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九转萧
精舍前面。南岳观主一直走到最后一间,举手推开木门,当先向内行去。
大家跟入室内,只见地上躺着一具身穿青色道装的尸体,头颅已碎,烧得焦头烂额,如
同木炭。
张果老道:“冒充道兄的就是此人么?”
南岳观主道:“此人被贫道‘祝融指’击中前额,以致面目全非……”
张果老听说过衡山派的“祝融指”,是以道家的三昧真火练成的指功。
他纵然没见过“祝融指”,但以意度之,譬如华山派的“穿云指”,少林寺的“金刚
指”,都以指功著称。
因为功在指上,击中敌人,不管它如何厉害,洞胸裂腹,骨裂筋断,但创口都只有一点
伤痕,不可能把整个面部,全都击烂!那除非是掌,掌上功夫中,具有这般雷火威势的,只
有南海门的“天雷掌”!
他心头立时升起了一个可怕的意念,但脸上却丝毫不露,竹杖往肋下一挟,故意蹲下身
去,仔细谛视一阵,站起身来。
南云道人站在他身侧,含笑问道:“张大侠可曾看出什么来了?”
*支持本书请访问‘幻想时代’以便得到最快的续章。*张果老一手摸着他颇下一把山羊
胡子,只是摇头。
就在他摸着胡子,摇头之际,薛少陵耳边听到他“传音入密”说道:“小友,假如你看
出什么破绽来了,此时千万不宜开口!”
薛少陵方自一怔,暗想:“张果老这般嘱咐自己,必有所见!”张果老过了半晌,才
道:“老汉原想从他面部的易容术上,也许可以瞧出些端倪来,但被观主的一指三昧真火,
烧去痕迹,那还瞧得出什么来?”
他这句“一指三昧真火”,无异是说并没瞧出南岳观主的“祝融指”有了破绽。
南岳观主面有得色,微微叹了口气道:“贫道当时就是为了怕惊动门人,同时也怕一击
不中,被奸徒逃走,在一照面之下,出其不意,使出了‘祝融指’来。
其实当时贫道若非一击把此人击毙,哈哈,只怕连南云师弟都要帮着假掌门人,对付我
这个突然出现的真掌门人了。”
南云道人惶恐的道:“前晚小弟奉献掌门人相召,正好在房中讨论本派之事,大师兄突
然出现,当真连小弟都大吃一惊,无法分得清孰真孰伪。何况这奸徒当日回山之时,又有大
师兄门下赵世骇随侍,而且又回来了几天,在小弟心中,自然把他当作真的了。”
张果老望了薛少陵一眼,然后拱拱手道:“两位道兄,老汉要告辞了。
南岳观主微怔道:“张大侠难得莅临,还望多留片刻,容贫道略尽地主之谊,何况江湖
多人失踪,这批贼人,包藏祸心,只怕另有图谋,贫道还想和张大侠有所请益。
张果老叹息道:“老汉已有二十年没在江湖走动,不想再问汪湖是非,这次实是为了道
兄三位,枉顾蜗居,发生了事故,老汉在道义上,不容袖手,同时这位小友,又受了道兄重
托,才陪他同来。如今道兄既已安然回来,老汉总算放下了一桩心事,这位小友,奉父命从
洛阳来找寻老汉,原是为了寻觅一种稀有药草,老汉还须陪他去一趟武陵山,老汉也许从此
隐迹山林,不再出山了。”
薛少陵听得暗暗好笑,这位张果老当真是成了老狐狸,明明随口胡说,说来却像真的一
般!
南岳观主眼看张果老去意极坚,脸上不觉流露出惋惜之容,喟然叹道:“张大侠志在林
泉,不愿再问江湖是非,贫道自然不敢勉强,只是目前江湖风云日恶,张大侠岂能袖手不
问?”
张果老呵呵大笑,接道:“道兄悲天悯人,不愧是一派掌教,江湖上有道兄领导的贵
派,再加上少林、武当、峨眉、华山五大门派主持正义,老汉何足道哉?一面回头朝薛少陵
道:“小友,咱们走吧!”
说罢向南岳观主,,南云道人连连拱手,转身朝外走去。
南岳观主和南云道人直送到甫岳观大门,才稽首而别。
两人一路疾行,走下山脚,薛少陵四顾无人,忍不住笑道:“老前辈,晚辈佩服你
了!”
