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秘史
帝舜道:“汝言甚是。我亦正在此计划。不过究竟如何一种式样,现在尚未确定,因此迟迟,将来一定要做的。”娥皇道:“先帝那件冰蚕茧衣服实在华丽珍贵,此刻由丹朱拿去了。
听说这种冰蚕出在什么东海员峤山上,路则虽远,但是大司空和董父等都有骑龙御风之术,何妨叫他们去求呢?为宗庙朝廷礼制所系,并非为一己的嗜好奢华,想来亦无妨于君德。”帝舜忙道:“这个不行。一则,此种琐事怎可以烦劳大臣?二则,员峤山是仙山,无缘之人岂能辄到?三则,衣服以行礼为主,但求华美,不必贵重,更不必与前朝一律,只要合礼就是了。
”二女听说,亦不言语。
过了几日,舜果然将一种衣裳的式样想好,叫二女剪裁成功之后,就去寻敤首,叫她作画。敤首一看,帐上开列要画的共总有十二项:一项是日,一项是月,一项是星辰,一项是山,一项是龙,一项是华虫,一项是宗彝,一项是藻,一项是火,一项是粉米,一项是黼,一项是黻。不禁笑道:“二哥这件衣裳做成之后,穿起来真可谓华丽极了。想来这许多拉拉杂杂的东西凑在一起,二哥必定有所取义的,请先和我讲明白了,我好画。”
帝舜道:“这个不难明白:愚兄忝为天子,天子上法乎天,日月星辰三项就是取他高高在上,照临无私的意思。天子一举一动关系天下非浅,所以最好多静而少动,庶几能镇压得祝静而能镇,莫过于山,所以用山。天子喜怒一切不可给臣下能够窥测,以致有揣摩迎合的弊玻龙是飞腾神灵、变化不测的动物,所以要用这个龙。华虫的羽毛五彩俱备,非常美观,用华虫就是取它的文彩。这六项在衣上都是画的。”
敤首道:“龙我没有看见过,画不来。”帝舜道:“不打紧,董泽地方的龙我改日和你去看吧。”敤首指着宗彝问道:“这是什么东西?我更没有看见过呢。”帝舜道:“宗彝就是蜼,形似弥猴而尾甚长,鼻孔向上。天将下雨,它恐怕雨入鼻中,就用尾将两鼻孔塞祝出在鬼方地方。”
敤首笑道:“那么何所取义呢?”帝舜道:“它是个孝兽。
他们种类多巢于树林,老者居上,子孙以次居下。老者不常出,子孙居下者出,得果,即传递至上。上者食毕,传递至下,下者乃敢食。我用宗彝,就是取它的孝。”敤首道:“原来如此。
但是没有实物看见,我怎样画呢?”帝舜道:“大司空《山海经》上或者有图,我去借来看罢。否则想像画亦好,何必一定确有肖呢?”
敤首道:“粉米甚难画,画在那里不像个东西,像一撮什么似的。”帝舜道:“亦不打紧,只要像而已矣。好在画了之后还要绣,绣起来或许好看些。”颗首道:“还要绣吗?”帝舜道:“这六项在裳上都是绣的。”敤首道:“什么取义呢?
”帝舜道:“藻是水草,取其清洁;火取其明而利用:粉米取其养人。黼只要画一柄斧头,取其有决断。黻是写两个大‘己’字,一正一反,东西相背,取其有辨别。这十二项的用意,是如此了。”敤首听了无语。
后来帝舜同敤首去看了一回龙,又向大司空处借了宗彝的稿本来,那极华丽的衣裳居然画好、绣好。帝舜穿了郊天祭地,以后遂成为定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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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三回 大司稷逝世 渠搜国献裘
第一百四十四回 孝养国来朝 夔作乐改封
有一年,正是帝舜在位的第三年,忽报孝养国之君执玉帛而来朝了。帝舜忙问群臣:“孝养之国在何处?从前曾否与中国相通?”大司空禹奏道:“孝养国在冀州之西约有二万里。
