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法师
史高飞气息一颤,终于有了反应——他没头没脑的死死抱住无心,张着大嘴嚎道:“嗷……我的宝宝啊……哪个狗养的欺负了你……爸爸要去杀了他……”
无心伸手捂住了他的嘴,急得小声说道:“你别嚷,再嚷全屋子的人都醒了……求你别哭了……你藏到被窝里哭行不行?
219、潘多拉的罐子
史丹凤夜里做了个噩梦,梦见无心长了满头满脸的白毛,又变回了一只非人非猴的怪物,并且还满屋里乱窜着咬人。一头冷汗的睁了眼睛,她掀开棉被坐起身,捂着胸口喘了半天的粗气。
佳琪起得早,下楼买了煎饼果子和豆浆给众人做早餐。白大千也上了楼,四个人相聚在空无一物的客厅里,各自坐了个小板凳吃吃喝喝。史丹凤天生一个好坯子,又用有限的几样化妆品将自己美化了一番,引得白大千不住的细端详她。史丹凤倒不把他往眼里放,只环顾了面前三人的面孔之后,开口问史高飞道:“无心呢?”
史高飞本来生着单薄清晰的双眼皮,如今却双目红肿,连双眼皮都肿没了:“他生病了,不想吃饭。”
此言一出,听众集体纳罕,万没想到无心还会有“不想吃饭”的时候。纳罕完毕,白大千开口问道:“不昨夜在外冻着了?”
史高飞垂着眼皮,闷头闷脑的“嗯”了一声。
史丹凤放下手里的豆浆和煎饼果子,进房取了一盒感冒药。回来把感冒药递向了史高飞,她犹犹豫豫的问道:“他……能吃药吗?”
史高飞并不接药,只声音很响的吸了吸鼻子,个欲哭无泪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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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无心始终不肯露面,而且又被史高飞描述成了重病患者,所以白大千的三人小队只好精简成了两人。史高飞夜里已经受了无心的指点,如今鹦鹉学舌一般把无心的话尽数转述给了白大千。白大千心里略略有了数,正巧他的大客户又打来电话,恭而敬之的催促他尽早动手,扭转工地的乾坤。于他勉强摆出大师的派头,带着史高飞出发了。
白大千一去不复返,留下史丹凤一个人看守公司。中午她上了楼,见佳琪蹲在史高飞的房门前,正把耳朵往门板上贴。莫名其妙的站住了,史丹凤小声问道:“佳琪,干什么呢?”
佳琪抬起了头,声音比史丹凤更小:“姐姐,我听电视呢。哥哥说了,宝宝病了,怕吵怕闹,这一个礼拜都不许我进屋看电视了。我说我不吵不闹,我只看电视。哥哥说只看电视也不行。”
史丹凤听得啼笑皆非,凑到门旁侧耳听了听,房内一个男声侃侃而谈,正电视机在播放午间新闻。
抬手敲了敲房门,史丹凤问道:“无心,你饿不饿?中午想吃什么?”
电视机忽然没了声音,无心的回答则半晌过后才传出来的:“我不饿,我不吃。”
史丹凤早上就存了疑心,如今听他依然“不吃”,越发感觉不对劲。用力推了推门,她提高了调门:“无心,你开门,让我看看你。”
房中彻底安静了,直过了好几分钟,无心才又结结巴巴的作了回答:“我……我睡了。”
史丹凤常年和家人斗智斗勇,自然有办法对付无心的消极抵抗。先找个借口把佳琪支走了,她在外面虚张声势:“无心,这种破门我一脚就能踹倒。你自己开,还我给你开?”
无心听闻此言,吓得头发都竖起来了,左眼窝里新生的嫩肉随之抽筋似的一蹦一蹦。手足无措的在床垫子上爬了一圈,他无计可施,只得起身走过去将房门打开了一道缝。小心翼翼的露出右眼,他惶恐的望着史丹凤:“姐,我真的要睡了。”
史丹凤笑面虎似的对他嘘寒问暖:“你真没事?”
不等无心回答,她一晃薄薄的肩膀,已然侧身挤入了门缝。无心猝不及防的向后一退,门户算彻底失了守。慌忙用手捂住面孔,他在史丹凤面前低头缩肩的蹲成了一小团。史丹凤见他并没有变成怪物,先松了一口气,顺手关严了房门。
也在无心面前蹲下了,她伸手去拽对方的腕子:“手怎么了?让我看看。”
无心听天由命的松懈了身体。一只手被史丹凤摊平到了她的膝盖上,手背上明显缺了一大块皮肤,然而也并没有结痂。一层薄薄的粉色肉膜覆盖了白色的纤细指骨,薄膜不算平整,依稀可见表面生了几根七长八短的白毛。
史丹凤又去拉他另一只手,拉了一下没拉动,第二下她用了力气,一把扯下了无心挡在眼前的手掌。无心闭了眼睛,低声说道:“姐,我昨夜在外面受了伤,左眼……没了。”
史丹凤瞪着眼睛看他:“没了?”
