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古秘史
,容易受人之怨恨、嫉妒。万一他想设计劫夺我,我更防不胜防,终日兢兢,如坐囹圄,何苦来呢!所以朕的意思,亦不要它。并非以此鸣高,实在是怕受它的累呀!至于寿这个字,在表面上看来,固然是极好的。但是朕亦以为有几种可怕:第一种是生理上的变化,人到老来,康强壮健固然有的,但是头童齿豁,目昏耳聋,行坐艰难,甚而至于智慧减,神明衰,亦是常事。到那时候,遇着孝子顺孙,能够服侍奉养,还可以享福。假使遇着不孝的子孙,那么反要受辱了。他们不体谅你是个老者,倒反憎嫌你为什么老而不死,要增重他们的累。甚至偶然弄错一点事情,就骂你是个昏瞶糊涂。这种话语,听了岂不伤心!第二种可怕的,是家门中之不幸。人到老来,筋力渐衰,无他希望,只望家庭中怡怡之乐。假使不幸,妻子先亡,剩了孙辈,隔了一层,已经不甚亲热了。假使寿长得很,不幸连孙辈都亡故了,剩了曾孙、玄孙辈,隔得疏远了,犹如路人一般,那么孤家寡人,独来独往,有什么趣味呢?第三种可怕的,是时势的改变。享高寿的人最好是处常,万不可以处变。
万一变故发生起来,照理不能不死,而又不能死。如若死了,大家都要说他命里应该横死,所以有这样大年。如果不死,到后来自己固然懊悔,人家亦要嘲笑。朕记得从前有两个人,都享上寿,遇变应死而不死。一个人到后来临死,有‘艾灸眉头瓜喷鼻’的诗句。一个是死后人家嘲笑他,说道:‘可怜某某人,享寿八十三,何不七十九?’照此看起来,人的长寿岂不是亦是取辱之一道吗!第四种可怕的,是民情的淡保遇到老年的人,总说他是思想顽固,头脑陈旧,非尽量的排斥他不可。
却不知道年老的人,在他年轻的时候,亦大用气力,有功效于社会过的。然而一班少年淡薄的人,总以为他是过时之人,用不着了。你想,寿长了,要受这种耻辱,长寿有什么好处呢?
所以朕的意思,这三项都非所以养德,因此推辞不要。”
那封人听了帝尧这番话,不觉大发他的议论,并且大掉他的文言道:始吾以汝为圣人耶,今然,君子也。天生万民,必授之职。
多男子而授之职,则何惧之有?富而使人分之,则何事之有?
夫圣人鹑居而鷇食,乌行而无彰。天下有道,则与物皆昌。天下无道,则修德就闲。千岁厌世,去而上仙,乘彼白云,至于帝乡。三患莫至,身常无殃,则何辱之有?
这几句文言说完之后,封人竟掉转头去了。帝尧知道他是个有道君子,慌忙随在他后面,叫道:“慢点,慢点,朕还要请问,朕还要请问。”哪知封人头也不回,说道:“去了,去了。”竟飘然而去。帝尧不胜怅怅,立了一会,只能与和氏兄弟回转。
过了几日,赤将子舆等回来了,却同了一个道者同来。帝尧便问:“他是何人?”赤将子舆道:“这是野人的旧同僚,姓伯名成,字子高,大家亦叫他作柏成子高。他在黄帝的时候曾有官职。”帝尧猛然想到道:“是否就是为先高祖皇考制造货币的那位柏高先生吗?”赤将子舆道:“是呀,是呀,‘上有丹矸,下有黄银;上有慈石,下有铜金;上有陵石,下有赤铜青金;上有黛赭,下有鉴铁;上有葱,下有银沙’,这几句歌诀,此刻妇人、竖子都能知道,其实就是这位柏先生创出来的。所以这位柏先生,算得是发明矿学的祖师呢。后来黄帝乘龙上天,他也在龙背上跟了上去。我们足足有几百年不见了,不料此次在华山上遇到,所以特地邀他来,和帝相见。”
