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神记 树下野狐 全集
略一敛神,伸乒握住天元逆刀,微笑道:“好姐姐,有了古大侠的这柄宝刀,你身上的玄冰锁链就可以解开啦!”
雨师妾方知他带她来此,竟是为了此事,心下感动,泛起丝丝温柔甜蜜之意。嫣然一笑,正要说话,却突然听见远处传来一声厉喝:“你往哪里走?”
两人陡地一惊,画画相觑,不知是何人追到。拓拔野想起白帝昨夜的警告,心道:“糟糕,此处是金族绝密之地,连白帝、王母也不知古大侠石化于此,若是让人发现我们与古大侠在这里,只怕会引起诸多麻烦。”不容多想,反手一推,将天元逆刀连柄没入不死树根,抱起石像,拉着雨师妾闪电似的窜入那树根盘结的缝隙之中不死树根穿岩透壁,盘曲纠结,其间缝隙狭长婉蜒,颇为隐秘,越往里行反倒越加宽松。拓拔野二人低头钻入深处,七折八转,到了高深宽敞处将石像放好,转身坐定。
雨师妾方甫坐下,突然“啊”地一声惊呼,霍然起身;雪亮的月光照耀在外面的白壁上,斜斜返照入树根缝隙,斑斑点点地漏下,迷离的光影之中竟赫然坐着一具槁黄的骷髅!
拓拔野微吃一惊,凝神扫探,树洞中声息全无,并无其他异动;那具骷髅被他逸出的真气所激,“咯啦啦”一阵脆响,登时碎断塌倒。
雨师妾松了口气,“噗哧”一笑,红着脸道:“我可越发胆小了,竟被一个骷髅吓着。”不知何以,自从进入这山谷之后,她便没来由地心神不定,惶惶不安,宛如惊弓之鸟,与平素判若两人。拓拔野微微一笑,握住她的纤手,将她拉到身旁。
那尖利的厉喝声越来越近,遍谷回荡不绝,竟是一个女子。拓拔野敛神聆听,觉得那声音好生熟悉,分辨片刻,心中大震,脱口道:“长留仙子!”
雨师妾业已听说拓拔野与姑射仙子在章莪山顶遇见瑰氏之事,闻言大奇,低声道:“她不是去西风谷找金神了吗?怎地几日杳无音讯,竟到了此地?”
两人正自惊疑,又听一个木讷的声音干巴巴地说道:“这里是族中禁地,你究竟想要怎样?”
雨师妾娇躯一颤,眼波流转,传音道:“石神金夷!”
第七章昨日重来
此时月光明亮,透过交错盘曲的树根空隙,可以清晰地瞧见山谷中的情景。狂风大作,林木起伏,一个素衣女子骑乘着一匹五尾独角赤豹怒飘似的冲入其中,那赤豹仰颈怒吼,发出巨石激撞的轰然怪响。
雨师妾动容道:“独角炙!这凶兽消失了几百年,怎么竟破长留仙子收伏?”
