粉剑惊鹰
推彬闻言,方才憬悟,原来内中还有这多的文章,那就难怪枯禅子师徒,要选择这样隐秘的地方了。
两人且谈且行,连续转了九个弯折,绕了数十个山环,方始抵达尽头处的一个方形夹谷内。
这个夹谷,宽仅三丈,深约五丈,除来路谷口外,三面岩壁,高达七十丈以上,自下至顶,陡峭异常,壁上满布鲜苔,碧绿如油,经阳光照射下,反射出绿阴阴的光彩,越发陪衬出这谷中的阴暗。
到了夹谷尽头,小尼姑手指当中岩壁道:“到了,到了!”
淮彬顺着小尼始手指一看,只见壁上全被青翠欲滴的鲜苔布满,看不出有山洞的痕迹,只有离地面三丈高,有一团丈许方圆的鲜苔,似乎颜色特别深厚鲜嫩处,别无所见。
正怔神的时候,又听得三声同样的玉磐传来。
小尼姑忙拉着淮彬的手笑道:“恩师这多年来,还是第一次以玉磐相催来人进见,足见恩师对于李兄,异常投缘,否则,不致这样。说不定还蒙她老人家开恩,别有恩赐咧!我们快走吧!”
淮彬还欲教她如何走法时,小尼姑好似早已不耐了,拉着淮彬的手,径往壁间纵去!
刚刚纵到那团鲜苔特别深厚之处,那团鲜苔自动揭开,现出丈许方圆的洞门,小尼姑拉着淮彬的手,朝洞内就钻!
两人身躯刚落洞内甬道,淮彬忽然感觉,有一股很大的吸力,朝洞内猛吸,几乎使自己立足不稳,心中大为惊讶!
前行约五丈远,来到一座青石门前。
小尼姑跪拜在地,低声禀报道:“弟子已奉恩师法渝,将李淮彬带来,敬乞恩师慈悲,开关召见!”
只听里面知一个清脆的声音说道:“很好,赶快把他领进关房吧!”
淮彬听见房内,传出的小女口音,有那样清脆,好似出谷花莺,又似珠落玉盘悦耳已极!
他不敢相信里面说话的人,就是小尼姑的师父,几十年未能离此半步的枯禅子。
他心中正在生疑,那少女已把话讲完,青石关门,忽然往右壁缩退。
刚露缝隙,立有一股柔和的光线射出!
那光色虽然不太强烈,且更带着一丝寒气,但是照到门外,却是通明如昼,使人生出恬静,安样的感觉。
淮彬忙朝着关门,倒身下拜,低声默禅几句。
霎时,关门全开,淮彬随定小尼姑身后,恭恭敬敬走入关房,来到枯禅子弹床前面,方欲叩头行礼……
蓦然感觉有股软绵绵,极端柔和的潜力,挡在身前,竟无法将身拜下去。
忽听枯禅子道:“不用这样拘束,徒儿带他坐在矮凳上落坐,让为师抽出一日半工夫,了此善缘便了。”
只听小尼姑的声音笑道:“遵法谕!”
小尼姑话刚说完,立刻走到淮彬身前,低声说道:“听见了吗?赶快随我到那面去吧!”
淮彬闻言,这才抬起头来,匆匆朝室中打量一眼。
但见这座禅室,异常宽敞,呈正方形,海边长达五丈,三周全是碧绿色石钟乳,平滑如镜,顶呈半圆形,有一条粗如儿臂的铁炼,自当中洞顶,直垂下来,离地丈许高,系着一只径尺方圆的白玉盘,盘中盛着一支五寸高的三腿蟾蜍。
那支蟾蜍通体雪白如玉,晶莹夺目,三支怪眼和一张扁口中,射出四股米粒粗,又劲又急的雪白寒光,那寒光,初时什细,但是愈往后面,愈益扩张,丈许以外,则看不清光线了!
洞室中的照明,全仗这四股光线。
淮彬感觉奇怪,不由对那支三脚蟾蜍多看了弓眼,觉出它虽是栩栩如生,却丝毫没有生趣,显然不是活物。
洞室中的陈设,亦甚简单,除了正中靠壁,有一张相同面积的细草垫,好像是供人们入定之用。
禅床上,坐着一个妙龄女尼,柳叶眉,悬胆鼻,樱桃嘴,白玉面上,微露一丝红霞,着一身白色禅装,结伽跌坐床上,一双织织柔荑,不住拨弄念珠。
女尼虽是满面笑容,注视着淮彬,但别具一种慑人的威仪,使人望而生敬,由衷地生出欢喜心。
淮彬随着小尼姑,坐在右侧矮凳上。
枯禅子笑问淮彬,道:“你是天门二老李琦之子吗?”
