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九转萧
董百川没想到他会在不能出剑的方位,突然刺出一剑,心头一惊,急忙吸胸移身,朝横
里闪出!
鬼见愁正要往横移步,连剑尖不须再动,就好像是董百川自己凑上去的一般,轻而易举
点中了他左胁“章门穴”。
天狼爪董百川但觉左胁一阵刺痛,骤失抗力,双脚一软,往地上跌坐下去。
鬼见愁掠上一步,左手食中二指,指向董百川咽喉,低喝道:“姓董的,你作恶多端,
两手都是血腥,今晚该是你报应临头了!”
指随声落,但听董百川“呃”的一声,立时了账。
鬼见愁收起短剑,迅疾脱下身上黄衫,和董百川对换了。
然后伸手从脸上揭下一张薄如蝉翼的人皮面具,再一撕,拉下满头赤发,额下苍髯,一
古脑儿朝董百川身上一丢。探怀取出一个磁瓶,拔开瓶塞,用指甲挑了少许,洒到尸体之
上。
转眼工夫,这位以狠毒出名的天狼爪董百川,立时化成了一滩黄水,缓缓渗入泥土之
中。
鬼见愁眼看诸事已完,拍拍身子,霍地直起腰来!
他这一直起腰来,当真使人猛吃一惊!
原来这位自称鬼见愁的老儿,这一露出他的本来面目,竟然是眉骨凸出,鹰目深沉,脸
型瘦削的老者,这不是和天狼爪董百川生的一般无二?
这不是董百川复活了?
到底死的是鬼见愁阎弘?还是天狼爪董百川?
反正两人中间,总有一个是假的了。
现在天狼爪董百川贴身藏好短剑,从地上拾起那柄铁铸的夺魂鬼手,随手往地上一插,
登时没人土中,他又重重的用脚踏了几下。
这真是毁尸灭迹,手脚做的乾净利落!
看看已经没有一丝破绽,敢情他准备拍拍屁股走了!
但适在此时,忽听附近一株大树上,嗤的一声,射下一粒石子!
这是示警暗号,表示树上那人,已经发现了敌踪!
天狼爪董百川自是一惊,身形掠动,急步朝外行去,但见迎面路上,已有三条人影,如
飞越来!
转眼之间,前面一人身法奇快,业已当先而至!
董百川心头暗暗一惊,忖道:“自己要是再迟上一步,岂不功亏一篑了?”
凝目瞧去,当先一人,身穿蓝袍,脸型枯瘦,三角眉,细长眼,左脚微跛,这人正是现
任君山分宫统领铁面神判南宫无忌!
他身后两人,董百川也并不陌生,那是摘星手曹敦仁和华山派的宣锦堂,如今都是君山
分宫的护法身份。
南宫无忌一眼瞧到董百川,立即迎了上来道:“老夫听说鬼见愁阎老哥曾在岳阳现身,
董兄独自一人找来,怎不通知老夫一声。”
董百川拱手道:“兄弟和阎弘只是私人间的过节,怎好惊动统领?”
南宫无忌目光一抡,问道:“董兄已经和他动过手了么?”
董百川在这一瞬之间,心念闪电一转,已经想好了话头,还未回答!
夹听一个苍老声音,传了过来,道:“董百川你帮手已经赶到,那就不用再另约日期了
吧?”
这是说他和董百川已经另约了日期。
董百川听的方自一怔!
摘星手曹敦仁沉喝道:“什么人?”
那苍老声音尖笑道:“曹敦仁,你也狐假虎威,连老夫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么?”
曹敦仁矍然道:“是阎老哥?”
董百川听他叫出“阎老哥”三字,心中更是惊疑不定,急急举目瞧去,但见从林中缓步
走出一个人来!
此人生就一张白惨惨的丧门脸,赤发苍须,身穿黄衫,背负黄布包袱,胁挟油纸雨伞,
赫然正是鬼见愁阎弘!
董百川瞧得心头猛震,暗道:“这是怎么回事?”
铁面神判甫宫无忌大喜过望,忙拱拱手,呵呵大笑道:“阎老哥请了。”
鬼见愁嘿然冷笑道:“南宫统领总算还认得老夫,嘿嘿,你们是替姓董的撑腰来的
了?”
南宫无忌笑道:“阎老哥误会了。”
鬼见愁阴恻恻的道:“老夫误会什么?”
南宫无忌道:“兄弟几次遣人奉邀,阎老哥都坚决拒绝,难得……”
鬼见愁没等他说完,冷哼道:“要老夫替百花谷当差?”
