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我作主
神情说:〃什么事?您有什么意见?〃 〃我们是美国人,都是武官。〃帕格严肃地说,〃你们唱国歌,我们没有起立。我们是中立国人员。这个侍者想寻衅。〃他指着桌子,〃他故意乱来,弄得很脏。讲话很不客气,还撞了这几位女士。他的举动很卑鄙。告诉他,叫他规矩点,最好给我们换一块干净桌布,好上我们的点心。〃 维克多·亨利突然讲出这些话时,那头头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在亨利的逼视下,他迟疑起来,望望周围就餐的人,随后即刻朝侍者大发雷霆,在空中挥动着双臂,脸涨得通红。他恶狠狠地发了几句脾气,然后转身对帕格·亨利深深鞠了一躬,冷冷地说:〃一定好好招待你们。我向您道歉。〃说完就匆匆走开了。 接着发生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侍者完全恢复了原来的态度,简直一点也不差,丝毫也没有发火、抱怨或懊恼的痕迹。这件事后来就被忘掉了,以后再也没有发生过类似的情况。他很快就把盘子收走,换上干净台布。他微笑,鞠躬,开几句小玩笑,还尽量不让杯盘弄出响声来。要不是他的脸涨得血红,他就跟当初招待他们的讨人喜欢、态度和蔼的德国侍者一模一样了。他们在叫饭后点心时,他笑嘻嘻地频频点头,说着关于热量的俏皮话,热心地向他们推荐各种甜酒和烈性酒,笑着鞠了一躬,然后才匆匆地走开不见了。 〃我可不呆在这里。〃福莱斯特上校说。 〃可我们的点心还没吃呢。〃帕格说。 〃干得太好了,〃柯比对帕格·亨利说着,很特别地朝罗达瞟了一眼,〃干得太漂亮了。〃 〃哎,帕格有他的办法。〃罗达爽朗地微笑说。 〃不错,爸爸。〃拜伦说。维克多·亨利匆匆看了他一眼,流露出对他很满意的神情。 美国人很不自然地匆匆忙忙吃着点心,只有维克多·亨利吃他的果馅饼,喝咖啡的时候很随便。他打开一支雪茄,侍者连忙跑过来给他点烟。 〃我看,我们可以走了,〃他说着,喷了一口烟,〃时间都浪费掉了,上校跟我都在欺骗美国政府。〃 当天晚上,很晚吃过夜饭以后,他们在草地上喝咖啡。罗达说:〃我看你带回家许多工作。我本来以为我们能去看爱弥尔·杰宁斯的新片子呢。不过我可以带一个女孩去。〃 txt小说上传分享
《战争风云》第十六章(4)
〃去吧。我可不是爱弥尔·杰宁斯的影迷。〃 罗达喝完咖啡,留下父子俩坐在幽暗的夜色里。 〃勃拉尼,报告写得怎么样了?进行得如何?〃 〃报告?啊,不错,报告。〃拜伦坐在椅子里,往前弯着身子,分开两腿,胳膊肘放在膝上,握着双手。〃爸爸,我有点事想问您。我如果参加英国海军或皇家空军,您觉得怎么样?〃 维克多·亨利眨了眨跟,沉吟了片刻才回答。〃你是想去打德国人,我猜对了吧?〃 〃我在华沙过得很有意思。我觉得很有用处。〃 〃这可是你的一个大变化呀。不过,我觉得当职业军人现在已经过时了。〃 〃不是作为职业。〃 帕格坐在椅子里,朝前弯着身子,一面抽烟,一面看自己的双手。拜伦老爱伸开两腿,仰靠在椅子里,这时却模仿他父亲。他俩的姿势看起来一模一样。〃勃拉尼,我想盟国不会跟希特勒搞秘密妥协,可万一他们订了秘密协定呢?那就肯定会展开和平攻势。假设你参加英国军队,很可能因此失掉你的国籍,这会给你带来一系列困难,而且等战争一结束,怎么办?那你就该整天跟空洞的公文没完没了地打交道。为什么不等一等,观望观望再说呢?〃 〃我也这样想。〃拜伦叹了一口气,朝椅上一靠。 帕格说:〃我倒不想给你这种值得钦佩的冲动泼冷水。不过当前最好还是在我们海军里担任些积极的工作,并且。。。。。。〃 〃不了,谢谢。〃 〃你听我说完。你已经被任命为军官。如果一旦发生战争,那些现在在海上的预备役人员将会得到最好的职位。你会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得到提升。战争时期你跟军官学校毕业的人待遇一样。