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我作主
到这一切。她已经失去了日常生活的现实感。她仿佛在腾云驾雾。 卡车停下来。一声尖锐的敲打使她吃了一惊,一个司机用嘶哑的那不勒斯口音说:〃醒来,朋友们。咱们到了。〃 他们从卡车上下来,到了码头上。海上的轻风是一种极其温存的慰藉。在朦胧的夜色里,靠在码头旁边的一条船呈现出模糊的轮廓,模糊的人影在那儿走来走去。在娜塔丽看来,它似乎跟纽约港口的游览船一般大小。 杰斯特罗对拉宾诺维茨说:〃什么时候开船?马上吗?〃 拉宾诺维茨哼了一声说:〃没有这样的运气。咱们还得把这套东西安装好,试验一下。那就需要时间。上船吧,咱们会替你找个舒服地方。〃他用手指了指有栏杆的狭窄跳板。 〃这条船叫做什么名字?〃娜塔丽问。 〃啊,它有过许多名字。这是一只旧船了。现在它叫作’救世主’。它是在土耳其注册的。一旦你上了船,你就安全了。港务监督和这儿的土耳其领事彼此很了解。〃 娜塔丽一面搂紧娃娃,一面对埃伦·杰斯特罗说:〃我开始觉得像一个犹太人了。〃 他板着面孔微笑了一下。〃是吗?我从来也没有觉得自己不像一个犹太人。我以为我曾经脱离过犹太籍,但是分明没有脱离。来,打这儿走。〃埃伦领先走上跳板。娜塔丽跟着他,双臂紧紧地抱着怀里的儿子,拉宾诺维茨拖着脚步走在他们后面。 娜塔丽走上甲板的时候,那个巴勒斯坦人碰了碰她的胳膊。她在幽暗中看见他脸上露出了疲倦的笑容。〃好啦,现在请放心吧,亨利太太。你们现在在土耳其了。这是一个起点。〃
《战争风云》第六十四章(1)
淋浴喷头强有力的喷水声惊醒了杰妮丝。床头夜光钟指着五点过五分。她也洗了一个淋浴,穿上一件便衣,梳了头。起居室里,维克多·亨利身穿镶金边的白制服,扣得整整齐齐,正在灯光下阅读海军通讯。他那张刮得干干净净的脸呈灰白色。这一点,在他喝了一夸特白兰地又昏睡了十六个小时之后,她是料得到几分的。他一面用铅笔在一封信上作笔记,一面咳了一下,和和气气地说:〃早上好,琴。我打扰你了吧?对不起。〃 〃早上好,爸。没有打扰我。维克常常在这个时候把我闹醒。吃点熏肉鸡蛋好吗,是不是太早了点?〃 〃说实在的,吃一点倒不坏。昨晚上华伦回来了吗?〃 〃回来啦。在那里睡觉哪。〃杰妮丝想把〃乌贼号〃沉没的消息告诉他,可是他穿了浆洗过的制服坐在那儿,脸色铁青,神情冰冷,那样子吓住了她。她想,反正他很快就会知道的。她烧了咖啡,喂了孩子,开始做早饭。煎熏肉的气味,像往常那样,把华伦引出屋来。他身穿咔叽制服,哼着曲儿,用刷子刷着头发。他冲他父亲嘻嘻一笑,杰妮丝看出来他是在装腔,不会把〃乌贼号〃的消息透露给他。〃嘿,爸。过得怎么样?〃 〃总的说来,还可以。〃帕格用拳头擦擦他的额头,苦笑着说:〃我好像睡了一整天。〃 〃是的,旅行会把人搞成那种样子。〃 〃一点不错。旅行会有奇怪的后果。那瓶酒我喝光了吗?〃 华伦笑了起来。〃一干二净。〃 〃我记得只喝了一半。〃 〃爸,是医生叫你喝的。再来点儿醒醒酒怎么样?〃 帕格举起了一只手。〃那可是自取灭亡,这咖啡好极啦。〃 华伦自己倒了一杯说:〃您可拣了一个睡大觉的好日子。一大堆消息,没一条好的。〃 〃说说看?〃 〃希特勒和墨索里尼对我们宣战了。〃 〃真的?那么阵线就清楚啦。他们是笨蛋,反而使总统的事更好办了。这就是最坏的消息吗?〃 〃你睡着以前,听见’威尔斯亲王号’和’反击号’的消息了吗?日本鬼子在新加坡附近把它们都炸沉了。〃 〃什么?〃 〃没错,空中袭击。还是战舰对飞机的问题,爸。他们把两艘军舰都炸沉了。〃 〃老天爷,华伦。他们把’威尔斯亲王号’炸沉了?英国人证实了那个消息吗?〃 〃还有’反击号’哩。丘吉尔承认了。英国海军从一开头就完蛋了。澳大利亚什么都没有了。看起来,这里全得看我们的了。〃 维克多·亨利用一只手半捂住自己的脸。