无心立刻补充了一句:“还能再长出来——我不会变残废的。”
史丹凤伸手抬起无心的下巴,让他仰脸面对自己。无心始终闭着眼睛不肯睁,于她用另一只手的手指拨开了无心的左眼眼皮。左眼眼皮凹陷着的,拨开之后空无一物,只在眼窝底部隐约有嫩肉鼓凸。
史丹凤屏住呼吸,半晌过后才松了气又松了手:“你可吓死人了。昨天夜里我就梦见你变成了猴儿,没想到梦的还挺准,你这模样比猴儿也好不到哪里去。你怎么受的伤?自己不小心,还被人打了?你说你要只小猫小狗就好了,偏偏长成了个人模样。既然像个人,就得把你当人看待。唉,你知不知道疼?应该知道吧?厨房有鸡蛋,我给你做碗蛋炒饭?给小飞当姐姐我上辈子做了孽。小飞干什么不好非要刨地?刨出来个什么不好非要刨出来个你?算我胆大,当初没让你活活吓死,现在你又来吓我一跳。你说你到底不被人打了?这地方这么荒凉,小飞就不该让你夜里出门……”
史丹凤语无伦次的长篇大论,把话说得东一句西一句,仿佛也要发疯。最后她又问了无心一句:“疼不疼?”
无心点了点头:“疼。”
史丹凤叹了口气,起身之前又在他头上摸了一把:“烦死人了。”
史丹凤心乱如麻的去厨房做蛋炒饭。用电磁炉炒出热腾腾的一大锅,她先给自己和佳琪盛出了两碗,然后把锅端进了无心房中。史丹凤有一手好厨艺,做蛋炒饭时能用一只鸡蛋炒出十只鸡蛋的盛况,看着满锅金黄,其实全假象。然而今天她没有施展厨艺,把鸡蛋老老实实的炒成一大块藏到米饭下,她全给了无心。
无心来得蹊跷,伤得恐怖,让她生出了一种惶惶然的伤悲,仿佛无心随时可能消失,自己对他也“喂一顿少一顿”了。
下午回了公司,史丹凤对着几本过期杂志,独自枯坐到了傍晚时分。上下三层写字楼中的大小公司都下班了,走廊里面空无一人。史丹凤正要锁门上楼吃晚饭,不料未等她起身,白大千却满面红光的回来了。
史丹凤起身向他打了招呼,因见他孤身一人,故而又问:“小飞呢?”
白大千正人逢喜事精神爽,如今又找到了和她独处的机会,越发喜上加喜:“他没和我一路走,下午直接进城去了。哈哈哈,丹凤,今天对我来讲,个大日子啊!”
将手里的一只圆滚滚鼓溜溜的白布口袋放在桌子上,白大千打了个酒嗝,然后意犹未尽的对着史丹凤摆了摆手:“丹凤,你不知道,我今天太帅了。”
史丹凤将他上下审视了一通,倒承认他仪表堂堂,但不知道他做了何等大事,以至于自夸自赞到了这般地步。
白大千装着一肚子暖洋洋的酒肉,一边回忆着晚上的盛宴内容,一边向史丹凤大肆渲染了自己今天的大成绩。原来他上午在工地里装神弄鬼、百般做作,吓得客户与围观民工们一惊一乍。直到表演得差不多了,他在大坑之中停住脚步,猛然伸手一指地面,高声喝道:“给我挖!”
几名民工扛着铁锹当即上前开挖,挖了一米多深时,挖出了个小陶罐。陶罐一看就不古董,分量还挺重。白大千见陶罐的模样和史高飞所说的丝毫不差,立刻仰天长笑:“就这个妖孽在作祟了!”