〃 〃那样的话我得在里边呆好几年,可是,到战争结束以后呢?〃 〃你反正没有别的事可做。〃 〃我往锡耶纳给杰斯特罗博士写了一封信。我正在等候回音。〃 父亲不再提这件事了。 罗达去看爱弥尔·杰宁斯主演的影片,但她先办了些别的事。她半路用车把巴穆·柯比博士从旅馆接出来,送他到滕珀尔霍夫机场。其实完全不必要,因为柏林出租汽车很方便。但她提出来要送,柯比也接受了。也许她就是告诉丈夫,为表示礼貌,她对客人最后再关心这么一次,也未尝不可,但是她并没有对丈夫讲。 在汽车里,他俩几乎没有讲话。她把车停下,自己到咖啡馆的休息厅,让他去办理登记手续。她如果碰上熟人,就必须对这件事作出解释,并且编出一套关于她丈夫的事情来。但是,她并不担心,只感到一种又苦又甜的兴奋情绪。她对所作的这一切,一点不感到负疚。她并没有不好的意图。她喜欢巴穆·柯比。一个男人对她有如此强烈的吸引力,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他也喜欢她。事实上,这是一段名副其实的战争年代的小小罗曼史。双方彼此间彬彬有礼到可笑的程度;这是抑郁的火花,幻术般出其不意地闪现一下,即刻就永远消逝了。这和当初她跟基普·托莱佛酒后失态,没有成为事实的错误毫无相同之处。 〃我想,就是这里吧。〃柯比说着,坐到她对面的椅子里。他头发斑白,脸上刻着一道道深深的皱纹,每次总这么神经质地往椅子里一坐,她总觉得这动作显得特别孩子气。他们四目相视,一直到端上饮料来。 〃祝你幸福。〃他说。 〃噢,好。我有过幸福。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呷着台克利鸡尾酒说,〃你要去里斯本的联运票,他们给你办了吗?〃 〃办了,不过泛美航空公司的特快客机很挤。我可能要在里斯本停留几天。〃 〃我希望有机会去一次。我听说里斯本正在成为欧洲最繁华的城市。〃 〃来吧。〃 〃啊,巴穆,别拿我开玩笑了。哎呀,我应该叫你弗莱德,是不是?可我一直想到你是巴穆。弗莱德,叫弗莱德的人太多了。你并不是因为叫弗莱德才引起我注意的。〃 〃那太奇怪了。〃他呷了一口威士忌苏打水。 〃怎么?〃 〃安妮叫我巴穆。她从来不愿意叫我别的名字。〃 罗达转动着酒杯的杯脚。〃我要是认识你妻子就好了。〃 〃你们一定会成为好朋友。〃 〃巴穆,你觉得帕格怎么样?〃 〃嗯。他可是个不好对付的人。〃工程师懊恼地噘起嘴唇,〃他给我的第一个印象是,安排他在这里好像有点不合适,坦白地说他是个心胸相当狭窄的老水手。但是我不了解他。他的头脑很敏锐。他在那次宴会上可吓了我一跳。他对侍者来那么一手相当不简单。他确实是一个很难叫人理解的古怪人。〃 罗达笑了。〃你说得太对了。经过这么多年,我自己对他了解也不怎么透。不过我觉得帕格的确有点太简单,甚至太迂腐了,巴穆。他是个爱国者。他不是非常容易相处的人。头脑简单得太过分了。〃 〃他是一个爱国者呢,还是一个职业海军军官?这是两回事。〃 罗达歪着头,笑起来。〃那我就说不准了。〃 〃我对他了解越多,就越敬重他。〃柯比望着他那双紧握着杯子的大手,皱了皱眉头。〃你听我说,罗达,最主要的是,我是一个正派人。就算我这么说吧。你是一位了不起的女性。安妮去世以后,我一直郁郁寡欢,是你使我又重新活跃起来,我很感激你。你不会生气吧?〃
《战争风云》第十六章(5)
〃别讲傻话了。我也很高兴,而且你明明知道我也高兴。〃罗达从皮包里拿出一块手帕。〃不过我会难过一两天。该死。〃 〃为什么?我以为你会很满意呢。〃 〃噢,别说了,巴穆。谢谢你请我喝酒。你最好上飞机去吧。〃 〃好了,别难过。〃 她对他笑了,她的眼眶里满含着泪水。〃我很好,亲爱的。过一段时间你就给我来一封信吧。普普通通随便写几句,好让我知道你还活着,而且过得很好。我希望你能这样。〃 〃我当然会写的。我一回到家就给你写信。〃 〃真的吗?那太好了。〃她用手帕揩了揩眼睛,站起来,〃再见。〃 他也站起身来,说:〃他们还没有报我的飞机呢。〃 〃没有吗?