她对天下异兽如数家珍,当下稍作解释。原来这凶兽又叫“狰”,原为金族上古妖兽,吞石吐火,极是凶悍,一旦与火族的另一种凶兽“狞”合体,便转化成大荒至恶妖兽“狰狞”,凶狂无比。
“狰”、“狞”二兽八百年前被金族“紫电光神”白阿斐收伏,凶焰少敛。战历七八三年,白阿斐等大荒四神在西海围攻古元坎,两败俱伤。一个多月后,白阿斐神秘失踪,狰狞兽也随之消匿大荒,不想竟在八百年后成为长留仙子的坐骑。
长留仙子骑炙盘旋,冷冷道:“石大头,就定这里了。你若能在这击破我的‘一寸光阴’,本姑娘从今往后绝不再踏入西风谷—步。”
拓拔野心中一动:“她为何要将金神带到此处?”还不及多想,又听见那木讷的声音金钟似的说道:“一言为定。”白影一闪,草木贴地乱舞,一个魁伟男子昂然立定。头大如斗,浓眉长眼,方方正正的脸容如石削斧凿,浑无一丝表情;黑发如墨,肤似古铜,灰白色长衫猎猎飞舞,气势如山岳,不怒自威。
拓拔野念力所及,只觉他真气如渊似海,深不可测,敬畏之意油然而生:心道:“原来他就是金神石夷。”
金神石夷人称“石头人”,缄默寡言,绝少喜怒,两耳不闻山外之事,一心浸淫法术武学,故大荒中人戏言“金神哭笑,石头开花”。
当时世人虽公认大荒十神之中,烛龙法术修为最高,但石夷数十年来始终隐居西风谷,极少现身,神秘莫测,一身修为究竟高到何等境界,没人能准确估量得出。昔年无名氏所排定的“大荒帝女神仙榜”,将他列为天下第四,仅次于神农帝、烛龙与赤帝飙怒;虽不足信,却可见世人之推崇。
长留仙子凤眼厉光电扫,冷笑道:“你若是输了呢?”素手一翻,掌心赫然多了一柄九寸长的碧玉尺,圆润通明,水纹波荡,稍一翻转,在月光下变幻为万千颜色,霓光纵横,瑰丽难言,正是那“似水流年”!
石夷瞳孔微一收缩,盯着那神尺,木无表情地道:“随你处置。”
长留仙子厉声长笑,也不知是愤怒还是欢愉,双手紧握,尖尖指爪嵌入掌心,几滴嫣红的鲜血从指缝间倏然滴落。素衣飞舞,白发飘扬,银白色的真气浑身吞吐鼓动,叮然脆响,尺端彩光大作,如长虹贯空,流离破舞。
石夷目中闪过一丝讶异之色,缓缓举起右手,捏指为诀。长衫鼓舞,一道耀眼的白光真气蛟龙似的破臂飞卷,“呼”地一声,从掌心中轰然冲出,银芒滚滚,化作一柄素光长尺。
石夷的“素光神尺”乃是金族上古神器,以西海寒光铁、禺渊日月石混制而成,号称大荒第一神尺,排名犹在火族火正尺之上。据说练成“素光神诀”之后,持此神尺,可在满月之夜返照时光,穿梭古今。拓拔野听闻已久,今日始得一见。
两人举尺遥遥相对,巍然不动。真气汹涌,白光霓虹冲天交错,夜空瑰奇,飞云迸散,狂风飞旋怒转,谷中四壁照得光怪陆离。
拓拔野心中一跳,蓦地涌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彷佛预感到将要发生什么可怕之事。雨师妾手心满是冷汗,紧紧地靠着拓拔野,轻轻地颤抖起来,心中那似曾相识的感觉越来越加强烈。这山谷、月光、树洞、身旁紧紧相依的男子……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宛如梦境重历。莫名的巨大恐惧犹如阴云罩顶,浓雾弥漫,压得她透不过气,迷乱却又瞧不分明……
当是时,长留仙子厉喝一声,身影疾闪,一道绚丽无匹的霓光雷霆电射,呼啸横空。石夷动也不动,素光神尺银光爆放,白虹怒舞。
“蓬!”霓光素芒笔直相撞,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响。气浪进飞,光箭四射,强烈而绚丽的光芒铺天盖地地闪耀着,四壁轰然剧震,石飞土崩。