把陶罐放在一只贴了符的白布口袋里,白大千命人填了深坑,又利用新近学习的知识,当众做了一场法事,震得观众们面面相觑。工地下午开了工,果然一切顺利。客户对白大千崇拜得五体投地,不但奉上丰厚酬金,而且设了丰盛宴席款待大师。于,白大千很意外的扬名立万了。
根据无心的指示,白大千把陶罐带了回来。陶罐带着个盖子,四周不知糊了什么,脏兮兮的很严密。白大千举着罐子摇摇晃晃,感觉里面似乎有水,有心开了封看一看,可无心不在场,他又不大敢动手。
史丹凤感觉白大千说话有点云苫雾罩的意思,不值一听,故而在他换气的间隙之中告辞而走。白大千瞬间成了孤家寡人,颇为扫兴的坐回自己的大办公桌后,他开始饶有兴致的摆弄陶罐。
史高飞不许他打开陶罐的,要问为什么,却也没有明确的原因,只说“无心不让”。虽然大家个有财同发的关系,但白大千藏了心眼,并不十分信任无心。无心,按照老话来讲,可以说生了一双阴阳眼,个能通阴阳的人。对于这种玄之又玄的货色,白大千真探不明看不透。陶罐里的东西,可能好可能坏。但无论好坏,无心总该心里有数的,既然有数,为什么不说?莫非里面藏了宝贝,他想带着疯子独吞不成?
白大千思及至此,骤然醒了酒。侧着脸把耳朵贴上陶罐,他忽然一哆嗦,感觉陶罐里面好像有活物——小小的,软软的,轻轻在搔陶罐的内壁。一下子一下子,声音很软,似有似无。
白大千抬了头,用指甲轻轻去刮罐口的污渍。刮了几下,他心中悚然,暗暗的想:“别急,万一真个邪东西,我可整治不了它。再等等吧,看看无心怎么说。”
白大千上了楼,希望和无心谈谈。然而无心把房门关得死紧,只说自己要病死了,拒绝和他交谈。
白大千感觉他病得太怪,十分狐疑。偏巧史高飞带着一身寒气回来了,双手各拎着一只大塑料袋,里面装的全汉堡。原来他想起无心仿佛很爱吃汉堡,可城郊偏僻,肯德基麦当劳一概没有,于他特地因此进了一趟城。敲开房门之后一闪身,他头也不回的挤进了房内。
白大千冷眼旁观,越看越疑。史高飞的饭量,他知道的。既然史高飞不会对着无心吃独食,那无心这位病人的胃口,未免过于可观了。
如此过了几天,无心依然没有痊愈。史高飞出出入入都像贼一样,若有谁胆敢向他房内张望,他必定怒不可遏的咆哮许久,好像他儿子一不小心就会被人看死。
白大千心事重重的坐在办公室里,从早到晚的对着陶罐发呆。陶罐被他擦干净了,比骨灰罐大,比他的脑袋小,圆溜溜的一身大酱色。白大千几次三番的把耳朵往罐子上贴,越听越感觉里面真有活物。心痒难搔的熬到了第五天,他终于忍无可忍了。
中午时分,白大千决定上楼和无心见一面,开诚布公的解决罐子谜团。在他上楼之时,史丹凤和史高飞正在一起研究无心。三个人站在窗前,史丹凤扒了无心的左眼皮细看。新生的眼珠子黑白分明,湿润润的十分灵动。史高飞坐在窗台上,用四肢把无心缠到了自己身前,又低了头,在他头顶上不住的亲。
史丹凤长长的吁出了一口气,虽然感觉无心的存在个大麻烦,可看他变回了人样,也没来由的感觉出了轻松:“小飞,你要养他就好好的养。以后大半夜的不要放他一个人出去——当然,也不许你一个人出去。”
无心靠在史高飞怀里,对着史丹凤嘻嘻的笑。史丹凤被他笑了个哭笑不得,忍不住又要去摸他的脑袋:“你笑什么?你知不知道你七天吃了多少钱?”
史高飞不以为然的一挥手:“姐,你不要这么吝啬好不好?他怎么说也你的侄子,你怎么说也他的姐姐,能不能别什么事都扯到钱上去?”
史丹凤一扬头:“怎么着?他七天吃了我一个月的工资,我还说不得了?”
史高飞不屑于和他姐一般见识,低声嘀咕道:“恶俗。”
史丹凤听了弟弟对自己的评价,登时起了杀心。然而未等她反唇相讥,白大千上来了。进门之后和无心打了个照面,他见对方三人聊得热火朝天,心中不禁一别扭。皮笑肉不笑的咧了咧嘴,他开口问道:“好了?”
无心笑道:“好了。”
白大千单刀直入的奔了主题:“好了就好,那个罐子一直在我手里,我不知道怎么放置它才合适。既然你已经好了,我们就研究研究怎么处理它吧!”
无心说道:“把它给我,你不用管。”
白大千听了,登时火起:“让我不管可不行,谁知道罐子里藏着什么呢!”
无心不动声色的瞄着他:“里面肯定不什么好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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