淮彬躬身答道:“后辈李淮彬,正是天门李琦之子。”
枯禅子道:“你的武功,是传自重尤尊者?”
淮彬将水宫学艺经过讲了一遍,答道:“是否为重尤者?后辈却不知道。”
枯禅子略为沉思一阵,复问道:“正中壁上人像,你可曾学过?”
淮彬摇头答道:“后辈因得家父留谕,说那些人像,玄奥难测,因此只把个身穴道记熟,未能学习那些姿式。”
枯禅子点头道:“这就难怪了。”
淮彬深觉不解,躬身问道:“老前辈莫非对那水宫壁画得知底细么?”
枯禅子点头道:“六十年前,我曾在水宫中住了二十年,因事先得一前辈指点,故有周祥有准备,不像你来去那样匆忙罢了!”
淮彬惊喜若狂,急忙问道:“照这样说来,老前辈已深悉其中微妙,但是多少有点心得。”
淮彬道:“老前辈修的无相枯禅,是不是就是水宫图像?”
枯禅子道:“如非水宫所学我那会知道哩!”
淮彬一时福至心灵,跪在地上道:“后辈愚昧无知,尚祈前辈慈悲指点!”
枯禅子道:“快起来,我如非想成全你,那能耽误我的清修呢?”
淮彬称谢坐回矮凳上,肃容以待。
枯禅子笑道:“那座水宫贝阙,自东汉重尤尊者建府以来,迄今已有千年,但是能得水宫传授的,只有我们两人,而在我们两人中,都未将宫中武功学全,你是所习三百六十周天万源招术,我则偏重正壁佛道各门的内修,深感遗憾,因此将无相护身气功传授予你,使你今后行道江湖,与魔星周旋,无后顾之忧,凭其玉莲宝剑,及三百六十招绝技,纵横江湖,扫荡诸邪,完遂重尤尊者,尽歼群邪,使人类安乐的千年宏愿。”
淮彬再三拜谢。
枯禅子命淮彬在矮凳上暝目入定,然后双目垂眸,两掌手仲胸前,加紧行功遵气。
约顿饭工夫,忽见枯禅子的玉掌心,射出一股小指粗的白气,又劲又急,朝淮彬的鼻孔钻入。
淮彬登时感觉有两股阳和之气,从鼻孔钻入,直注丹田气海,再由气海缓缓下降,经下阴穴,转至尻龙。略为沉浸片刻工夫,才将尾龙穴开通,有凉晶晶一股真气,缓缓上行,穿过背心,背梁两穴,抵达后颈哑门。
此时因全属密接的脊骨,真气立受阻碍,无法再进,于是,真气冲击力越增,淮彬感觉背部,好似有千斤压力紧迫,几乎使身体扑倒,脑胀将裂,令人难受,知是紧要关头,那敢有丝毫疏忽,只得咬紧牙关,拼命撑持。
突听枯禅子,以传音入密功夫说道:“通任督二脉,以打通哑门,府风二穴为难,如自己学习,不经名师从旁指点,轻者受伤,身同木石,不能动弹,重者丧生,有我用真气力你开能通,受伤毙命,固然不会,但是,十二个时辰的痛苦,在所难免,切实忍耐,心超物外,一切听任自然,方能使任督二脉开通,传授我的,无相识身气功呢?”
淮彬听出枯禅子传音时,几乎非常吃力,未敢疏忽,一味强忍痛苦,撑持下去。
小尼姑看出淮彬,玉面通红,汗出如注,苦苦挣扎之际,心中大为不忍,无奈她是过来人,知不忍受这十二个时辰的痛苦,难望在短时间内,把任督二脉打开,增加内家功力,也从旁叮咛,命淮彬一定忍耐。
直到翌日薄暮,方将任督二脉穿通,真气在体内自由运行,感到舒畅已极!
枯禅子命淮彬少事休息,然后再传他的无相护体气功,最多翌晨寅初,即可功德圆满了。
淮彬一算时日,明天正午,就是三侠和老贼正式较武的时候,如今离约会时间,只有几个时辰,卧云道长消息全无,自己如把无相气功学成,最多只能赶上三侠的约会,而寻卧云道长的事,势必将放下,如此一来,岂不是心自私了?
急忙跪在枯禅子面前,对自己的意思,恳切的向枯禅子回报一番。
枯禅子暗赞他的天性至厚,不愧为近两百年来,福缘深厚的第一人,乃笑对他道:“卧云道长虽落人手中,只是有凶无险。以后寻找,尚来得及,但是那无相护体气功,眼前就要用上了,不把它练成,如何能行?我为你,已经误了一天的禅功,错开现在,以后就永远不能传你了!”
