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青春我作主
利抬头望着天空。繁星透过烟雾的隙缝在闪烁。 〃你知道,今天夜里天气非常好,〃他说,〃这些火光就是信号,百英里以外也能看到。他们还会飞回来的。〃 帕米拉突然冷静地说:〃我得回乌克斯桥去了。我觉得不大舒服。〃她低头看看自己的灰色薄绸衣裙,〃我觉得好像不该不穿军服。〃 帕格和帕米拉在离河边好几条街的地方,刚刚找到一辆出租汽车,警报器又惨叫起来。身材瘦小的司机用手碰碰自己的帽子向他们行礼,说:〃来吧,照常营业。打倒希特勒!〃 帕米拉进屋换衣服,维克多·亨利从凉台上注视着夜袭开始。破坏、骚动、壮丽的火烧场面、摇曳不定的蓝白色探照灯光、轰炸机马达密集的轰鸣、刚刚开始的砰砰的高射炮声……这一切都使他的感官敏锐起来。帕米拉·塔茨伯利穿着空军妇女辅助队员的制服,走上月光朦胧的凉台,在帕格眼里,她简直成了绝代的美人。她穿着平底鞋,显得更矮小些,但这身朴素的服装使她苗条的身材更加娇媚可爱了。他这么认为。 〃他们来了吗?〃她问。 〃就要到了。〃 她又偎倚着他。他又用一只手臂搂着她。〃该死,这些狗杂种,不会错过目标的。〃他说,〃有这些火光引导他们。〃 〃柏林也会起火的。〃帕米拉突然之间变得凶狠难看,脸上带着冷酷、愤怒的表情,涂了口红的嘴唇上流露出仇恨。 河岸上蹿起新的火苗,四下蔓延,越烧越旺。远处一片漆黑的泰晤士河上吐出更多的火舌。但这座大城市的大部分地区却是一片黑沉沉的寂静。一架小轰炸机从浓烟弥漫的空中坠落,像一枝蜡烛似的燃烧着,两条交叉的探照灯光把它紧紧钉住。 〃天啊!打中了一架。他们打中了一架。再多打几架下来吧!〃 即刻就有两架轰炸机坠落下来,有一架带着一团烈火像一颗陨星似的笔直落下来,另一架兜了几个圈子,冒起黑烟盘旋起来,终于在半空中像远处的一串炮竹似的爆炸开来。他们立刻听见一声尖锐的炸裂声。 〃啊!好极啦。好极啦!〃 电话铃响了。 〃啊呀!〃她尖声大笑起来,〃一定是乌克斯桥来的。召回开小差的人哩。说不定要请我上军事法庭哩。〃 她过了一会儿回来,带着困惑的表情说:〃好像是你的电话。〃 〃谁打来的?〃 〃他不肯说。好像很重要。很不耐烦。〃 梯莱特将军的声音:〃是亨利吗?好极啦。您的朋友费林建议我往这里给您打电话试试。喂,您该记得吧,两个星期以前,有天早晨您去拜访的一位胖老头,他说您为了工作想参加一次小小的远征。去看看熟悉的异国风光,记得吗?〃 维克多·亨利感到脊背一凉。〃我记得。〃 〃那么,这次旅行就要开始了。要是您感兴趣的话,今天晚上等这次倒霉的空袭结束以后,我来看您,再详细告诉您吧。喂,亨利,您听见了吗?〃 〃听见了,少将。您参加这次旅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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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战争风云》第三十二章(7)
〃我嘛,天晓得,亲爱的,当然不罗。我是个胆小的老头子,旅途奔波对我已经不适合了。再说,也没有请我去啊。〃 〃什么时候出发?〃 〃我猜想他们大概明天动身。〃 〃我能给您回电话吗?〃 〃我应该在一小时内把您的回答转告他。〃 〃我很快就给您回电话。〃 〃那好。〃 〃告诉我,您认为我应该去吗?〃 〃呃,既然您问,我想您准是疯了。他们要去的地方热得要命。是一年里最坏的季节。除非您特别喜欢那种风景。我可是不喜欢。〃 〃您的电话号码没有变吧?〃 〃已经改了。〃梯莱特告诉他另一个号码,〃我坐在这里等着。〃 当他走上凉台时,她转向他,脸色开朗起来。〃他们又打下两架。我们的夜班战斗机一定没有睡觉。至少,我们捞回了几架。〃 帕格凝望着外面奇妙的景象:熊熊烈火、探照灯光、熄了灯的城市上空冲天的红色和黄|色烟柱。