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神授的权杖
“孩子,你又成长了,”尼尔斯师父用慈祥的眼光端详着我,“连我这个孤老头子也听到了元素魔法师斯库里·亚古的大名呐,哈哈……”
“那只不过是我碰巧在沙思路亚和认识斯沃罢了。”听到尼尔斯师父这么说,我有点不好意思。
“不,斯库里,”尼尔斯师父忽然严肃了起来,“并不是这样,我并不认为这仅仅只是碰巧。”
“不是吗?”我用半开玩笑的口吻问道,“难道师父你是一个宿命论者?”
尼尔斯师父从椅子上直起身来,在屋中踱步:“宿命论?不,我的孩子,我不相信宿命,但是我相信,每一个人来到这世界上,都会有他应该要做的事情。”
我没有说话,静静地等着师父说下去。
“历史就象一棵树,而人就是树上的蚂蚁。比如说你的同学们吧,小时候都拥有相同的童年,学习、在大陆上游历,就象蚂蚁们在向树上爬的时候,都要爬过同样的树干一样。但是,等你们年纪大了,就开始各自向不同的树枝前进:有的,爬到较矮的树枝上就停了下来;有的,也许会从树上掉落回地面;而有的,却可以爬上最顶端的树枝。虽然没有人可以正确把握自己前进的方向——毕竟小小的蚂蚁,是不可能看清大树的全貌的——不过,每个人都知道肯定会有那么一条路线,可以使自己达到顶点。”
说到这里,尼尔斯师父顿了一顿,脸上又显露出了那种慈祥的微笑:“对于一只老蚂蚁来说,它的经验可以预感到小蚂蚁们所行进的路线是不是正确的;而对于某些老蚂蚁,它们甚至可以预知小蚂蚁的未来。”
“……”我沉默了,在求学的那几年中,除去魔法技能的钻研,我很少会去考虑这些抽象的问题。
屋里安静了下来,一时间只能听到炉中的木柴噼噼啪啪的响声……我突然沉浸在对不可知的未来的崇敬中。
过了不知道多久,尼尔斯师父突然从椅子里一跃而起,快步走到门口,笑着说:“下这么大的雪,还到我这里来,真是辛苦你啦。”
我悚然一惊,从深深的思索中醒悟过来。我听到,紧接着师父的话语,门外传来一个圆润但略带点苍老的女性的声音:“不辛苦,为了弄清楚你们这些老家伙的底细,是很值得的。”
我惊异地望向师父。他回头朝我微微一笑,摆摆手示意我别动,自己打开门,大步走了出去。我对趴在壁炉上的西儿招招手,将他收回到水晶中去,然后紧跑几步,跟到了门外。
雪还在纷纷扬扬下着,树林中缓缓现出一个披着斗篷的身影。身影渐渐走近,那人伸手将斗篷的风帽摘了下来——竟然是一位老妇人。从她的相貌,和绣在斗篷上的徽章上面,我认出了她,她正是托利斯坦魔法师公会的会长——世界上唯一的女性大魔法师科丽娅!
科丽娅仿佛没看到我,冷着脸问尼尔斯师父:“其他的人,都在那里?”
“是卡尔卡斯派你来的吗?”师父的语气,也罕见地严厉起来。
“不完全是。请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对不起,女士,我不能够告诉你。”
科丽娅和尼尔斯师父站在雪地中,两个人一样的严肃表情,四处飘落的雪花根本靠不近两人的身体,模模糊糊地可以发现,在他们四周都隐约包围着一个球形的屏障。
雪越下越大了,两人仍然一动不动,也停止了使我疑惑不已的对话。雪在他们脚边堆起了一指厚的一层。突然,科丽娅一挥手,一道无形的风刃划破雪幕劈向尼尔斯师父。这时候,师父脚边的积雪向四外飞溅,身体四周无形的壁障陡然变换成浅红色,同时,他双手虚抱向前一推,一颗艳丽的火球飞快迎了上去。风刃和火球,两股魔法在空中猛然撞击,迸发出绚丽如梦幻的烟雾。火球最终抵消了风刃的威力,向科丽娅胸口直扑了过去,师父趁此机会,又发射了同样的一颗火球,这一颗比前面的速度更快,威力更大。科丽娅丝毫也不惊慌,她双手伸直,掌心向外,在面前轻描淡写地一抹,立刻,两股旋风卷起地面的积雪,直冲云霄,挡住了尼尔斯的进攻击。
我在门边看着,目瞪口呆。对战的两人并没有在自己的攻击魔法中掺杂任何另类的魔法力,这种纯粹的攻击,我曾经以为仅仅会出现在下位魔法师的对决中。但是,单一的纯攻击魔法竟然运用到如此出神入化,并且在两种完全不是同一系统的魔法中,竟然不存在丝毫停顿(比如刚才尼尔斯的风系魔法障壁,瞬时间就转变成火系魔法障壁,难道他并不需要收回自己先前释放的咒语吗?),这在以前,我甚至都完全不敢想象!
