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青云寒星冷月仇





  两人痴痴地立在最后一重院中,半筹莫展!
  钟小翠忽然打破沉寂道:“霖哥,依你看这下手的人是谁?” “目前无法忖测!”
  “三里坪之役,令师‘血魔’曾鼎力协助西门师叔一行,这事莫非……”
  陈霖肚里雪亮,那“血魔”就是自己的化身,也不说破,摇摇头道:“不是!”
  “何以见得?”
  “所有尸身的死状,没有一具显示出是被‘血影门’手法所伤!”
  “唔!那西门师叔他们究竟是生是死呢?如果说遇难的话,至少得留下尸身?”
  “也许他们早已闻风远避!”
  钟小翠咬着下唇,偏头思索了一阵之后,道:“依小妹的看法是这样,假定有一个或是数个不可一世的魔头,对于‘桐柏派’传派之宝‘轩辕经’志在必得,所以不惜杀害了所有各帮会的高手,而求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到了‘碧云山庄’,却发现人去楼空……”
  陈霖轻轻一笑道:“翠妹为何设想人去楼空,而不设想西门师叔等人遇害或被掳?”
  钟小翠闪着一双充满智慧的眸子,沉凝的道:“如果是遇害,必有尸身留下,如果是被掳,本派散落在江湖中的弟子,至少有近百的人被召回来,这近百的人,并非手无缚鸡之力之辈,掳持谈何容易!”
  陈霖又紧逼一步道:“翠妹能断定那些被杀害的尸身中,没有‘桐柏派’的人?”
  “没有!”
  “根据什么?”
  “我曾注意过那些尸身,最多的是二教一会,因为二教一会都有显明的标志,一看就知,至于其余的那些无名尸体,没有超过二十具,而尸畔没有遗留本派特铸的兵刃‘柏纹剑’,所以我断定不是本派弟子!”
  “柏纹剑?”
  “不错‘桐柏派’的制式兵刃!”
  “什么样子?”
  钟小翠“锵!”的一声,抽出身边长剑,递与陈霖,陈霖接过一看,只见剑身之上隐约的现出一些柏叶的暗痕!又复交还钟小翠道:“翠妹,我佩服你了,你的推论入情入理,明察秋毫,可称得上是女中诸葛……”
  蓦然…院角屋面之上,人影一闪而逝!错非是陈霖眼力超人,换了其他的高手还以为是眼花呢!
  陈霖悄没声的疾射向那院角的屋面,游目四顾,哪还有半丝人影!
  钟小翠一怔之后,也跟着弹起娇躯,停身到陈霖身侧,激奇的道:“霖哥,你发现了什么?”
  “人影!”
  “真的?”
  “我自信还不会走眼!”
  “噫!这是什么东西?”
  陈霖循声看处,瓦缝之中,夹着一张白纸,忙自取在手中,一看,不禁又是一阵惊心动魄,一双手也不自禁的颤抖起来!钟小翠靠近身去,伸头就陈霖的手中一看,只见上面几个笔走龙蛇的狂草:“诸人无恙,免挂心怀,兴门复派,尚非其时!”这几句没头没尾的话,又无上下款,令人莫测高深。“霖哥,这留字的人不知是什么样的人物?”
  “这个无法想像,但有一点可以断定这神秘客极可能与‘桐柏派’有渊源!”
  “这字条是专为我们留的吗?”
  “当然,头两句分明是说西门师叔等人安全无恙,末两句则是说时机未至,还谈不上复兴‘桐柏派’,至于个中因由,却无法知道了!”
  “这留字的人是否就是那下手杀害来犯的各帮会恶徒的人呢?”
  “我看八成不会错!”
  “何以见得?”“以这神秘客刚才现身留字的身法而论,功力已到了深不可测之境!”
  “但他会是谁呢?”
  “目前无从想像!”
  两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惊怔了,双双陷入了沉思之中!山风劲峭,吹起重重松涛柏浪!
  一声苍凉的叹息,发自院中,把两人从沉思中唤了回来,转身望处,心头又是一阵大震,只是院中站立了一个须发虬结如一蓬枯草的怪老人,正仰首望着苍穹,像一尊石雕的怪相。陈霖不由脱口道:“天音叟!”
  “什么‘天音叟’!你认识他?”
  “曾有一面之缘!”
  “这名字好像在江湖中不曾听说过?”
  “他说是出道未久!”
  “怪事,老都老了,怎会说出道未久,难道他从小潜修到现在才……”
  “不,他似乎另有名号,我是说,他的前身不叫‘天音叟’!”“功力如何?”
  “高出你我甚多!”
  “比你‘血魔’的传人还高出甚多?”
  “一点不错!”
