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青云俏罗刹





  沙克浚冷笑地柳师爷叫道:“柳云亭,你是追随孤家回国,还是继续留在中原!” 
  柳师爷顿了一顿,才沉痛地道:“我身受王爷知遇之恩,只有另想别途报答,王爷今日伤了我师叔,云亭再也无法追随左右了!” 
  沙克浚冷笑了一声道:“很好!孤家念你二十年来的劳绩,今天也特别放过你,那小子伤不至死,你把他治好后,不妨带他到毒龙国来一趟,这两个女子孤家先带走了,要是她们见了那小子的丑像,还能死心塌地爱他,孤家定当毫无考虑地送他们回中原!” 
  相士庄重地道:“只怕到那个时候,不会象王爷所想的那样易于解决!” 
  沙克浚哈哈大笑道:“孤家今日因为过于粗心,才被你敲断一腕,所以立刻断你一臂为报!异日你们一点作为,孤家也会有一分报复的,大家走着瞧吧!” 
  语毕霍然挥手叫道:“王三!开船!” 
  那名大汉从舱下出来,撑起长篙,巨舫划破了西湖平静的水面,缓缓地离举艘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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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司马瑜在一阵椎心刻骨的痛苦中清醒过来时,他只觉得头脑十分昏胀,直到很久之后,那种昏胀的感觉才慢慢地消除,也慢慢地开始知道思想与回忆! 
  那回忆是痛苦的,在西冷桥畔,眼看着冷姊姊在遭受着苦难,自己却没有能力去援救她……当自己无比愤怒地冲向沙克浚后,一切的印象都变得十分模糊了……“冷姊姊上那儿去了?靳春红呢?那姓马的神秘相士,姓柳的师爷,毒龙国王沙克浚……这些人一个都不在身边,我昏迷之后,又发生了一些什么事?我现在在什么地方……” 
  这些问题深深地困扰着他,但是只有一个问题,他自己可以解答的,那就是他现在决不是在西冷桥畔,也不在沙克浚船上,他是睡在一张很美丽的床上,直着眼,可以望见床顶雕花的栏杆与白绫的帐幔! 
  “这是谁的床?” 
  “我怎会躺到这儿来的呢?” 
  为了要解答这个问题,他努力地扭动脖子,想看一看床外的环境,可是任他如何用力,那颈项总是不肯随着他的心意而转动……于是他才发现自己的头部与颈部都被牢牢地束缚住了,只留出了两只眼睛可以自由转动。 
  于是他想伸手来解除头颈上的束缚,刚一用劲.他发觉自己的手也被捆住了,不但是手,连他的脚,他的身子,都被牢牢地加上了一层束缚…… 
  “是谁把我弄成这份狼狈的模样……” 
  在窘急中他愤怒地挣动着,可是那捆绑他的绳索十分坚固,而捆绑的位置也十分得当,使他一点也使不上力气,不仅如此,在经过一阵挣扎后,那绳索反而紧紧地陷入他的肉里使他十分痛楚。 
  于是他发出了一声愤怒的呼喊,这声呼喊引来了急促的脚步声,接着是一张圆圆的脸出现在他眼前! 
  那是一张稚气未脱的脸,明亮的眼睛,额前梳着浅浅的刘海,看样子大概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子! 
  司马瑜愤怒地大叫道:“快把我放开,你是谁?这是什么鬼地方?你们绑着我是什么意思……” 
  这一连串的问题问得很急,可是那小女孩子却扑嗤地笑了一声,扭转头就跑了开去,口中还大叫道:“姑娘!姑娘!那个人醒了,你快来看看……” 
  司马瑜听她口中叫着姑娘,心中却更奇怪了。自己明明是在西冷桥畔的船头喋血,怎么一下子躺在人家姑娘的闺中来了…… 
  心中这一着急,手中的劲力骤然暴增,在格格的声轻响中,好似要挣脱那层束缚了,可就在他将脱而未脱之际,胁下忽然传来轻轻的一阵麻意,连一点力气都无法用出来了。 
  接着他的眼前又出现了半截女子的身躯,双肩微削,风神入画,粉颈欺霜,皓腕凝雪,云鬓蛾眉,无一不美,长圆的脸廓也勾出了柔和的线条,唯独那张脸上,却密密地长着一片黑麻…… 
  司马瑜不禁深深地在心头埋下了一个叹息,这么一付美人胎子,这样的一张脸,造物者若不是故现神奇,便是存心表示讽刺了! 