张果老偏头道:“有什么好佩服的?”
薛少陵笑道:“你老说谎不用起稿。”
张果老哦了一声,正容道:“小友初出江湖,千万记住逢人且说三分话,有时候宁可说
谎,不可说真。”
薛少陵道:“老前辈说的极是,只是南岳观。主并没问我们要去那里,老前辈为什么要
告诉他说是到武陵山去的呢?”
张果老低声道:“咱们行迹已露,贼人说不定会有人暗中跟踪,但他们决不敢跟得太
近,老汉故意说个武陵山,让他们捉迷藏去。”
薛少陵吃惊道:“老前辈怀疑南岳观主不是真的?”
张果老冷哼道:“岂止是南岳观主?”
薛少陵身子一震,瞠目道:“那是说连南云道人也不对了!”
“差不多!”
张果老接着问道:“小友还瞧不出来么?”
薛少陵道:“晚辈只觉那具尸体,不像假扮甫岳观主的贼人。”
张果老道:“像谁?”
薛少陵道:“那天晚辈亲眼看到假扮南岳观主的人,从茅屋中走出,无论面貌、身材、
举止行动,都和南岳观主一模一样,分毫不差。
但那具尸体,却似乎稍微高了一些,也许是南岳观主就站在边上的缘故,晚辈觉得如果
说这人像南岳观主,那倒不如说他像南云道人,还来得恰当些!”
张果老点了点头,道:“不错,他们师兄弟,身材差不多,就是南云道人稍微高了一
些,你看的很准!”
薛少陵道:“老前辈是说那是南云道人的尸体了?”
张果老道:“你说还有谁?”
薛少陵道:“是了,你老方才叮嘱晚辈,就是看出来了,也不可开口,我想你老必另有
发现?”
张果老笑着道:“发现的太多了!”
薛少陵惊奇道:“晚辈怎会一点也看不出来?”
张果老道:“这是他们作贼心虚,露出来的口风,看是看不出来的。”
薛少陵道:“老前辈能否说的详细一点?”
张果老道:“这是一个布置周密的极大阴谋,自从咱们两人突围之后,那凌堂主也许就
已料到我们必然会赶来衡山,于是就抢在咱们前面,预先作了布置。”
薛少陵道:“凌堂主怎么知道咱们会到衡山来呢?”
张果老道:“他们从你身上搜出衡山掌门银剑,那自然是南岳观主托你面见南云道人的
信物,你失落信物,只有拖了老汉同来,才能获得南云道人的相信,咱们此行,岂非已是十
分明显之事?”
薛少陵点头道:“老前辈不说,晚辈真还想不到。”
张果老道:“他们这番布置,可说十分周密,料到咱们一到衡山,自然要先找南云道
人,这就促使他们向南云道人下手,然后再使人假扮了他。
咱们到达衡山之初,对南云道人原无半点怀疑,他们就利用这一弱点,以南云道人作为
陪衬,再由南岳观主述说经过,使咱们疑虑尽消,认为南岳观主真的脱险回来了。”
薛少陵问道:“他们用尽心机,就是为了让我们相信么?”
张果老接道:“这就是阴谋,目前江湖上知道南岳观主、武当玉真子、少林大通大师全
是匪徒假扮的,只有咱们两人逃出魔掌,对他们自然大为不利,但咱们如果相信南岳观主安
然回来,其他两人,自然也已回去,就不会再多事。而且咱们相信他真是南岳观主,他就可
以藉此从咱们口中,套问出急需知道的几个疑问。”
薛少陵愕然道:“他们套问了什么?”
张果老道:“第一、他们急于知道的是救咱们脱险的那位高人。”
薛少陵道:“老前辈不是说不知道么?”
张果老道:“其实老汉是真的不知道。第二、他们对你师父,也是最不放心的一个,想
从老汉口中探问他的下落。”
薛少陵笑道:“老前辈拉上晚辈,回答得巧妙极了。”
张果老道:“第三、也是他们最关心的,就是试探咱们到底知不知道他们秘密,这一
点,老朽也真的不知道。第四、就是藉口维护江湖正义,探询老汉此后行动了。”
薛少陵道:“所以老前辈说出要归隐山林,从此不出了?”
张果老道:“其实老汉纵然如此说了,他们也未必会信。”
顿了一顿,又道:“以上这四点,他们都是在非常恰当的时间,向老汉提出来的,使人
根本不疑有他……”
薛少陵道:“那么老前辈如何会发觉的呢?”
