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方玉九转萧
用过了酒饭,使女撤去杯盘,替四人送上香茗。
薛神医乾咳一声,摸着胡子,回头道:“倪老哥,咱们现在可以去看看了?”
倪长林起身道:“薛兄且请用茶,兄弟进去瞧瞧,夫人用过饭了没有?”
话声方落,只见屏后悄悄走出一个紫衣使女,朝倪长林欠身道:“夫人已在后堂恭候,
副教练可以陪同薛神医进去了。”
倪长林道:“夫人已在后堂恭候了,薛老哥请吧!”
紫衣使女道:“小婢替副教练带路。”说完,手提灯笼当先朝阶下走去。
薛神医、白少辉、倪长林、方总管一行四人,跟在她身后,穿过四重庭院,才到了一座
精致的院落之中。
白少辉只觉这座院落,似乎和一般庭院有异,阶前小天井上,覆盖着一层软网,夜色之
中,如非目力过人,决难发现。
这时大家已经鱼贯跨上石阶。
紫衣使女伸手推开两扇雕花长门,当先走了进去。
这是一间精致的客厅,厅上放着两排椅几,但却寂无一人。
紫衣使女手擎灯笼,进入这间黝黑的客厅之后,脚下并没稍停,穿过中间两排椅几,朝
一座屏风后面走去。大家跟着她来到了屏后,原来这道屏风后面,是一座髹了朱漆的圆洞
门,门上面装着两个白钢兽环。
紫衣使女轻轻叩了三下,但听响起一阵当当之声,敢情那朱漆圆门,竟然是钢铁铸成
的!
自少辉心中暗想:“这里面大概是一间密室了,不然就不会造了这等牢固的铁门。”
心念未完,只听左边门上那个衔着铜环的兽嘴中,发出低沉的人声问道:“什么人?”
紫衣使女立即凑近右边门上那个兽咀,朝里说道:“我是紫燕,奉夫人之命,迎接薛神
医来的。”
但听一阵轧轧轻震,两个圆门,登时开启,只见一条白石铺成的石级,直向地下通去。
白少辉暗暗哦了一声,原来这里是地底石室的入口。
倪长林抬手肃客说道:“夫人为了安全起见,不得不把他们送到地下室来,薛老哥请随
兄弟来。”
薛神医若无其事,颔首道:“心智迷失的人,往往会做出连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来,把他
们移到地下室,委实要安全的多。”
紫衣使女已经手提灯笼,当先走了下去。
倪长林陪同薛神医,白少辉跟着拾级而下。
方总管走在最后,他虽是葬花门遂宁总管,但这里是机密所在,平时还没有资格进来,
此刻两只眼睛,不住在向四周偷偷打量。
就在大家堪堪跨下石级,身后铁门,突然关了起来。
方总管身躯微微一震,只好跟在大家身后往下走去。石级尽头,是数丈见方的一块空
地,迎面六扇朱漆雕花长门,开着中间两扇,里面好像是一位厅堂,灯光照射,如同白昼!
紫衣使女走到门口,立即躬下身去,说道:“禀报夫人,副教练陪同薛神医来了。”
堂上传出葬花夫人的声音说道:“快快有请。”
紫衣使女转过身,朝薛神医道:“夫人有请。”
倪长林连忙抬手道:“薛老哥请进。”
薛神医也不客气,大步跨入厅去。白少辉、倪长林、方总管相继走入。
葬花夫人从椅上站起身,朝薛神医颔首为礼,道:“老身久仰薛神医大名,先生远道光
临,老身有失迎迓。”
薛神医连忙拱手道:“夫人这般说法,老朽如何敢当?”
倪长林道:“薛老哥请坐。”
薛神医大模大样的坐了下去。白少辉、倪长林也随着坐下。
方总管神色恭敬,行到葬花夫人面前,躬身道:“属下参见夫人。”
葬花夫人点点头道:方总管辛苦了,你也坐下来。”
方总管躬身道:“谢夫人赏坐。”
退到下首一把椅上,正襟挺胸坐了下去。
紫鹃、紫燕替大家送上香茗。
葬花夫人目光一抬道:“寒庄有十几个人,被人暗下述药,至今神智不清,还望先生施
救。”
薛神医道:“老朽已听倪兄说过了,不知中迷药的人,现在何处?”