  那女子似乎完全没有觉察到司马瑜的态度,仅微微一笑,以绝美的声音道:“相公伤势未愈,最好不要轻动……” 
  发音如琴,吐气若兰,司马瑜呆了一呆,才从失神中清醒过来,连忙问道:“这是什么地方?在下怎会来到此处的……” 
  那女子露出编贝似的洁齿轻轻一笑道:“相公是在西湖上受了重伤,由家父抬到此地来疗养的!” 
  “令尊是哪一位……” 
  “相公真健忘,家父姓马,与相公不止一次见面!” 
  “马……”司马瑜立刻想到那个神秘相士,失声叫道:“令尊是无为派的掌门人,与在下同在湖上……” 
  女子点头笑道:“相公终于记起来了,家父马卓然,无为门名不见诸江湖,那掌门二字实在虚有其表!” 
  司马瑜这时把船上的情形都想起来了,急忙问道:“马前辈此刻何在?在下尚有两位结义姊妹,她们……” 
  女子轻轻一叹道:“家父与相公一样,也在湖上受了伤,此刻正在疗养,相公现在最好不要问其他的事,安心静养为上,要知道相公已经昏睡十几天了!” 
  司马瑜一惊道:“在下受的什么伤?会如此严重?” 
  女子蛾眉微蹙道:“相公初来之际,受伤确然不轻,可是相公体质不凡,复原得很快,只有脸上……” 
  司马瑜在失去知觉后,对一切事都很模糊,闻言大惊道:“我脸上怎么样了?” 
  那女子顿了一顿。才迟迟地道:“相公脸上受了擦伤,小妹敷上了白獭髓,康复比较慢一点,所以要限制相公行动,就是怕相公忍不住那种稣痒的感觉,动手去搔抓,那岂不是将十几天静养之功毁于一旦……” 
  司马瑜本来还没有什么感觉,听他一说之后,突然觉得脸上奇痒无比,同时四肢百骸,也有着说不出的难过,乃焦燥地道:“以前我昏迷不醒时,倒还无所谓,现在我神智已复,这样子如何受得了,姑娘请放心好了,我一定忍住痒不搔脸上……” 
  那女子想了一下才道:“不仅不能搔,在未到一百天前,连脸上的纱布都不可以揭开!” 
  司马瑜强笑了一声道:“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子,怎能那么不懂事,姑娘只管把我放开,我绝对听从姑娘吩咐!” 
  那女子仍是迟迟地未作表示,司马瑜不禁焦急地道:“我虽不知医理,却也知道静养乃最佳的康复之道,姑娘这般地绑着我,徒然增加我心中的着急……” 
  女子忽而轻叹一声道:“小妹也知道如此绝非善策,再者以相公此刻的功力,那几根丝线也无法限制得了相公的行动,只希望相公在解脱束缚之后,千万记得小妹的话,不到时间,绝对不去解开脸上的纱布!” 
  司马瑜但求赶快恢复行动,连忙答应道:“姑娘放心吧!我再不识好歹,也不能拿自己的健康开玩笑!” 
  女子无可奈何地一笑道:“相公能这样想就好了!人在世界上最重要的一件事便是活下去,才能进一步去做其他的要求与希望,否则的话,纵然有无限的幸福,却没有生命去享受它,岂非是镜中之花,水底之月……” 
  司马瑜不知道她后来的这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可是那女子已经开始动手为他解除身上的束缚,遂也不便多问,再者那女子身上,淡淡地传出一阵特异的香气,如兰似麝,无以名目,也牵引了他一部分的思绪! 
  片刻之后,他感到手脚都轻松了,心知捆绑丝条都被解除了,然而依然无法行动,不禁大是着慌,那女子却似看出他的心意,微笑伸手地他的胁下又是一触,轻微的一阵震动后,他才真的可以自由行动了! 
   
三十九 空谷幽蓝      
  被束缚了那么久,一旦骤得自由,他只觉自己象一头挣脱枷锁的猛兽,有无限的精力急待发泄,轻啸一声后,从床上一纵而起,在空中连翻了四五个筋斗,才翻身落地,讪然地道:“在下一时忘情,无法自己,请姑娘恕罪!” 
  那女子微微一笑道:“相公说那里话,象相公这般生龙活虎的精神年龄,原不应久处于束缚之中,小妹以前之举,乃出于无奈,得罪之处,还要请相公原谅呢!” 