可是我当司机的任务算是完成了,我们现在就在这里分手吧。〃他们走出休息厅,在静悄悄的机场上握别。战争使机场停止了工作,许多部门的灯都黑了。罗达紧紧握了握柯比博士的手,踮起脚尖,吻了一下他的嘴唇。踮起脚尖去吻一个男人,多少总是一桩非常奇怪的事。她张开嘴。不管怎样,这毕竟是一次告别。 〃再见。祝你旅途愉快。〃她匆匆离去,在拐角的地方连头也没有回。她看过许多爱弥尔·杰宁斯主演的影片,因此跟帕格谈她主演的片子,是轻而易举的事。 拜伦总算开始写关于他在波兰冒险之行的那份报告了。维克多·亨利看他写好的五页枯燥无味,只好强压下怒火,花了一个下午的时间,把他记得拜伦讲过的每一件事,一句句向他的文书口授。第二天儿子读着这长达十七页的成果,非常吃惊。〃哎呀,爸爸,你的记忆力可真了不起呀。〃 〃你拿去按照你的意思定稿吧。事实一定要弄得准确无误,把你自己的东西也加进去,星期五交还给我。〃 维克多·亨利把修改好的报告交给海军情报部,但是忘记送一份给总统。是萧瑟的秋天,柏林几乎一派和平景象。拜伦在绿林区过着闲散的生活,硬着头皮一本又一本地啃莱斯里·斯鲁特开的书目上的图书。每星期他跟父亲打三四次网球。他网球打得很好,但是帕格刻苦、顽强,起初把拜伦打败了。拜伦吃得好,加强了锻炼,又有充足的阳光,变得身强力壮,不再那么面黄肌瘦,球也打赢了,为此,帕格跟他都感到高兴。 一天早晨,他来到大使馆内父亲的办公室,看见地板上放着一个捆得很仔细的大旅行包,贴着他亲笔写的标签,旅行包里装着他留在华沙的衣服、鞋和衬衫。这件小事足以说明德国方面的工作效率相当惊人。但是,他拿到这些衣服,心里还是感到很高兴,因为在德国很崇拜美国式的服装。他简直变成很时髦的人了。每当这个身材瘦高的年轻人下楼来到大厅,不管他穿什么式样的衣服,大使馆里的德国姑娘总要盯着他看。他那一头深棕色的头发闪着红光,面孔清瘦,每当他若有所思地微笑时,那对蓝湛湛的大眼睛就睁得更大了。拜伦并不去理睬姑娘们自作多情的顾盼。他每天早晨等信,可是总不见从锡耶纳有信来。 十月初,元首准备在国会发表演说,向英法提出和平倡议,宣传部在克洛尔歌剧院为外国外交官员划出很大一片座位,帕格把他儿子也带去了。拜伦经历了华沙之围,后来又读了《我的奋斗》,在他心目中把阿道夫·希特勒当成凯里古拉、成吉思汗、伊凡雷帝之类历史上的巨人,等希特勒本人往讲台上一站,他不觉吃了一惊。希特勒不过是个中等身材的矮胖子,穿着一件普普通通的灰色上衣,黑裤子,提着一个红色的公事包。拜伦觉得他像一个扮演创造历史的伟大而可怕的人物,但是演得很蹩脚的二流演员。 希特勒这次用一种很平常的、通情达理的声调讲话,完全像一位年长的政治家。这位德国领袖,在这种清醒状态下,居然满口谎言,讲得十分荒唐、可笑。拜伦不断朝四下张望,看有没有什么有趣的反应。但是,德国人都坐在那里,一个个板着面孔。就连处交官们也只是偶然动动嘴唇,那也许是嘲讽的表示。 这位穿灰色上衣、身材不高的人说,强大的波兰进攻德国,并企图把德国消灭掉。勇敢的德国士兵并没有被突然袭击打垮,他们已经对这种野蛮侵略行径给予了应有的惩罚。一场严格控制在只攻击军事目标的战争,正经获得了闪电式的彻底胜利。华沙以外的波兰平民,遵从他个人的命令,没有受到任何干扰,没有遭到任何损失或伤害。还是遵从他的命令,德国司令官要求波兰当局撤退他们的公民,并发给他们护照。波兰人却怀着罪恶目的坚持把手无寸铁的妇女、儿童留在城市。 拜伦认为他这些厚颜无耻的谎言,分明是掩人耳目。关于撤退华沙妇女、儿童问题,所有中立国家外交人员曾竭尽全力协商了好几个星期。德国人甚至从未予以答复。拜伦认为《我的奋斗》本身就是满纸弥天大谎,他知道德国追随这个疯狂的撒谎大家已经多年,但是,此刻希特勒撒谎事小,主要是中立国人员已经了解到事实真相,全世界的报纸也为他们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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