〃在华盛顿,我给你出过好主意。也许你认为那是个好主意吧。〃 〃是啊,真是这样。〃她用眼睛探询着他的目光。〃谁给你来的电话?〃 〃到屋里去。我现在要喝点酒。〃 他们坐在通向凉台的敞开的落地窗旁两张扶手椅里。他朝前俯着身子,用臂肘撑着膝盖,双手捧着酒杯。〃帕米拉,英国皇家空军明晚要轰炸柏林。看来已经请我去当观察员了。〃 帕米拉的脸在黯淡的灯光下绷紧了。她咬着下唇,凝望着他。这种表情并不讨人欢喜。她的眼睛像猫头鹰一样瞪得滚圆。〃我知道了,你去不去?〃 〃我正在考虑。我认为这是个混账的馊主意,梯莱特少将也认为这样。可是,他同时又转达了这次邀请。我不得不接受,否则我只有溜走。〃 〃奇怪,他们为什么要请你,你又不是空军。〃 〃你们的首相先生见到我的时候随便提了一句。他显然记忆力很好。〃 〃你想听听我的意见吗?〃 〃我正要问你。〃 〃拒绝他。迅速、坚决、彻底地拒绝!〃 〃好,为什么呢?〃 〃这不是你份内的事。特别不是一个美国驻柏林的海军武官份内的事。〃 〃真是这样。〃 〃你活着回来的可能性是三比五。这样太对不住你妻子了。〃 〃我起初也这么想。〃帕格说着,停顿了一下,从凉台的门朝外望了望。夜晚,高射炮砰砰作响,探照灯的蓝色光束划过夜空。〃不过,你们的首相认为我走一趟说不定还有点用处。〃 帕米拉·塔茨伯利生气地把手一挥。〃简直胡闹。温尼对于作战这方面永远毕不了业。他大概自己想去,以为别人都跟他一样。很久以前,他在南非毫无必要地被俘了。五月和六月份,他一次又一次地飞到法国,得罪了将军们,他上前线露了露面,给自己找来不少麻烦。他是个伟大的人物,可是这是他的许多缺点之一。〃 维克多·亨利点上一支香烟,深深喷了一口,用手指不断翻转火柴盒。〃我应该很快给梯莱特将军回电话。我还是挂电话吧。〃他走到电话机旁。 她连忙说:〃等一等,你怎么说呢?〃 〃我准备接受。〃 帕米拉鼻子里大声吸了一口气,说:〃那你为什么要来征求我的意见呢?〃 〃我想,你也许会提出一个我没有想到的很好的反对理由。〃 〃你自己提出了最好的反对理由。这是件蠢事嘛。〃 〃我并不坚持。我的工作是搜集情报。这可是绝好机会。这里还有点讽刺的意味,帕米拉。美国海军没有参战,我到这里来看看你们打得怎么样。问题在于,我怎么插手呢?这个问题我是逃避不了的。〃 〃你考虑得太多了。你的总统对此会有什么意见呢?他叫你上这里来送死吗?〃 〃事后他会祝贺我的。〃 〃除非你真能回来接受祝贺。〃 当他重新去拿话筒的时候,帕米拉·塔茨伯利说:〃我要去找弗莱德·费林作伴,或者找跟他一样的人。〃这句话使帕格的手臂停住不动了。她说:〃我是非常认真的。我想念台德想得厉害。我不能忍受再失去你。我爱慕你比你想象的深得多。我并不是道德的化身,你要知道。你把我完全看错了。〃 他看着这个生气的姑娘,自己脸上皱纹更深更重了。他心跳得几乎连话也说不出来。〃我要说,乘人之危是很不道德的。〃 〃你不了解我。一点也不了解。在’不来梅号’上时,你把我当成一个女学生看待,你的看法从来没有真正改变过。你的妻子不知用什么办法使你二十五年来一直保持这么单纯。〃 维克多·亨利说:〃帕姆,我确实想,我不会命定要在乘英国轰炸机飞到柏林上空时被击落。我回来再看你。〃 他给梯莱特打电话,帕米拉气愤愤地睁大了眼睛。〃笨蛋,〃她说,〃笨蛋!〃
《战争风云》第三十三章(1)
一个身穿油污罩衣的青年从敞开的门口探进头来。“先生,飞行前的训令已经在B飞行员室开始了。” “就来。”帕格说着,连忙系上他不熟悉的管子、钩子和带子。飞行装太大了。这套衣服长久没有洗过,散发出一股汗臭、油泥和烟草的气味。帕格迅速套上三双短袜,登上羊毛边皮靴,靴子也太大了。 “这些怎么办呢?”帕格指着他折好放在椅子上的雨衣和花呢衣服说。 “您回来的时候,还会原封不动放在这里的,先生。” 他们的目光相遇了。在这匆匆的一瞥中,他俩彼此都非常理解,帕格并没有特殊的理由,要去冒生命危险。年轻人为他难过。