南宫无忌陪笑道:“君山分宫想敦请老哥担任一个名义。”
鬼见愁侧脸问道:“什么名义?”
南宫无忌道:“以阎老哥在西北的声望,自然是分宫护法名义了。”
鬼见愁连连摇手道:“目前休提,且等老夫和姓董的了断了再说。”
南宫无忌忙道:“老哥和董兄之间的一段误会,兄弟曾听董兄提过……”
鬼见愁怒声道:“什么误会?老夫两个劣徒被他天狼爪所伤,成了残废,换你南宫无
忌,要不要找他?”
南宫无忌道:“此事确是误会,大家都是多年朋友,阎老哥又是领袖西北的前辈,务望
赏兄弟一个薄面,此地不是谈话之所,请到宾馆休息,再作详谈。”
鬼见愁道:“不,老夫已在南安客栈开了房间。”
这话听的董百川又是一怔,暗道:“这就奇了,自己住在南安客栈,他如何也在南安客
栈下塌?”
南宫无忌呵呵大笑道:“阎老哥既然到了岳阳,如何还住到客栈里去?董兄,咱们走
吧!”
董百川心头突然一动,想起军师在密柬上曾有:“到时自会有人接应”之言,不觉恍然
大悟,这位鬼见愁阎弘,敢情就是接应的人了。
想到这里,欣然点头,由南宫无忌陪同鬼见愁,踏月而去。
原来先扮鬼见愁阎弘,后扮天狼爪董百川的,正是白少辉。
这天午牌方过,衡山南岳观前,来了一乘敞轿。
抬轿的是两名年轻道士,敞轿上盘膝坐着一个白发白须,长眉低垂的老道。
轿后紧随两名眉清目秀的道童。一个手捧白玉如意,一个手捧黄穗长剑。
敞轿一到观前,便在青石牌楼下停住,由两名抬轿的青年道士从轿上把白发者道连人带
椅扛了下来。
然后一前一后,扛着进入南岳观大门,直上大殿,才行放下。
这时从殿上走出一个穿灰袍的道人,走到白发者道椅前,稽首道:“老道长光临敝观,
可要参拜三清么?”
白发老道双目微睁,迸射出两道湛湛眼神,蔼然笑道:“道友替我通报南灵道兄,就说
太岳旧友来访。”
他说来和缓,但听到灰衣道人耳中,铿锵如同有物,心中暗暗吃惊,忖道:“听他口气
好像和掌门人极熟,自己倒是怠慢不得!”一面连忙躬身道:“老道长请稍候,小道这就进
去通报。”
过了盏茶时光,但见一个身穿青布道袍,颇留花白长髯的人,缓步走出大殿,一眼瞧到
自发老道。似乎微微一怔!
白发老道自然得认得南岳观主,呵呵笑道:“太岳一别,睽违二十年,南灵道兄可是不
认识贫道了么?”
南岳观主一声僚亮长笑,稽首道:“贫道怎会认不得大岳旧友,道兄鹤驾光降,恕贫道
迎近来迟。”
白发者道微笑道:“二十年前,道兄并临大岳,论道三日,当时曾邀贫道一游南岳,贫
道此来,只能算是应约来的了。”
南岳观主道:“道兄远来,请到里面待茶。”
说话之时,看到白发者道双腿盘坐如故,不觉注目道:“道兄双脚如何了?”
白发者道微微叹息一声,道:“说来惭愧,贫道昔年所学,并非玄门正宗功夫,时日愈
久,离道愈远,终于导致走火入魔,已有十年之久。先前还妄图自行打通经路,直至近年,
始知仅凭贫道所学,已是无望,此次远。上宝山,正想向道兄乞取三粒坎离丹。”
南岳观主爽朗的道:“道兄好说,区区小事,贫道着人来取也就是了。”说着,连连肃
客。
白发老道仍由两名青年道士扛起藤椅,往里行去。
一会工夫,进入清虚阁,这是南岳观主清修之处,也是南岳观主的禁地,通常观中,弟
子未奉召唤,不得擅入。
白发老道挥挥手,朝两名青年道士吩咐道:“这里没你们的事了,可在外面伺候。”
两名青年道士躬身领命,退出清虚阁去。
早有一名道童,献上香茗,另一名道童,捧上一盒精美细点。
白发者道目光一抡,间道:“南云道兄不在么?”