臣从前治水西方,曾听人说过,当时因为路途太远,所以没有去。”大司徒契奏道:“臣稽查历史,从前蚩尤做乱之时,孝养国人曾经与蚩尤抗战。后来黄帝诛灭蚩尤,将那助蚩尤为凶暴之国一概灭去,独表此国为孝养之乡,天下莫不钦仰。从这一点看起来,当然与中国早有交通。而且他的人民风俗一定是孝亲养老,很善良的,所以黄帝加以封号,难说这“孝养’二字之国名还是黄帝取的呢。”帝舜道:“既然如此,且又二万里而来,应该特别优待,一切典礼,秩宗去筹备吧。”伯夷受命,自去招待不提。
隔了两日,帝舜延见孝养国君礼成之后,设宴款待,百官都在下面相陪。孝养国君与帝舜在上面分宾主坐下。大家初意孝养国君,必定是个温文尔雅的态度,或者是个和平慈祥的面貌,哪知偏偏不然:高颡,大面,虬髯,虎须,长身,修臂,拳大如钵,仿佛孔武有力的样子。大家都觉诧异。又看他的衣服亦很怪,不知是什么资料做的。
酒过数巡,帝舜先开言道:“承贵国君不远万里而来,敝国不胜荣幸,敢问从前敝国先帝轩辕氏的时候贵国曾有人到过敝国吗?”孝养国君道:“从前先父受蚩尤的逼迫,幸得圣天子黄帝破灭蚩尤,给敝国解围,又承加恩赐以孝养之名。当时圣天子黄帝巡守西方,先父曾经朝见。至于中原之地,却未曾来过。”帝舜听了这话诧异之至,就问道:“令先君去世多少年了?”孝养国君转起大指一算,说道:“二百二十四年了。
”帝舜道:“那么贵国君今年几岁?”孝养国君道:“小臣今年二百七十五岁。”帝舜道:“如此高寿,可羡之至。”孝养国君道:“在敞国人并无有寿不寿之分,大概普通总是活三百岁。”帝舜听了,觉得他这个国与寻常不同,就再问道:“那么贵国君生时离蚩尤作乱还不远,对于蚩尤氏情形,父老传说大概总有点知道。朕闻蚩尤氏兄弟八十一人,个个铜头铁额,飞空走险,以沙石为粮,如此凶猛,贵国人能抵抗,不知用何方法?”孝养国君道:“敝国当时所怕他的,就是呼风唤雨,作雾迷人,引魑魅以惑人,这几项实在敌他不过。至于论到武勇,敝国人民可以说个个不在他之下,所以是不怕的。”帝舜道:“贵国人民如此骁勇!”孝养国君道:“不必敝国人民,就是某小臣年纪虽差长,还有些微之力。天子如不信,请拿一块金或一块石来,当面试试看。”
帝舜听了,要验他的能力,果然叫人去拿一块大金、一块大石来。孝养国君拿来,放在口中一嚼,顿时碎如粉屑。大家看了,无不骇然。但是在他那张口闭口之时,又发现一桩怪事:原来他的舌头与常人不同。舌尖方而大,里面的舌根倒反细而小,殊属可怪。后来他又说道:“敝国人的气力,大概八九千斤重的东西总可以移得动。所以敝国那边从地中取水不必用器械掘,只须以手爪画地,则洪波自然涌流。蚩尤氏虽勇,实非敝国人之敌也。”帝舜道:“原来如此,殊可佩服。”
后来又问他国内的风俗,孝养国君道:“敝国风俗最重要的有两项:一项是善养禽兽。凡是飞禽走兽,一经敝国人养过,就能深知人意,都能替人服役。所以敝国人死后葬之中野,百鸟衔土,百兽掘石,都来相助造坟。这是特别的。还有一项是孝养父母。人非父母,无以生长。父母的配合,原不必一定为生儿育女起见。但是既生儿女之后,那种慈爱之心真不可以言语形容。莫说在幼小时代,随处爱护,就使已经成|人和大了,但是他那一片慈爱之心仍旧是丝毫不减。归来迟了,已是倚闾而望;出门在外,更是刻刻挂念;偶有疾病,那忧虑更不必说。
父母爱子,既然如此之深,那么人子的对父母应该怎样?所以敝国人民不但父母生前竭力孝养;就使父母死了,亦必用木头刻一个肖像供在家中,朝夕供养,和生前一般。秋霜春露,祭祀必诚必敬,水产,陆产,山珍海味,凡力量能够办得到的,总要取它来,以供奉养祭享之用。即如小臣,忝为一国之君,亦有一个圜室。平常时候,叫百姓入海取了那虬龙来养在里面,到得奉养祭礼之时,屠以供用。其余禽兽草木更不必说。这就是敞国特异之点了。”
大众听了他这番议论,无不佩服。帝舜道:“贵国能如此,真是难得之至。但是贵国四邻见了贵国这种情形,当然能够感化了。”孝养国君听到这句,不住的摇头,说道:“不能不能!