张果老笑了笑道:“这就是所谓百密必有一疏,他们留下南云道人的尸体,原是为了取
信于我,在他们想来,他和南岳观主身材相似,又是面目全非,老汉就难以辩认,但他却把
‘天雷掌’击毙的人,冒充‘祝融指’,这可以骗得过旁人,岂能瞒得过老汉?你说的不
错,如若南岳观主不在旁边,此人身材相似,也许看不出来,但这一点,连你也看出来了,
老汉那会瞧不出来,有此两点破绽,方使老汉惊然警觉。”
薛少陵道:“那么现在我们该怎么办呢?”
张果老摇摇头道:“难、难,他们布置周密,凭咱们只有一老一少两个人,就是有通天
澈地之能,也束手无策。”
薛少陵焦急的道:“我义父还落在他们手里,这可怎么办?”
张果老道:“落在他们手里的岂止你义父一人?”
薛少陵道,“老前辈不是说要找我师傅去么?”
张果老沉吟道:“老汉要找桑老儿,并不是有了他,就有办法,说实在的,就是找到你
师傅,也是无济干事,我找他不过是告诉他一件惊人消息而已……”
薛少陵失望的道:“你老总得想想办法。”
张果老摇摇头,苦笑道:“这些人行踪神秘,咱们连人家一点影子也找不到,能够找得
到的,则是一派掌门身份,你说能把人家怎样?”
他紧蹩双眉,又接着道:“老汉师父,早已不问尘事,而且行踪无定,根本也找不到他
老人家……办法自然要想……唔,目前唯一办法,咱们分头进行,老汉找桑老儿去,你不妨
去一趟九疑山,看看能不能解说个中隐秘……”
薛少陵道:“老前辈要我去找谁?”
张果老道:“数十年前,江湖上流传着两句话,不知桑老儿和你说过没有?”
薛少陵道:“不知是两句什么话?”
张果老念道:“风尘三奇,无无无疑。”
薛少陵道:“没有啊,晚辈从没听师父说过,哦,上面一句,风尘三奇,自然是说风尘
中有三位奇人了,下句无无无疑,不知作何解释?”
张果老道:“无无无疑,就是这三位奇人的名讳,第一个无,是指无名叟,第二个无,
就是老汉恩师无极老人,第三个是无疑翁这三位奇人,远在六十年前,业已名满武林,只是
这三位老人,都是游戏风尘,隐现无定。江湖上虽然流传下许多神奇故事,但许多人只闻其
名,根本没有看过其人,因此大家就以风尘三奇相称。其实家师一直就结庐岳麓峰顶。无疑
翁卜居九疑,只有无名叟云游天下,也并无传人……”
话声未落,突听耳边响起一声焦雷般的声音说道:“谁说我老人家没有传人?”
张果老被震的耳鼓嗡嗡直响,身子往前冲了一步,骇然惊叫道:“老……老前辈……”
薛少陵睹状大奇,急忙问道:“老前辈,你说什么?”
张果老举目四顾,问道:“你没听到?”
薛少陵瞠目道:“前辈没有听到什么。”
张果老道:“咱们刚才在说风尘三奇,不料无名叟老前辈,就从咱们头上飞过。”
薛少陵奇道:“老前辈如何知道的?”
张果老道:“老汉方才不是说只有无名叟老前辈并无传人么,这位老前辈就在老汉耳边
喝了句:‘谁说我老人家没有传人’?”
薛少陵道:“会有这等事?晚辈不但没有听到,连看都没有看到。”
张果老笑道:“无名叟老前辈喝出这句话的时候,他人可能已在数里之外,你怎会看得
到?”
薛少陵道:“老前辈要我前去九疑,是不是去找无疑老人?”
张果老道:“无疑老人卜居九疑,那是六十年的事了,老汉要你去找的,是他老人家的
弟子九疑先生。”
薛少陵道:“找他干什么呢?”
张果老道:“此人博古通今,天文地理,无所不知,你只要把所遇经过情形,向他详细
叙述,也许他会知道这帮人的来历。”
薛少陵道:“晚辈和九疑先生素不相识,他肯说么?”
张果老道:“当然不肯,他生性多疑,不认识的人,休想见得到他,咳,桑老儿那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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