我被深深地吸引住了,甚至没有感觉到,西儿悄悄在我身边施放了一道防御障壁。
科丽娅和尼尔斯师父的对决越来越是激烈,四周树上和小屋顶上的积雪,被两人的魔力卷起,变成一道道雪墙。透过雪墙中间的缝隙,我发现师父已经变换了三种不同的攻击魔法,火球、爆裂弹、水晶针。而科丽娅在化解了这几种魔法攻击后,还使用吞噬球进行还击。
雪越下越大,两人身边的雪墙也越来越厚,我逐渐无法看清里面的战斗情景。我想走近两步,被西尔一把抓住了头发。突然间,雪墙中传出一声闷哼——那是尼尔斯师父的声音。随即,又传出科丽娅凄厉的冷笑,一道强光闪过,四周耸立的雪颓然落下,里面只剩下师父一个人的身影。我赶紧撤掉身边的防护,紧跑几步来到老人身边。师父单腿跪在地上,嘴角沁出一丝鲜血。我扶起他向屋里走去。
将尼尔斯师父放到床上,我从火炉上的壶里倒了一杯地仑丁,端到床前。老人喝了下去,他铁青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
“斯库里,”声音还是那么浑厚,我放下了心,“你不要再留在这里了,回到你朋友的身边去吧。不用担心,那老太婆不会再回来的,她受了我一击,伤得也不轻。”
“您不要紧吧……”
“不要紧。放心,我也会尽快离开这里的。”
我本来还想就荷里尼斯发生的事情请教一下尼尔斯师父,但是现在这样情景,实在不好开口。师父似乎看出了我有话要说,反复地追问,我才吞吞吐吐地告诉了他一个大概。他想了一会儿,微笑着说道:“不要迷惑,按照指示去做吧。我们这些老蚂蚁不会害你的,库比欧也一定有他的道理。”
我帮尼尔斯师父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又确定了他的身体状况确实没有什么大碍,才依依不舍地告别,踏上返回盖亚的道路。
虽然和师父的一席谈话,解决了我一部分疑惑,但是科丽娅的出现使我更加担心,心情变得非常混乱。我和西儿并没有急着赶回赫尔墨,遵照库比欧阁下的命令,离开了祖国鲁安尼亚,来到盖亚的边境城市维纳希斯。我打算从这里慢慢地步行回赫尔墨,趁此机会整理一下纷乱的心绪。然而,世上的事情总是不肯趁人的心意。
在盖亚国境内所见到的,尽是一些不能让人高兴的事情,战争之后的疲敝景象接二连三的出现在我的眼中。照理说,从鲁安尼亚边境到赫尔墨之间的这片地方,距离战场是比较远的,但是,这场席卷整个盖亚王国的内战战后的阴影却也是无处不在的。我明白,在战争之后就应该是这样的场面,可当自己亲眼看到那些失去了丈夫的妻子,失去了儿子的母亲,失去了父亲的孩子……他们眼中所包含的悲伤、恐惧,还有对未来无边的迷茫的时候,我怎样也不能用“理所当然”这四个字来安慰自己。
毕竟,我也是这场战争的参与者。
我觉得在路上走了很久,好象走了一百年。在这条回赫尔墨的路上,我看了很多,也想了很多。原本决定步行,是为了调适自己的心情的,但到底有没有达到希望的效果呢?我不知道……
赫尔墨的城门就在眼前,张灯结彩,绣着金色执剑狮鹫的大红色条幅从城墙上一直垂到地面,执戟的卫兵们盔明甲亮、威风凛凛地站在城墙上和城门边,我漠然的看了他们一眼,脑海里还是回映着在路上所看到的种种凄凉景象。
卫兵看到我回来,好像朝我说了些什么,但我没有听见……
一辆马车停在我的身边,载我前往王宫。王宫里也是一片喜气洋洋的景象,每一个人的笑脸,在此时的我看来,不知为什么,却都那么地使人不快。
“亚古先生,国王陛下请您到书房来。”走廊上,一名侍从恭敬地施礼后,对我说道。
我猛然从混乱的思绪中挣脱出来——对啊,如果和斯沃那家伙说一下,他肯定会立刻赈济他的子民的。虽然那家伙玩世不恭,但在这方面,我还是颇相信他的怜悯心和责任感的。我的精神徒然一振,跟着那名侍从,大步来到书房。斯沃正和潘、布拉德三个人坐在那里闲聊,看见我来了,一齐起身相迎。