同时对这位美国武官的处境感到哭笑不得。帕格说: “你叫什么名字?” “空军士兵哈尔顿,先生。” “空军士兵哈尔顿,我跟你身材差不多。要是我忘了回来取这套衣服或别的东西,都留下来给你。” “多谢您了,先生。”年轻人爽朗而诚挚地露齿一笑。“这衣服料子非常好。” 十几个穿飞行装的男子懒散地坐在那间黑屋子里。一张张苍白的面孔注意倾听空军中校的讲话。中校打了个手势请帕格坐下。他用一根长木棍指着映在一幅大银幕上的灰色带颗粒的德国首都空中照片,讲述柏林的主要和次要目标。维克多·亨利曾开车或步行经过这两个目标,一个是发电厂,另一个是柏林主要的煤气工厂。当他辨认出绿林区罗森泰尔房子旁边的湖时,他觉得非常奇怪。 “好吧,咱们再看看防御地图。” 银幕上映现出柏林的另一个镜头,到处都是红色和桔黄|色的标志。中校讲到高射炮位置和探照灯区。飞行员们全神贯注地倾听着这单调而低沉的说话声。 “开灯。” 天花板上光秃秃的灯泡亮了。轰炸机驾驶员眨巴着眼睛,在椅子里挪动身子。屏幕卷了起来,露出一幅绿色和棕色的欧洲地图,上面挂着一个大牌子,用红色印刷体写着:闭起嘴让人当成傻瓜,胜如张开嘴消除一切怀疑。 “好吧,情况就是这样。他们在伦敦投下这么多炸弹之后,柏林一定戒备森严,因此大家精神要饱满。”空军中校把木棍靠在墙上,两手放在臀部,用变得温和的语气说:“记住,要注意月光,不要笔直飞进月光里去,要不你就会变成圣诞贺年片上的一只猫了。你投完弹,拍完照片,就赶快俯冲,尽快低飞返航。信号手枪要装好子弹,照明弹放在手头。动作要快,高射炮火会非常猛烈。我们的美国观察员将乘‘弗兰迪号’轰炸机。他是海军将军维克多·亨利,美国海军里最不怕死的军官。” 大家都转向帕格。帕格清了清喉咙说:“先生,也许我回来时会升官,不过我现在还只是海军上校亨利。” “这次任务会让您晋级的。”空军中校说着,大笑起来:“谁要去干这种本来他不该干的玩命的事,就该送进疯人院去。” 一位身材短小、瘦骨嶙峋的飞行员,生着一头浓密的黑色卷发,小眼睛里布满了红丝,他走到帕格身边,拿出一个用红丝带随便捆着的纸盒子说:“将军,这是中队送给您的一件小小的纪念品,向您表示欢迎。” 帕格打开纸盒,拿出一卷手纸。他环顾那些张期待着的、苍白而愉快的面孔。 “我十分感激。不过,我想我不需要这个。我已经吓得屎尿都没有啦。” 大家哄笑起来。身材短小的飞行员伸出手臂。“跟我来吧,将军。我叫彼得,‘弗兰迪号’的领航员。”他把帕格带到一排橱柜前面,把他的降落伞交给帕格,教他怎样系在胸前。他还把一纸袋口粮交给他。 “您现在不用系降落伞。这是一副好伞。您把它放在紧急时刻顺手可以找到的地方就可以了。您会发现,不系这副伞,行动就已经不灵了。现在您要见见驾驶员们。他们是空军中尉基伦和空军中士约翰生。我们称呼他泰尼中士。” 他把维克多·亨利领进一个小房间,两位驾驶员正在研究柏林地图,并在图上作记号。空军中尉紧锁双眉,蓄着银行副经理那种整齐的短髭,正在使用放大镜。空军中士泰尼·约翰生把穿着皮靴的一双脚搭在书桌上,手里拿着地图细看。“您好!上将,跑警报跑得我简直累极了。”彼得把维克多·亨利介绍给他时,他说。“累得要命了。”他身材魁梧,面色红润,嘴唇很厚。 “把它收拾起来吧,泰尼。”第一驾驶员说。 “累垮啦。我们整整流了九个小时的汗水。其他中队的那些家伙都只有一个短程任务,飞到英吉利海峡追击进犯舰队。他们还能赶回来喝茶,天知道。我到过柏林上空,不过我不喜欢它。” “你总在吹嘘你到过柏林。”中尉说着,往地图上划线。 “那是我一辈子最倒霉的时候,”中士说着,斜睨了维克多·亨利一眼,“碰上最密集的高射炮火。众多的探照灯把黑夜照得通明。”他打着哈欠站起身来。“累垮啦,真垮啦,老兄,累垮啦。您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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