葬花夫人伸手朝厅右一道门户指了指道:“所有的人,全在里面,只是他们神智迷失,
敌我不分,老身不得已,只好点了他们穴道。”
薛神医道:“老朽听倪兄说,已有三个人死亡了,不知是什么时候死去的?”
倪长林应道:“今天上午。”
薛神医沉吟道:“据老朽所知,江湖上最厉害的迷药,也只能使人迷失本性,决不可能
因迷致死。莫非夫人给他们服过什么解药,药不对症,以致引发了毒性?”
葬花夫人道:“先生说的不错,老身确曾给他们三人,服过解药。”
薛神医微微叹息一声道:“江湖上有不少人,就是在迷药之中再配上某种毒药,自以为
独门迷药,凡是中了此类迷药的人,如果服错解药,就会断送性命。”
说到这里,一面问道:“夫人可知暗算贵庄的人,是那一路的朋友么?”
葬花夫人道:“这个老身还没查得出来。”
白少辉心中暗想:“葬花夫人何以不肯对义父明说呢?要知道医生终究不是神仙,你能
够说得越清楚,对治疗上的帮助也越大,但人们往往为了掂掂医生的斤量,不肯多说。”
薛神医沉吟了下,又道:“如果知道是什么人下的迷药,老朽也许可以想得到他们用的
是何种药物了。”
葬花夫人道:“贼人们使的,好像叫什么‘无忧散’。”
薛神医摇摇头道:“无忧散?老朽从没有听到过这个名称、”说着站起身道:“老朽先
去瞧瞧,夫人不用太过忧虑,老朽自当尽我之力。
葬花夫人道:“全仗先生妙手回春。”
一面吩咐道:“副教练陪薛神医进去看看。”
倪长林答应一声,站起身道:“薛老哥请。”
白少辉因葬花夫人并没叫自己进去,不知该不该跟去?葬花夫人含笑道:“你也跟他们
进去瞧瞧。”
白少辉答应一声,跟着走了过去。”
这时,早有一名紫衣使女打开门户。
里面好像是一间宽敞的厢房,一张卧榻上,躺卧着一个年轻相公,双目紧闭,脸色苍
白,正是王立文。
他脸上易容药物业已洗去,连衣衫也换过了。
薛神医目光一转,低声问道:“这位是谁?”
倪长林道:“这是少主人。”
薛神医哦了一声,道:“其余的人呢?”
倪长林伸手一指道:“其余的人,都在后面。”
原来这间厢房后面,果然另有一道门户。
薛神医略为点头,就在椅上坐下,伸手抓起王立文左腕,三个指头,搭在脉门之上,闭
上眼睛,仔细的切脉,过了一盏茶时光,睁开眼睛,换过王立文右腕,又闭上眼睛,仔细切
脉。
倪长林、白少辉、方总管三人,站在他身后,因他正在凝神切脉,谁也没有说话。
这样又过了盏茶时光,薛神医睁目道:“脉行沉滞,果然是心神受药所制之象……”站
起身,用手指轻轻翻起王立文眼皮,瞧了一眼,又在他右胁按了一按,抬头道:贵公子服的
似是一种极为厉害的迷药,此种迷药,可以使人忘记过去,只有在服药半个时辰之内,昏迷
不醒,过后就和常人无异,而且武功并不因此丧失……”
倪长林不住点头道:“薛老哥果然高明,说的丝毫不错!”
方总管道:“薛老哥要如何治疗?”
薛神医道:“兄弟只是从脉象上推断,贵公子服下的是一种慢性毒药,用药一道,以汤
剂为宜,只有慢慢使之消解。不可操之过急,尤不可投入解毒、解迷的各种成药,否则就容
易引发毒性,反而有害。”
倪长林听他说的丝毫不错,心中更是信服,一面问道:“眼下病情已明,据薛老哥看
来,不知服下汤药,要多少天才能复元?”
薛神医沉吟道:“这很难说,就算对症下药,只怕要三五天,才能复元。”
说到这里,接着目光一抬,又道:“倪兄,带老朽去看看其他的人吧。”
倪长林道:“薛老哥还要看看其他的人么?”