“嗨,书呆子,你不是说只去三五天吗?这次可是你迟到了呀,哈哈哈哈哈~~家里怎么样?一切都还好吧。”斯沃仍然还是那副一贯的闲散神情,但是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在的双眸正在放光。
我没有理会他说的话:“金,我有事情跟你说。”
“我也有事要和你说啊,嘿嘿嘿嘿嘿,”那家伙仍然没有国王的威仪,竟然侧身坐在了书案上,“好吧,你先讲吧。我也是很擅长倾听的呦。”
我大步走近他,双手扶着书案:“从鲁安尼亚边境到赫尔墨,我是一路步行前来的。金,国内的民生状况不怎么好啊,到处都是因为战争而失去亲人的家庭,还有许多荒芜的耕地……你能不能赶快想办法赈济一下?已经是冬天了,气温越来越冷……”
布拉德在一旁微微点头,而潘则皱起了眉头。“斯库里,”这位新任财政大臣叫着我的名字,“这是战争后的必然现象,不是一两天就可以解决的,我们正在……”
“我知道,但是,”我突然意识到自己打断了潘的话,赶紧歉意地一笑,“我所经过的地方,还是战乱波及较少的的地区。想想中部和南部,有没有派人下去巡视过?我想境况会更糟糕吧。”
斯沃仍然微笑着,端起面前的酒杯:“不要着急,什么事情都要一步步慢慢来。赈济,你说起来很简单啊,斯库里。首先,王国要有足够的粮食和物资,其次是运送问题,最后是分配问题……很复杂的,也不是立刻可以见效的。况且,就算要赈济,沙思路亚城内孤儿寡妇无数,我总得先照顾他们吧。”
“哦。”我虽然不喜欢他这种仍然按照战争时期把人分为敌我阵营的做法,但是当想到在沙思路亚城上,那一个个浴血拼杀,最后为了保护斯沃而倒在我为斯沃加护的魔法壁障前的身影,我也就不想再多说什么了。
“也许你们在王都,在宫廷中,没有看到,真的很惨啊,”我叹一口气,自己搬把椅子,在书案前坐了下来,“战争……真是可怕的事情。人类自己的战争,和千年一度的魔族侵攻……哪个更恐怖呢?我看很难说。”
“好啦好啦,别在悲天悯人啦,”斯沃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你再不回来,我就要派人去鲁安尼亚找你了——有重要的事情要让你知道啊。”
“什么事情?”
我发现,斯沃的眼睛里闪过一道兴奋的光芒:“你知道吗?我准备要称皇帝啦!”
“啊,华丽王子永远都在追求华丽而不实用的东西啊,”我故意嘲笑他,“早料到了——什么时候?”
“就在下个月,”斯沃哈哈笑了起来,“你那是什么表情啊,你也觉得太快吗?快有快的必要性啊。”
我何止觉得太快,我简直觉得那家伙在发疯——本来以为,成为一国之君以后,他就不会再发疯了。我强抑制住心中的不快,依然用平静的声音问道:“必要性?说说看。”
斯沃又给自己倒了杯酒,一口饮尽:“当然要快啦。我一定要在新年舞会之前完成仪式!哈,我已经腻味所谓‘盖亚王家新年舞会’了,它很快就会变成‘皇家新年舞会’——虽然名称的改变并不一定等同于实质的改变,但我希望它可以做到变革的一定推动力……”
我打断了他的夸夸其谈:“你不是说国库物资匮乏吗?你有钱去搞这种华而不实的典礼,不如先赈济灾民吧!”
这数日来的经历和所见所闻,以及现在面对的这个人玩世不恭的态度,使我不禁有点生气。但是,斯沃这个白痴,似乎根本就没有发觉得一点:“别把两件事混为一谈,斯库里。我不是在和你开玩笑啊,我是在说正经事……”
这句话,简直象在篝火上浇了一勺沸油,我再也无法抑制自己的愤怒了。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我的面孔又热又胀,我猛然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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