帝尧忙向柏成子高施礼,口中说道:“原来是柏先生,失敬,失敬。”当下就请他坐了,大家亦各就坐。帝尧便问柏成子高天上一切的情形。最后又问道:“先生既已上仙,此刻何以又到人世间来游戏?”柏成子高道:“不瞒帝说,某已被谪,不能再在天上了。”帝尧忙问:“何故?”柏成子高道:“神仙是有劫数的,逢到劫数,不能不堕落人间。某适逢劫数,所以如此。”帝尧道:“怎样叫劫数?”柏成子高道:“凡项事件,一成一败,叫做一劫。不过劫数有大有小,时间有迟有速;有的几百年一劫,有的几年一劫,有的几万年、几十万年、几百万年,乃至几千万年、万万年一劫,都是有的。最大的就是天地之劫。天地之外,四上下更有天地,亦无终极,但是都有成败。那个一成一败,就最大最大的劫数了。最小的就是蜉蝣,朝生暮死,亦是一劫。电光石火,忽明忽灭,亦是一劫。神仙之劫,亦有迟速,迟的几万年,速的几百年、几十年就要历劫了。某根基浅薄,幸叨黄帝的庇荫,从而上升,但一无修养,所以已遭劫而堕落。”
帝尧道:“将来还能上升吗?”柏成子高道:“只要道心不污尘心不染,仍旧可以上升,凡人皆可以上升,何况已经列过仙班之人呢。”帝尧道:“现在先生做什么事?”柏成子高道:“某空闲之极,无所事事。”帝尧道:“不揣冒昧,敢请先生如赤将先生一样的出来辅佐藐躬,不知肯屈尊否?”柏成子高道:“有道之君在上,拒绝不肯,某却不敢。但是跑到朝堂之上去,如入樊笼,某亦不耐。最好得百里之地,叫某去治理治理,或者尚有成绩,某亦愿意。”帝尧大喜,就立柏成子高做了一个诸侯,他的封地就在华山东部一个肇山地方。柏成子高受命,就做他的诸侯去了。
这里帝尧君臣仍旧一同起身到山海边,雇了船舶,竟向西渡。四面一望,茫茫无际,那舟子一面摇橹,一面向帝尧等说道:“这个山海,比从前大到三分之一了。从前哪里有这样大!
自从孟门山上洪水暴发以来,滔滔不绝,统统汇到这个海里来田庐财产,不知淹没了多少,如今还是有增无减,不知道要几日才能平定呢。这个真是天降奇灾呀!”正说到此,赤将子舆忽然望前面指道:“那边仿佛是一个洲渚。”舟人道:“前面是一个小洲,在这个海鹄的中心,无论东西南北对渡的,都要在那里停泊地方虽小,倒很热闹。”于是大家眼睁睁都向那个小洲望着。
过了一会,愈行愈近,果见有无数船只都停泊在那里。帝尧等一共六只船,亦齐向那里停泊,以便过夜。舟人系了缆,便站道:“难得今朝顺风,一日就到此地,不然,走两三日亦难说呢。”帝尧等看那洲渚,商店甚多,但面积并不广大,且天色已晚,不便登临,便在舟中与诸臣杂谈。忽闻邻船中有人作歌,其声清越,其词旨恬淡高远。帝尧料他是个不凡之人,即忙遣从人过去探听。过了一时,回来报道:“这唱歌的在一只小船上,姓狐,名不谐。”帝尧听了,求贤心切,再叫从人前去通知,说:“朕就去拜访。”那从人去了,回来说道:“狐不谐说今日天色已昏,且小船不便,明日再见吧。”帝尧听了,只得罢休。
到了次日,天还未大亮,帝尧尚在睡梦之中,忽听得从人叫喊之声,不觉惊醒,忙起身问有何事。另一个从者对道:“昨日帝要去访他的那个狐不谐,此刻摇船去了,所以小人们想叫他回转来。”帝尧一想,这个人一定是有道德的隐君子,不然,决不会如此有意遁避,不肯相见的,遂吩咐从人道:“汝等叫喊亦无益,不如解了缆,追过去吧。”这时天色大明,和仲等均闻声起来了,遥望那只小船,是向北面摇去,恰好是向桥山去的路。帝尧等的船亦紧紧在后跟随。可是小船轻快,大船沉重,无论如何总赶不上。到得日色停午,那小船已消没于烟霭之中望不见了。及至下午,到了山海北岸,停船之后,天色渐昏,无从探听。
次日早晨起来一望,只见泊船之地是个渔村,人家三两,比邻而居,许多渔纲都晾在外面。有几个妇女蓬着头,出来洗米。帝尧的从人就去访问狐不谐消息,那些妇女都回说不知。
从人道:“昨日明明看见他的船是向这里来的。”那些妇女道:“这里的港汊纷歧得很,有好几条呢,或者是走别一条去了。
”
正说时,帝尧和众臣亦都上岸来走走。那边的渔夫亦走出来了,看见帝尧等这一大批衣冠济楚、气概不凡的人,不觉诧异,仔细打听,才知道是天子,慌忙都来即见。那些妇女例反避了进去。帝尧问那些渔夫:“狐不谐这个人,汝等知道吗?