敝国西方有一个国家,他们正与敝国相反。”帝舜忙问道:“莫非不孝吗?”孝养国君道:“他们亦不是不孝,是不养。他们的风俗却亦奇怪。他们的意思以为人亦是万物之一,万物都有独立性,譬如老马,决不靠小马的奉养,老鸡决不靠小鸡的奉养,为什么人为万物之灵,到反要靠儿女的奉养呢?所以他们的人民深以受儿女的奉养为大耻,说是失去人格了。因此之故,他们对于儿女亦不甚爱惜。幼小时没有方法,只能管他,养他。一到六七岁,做父母的就拿出多少资本来借给儿女;或划出一块地来租给他,教他种植,或养鸡,养兔。将他所收人的几分之几作为利息或租金,其余替他储蓄,就作为子女之衣食费及求学费等。他们说,这样才可以养成子女的独立性及企业心。一到二十岁左右,有成|人的资格了,就叫他子女搬出去,自立门户,一切婚嫁等等概不再去预闻,仿佛是两姓之人了。
就是他所有的财产亦不分给子女;为子女的亦深以受父母之财产为可耻。因此之故,子女更无赡养父母之义务,偶然父母向他子女商借财物,亦必计较利息,丝毫不能短少,岂不是奇怪的风俗吗?”
帝舜听了,诧异道:“世界上竟有此等事!那么贵国和他邻近,不可不防这种风俗之传染。”孝养国君道:“说也奇怪,他们亦防敝国风俗传染到那边去呢。因为弊国的风俗宜于老者,所以他们那边的老者无不羡慕敝国之风俗而想学样。他们的风俗宜于青年,所以敝国的青年亦无不羡慕他们的风俗而想学他,将来正不知如何呢。”帝舜道:“这是什么原故?”孝养国君道:“父子居共产,固然是极好的。但是既然同居,既然有父子的名分,为父母的对于子女之言动一切不免有时要去责备他,要去干涉他。就使不如此,而无形之中这么一重拘束,青年人的心理总以为不畅意。所以不如早点与父母分居,高飞远走,既可免拘束,又可无奉养之烦,且可以博一个能独立不倚赖父母之名,岂不是面面俱好吗?所以近今敝国青年往往有醉心于他们,以为他们的风俗是最好的,不过现在还不敢实行罢了。至于老年人的心理与青年不同,精力差了,倦于辛勤,一切游戏的意兴亦渐减少:而又易生疾病,所盼望的就是至亲骨肉常在面前,融泄团聚,热热闹闹,享点家庭之乐便是了。
但是照他们那种风俗是绝对不能,在那年富力强的时候有事可做,尚不觉寂寞。到了晚年息影家中,虽则没有饥寒之忧,但是两个老夫妻爬起一对,跌倒一双,清清冷冷,无事可做,一无趣味,仿佛在那里等死一般,岂不可怜呢?万一两个之中再死去一个,剩了一个,孤家寡人,岂不尤其孤凄吗?起初他们习惯成自然,虽则孤凄寂寞,倒也说不出那个苦之所在。后来敝国有人到那边去,寄宿在一户两老夫妻的人家,那夫妻有儿子三个,女儿两个。儿子一个做官,两个做富商,女婿亦都得意。但是每年不过轮流来省视父母一二次,总算是孝子了。要是几年不来,亦不能说他不孝。敝国人住在那里,看得两老夫妇太苦,遇有暇时,常邀他们到各处游玩,又和他们说笑解闷。
那两老夫妻快乐之至,感激之至,后来他们问到敝国情形,敝国人告诉了他敞国人家庭的乐趣。那两老始而羡慕,继而感叹,后来竟掉下泪来,说道:‘可惜不能生在敝国!’从这一点看来,可见他们的老者醉心于敝国,以为敝国的制度是最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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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帝舜听了,不禁太息道:“照贵国君这样说,将来贵国的风俗一定为他们所改变的。”孝养国君问道:“为什么原故?
”帝舜道:“老者是将要过去的人,没有能力的了。青年是将来的人物,能力正强。青年的主张既然如此,老者如何支持得住呢?”孝养国君道:“弊国也防到这层,所以常将他们老年人所受的苦楚向敝国青年演讲,叫他们不要轻易胡为,免得将来作法自毙。”帝舜叹道:“这个恐防不中用呢。大凡人的眼光短浅者多,但顾目前之畅快,哪里肯虑到将来?如果人人肯虑到将来,那么天下就平治一半了,恐怕无此事呢。”孝养国君道:“依他们的风俗最可恶的就是他们亦能持之有故,言之成理,所以能荧惑一班青年。”帝舜道:“是啊,这个就所谓似是而非。要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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