彩光蓦地射入树洞中,拓拔野“啊”地一声,只觉万箭钻心,痛不可抑。“噗!”衣裳开裂,十二时盘自动冲飞而出,铿然激响,在树隙的月光中急速旋转,折射出万干道深碧浅绿的幻光,破洞反射。
“轰!”那翠绿光芒厉电呼啸,不偏不倚地破入两道尺芒的交撞处。光浪迸爆,整个山谷剧烈地震荡着。白光、翠芒、霓电交缠飞舞,蓦地化为一道巨大的霞虹气柱,冲天破云。
霓虹贯月,霞光交错,当空圆月突然散放出一轮淡蓝色的幽光。“轰隆隆!”晴空惊雷,夜空陡然一亮,刺眼难当。
刹那之间,炽光如怒海狂潮,四下蔓延,倏地涌入那树根洞隙之中。强光耀眼,将雨师妾的面具照得明亮,那双秋波迷乱惊骇,一闪即逝。拓拔野心中一紧,彷佛被谁陡然攥住,剧烈地抽痛起来,不顾一切地将她奋力抱住。
“砰隆!”狂风大作,天昏地暗,整个世界似乎都迸碎坍塌了,树洞陡地收缩,密网似的交织挤压。拓拔野眼前一黑,喉咙腥甜,几乎晕厥,下意识地将雨师妾护在身下。黑暗中,依稀感觉树根交缠撕扯,宛如万千巨蟒疯狂扭动,将他绞得动弹不得。
突然一阵剧烈的震动,树根飞卷,离甩炸散,一股强掹的力量将他二人陡然抛飞而起。身下一空,大风凛冽扑面,如刀割浪打,森寒刻骨,两人竟已飞摔到半空之中仰望夜空,天幕扭曲变形,也不知从哪里飞涌出万千云层,环绕着那轮明月、那道霓柱滚滚奔腾,层层叠叠地向山谷挤压而下。
深黑色的云海翻腾卷舞,宛如万千怪兽漫天咆哮奔腾;那绚光霓虹盘旋飞舞,穿透滚滚黑云,彷佛巨大而妖丽的擎天玉柱。乌云漩涡的正中,雪白的圆月散发出柔和叉剠眼的淡蓝光轮,一圈圈地沿着那霓柱闪耀绕卷,飞瀑也似的朝着山谷中倾落。狂风卷舞,飞沙走石,漆黑的山谷里,气浪翻卷,道道幻光彩环涟漪飞荡……这情景如此瑰奇而又妖异。
拓拔野二人紧紧相拥,在狂风里随波逐流地飘荡着,恍恍惚惚,经脉封闭,周身浑无一丝气力。
天摇地动,四周到处都是崩爆炸响、雨师妾仿佛置身梦魇,迷狂害怕,张大嘴却喊不出声来。光影迷蒙,咫尺之距,拓拔野的睑容一点点地模糊起来,水纹般地荡漾着,渐渐地融合成一张俊秀的容颜……那明亮的双眸、温暖的笑容,如此熟悉而又如此陌生,她仿佛记得又仿佛遗忘。紧张,害怕、激动、欢悦……心狂乱地跳着,柔情奔涌交糅,电光石火间忽地想到了一个名字,登时一阵头晕目眩,情迷意乱。哑着嗓子,恍惚地颤声喊道:“古郎!古郎!”
拓拔野迷迷糊糊中听见她的呼喊,登时如醍醐灌顶,陡然清醒。难道……难道她已经想起自己的前生了吗?
风声呼啸,未及惊觉,两人已经重重撞落在地,剧痛锥心,骨骼仿佛寸寸炸散开来,搂抱着滚了十余丈方才止住身形。
只听空中轰然震响,黑云滚滚压下,明月泠泠闪光,霓光巨柱急速膨胀,眩目耀射,瞬息笼罩了整个山谷。炽光闪过之后,震动渐渐止息了,碎石尘土在七彩霞光里悠扬飘舞,缓缓落地:灌木、长草在微风中轻轻地摇摆着,沙沙作响。
不知何时,黑云离散,彩光黯淡,山谷中又恢复了原来的静谧,只有那轮高悬的明月依旧散发着妖异的柔和蓝光,将谷中照得雪亮。
拓拔野、雨师妾此时已然完全清醒,想要爬起身来,却依旧酥软无力;四下扫望,丝毫不见石夷与长留仙子的身影。万籁俱寂,落针可闻,偌大的山谷空空荡荡,竟只剩下他们两人。正自面面相腼,惊疑不定,却听树叶簌簌,一个男子从身旁的树林中走了出来。
两人吃了一惊,转头望去,那男子白衣素冠,腰悬紫铜长剑,气宇轩昂,颇为英武,只是眼光电扫之时,眉楷轻扬,嘴角似笑非笑,神色颇为怪异。
拓拔野心中又是一跳,觉得似乎曾在某地见过此人,待要细想,却又记不分明;心底无缘无由地升起一丝厌憎之意。
那白衣男子在拓拔野身旁两尺处站定,昂然转头四顾,竟对横卧在地的二人视若不见;微微一笑,从拓拔野身上跨过,朝着不死树大步定去。
拓拔野大奇,难道这人竟是瞎子吗?但他若是瞎子,为何眼睛又如此奕奕有神?