薛神医微笑道:“这个自然要看,老朽只凭脉象推断,他们服的又是一种厉害的迷药,
所谓差之毫厘,就谬以千里,府上有多人受迷,那最好不过的事,就是能多看上几个,老朽
也可以多得一点印证。”
倪长林道:“薛老哥说的极是。”
一面回头向紫衣使女道:“紫燕姑娘请把门开了,老朽陪薛神医进去瞧瞧。”
紫衣使女答应一声,走近门口,伸手推开木门,点起一支蜡烛,手托烛台,直向里间走
去。
白少辉心中暗暗忖道:“这地底石室之中,每道门户敢情都按有机关,只怕连倪长林也
不知开启之法,是以要叫紫燕开门。
思忖之间,人已随着大家,走了进去。只见这间石室和前面一间大小相同,地上临时铺
了木板,十四名身穿紫色劲装的紫脸大汉,静静的躺在木板之上。
薛神医回头道:“就是他们么?”
倪长林道:“正是他们十四个人。”
薛神医不再多说,从紫燕手上接过烛台,蹲下身去,抓起第一个紫衣大汉的左腕,切起
脉来。
他依然十分仔细,每个人切了左腕,再切右腕,同样翻翻眼皮,按按胸胁,足足化了大
半个时辰,才把十四个人逐一诊完。
薛神医长长吐了口气,直起腰来,皱皱眉道:“奇怪呀奇怪!”倪长林道:“薛老哥可
是另有发现么?”
薛神医摇摇头道:“他们所中迷药,倒是只有一种,府上的人,自然是在同一天内中的
暗算,但老朽切脉象上诊察所得,这些人。有的似乎早在一年之前,已经药物所迷。其余的
也有数月之久了,只有贵公子一人,才是最近中的迷药。”
倪长林心中暗暗赞道:“这薛神医当真医道如神!”一面说道:“薛老哥说的,自然不
会错了,也许这些下人们早已被人暗中施了手脚,只是平日没有察觉,最近因少主人神智恍
惚,性情大变,才引起了夫人的注意。”
他果然不愧是老江湖了,随机应变,说来真的一般!
薛神医摸着山羊胡子,点点头道:“大概就是如此了!”
倪长林道:“薛老哥医道通神,不知……”
薛神医没等他说完,拦住话头,捋须笑道:“老朽也不自诩高明,但区区迷魂药物还难
不倒我,不过……”
他拿眼扫过倪长林、白少辉、和方总管三人,乾咳一声,道:“倪兄、方兄,都是旧
识,老朽想请问一声,像贵庄这样,算不算是武林世家?”
白少辉听的暗暗好笑,义父老脾气又来了!
倪长林会意的道:“不瞒老哥说,这些都是护院的人,但老哥看的既是武人,自然要按
老哥的规矩辨理了。”
薛神医笑了笑道:“今晚虽是看了十五个人,但病情相同,老朽也只要开一张方子就
好,这样吧,碍着倪兄、方兄两位的交情,咱们就以一个病人计算吧!”
薛神医替武林中人看病的规矩,医一个病人,就得交换一招最拿手的功夫,他说以一个
病人计算,那是说只要一招绝活了。
这话说的够交情,也许是他还不知道葬花夫人的来历,否则那有这么便宜?倪长林忙
道:“一言为定,薛老哥请到外面开方。”
于是大家退出厢房,回到厅上。
葬花夫人还在那里等着,瞧到薛神医走出,连忙起身问道:“先生看过他们受迷的情形
了,不知有何良策,可使他们复元?”
薛神医拈须笑道:“夫人但请放心,贵公子等人,虽是心神受迷,老朽保证他们三数日
内,定可康复。”
倪长林接着道:“薛老哥说少主人中了一种极厉害的迷药,因为迷药是慢性毒药,不宜
投以药性较猛的解药,须以汤剂慢慢消解。”
葬花夫人点点头道:全仗先生救治。
紫鹃,快替薛神医准备纸笔。”
紫鹃答应一声,取出纸笔,放到案上。
薛神医一手捋着胡子,只是沉吟不语。
过了半晌才走到案前,在一把椅子上大马金刀的坐了下来,提起羊毫,落笔如风,像张
天师画符一般,写满了一张药方。
搁下笔,取过方笺,递给倪长林,一面说道:“倪兄叫人把药配来,以三十碗无根水,
浓煎为十五碗,每人服下一碗,过了三个时辰,就可替他们解开穴道。
那时药力已经行开,除了昏睡,决不会再闹事了,当投以第二剂。
以后每隔三个时辰,煎服一剂,,轻症三天可以痊好,几个受迷较深的,大约有五日时
光,也可以完全复元了。”
倪长林把方笺奉到葬花夫人面前,说道:“请夫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