南岳观主道:“敝师弟有事下山去了。”一手端起茶盏,说道:“道兄请用茶。”
白云老道喝了一口,放下茶碗,望着南岳观主说道:“贫道还有一件事,不知该不该
说?”
南岳观主道:“道兄乃是贫道多年知交,有话但请说明。”
白发者道低声道:“道兄可知贫道真正来意么?”
南岳观主神色微微一变,道:“道兄来意如何?”
白发者道微笑道:“贫道远上宝山,虽是应二十年前之约,顺便向道兄乞取三粒坎离
丹;但真正来意,却是和道兄有关……”
南岳观主神色又是一变,轻哼道:“和贫道有关之事,贫道倒是想不出来。”
白发者道又道:“道兄请恕贫道直言,不知道兄最近可曾遗失了什么重要之物?”
南岳观主道:“道兄此话怎说?”
白发老道含笑朝侍立身边的一名道童吩咐道:“九灵,你把东西呈与观主。”
左边一名道童答应一声,立即取出一个尺许长的黄绫包袱,神色恭敬,双手送到南岳观
主面前。
南岳观主并未伸手去接,目中寒芒一闪,问道:“道兄,里面究竟是什么?”
白发者道笑了笑道:“贫道亲自送上宝山,自非寻常之物了。”语气一顿,接道:“九
灵,打开包袱,让观主过目。”
那道童应了声“是”,随手解开包袱,但见里面赫然是一柄七宝镶嵌的精致银剑!
南岳观主身躯陡然一震,目射奇光,问道:“道兄从何处得来的?”
白发者道得意的笑道:“如此看来,它确是贵派掌门银剑了,所幸贫道昔年蒙道兄赐
示,观过此物,因真伪莫辨,不得不亲自送来,以昭郑重。”
南岳观主感激的道:“道兄隆情,贫道至深感谢,不知道兄在何处发现此剑,还望示
知。”
白发者道压低声音,道:“敝观门下在太岳山麓一具尸体上发现的。”说到这里,目光
不期朝那道童九灵望去。暗暗点了点头,接着又道:“贫道怕道兄有什么意外,不然,掌门
银剑怎会流落在外?如今贫道总算放心了。”
南岳观主收起银剑,一面从怀中取出一个磁瓶,倒了三粒丹药说道:“这是敝派坎离
丹,道兄服下之后,再运功片刻,贫道当以本门离火神功,为道兄导火归元,疏通经络,大
概只需三数日时光,道兄即可复原了。”
白发老道大喜过望,伸手接过丹药,仔细看了一阵,问道:“不会是毒药吧?”
南岳观主眼中闪过一丝寒芒,勉强笑道:“道兄说笑了。”
白发者道摇摇头道,“不对,贫道昔年曾见过坎离丹,并不如此,这三粒药丸,倒是和
浣花宫的悦服丹有些相似?”
南岳观主听的脸色大变,正待霍地站起,但他只不过上身微微挣动了一下,没有站得起
来,张了张口,这一瞬间,竟然连声音也没有了。
白发老道却在此时,双腿一伸,站将起来,伸手从颏下连须带发,揭起一张面具。
那个叫九灵的道童迅快接过,替南岳观主覆到脸上,两人对换了道袍!
这一来,南岳观主成了白发老道,原来的白发老道,揭下面具,却变成南岳观主。
两名道童,迅快的扶着白发老道,盘膝坐到藤椅之上。
九灵立即趋近门口,朝南岳观主一名道童招招手道:“你进来。”
那道童闻声走了进来,九灵从身上脱下道袍,递了过去,一面说道:“你快和我换上一
件。”
那道童果然依言脱下道袍,和九灵换了。
九灵再从面上揭下一张人皮面具;替他戴上了。又把手中玉如意,也递给了他,然后指
指白发者道,嘱咐道:“你跟他去,知道吗?”
那道童点点头道:“知道。”
南岳观主看的修眉微摆,奇道:“他怎会听你的话?”
九灵轻笑道:“他方才送茶来的时候,九香已在他身上做了手脚,道长现在相信了吧,
玉扇郎君的迷药,真还管用呢!”
九香问道:“大姐,你不和我一起去么?”
九灵应声道:“南云道人还没回来;我要暂时留在这,你别忘了三天之后的事。”
九香点点头道:“我记得。”
九灵已然扮成南岳观主的道童,便自转身出阁,朝阶前伺立的两名年轻道士,招招手
道:“两位道兄,老道长请你们进去。”
两名年轻道士答应一声,走进清虚阁,也没说话,扛起白发老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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