他想起了那一艘伪装得花花绿绿的大战舰,那间深色漂亮的军官餐室,那些疲乏而英勇的军官和水兵,那个丘吉尔和罗斯福并排坐在大炮下面唱赞美诗的甲板……都完啦,都完啦,都沉没在遥远的太平洋里啦!他用忧郁的语调说:〃换班啦!〃 〃真相就是那样。〃 〃他们炸了菲律宾没有?〃 华伦慢慢地呷了一口咖啡。关于克拉克基地他知道得很少。吕宋岛的美军指挥部封锁了可能引起惊慌的消息。甚至关于袭击甲美地的官方报道也很简略。〃乌贼号〃的消息是他从一个密件中得到的。他希望能证明那个消息不准确,不然的话,至少后来的甲美地电讯能表明拜伦属于幸存者之列。 〃哼,他们好像把甲美地炸得一塌糊涂。〃 〃哦,真炸了吗?〃 〃炸了。〃 帕格瞅着他儿子说:〃有什么内部情报吗?〃 〃不多。他们显然是对着沿岸设施去的。〃 〃’乌贼号’正靠在那里。〃 〃您跟我说过。〃 幸而杰妮丝叫他们去吃饭,华伦才如释重负。帕格一口一口地吃饭,看见儿子和媳妇胃口那么好,他觉得尴尬,可是他的喉咙几乎堵住了,他只好把饭勉强地一口口咽下去。 〃今天有什么打算,爸?〃华伦说,因为无话可谈感到有些别扭。 〃哦,我想上俱乐部找人打一两盘网球。〃 〃打网球?您说的当真?〃 〃怎么不当真?得像从前那样才行。〃 〃为什么不到太平洋舰队总司令部人事处去呢?〃 〃哼,我告诉你,华伦,我正在琢磨这个问题。这当口,成千上万的军官都在找新的任命。战列舰队里的汤姆、狄克和哈利准都挤在人事处的接待室里等着。海军部按正常程序会给我找到工作的,也许还是有什么就干什么的好。〃 〃您完全错啦。〃在华伦的一生中,他还从来没有听见他父亲说过这样的话,所以他的反应既快又强烈。〃您已经倒了霉,但是您不是什么汤姆、狄克或者哈利。您是有资格当得了这个舰队里现有的最好的军舰舰长的。您已经耽搁了一天。海军部不会来找您的,爸。您打几天网球,其结果就是回到作战处去。难道您希望那样吗?〃 华伦有力的语调和想法,就和他自己年轻时一模一样,这使得帕格微笑了。〃琴,把总司令部的花名册递给我,就在那堆信上面。〃她把油印的小册子交给他,他翻了一通。〃哼,有趣。人事处……小西奥多·普伦蒂斯·拉金上校。〃 〃认识他吗?〃华伦问。 〃黑猩猩拉金吗?我们海军学院班上最大的酒鬼。有一次,他喝得烂醉,从一只帆船上掉进塞文河里,我把他拉了上来。我想,那时是感恩节,闹得可凶啦,船上就我一个没醉。那时我不喝酒。〃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战争风云》第六十四章(2)
〃爸,我们中队军官七点钟有个会。我把您带到司令部去。走吧。〃 〃哼,好吧。黑猩猩绝不会轰我出来。〃 就在杰妮丝曾经观察日本人进攻的那块高地上,华伦停了车。太阳还没升起。一片灰里带红的晨光笼罩着远处的港湾,那里展现出一幅令人难以置信的画图:七艘美国战列舰排成两行,有的歪歪斜斜,有的沉没了,有的翻了个底朝天。残骸上升起的烟雾依然在油黑而平滑的水面上飘荡。 维克多·亨利透过风挡望着外面,痛苦地喃喃说道:〃像下完棋以后的棋盘儿。〃 〃第一着棋以后的棋盘儿,〃华伦反驳说。〃您听到过海尔赛说的一句话吗?当时他在’企业号’上,人们把日本人进攻的消息报告给他,他说:’等不到我们彻底收拾了他们,日本话就只能在地狱里讲啦!’〃 帕格冷冷地哼了一声,问道:〃这话给了你很深的印象吧?〃 〃给官兵们大大打了气。大家都在引用那句话。〃 〃对。讲得很合水兵们的口味。现在打垮日本人是个难办的作战问题。特别是在欧洲方面,我们还负担着一场更大的战争。〃 〃爸,靠着正在建造的那些东西,我们一定会干得很漂亮的。〃 帕格说:〃也许是。但同时我们不得不吃一两年苦头。国内的人对于打胜仗的欲望有多强烈呢?因为在这个大洋里他们就能捞到许多。也许他们会向总统施加压力,叫他退出战争,达成一项协议。他们根本就不在乎亚洲,从没把它放在心上。〃 华伦开动了车子。他爸爸的阴郁心情使他感到不安。