隐隐觉得颇有蹊跷。忽觉雨师妾的手掌一阵冰凉,轻轻地颤抖起来,转头望去,只见她呆呆地望着那人背影,眼波中满是恐惧之色,彷佛受了极大惊吓一般。
拓拔野从未见过她如此害怕,心下大凛,忙传音相询。一连问了三遍,雨师妾方如梦初醒,勉强一笑,低声道:“你认得他是谁吗?好奇怪,不知为什么,我瞧见他时竟……竟然说不出的害怕,好像在哪里见过一般。”
拓拔野陡然一惊,蓦地闪过一个模糊的念头。不待细想,却听那白衣男子朗声笑道:“古兄,西海一别无恙否?白某找遍整个大荒,想不到你竟藏在鼻子底下。”
拓拔野心中又是一震,难道他说的竟是古元坎古大侠?
不死树下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笑道:“紫电光神难道竟是属狗的吗?我躲在这万丈深渊下居然也给你找着,厉害厉害。”一个素衣男子从洞隙中悠然踱出,俊逸挺拔,斜眉朗目,满脸浑不在乎的微笑,与那石像殊无二致,赫然便是古元坎!
雨师妾呼吸突然停滞,蓦地明白那白衣男子是谁了,他竟是八百年前金族双神之一的紫电光神白阿斐!但她……但她为何竟会与这八百年前的两大奇人相遇?难道自己竟回到了八百年前?
拓拔野脑中灵光一闪,业已豁然了悟。这圆月、素光神尺、似水流年、十二时盘、天元逆刀、不死神树、石夷的“素光神诀”、长留仙子的“一寸光阴”……天时、神器、法术激荡交融,鬼使神差地扭转时空,再度将他们送回八百年前的同一个月圆之夜!
白阿斐哈哈笑道:“古兄也忒高估我了,白某哪有这等本事?多亏了螭羽仙子相告,我才有幸与古兄重逢。”左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银白色的冰蚕丝袋,轻轻一抖,光芒闪耀,滚出一个黑衣女子。
雨师妾“啊”地失声惊呼,娇躯大颤,如被雷电所劈。那女子红发雪肤,眉眼如画,娇艳动人,竟是另一个自己!心中惊疑骇异,迷惘狂乱,先前那种种奇异的感觉突然如岩浆喷涌,直贯头顶,“轰”地一声,脑中蓦地一片雪亮,登时明白。
四野寂静,她这一声惊呼显得格外清晰,古元坎与白阿斐竞依旧浑然不觉。螭羽仙子秋波泪光滢滢,嘴角微笑,痴痴地凝视着占元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 169 170 171 172 173 174 175 176 177 178 179 180 181 182 183 184 185 186 187 188 189 190 191 192 193 194 195 196 197 198 199 200 201 202 203 204 205 206 207 208 209 210 211 212 213 214 215 216 217 218 219 220 221 222 223 224 225 226 227 228 229 230 231 232 233 234 235 236 237 238 239 240 241 242 243 244 245 246 247 248 249 250 251 252 253 254 255 256 257 258 259 260 261 262 263 264 265 266 267 268 269 270 271 272 273 274 275 276 277 278 279 280 281 282 283 284 285 286 287 288 289 290 291 292 293 294 295 296 297 298 299 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