”渔夫等听了,都说:“不知道。小人等只知道一个张仙人,是很有道行的。”帝尧忙问:“张仙人叫什么名字?有怎样的道行?”渔夫道:“他的名字叫果,能知过去未来之事,我们极相信他。”帝尧道:“他住在何处?”渔夫道:“他的行踪不定,有时在冀州,有时在雍州,有时在梁州。在雍州的时候,总住在此地北面一座山上,从前小人们常见到他的。”帝尧道:“现在为什么不见?”渔夫道:“小人等从前就是住在那座山的附近,以耕种为业。后来洪水暴发,一夜工夫将所有房屋财产一齐冲去。小人等四家十二口,自分必死,大家用绳索系在腰间,但求死在一处。哪知半路遇着几株大树,用手攀住,才得救命。但是水退之后,回到旧家望望,只见所有田地都不知去向,已变成一个大湖。当时邻舍几十家,大半无从寻觅,现在只剩了我们几家,真真是运气呀!我们旧业既然消失,所以只好来此捕鱼了。但是洪水暴发之前,那张仙人就和我们说:‘此地将有大灾,不可再居。’当时小人等不甚相信,有几个相信他的,亦因为安土重迁,不能搬动,以致遭劫。如今想来,这张仙人岂非真是个神仙吗?”帝尧道:“原来如此。那座山在北方,朕到桥山去,可要走过吗?”渔夫道:“小人们未曾到过桥山,走不走过不能知道。”帝尧听了不语,便率众臣回到船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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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回 帝尧比神农 华封人三祝
第六十一回 帝尧开凿尧门山 果老事尧为待中
且说帝尧正要上船,只见山海中有无数大船,连翩直向此袄。拢岸之后,为首的一个官员径到帝尧前行礼叩见。帝尧一旨,乃是共工孔壬。原来共工自从受命治水之后,一向总在西北方做他的工作,有时或同他的臣子相柳计议一切,有时与南方的驩兜通通消息。这时听说帝尧巡守,料想要来观察河工,他布置妥当之后,就来迎驾,从华山直寻到此。帝尧就问他治水的一切肯形。共工铺张扬厉的说了一遍。帝尧听了,也不言语。共工便司帝尧:“此刻将往何处?”帝尧道:“朕往桥山。
”共工道:“那么不必再上船,从此地陆路一直向北就到了。
”帝尧道:“汝作向导亦使得。”
于是大众就跟着共工前行。到了一处,共工指着前面的一座山向帝尧道:“从前逾过这山,路程较近。现在被洪水冲刷,山洛填塞,里面已变成一个大湖,不能行走,只能绕山西而行,但要多几日路程。”帝尧听了,知道那渔夫的旧居就在这里,好好均田地,何以会变成湖?洪水冲刷,何以如此之厉害?心中终有氮疑惑,遂吩咐先到那座山上去望望。不一时,到得半山,只见那山之缺处微微有水流下,并不甚大,想来是从那湖内溢出来均。但是山路陡险,处处绝壁,无路可通。
正在彷徨之际,忽见西面山上远远的来了一个人,看他在崎呕峻峭之中飞步行走,竟像毫不经意的样子,不觉有点纳罕。
过了一会,已到帝尧面前,只见他头戴草笠,身着葛衣,足履芒鞋,手执竹杖,须髯飘飘,大有神仙之概。一见帝尧,便拱手道:“圣天子驾到,迎候稽迟,死罪死罪。”帝尧慌忙还礼,便问他:“贵姓?”那人道:“小道姓张,名果。有些人以为小道有了些年纪,都呼小道为张果老,其实小道却是一个单名。
”帝尧问道:“汝今年高寿几何?”张果老笑笑道:“小呢,小呢,圣天子即位的那一年丙子,就是小道做人的第一年。”
帝尧道:“那么汝今年只有三十六岁,并不算大,何以生得如此之苍老呢?”张果老道:“小道自己也不知道,大约是操劳太过的原故。”帝尧道:“朕听见人说,此山之地将化为湖,汝早已知道,劝住在里面的人从速迁移,不知道有这回事吗?
”张果老道:“是有的。他们不肯听小道之言,枉死了一大半。
”帝尧道:“好好的山地,何以会变成湖?汝又何以能预知?
这个理由可赐教吗?”张果老道:“一得之愚,应该贡献。不过在此崎岖的山上,立谈不便,不如下山去再说吧。”
于是一齐下山,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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