淮彬听说卧云道长有凶无险,事情并不紧急,心始少放,复向枯禅子拜谢一番,这才坐回原位上去。
枯禅子复将无相气功的诀窍,行功导气的方法,详细的反复解释一遍,然后命他少微休息一下,再按所传练习,同时,手指小尼姑道:“她是敝家穷女,因得严重天花,两岁时,即被家人遗弃,为一金眼大雕,我见她虽然丑陋其表,但是秀慧其中,因此将她收归门下,传授衣钵,掐指算来,已有十四岁了,以她此时功力,江湖上足可去得,你以后的责任又重,有她随时相助,可减少不少麻烦。”
枯禅子说到这里,略为停顿一下,望小尼姑道:“从明日起,你就陪同淮彬师兄行道江湖,但你一定要听师兄的话,帮助你师兄完成他的使命!”
小尼姑闻师父之言,心中一喜一忧,因她天性至厚,不愿突然离开师父,眼睛一红,几乎落泪,方欲开口……
枯禅子面现不悦之色,正容道:“如不济世救人,学武功有何用处,不必多说了!”
小尼姑见师父不快,怎敢冒赎,只得勉强压制依恋之情连连答应。
枯禅子复从座后,取出一根与淮彬大小形式一般无二的玉莲花,授淮彬道:“这枝玉莲花,还是我入水宫时所得,如今用它不着,你师妹别有传授,也不被用它,赠给你转赠有缘人吧!”
淮彬双手接过玉莲,连声道谢,枯禅子双目垂下,安然入定。
淮彬不便惊动,轻轻把玉莲插在背上,按枯禅子所传无相护身气功,加紧练习起来。
翌日清早,淮彬感觉内功真气,较前平增几倍,不但无相护身神功已有八成火候,就是内家劈空掌力,已能远达两丈左右,威力很强,因关切三侠的约会,刚一出定,即轻轻纵下矮凳。
小尼姑也在此时回醒,睁开一双大眼,朝淮彬打了个手势,两人轻手轻脚,走出禅房,房门自然关上。
淮彬同着小尼,纵落优坛谷中,小尼透着万分高兴的心情,笑对淮彬道:“从现在起,妹妹就跟着师兄了,还望师兄随时提醒,免得做错了事,受到师父责备。”
淮彬点头道:“愚兄当然要照顾师妹呀,不过呸妹妹姓甚名谁?还得告诉我,以免为师妹引见朋友时,闹出笑话。”
小尼大头一摇,答道:“妹子无名无姓,师兄为我引见时,就以我脸上的招牌,叫我麻姑便了!”
淮彬虽然感觉这个名字,太不文雅,但是,看见她一片纯真,丝毫无一些作做之态,为其心折,点头笑道:“就这么办吧!”
淮彬心急如焚,又不知蒙山离临城到底有多远,忙问道:“师妹可知这儿离临城三侠庄多远?”
麻姑想了一想,笑说道:“临城三侠庄妹子虽未去过,但曾听人说过,临城在蒙山西南约百七八十里,如以我们的脚程,就是缓缓而行,最多已时,就可到了。”
淮彬听得麻姑之言,心始少放,答说道:“趁天还早,路上行人稀少,加紧赶上一程,到了人烟稠密之处,把脚步放缓,提前赶到三侠庄,以免他们着急!”
麻姑自以淮彬,马首是胆,把这个师兄的话,好似奉了圣旨一样,大头连点,笑说道:
“师父吩咐过,一切要听师兄的话,你要我怎么做,妹子一定办到,那怕是把命送了,妹子也心甘情愿。”
淮彬见这师妹,言语纯真,越发怜爱,笑道:“那会叫师妹去和人拼命?”
说到这里,淮彬突然想起玉莲实有化丑为美的奇效,不如给她一粒,不枉她对我的一番热情,于是将己意说出。
麻姑闻言,大摇其头,麻面上露出满面欢容,阻止道:“师兄快别这样,人长的太美,难免惹麻烦,师兄对妹子的盛情,妹子终身感激,不敢糟塌这旷世奇珍。”
淮彬见她意志坚决,也不过份勉强,笑说道:“师妹即然如此坚决,兄弟决不勉强,那我们快走吧!”
淮彬走字出口,麻姑双足用劲,就像脱弦之箭,往谷外疾驰,淮彬尾随身后,加紧前赶。
卯未时分,已赶出近百里远,离临城不过七八十里远了。
淮彬默算时刻,决误不了午时之约,心中暗喜,突见前面不远,有座镇店。
淮彬怕麻姑腹中饥饿,欲打了尖,再行上路,忙道:“师妹,我们到前面镇店,打个尖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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