〃他们不会退出战争的。现在不会,这次事件以后更不会。我送您到司令部去吧。〃 他用他向来的玩命方式开着汽车。他爸爸好像并不在意。两人都没说话。就在这种别扭的沉默中,他们到了总司令部大楼,驶入停车场。 〃哼!〃帕格从无精打采的出神状态中醒过来。〃到啦。那么,你呢?我还会见到你吗?〃 〃当然会,我希望会见到。在这场战争里,总会有见面的时候。〃 〃我是说今天晚上。〃 〃那就难说了。我们原说昨天要出击。也许改在今天。舰队里很有一种没头没脑的情绪。〃 〃我完全理解。我自己就觉得没头没脑。〃 〃您是有头脑的,爸。〃 〃我才不敢使劲点头呢。〃 华伦大笑起来。这才见出他爸爸的机智。〃别让拉金上校说个’不’字。最好收了这串汽车钥匙,说不定我真离开这里。〃 〃好吧。万一你真走……祝你运气好,祝你追击顺利,华伦。〃 父子俩互相注视了一会儿,没说别的话就分手了。维克多·亨利一直走进总司令部的通讯办公室,翻阅那些电讯。在头天晚上有关甲美地的冗长而杂乱的战报里,他看见〃乌贼号〃列在沉没的项目里。 他走到黑猩猩拉金的办公室里去等候。那时是七点差一刻,还没有人上班,甚至连文书都没来。 帕格在办公室里间的一把躺椅上随便坐下。要是拉金在他帕格的办公室里,也会这么做的。这个房间的窗户又宽又大,可以看到外面的全景……阳光普照的种着甘蔗的山坡,停泊场外的蓝色海洋,还有吓人的烟熏火燎的港口,由于战败和破坏而造成的奇怪形状。 维克多·亨利感到难受、恶心、发冷,然而还出了点汗。当然,这是由于在几个钟头里喝光了一瓶白兰地所致。但是在读了罗达和梅德琳的信以后,惟一可靠的及时的依托就是忘记一切。〃乌贼号〃被击沉的消息所打击的是个几乎麻木的人,简直没有使他吃惊。一听说甲美地受到攻击,他就差不多预料到关于他儿子的坏消息。他的长期经验告诉他,事情一出漏子,就会弄得很糟。他好像掉进了一个倒霉的无底洞。 然而终究要碰到底的。这时候,他昏头昏脑地想道,要紧的是自己振作起来。他不知道究竟拜伦是真的死了,还是受了伤。〃乌贼号〃甚至可能并没沉没。最初的紧张的报告是靠不住的。他的主意就是打起精神,始终抱着希望,直到有了确实的消息。 然而,在他妻子和女儿方面,确实的消息已经有了。罗达想跟他离婚,嫁给弗莱德·柯比。他的女儿已经和她的老板搞在一起,可能发生了奸情。这一切随便哪一天都可能在报纸上出现。这些事,不管多么难以理解,却是不可变更的事实。他必须十分注意它们,并且对它们采取行动。 这样他就可以和帕米拉·塔茨伯利自由来往了,但这并没有使他抱有任何心安理得的想法。帕格现在第一次体会到,他和那个英国姑娘的浪漫关系多么微不足道,而他和他妻子之间却有多么坚强的联系。罗达居然感觉不到这种联系……她居然能写出并且发出这样一封信,并且像往常那样,随随便便地打了些惊叹号,划了些着重线,兴高采烈地责备她自己,责备她长时期来不喜欢过一个海军家属的生活,又把帕格赞扬了一通,把他几乎说成个圣人,然而却又告诉他,过了这二十五六年之后她想离开,去跟另一个男人……这简直是兜心一刀,是难以复原的重创。他感到这创伤就在他心脏里,是一个跳动的、要命的创伤。罗达的信关于大问题却又羞羞答答:究竟她和弗莱德·柯比之间存在着什么关系?在这个问题上,维克多·亨利彷徨在两条道路之间。他的坚实而高明的判断告诉他,他妻子毫无疑问已经赤裸裸地委身于另一个男人了,或许时间相当久了。可是从他对妻子的爱以及他的自尊心出发,他又拒绝承认这种事是可能的。于是他就抓住这个模糊的事实……这的确是事实……那就是罗达并没有明白说过发生了这样的事。书包 网 87book。com 想看书来
《战争风云》第六十四章(3)
因为维克多·亨利现在所希望的是争取她回来。他觉得自己非常爱罗达。这里面绝大部分是受了伤害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