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九转萧
一善大师颔首道:“少林寺幸赖先生援救,保持数百年基业,此后自应添附骥尾,悉凭
先生调遣,为武林略尽绵力。”
说到这里,从大袖中取出一片绿玉镶金贝叶,郑重说道:“这是本寺长老会信符,持有
此符之人,如同本寺长老亲临,还望先生收了。”
赛诸葛脸上凝重,连连摇手道:“贵寺如此重要信符,在下如何能收!”
一善大师道:“这是长老会公决之事,先生有此贝叶信符,此后便于指挥本寺弟子,就
是本寺方丈,亦不例外。”
赛诸葛道:“这个在下万万不敢。”
一善大师道:“先生志在挽救江湖浩劫,运筹决胜,江湖各大门派,悉在先生调遣之
下,先生再要推辞,那就是瞧不起少林寺长老会了。”
赛诸葛抱拳道:“少林寺千百年来,久为武林泰山北斗,诸位长老年高德勋,武林中的
彦硕,在下久所敬仰。老禅既然如此说了,在下只好暂时保存,但等浩劫消失后,在下自当
再上宝山,送还贝叶。”说完,神色恭敬,双手接过。
一善大师道:“大通,你陪赛诸葛先生和南灵道友、邵掌门人先去贵宾室待斋。”
大通大师躬身道:“弟子遵法谕。”
赛诸葛心知长老会也许还有秘密之事,要和大智大师商讨,不愿有外人在场,这就示意
白少辉、取过证物,一面拱手道:“在下告退。”
一善大师和八位长老同时站起,合掌道:“诸位施主恕老衲等人不送了。”
由赛诸葛为首,一行人退出大乘禅院,南灵道长和邵元冲也重又戴上了面具。
回到达摩殿、香香、九毒娘子和飞鼠戴良、地行孙查贵(戈什哈)四人,早已等的不
耐,此刻见到众人回来,才算放下了心。
知客僧胜清赶忙迎了上来,合十道:“方丈室已经摆好素筵,老大人请到方丈室用
斋。”
大通大师道:“胜清,你到外面招呼去吧。”
胜清躬身退出。
大通大师回身朝赛诸葛合掌一礼,道:“老大人和千金请到方丈室待斋,贫僧替诸位带
路。”
说完,领着大家进入方丈室精舍。
白少辉、范殊、戴良、查贵四人,固是戈什哈身份,仍在精舍外面,分左右伺立。
精舍中早已排好一席素斋,大家落坐不久,方丈大智大师也匆匆赶来,连连合十道:
“有劳老大人久候了。”
接着就命开席。
这一席素斋,无异是光复少林寺的庆功宴,但固方丈室有两名小沙弥在旁伺候,大家不
好多说,以免泄漏机密。
其实赛诸葛早在数日之前,已和大智、大通面授机宜,订定了今后步骤,毋须再在此时
多说。
四名戈什哈也在精舍外间,另由厨下准备了素斋。
用过素斋,小沙弥送上香茗,方丈大智、监寺大通又陪着赛诸葛和南、邵两人闲聊,谈
的也无非是些经典佛理。
赛诸葛坐了一回,便吩咐总管取出二百两银,作为香金。
大智大师再三推辞,才行收下。
赛诸葛站起身,拱拱手道:“本府多有打扰,时间不早,本府告辞了。”
大智大师满脸感激,合掌道:“老大人亲临寒山,实是少林之幸,只嫌招待不周,务望
者大人海涵。”
赛诸葛佛髯笑道:“大师不可客气。”
大智大师道:“但愿老大人福星高拱,四海升平,他日重到寒山,再瞻丰采,少林幸
甚,贫僧幸甚。”
赛诸葛仰天道:“本府久慕隐逸,但愿这一任下来,就能乞归乡里,届时自当重上宝
山,了我心愿。”两人打着隐语。说话之时,已然步出方丈精舍。
众人相随而行,到得山门,赛诸葛扬手道:“两位大师请留步了。”
大智、大通那里肯依,直送到寺前平台,等赛诸葛等上了轿,才躬身合十道:“我佛保
佑,老大人一路顺风,恕贫僧不送了。”
赛诸葛搴帘道:“两位大师请回。”
大智、大通目送一行人远去,双手合十,连诵佛号,才行回入寺去。
天色逐渐昏暗下来,一行人的脚下,也在逐渐加快,一路向东奔行,直到初更时光,才
赶到郑州近郊。
夜色之下,但见山林间,隐隐有一点灯火,透露出来,那就是观音堂了!
