议论纷纷,却提不出什么切实可行的好方案。
这时候,斯库里魔法兵部队的伊恩·巴鲁克匆匆走了进来,附身在斯库里耳边说了几句话,斯库里眼前一亮。
“各位,从城里传来的消息,”大家都安静了下来,斯库里清了清喉咙,“柯里亚斯公爵病逝,王国军政大权由坎德培接掌,为了控制列文·玛特,坎德培已经将勋爵的全家监禁起来。也许……这是个好机会。”
斯沃听完这句话,脸上露出了一丝微笑:“没错,是个好机会。”他双臂环抱,仔细想了一想:“咱们可以这样做……斯库里,你准备一下,我明天晚上亲自去见这位昔日的剑术老师。”
老骑士站起身来阻止:“殿下,您不能这样做,太危险了!要劝玛特投降的话,可以派其他人去……”
“也许可以,”斯库里仔细权衡了一下王子的计划,“我和他一起去,就算不成功,逃跑总没问题……”
斯沃摆了摆手:“只要能逃回来就算成功了。我想,在座的没有第二个人比我更了解玛特……作为一名荣誉感很强的骑士,他不会张弓猎杀自动送上门来的猎物的,嘿嘿。”
第二天晚上,在王国近卫骑士团的营帐中,列文·玛特一个人坐在椅子上,盯着桌上的军用地图,沉思着,一动不动。战况逐渐向敌人一边倾斜——其实受命之初,他就知道这一仗不好打,但是现在最让他烦恼的是:依此时的情况发展下去,变成持久战以后,他该怎样继续指挥战斗,实在是一点头绪也没有。
赫尔墨城防坚固,物资充足,从纯军事的角度来看,应该不会简简单单地就被攻破。但是,柯里亚斯宰相去世以后,国政完全落在了德拉比·坎德培伯爵的手中。玛特一向鄙视这个人,他不认为靠坎德培的人望和才能,可以守得住赫尔墨城。
是的,他反对柯里亚斯拥立克拉文,反对他找借口讨伐斯沃——虽然秉承着“军人不干政”的原则,他并没有实际以行动来表示反对——但是柯里亚斯严明、诚信的治政之道(虽然在对待斯沃的问题上,他并不够诚信),是玛特一向很赞赏的。柯里亚斯的亲信中,王都行政官科德莱尔子爵素行方正、有能力,也是玛特所钦佩的;宰相府秘书长雅耐特·费朗勋爵和财政大臣艾克斯·卢当,虽然比前两个人要差得太远,也还干过一些实事。只有坎德培,他懦弱而又贪婪、无能而又骄傲,集中了几乎腐朽的世袭贵族所有恶劣品德,玛特连现在必须接受他的辖制和命令,都感觉是一种深深的耻辱!
但是没有办法,柯里亚斯死了,科德莱尔受到排挤,只能负责城防守备,费朗和卢当又党同坎德培。坎德培可以很方便地请到国王的诏旨来掣肘前线指挥。玛特喜欢斯沃,更喜欢克拉文,而且现在克拉文登基做了盖亚国王,以他的名义发来的诏旨,玛特不敢、更不愿违背。
如果仅此而已,也就罢了。他列文·玛特将象一个真正的最优秀的军人那样,不管政治是如何的肮脏和腐败,只一心秉承国王的旨意,英勇奋战到最后一刻,用自己的热血使盖亚军旗更加辉煌和璀璨!但是现在,坎德培扣留了他的家人,这让玛特心乱如麻。他爱自己的妻子,爱自己的儿子,他更不能容许别人用他家人的安全来要挟他,即使是要他做一件他本来就愿意为之的事情。
如果坎德培不这么干,也许不会使列文·玛特的心绪如此混乱吧。坎德培不知道,正是这一他自己认为完全必要和有效的行动,反而使玛特对战斗到底的决心动摇了……
玛特的两只手紧紧绞在一起,他想起了今天白天,亲信雷欧·布莱诺所说的话——“太过份了,这是多么卑劣的行为!阁下,我不愿意为这种小人去战斗,我杀进城中,救出你的家眷,再宰了坎德培那个混蛋!”当时,许多在场将领都支持布莱诺的意见,尤其是凯恩·伊维特和温迪·胡德尼,他们是萨顿·巴兰格的老部下,对于杀死巴兰格的柯里亚斯一党,本来就痛恨到了极点。
不,我不能那样干……玛特痛苦地想着,突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出现在他身后:“勋爵阁下,好久不见了。”
玛特惊异地转过身,同时右手按住了腰间的长剑。在他面前,赫然站着两个原本不应该出现在自己营帐中的人——一个衣着华丽,神情夸张的,竟然是正兵戎相见的王子金·斯沃;另一个做魔法师打扮的年青人却并不认识。
“殿……您,您怎么会在这里?”
“还是这么简朴啊——不过,咱们分手也还不到一年吧……”斯沃绕到桌子前面,这里摸摸,那里看看,最后大大咧咧地拉过一把椅子,坐在了玛特的对面。
列文·玛特已经从初时的惊愕中恢复了过来。他舒了一口气,取过一个陶杯,从桌上的酒瓶中倒了一杯酒,放在王子面前。“啊,你还是不懂喝酒啊,陶杯只能用来喝水。”虽然这样说,斯沃还是端起陶杯,喝了一大口。
玛特也为自己和那位魔法师——那当然就是元素魔法师斯库里·亚古——各倒了一杯酒。然后自己喝一口酒:“殿下是来劝降的吗?”
“没错。怎么样,到我这边来吧?”斯沃这样开门见山,倒是很出乎玛特的预料。玛特愣了一下:“我想,您应该知道我的答案的,殿下。”
斯沃叹了一口气,拿过斯库里面前的酒杯:“是啊,我知道……身为骑士的信念啊荣誉啊之类的吧……不过,也许你会改变这种想法的。”
他仰头喝干了杯中的酒:“有机会把我新搜集的一些美酒给你尝尝,比这个好太多了。勋爵啊,一个人是应该有自己执着的信念,但是如果不能根据情势来做出变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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