  司马瑜笑了一下,才开始打量四周的环境,发现这是一间很精致的小楼,室中的陈设古雅得趣,正中壁上悬着一幅小小的黄幅,画着几笔墨兰,触笔生动,意态万千,不仅是画出了君子之花的那种怡淡心情,连兰花那般隐约的香味都仿佛在纸上表划入微,旁边有一行绢秀的小字,写着壬寅九年,蕙姑自写于盛署,是年甫十有二…… 
  司马瑜被那画意书法整个地吸引住了,忘情地道:“妙极了,这可是姑娘的手泽……” 
  女子微赧地笑道:“儿时涂鸦之作,怎敢入高明法眼,相公恐怕连大牙都要笑掉了!” 
  司马瑜摇头叹道:“在下西湖上初睹马前辈书法,以为天下之技止于此矣,今日见到姑娘的书画,直不信人间有此妙手……那蕙姑可是姑娘的闺讳?” 
  女子的麻脸个更透出一层红晕,低头细声道:“那是小妹的乳名,小妹表字蕙芷,家人都称小妹蕙姑……” 
  司马瑜惶恐地道:“那在下太唐突了……” 
  马蕙芷仍低着头道:“这倒怪不得相公!原是小妹自己不检点,将贱名涂在拙作上,怎禁得相公呼读呢!不过据家父说相公与家父渊源颇切,相公便呼小妹之名,也不要紧!” 
  司马瑜被她一言提醒,连忙问道:“姑娘不说,在下倒忘了,在下与马前辈从未晤面,却不知渊源自何而起?” 
  马蕙芷抬头笑道:“家父既然尚未说明,小妹也不敢饶舌,等相公见到家父之后,自然会知道的!” 
  司马瑜一头雾水,仍是未得解答,只得游目四顾,去打量其他的陈梅,只见另一边放着一张书桌,上面陈列着许多卷册,虽不知书名,然而由装订上看来,那些书卷都是久年的古物,心中在钦佩着这女子不仅书画称绝,便胸学识定也十分渊博。 
  由书而想到人,忍不住又看了她一眼,只见她的头低埋着,身材窈窕而伶瘦,恰象一枝含芳孤隐的幽兰,从肩看到脚,他的心忽而砰砰地跳个不止,而蕙芷也惊觉了,叫了一声,飞也似的向门外跑去。 
  原来脚下的长裙隐约处,露出一双尖尖玉钩,瘦可盈握,色白如玉,却未着鞋袜…… 
  马蕙芷出去了,他也感到很不好意思,讪然抚颊,发现脸面仍裹着厚厚的纱布,只有鼻孔,嘴唇与眼睛露在外面,被纱布包扎的地方开始发痒了,可是他不敢去抓,他也不知道脸上受了什么伤,因为马蕙芷说得那么严重,使他不敢去违逆她的意旨…… 
  刚见过一次面,说过几句话,他自己也不明白,何以会对她存在了一种敬畏的心里:“或许是为着她的才情吧?” 
  他只有这样替自己找答案! 
  接着他又开始去捉摸她的印象了,她美吗?不!她的麻脸实在不能算美,她丑吗?更不!她的一举一动,一言一笑,她的身材,她的五官,尤其是她的气质,都透露出一种超俗的美! 
  这样的一个女孩,无论为妻为友,都可以得到无限的幸福,只不知她嫁了人没有,壬寅九年时是十二岁,现在是癸子,她该二十二岁了,比我小四岁,比冷姊姊小五岁!比靳春红小三岁,比薛琪大一岁…… 
  想着!想着,他忽而敲自己的脑袋,骂着自己道:“该死!该死!我想到那儿去了!才见到人家的面,我怎能存在那种思想,冷姊姊与靳春红的生死未卜,薛琪下落不明,我怎能又存那种卑劣的思想,再说我一生的情牵孽缠已经够多了,怎么还能心猿意马的……” 
  然而他又想到她刚才匆匆而去的情景,那赤裸而瘦小的玉足,从细小的尺寸看来,定是曾经紧紧地缠过,一个女孩子的脚,连她的丈夫都无缘一睹,因为那是她毕生最大的秘密,却被我在无意间看见了! 
  于是他在脑中尽量着去搜索着前人的词句——描写女子小脚的词句!没有!一句也没有,连最风流的才子,最富才情的诗人,他们也没有这份艳福,得以一见毫无遮掩的玉足,因此这一最动人的艳境始终未曾入诗! 
  于是他忘神地轻念:“恁是无情也动人……这句话只能喻境,无法传神,这种意境是无法以文字形容的!” 
  想到高兴之处,他禁不住大声地念起来了:“凭是无情也动人,恁是无情也动人,恁是无情也……” 
  他突然顿住了,因为马蕙芷又从门外进来,听见了他的话,脸色一阵急变,明眸中珠泪直滚…… 
  司马瑜赶紧一按心神,指着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