大家加紧脚步,赶抵庙门,只见十几名黑衣大汉,雁翅般一字排列,为首一名黑袍道人
超前几步,躬身道:“属下常山民恭候军师大驾。”
轿子一停,赛诸葛摹帘而出,哈哈笑道:“有劳道兄久候,山人如何敢当,只是大家跑
的又饿又累,道兄有没有替我们准备饮食?”
黑衣道人道:“属下今午得到登封来人的报告,知道军师将于今晚亲临,早已命厨下准
备了酒食。”
赛诸葛点点头道:“如此就好”。
这时,南灵道长、邵元冲,香香、九毒娘子等人,都已走下轿来。
赛诸葛抬手道:“常道兄请,咱们路径不熟,还是道兄请先。”一面回头说道:“此地
不是谈话之所,南、邵两位道兄、白老弟、范老弟请到里面休息。”
九毒娘子格的笑道:“军师怎的没招呼你这位千金小姐?莫非观音堂咱们妇道人家,也
进去不得的?”
赛诸葛被她说的一呆,连忙笑道:“山人请了白老弟、范老弟,自然也包括了香香姑
娘,护法这一挑眼,倒是山人失礼了。”
一行人由黑袍道人引路,进入观音堂后进,厅上果然已经摆好了一席丰盛酒菜。
大家落坐之后,赛诸葛替黑袍道人引见了南灵道长、邵元冲、白少辉等人,一面含笑
道:“这位是敝帮北五省总分舵舵主赛纯阳常山民常道兄。”
大家连说“久仰”,邵元冲心头不禁吃了一惊。
要知赛纯阳常山民,在北五省声望之高,远超过他形意门掌门人之上,暗想:“这南北
帮主,不知究竟是何等人物,竟能把这些成名数十年的人物,全请了出来。”心念转动,一
面呵呵笑道:“常道兄和兄弟相识二十年,算起来,常兄还该长出兄弟半辈。”
常山民笑道:“邵老弟又来了,当年令师虽把贫道视作忘年之交,但贫道一直以前辈视
之,咱们不就是平辈的么,只是贫道痴长你几岁就是了。”
说着,就请客人入席。一时酒菜齐上,大家也不客气,各自就座,吃喝起来。席间大家
畅谈光复武当、少林两派经过,因为这里是南北帮北五省的总分舵,说话就不用顾虑泄漏机
密。
这一席酒,自然比中午在少林寺的素斋,要舒畅的多。饭后,常山民起身道:“时间不
早了,贫道已替军师及诸位道兄,准备了静室,大家可以早些休息了。”
赛诸葛摇手道:“山人明日一早,就要上路,还有许多事情须待安排……”
常山民道:“军师既然来了,总该在这里休息上一二日再走。”
赛诸葛道:“道兄盛意,山人心领,江湖大劫已成,本帮为了要挽救这场狂澜,帮主、
副帮主各处奔走,席不暇暖,山人那有时间多耽?”
口气一缓,目光抡动,朝在座诸人扫了一眼,又道:“道兄可叫他们准备一壶清茶,咱
们正好剪烛共话。”
常山民心知军师必有重要之事,和大家商讨,连连点头道:“茶水早已准备了。”
说话之时,早有道童替各人送上香茗。
赛诸葛起身道:“诸位且在这里沦茗谈天,山人有些事去。”回头朝常山民间道:“道
兄替山人准备的静室,不知在什么地方?”
常山民忙道:“就在后面精舍之中,属下替军师带路。”
赛诸葛道:“如此有劳道兄了。”
两人步出客厅,往后进而去。
九毒娘子道:“军师不知又有什么疑难之事了?要一个人到静室里去。”
哮天叟道:“少林、武当顺利光复,接下来自然是计划衡山、形意两派的事了。”
南灵道长长叹道,“贵帮军师真是天壤间第一奇人,武林中要是没有这样一个人,几年
之后,这莽莽江湖,悉是应劫之人了。但可惜的贵帮军师隐迹山野,不肯仕进,否则以他之
才,辅佐明君,经纶天下,不说功业彪炳,受惠的苍生,自可遍及四海,又岂止局限于区区
武林人物?”
邵元冲道:“道兄说的虽是不错,但目前满族人人主中国,先生岂肯屈身事虏?纵有诸
葛之才,也徒兴生不逢时之感了。”
两人说到这里,不觉默然大息,久久没有作声。
范殊坐在白少辉下首悄悄问道:“大哥,现在咱们到那里去了?”
白少辉道:“咱们看看军师是否另有差遣,再定行止。”
香香接口道:“大哥、二哥,你们不是答应过,要陪我找娘去的?”
白少辉被她问的一楞,一时答不上话去,勉强点点头道:“令堂行踪未定,一时也无处
可找,三妹但请宽心,江湖虽大,总有母女重逢的一天……”
正说之间,只见赛诸葛和常山民一起走了进来,白少辉暗暗吁了口气。
赛诸葛回到椅上坐下,从袖中取出一张名单,含笑道:“人生聚散无定,咱们此地一
聚,明日一朝,就得分道扬镳,各自去办该办的事了,山人已经抄就了这份名单,现在就请
大家注意静听。”语气微微一顿,接着抬目道:“石护法、戴良、查贵,明日一朝,可随山
人同行。”
哮天叟石中龙、戴良、查贵各自欠身道:“属下遵命。”
赛诸葛目光一抬,朝邵元冲道:“邵兄不妨暂留此地,方才兄弟已和常兄仔细研商,光
复贵门之事,自有常兄协助,只是时间可能还要稍缓。”
邵元冲拱手道:“一切凭先生安排。”
赛诸葛微微一笑道:“邵兄但请放心,不出半月,山人保你重返形意门就是了。”接着
回过头去,说道:“九毒护法请随南灵道兄同行,山人另有柬贴一封,上注开拆时日,道兄
请收了。”
探手从袖中取出一封柬贴,和一个翠玉葫芦,笑道:“这葫芦中是玉扇郎君韩奎的独门
迷药,无色无嗅,中人之后,迷而不迷,道兄只要依兄弟柬贴行事就好。”
南灵道长出身名门正派,身为衡山一派之主,听赛诸葛的口气,似是要他使用迷药,不
觉微显踌躇,但终于伸手接过,稽首道:“敝派幸免劫运,均出先生之赐,贫道先此谢
了。”
赛诸葛笑了笑道:“江湖橘诡,人心多诈,处此危难之秋,务望道兄能随机应变才
好。”
这话自然是指南灵道长以名门正派自居,不屑使用迷药而言。
南灵道长矍然道:“贫道自当敬记先生教言。”
赛诸葛转脸朝白少辉、范殊两人说道:“白老弟、范老弟,山人有一件极为重要之事,
想请两位一行。”
白少辉道:“军师有命,在下兄弟自当效劳。”
赛诸葛从袖中取出一封柬贴,含笑道:“山人已把要办的事,写在上面,两位老弟天色
一明,就得上路。”
白少辉接过贴柬,仰脸问道:“在下有一疑难之事,想和军师单独一谈,不知军师能否
俯允所请?”
赛诸葛微微一笑,道:“老弟心中的疑难之事,和此次岳阳之行有关,且等老弟岳阳回
来,再作长谈吧!”
白少辉等疑信参半,但又不好多说。
香香道:“大哥,我们要去岳阳么?”
赛诸葛笑道:“白、范两位老弟,此去岳阳,另有要事,姑娘最好留在此地。”
香香摇头道:“不,我要和大哥、二哥一起到岳阳去。”
赛诸葛略作沉吟道:“那么姑娘还是和九毒护法同行吧,等衡山事了,你们再去接应
白、范两位老弟,你看如何?”
九毒娘子一把拉着香香的手,格的笑道:“就这样吧,你和老姐姐同行。咱们也有个伴
儿。”
事情就这样决定了,一宵无话,翌日清晨,就分道扬镳,各自启程。
岳阳,在洞庭湖东岸,三面濒水,帆樯林立。
名闻全国的岳阳楼,原是城西谍楼,共有三层,中层四面环以明廊,供人远眺,极目烟
波,隐约可以望见君山。
俯视烟波,浩瀚犹如沧海,登临其上,令人胸襟为之一宽!
这是仲秋季节,游客较多,岳阳楼二楼靠东首的一张座头上,坐一个赤发苍须的黄衫老
人,剥着花生,引壶独酌。
这老人少说也有七十以上,生就一付丧门相,白惨惨的,连眉毛、眼睛,嘴角,莫不下
垂,看他一眼,就会令人心生憎恶。他身旁座头上,还放着一个长形黄布包袱,和一柄油纸
雨伞,那包袱中显然还是兵刃。
赤发者者在岳阳楼出现,一连已有三天。
他总是下午时光来,要一壶酒,一包花生,剥着喝着,喝完了,差不多已是上灯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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