  “他何以要现身此间?”
  “不知道!”
  那“天音叟”对这屋顶上的两人恍如未觉,仍然如泥塑木雕一般,仰首苍穹,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更使人不解的是他何以会来到这“碧云山庄”之中。
  钟小翠一拉陈霜的衣袖道:“我们下去看看他去!”“不!”“为什么?”“这……
  这……你不要问,反正我不愿和他朝相谈话!” “我希望知道?”
  “因为……因为……我自己决定在功力不能胜他之前不愿见他!”
  “你和他动过手?”
  陈霖点了点头。
  “但是你败了?”
  陈霖面上掠过一抹很复杂的色彩,又点了点头。
  钟小翠“噗哧!”一笑道:“霖哥!这倒是满有趣的,那你预计什么时候功力能超过对方呢?”
  陈霖面上不由一红,这名话使他十分难堪,若不是说这话的人,是钟小翠而换了任何一人的话,他可能拂袖而去,当下仍禁不住微哼了一声。
  钟小翠玲珑剔透,已看出就里,忙转换话题道:“霖哥,你为什么会和这‘天音叟’动上了手?”
  陈霖犹豫了一阵之后,道:“因为我向他打听一个人的行踪,他明知而不肯说,但这人是我必须要找到的人,一言不合,就动上了手,但……我的功力不及他,所以……”
  “你向他打听谁?”
  “三师叔‘飘萍客李奇’!”
  “哦……这位三师伯我没见过,但听说他居无定所,而且已经十多年未见现身江湖,性情又极古怪,要想找到他,确实不是件容易的事!”
  “翠妹,我们走吧!到‘生死坪’去拣回钟叔叔的骨殖,也好了一番心事!”
  提到“风雷掌钟子乾”,钟小翠父女情深,目中又蕴了一层泪光,悲声道:“好!走吧!”
  两条人影,疾射而起,离开了“桐柏派”所在地的“碧云山庄”!身后传来一阵慑人心志的哈哈狂笑,显然是那“天音叟”所发。
  驰行中,钟小翠忽地向陈霖道:“我想到了一件事!”
  “什么事?”
  “我疑心桐柏山中的奇事是这‘天音叟’所为!”
  “不是!”
  “噫!你凭什么这样肯定?”
  “因为在‘碧云山庄’之中,那留柬的神秘客,虽然如惊鸿一瞥,但我已约略看出他的身形较之‘天音叟’修长,而且面上似乎蒙了一幅黑巾,所以我断定桐柏山中遍地伏尸的事,是那神秘客所为,而且他决不是后来现身的‘天音叟’!”
  “嗯!也许是,但小妹还有一点不明白,‘天音叟’来到桐柏山目的安在,看他那副仰首向天的神态,似乎有什么严重的心事般?”
  “这个我也无法想像!”
  “还有,那神秘客留柬的首句说:“诸人无恙。这诸人当然是指想出面复兴桐柏派的西门俊伯伯等人而言,但他们究竟去了哪里呢?”
  “也许远走他方,也许化整为零,也许神秘客有什么安排……”
  钟小翠迷惘的看了陈霖一眼,这几个也许,都有可能,总之使人无从揣测。
  “霖哥,你为什么急着要找‘飘萍客李奇’伯伯?”
  “因为钟叔叔遗言要我找他,说我还身负另外的血仇,只有找到他才能清楚……”
  “血仇?难道我爸爸所指的大师伯……”
  陈霖黯然想道:“我也是这么想,家父失踪已十多年,而昔年家母在世时,又不肯道出真相,只说家父远出未归,若不是翠妹道破,我还不知家父就是桐柏掌门陈其骧呢!由此推论,其中必有惊人的隐秘,这隐秘也许是一件惨绝人寰的悲剧,证诸钟叔叔所说的血仇两个字,所料大概不会差到哪里!”
  两人一路谈说,不数日间,已接近大别山区。
  这一天,两人抵达“望山集”,适逢豪雨倾盆,只好觅店住了下来,一住就是几天,好不容易天晴了,两人才又上道。久雨初霁,入日一片清新,遥望大别山,葱绿耸翠,极目远处,峰势若现,云绕雾封,想这:“望山集”得名的由来,必是缘此。
  “翠妹,那就是大别山,大概午后就可赶到‘生死坪’了!”
  “哦!”钟小翠遥目远眺那无尽的山峦,不经意的随口哦了一声。
  忽然,身后传来一阵衣袂飘空之声,两人不约而同的转身看去,只见数十条人影,疾驰而来,其中僧道俗俱全,钟小翠低声向陈霖道:“看样子是七大门派的人,恐怕是冲着你来的!”
  陈霖陡地想起楚玲姑娘对自己说过的几句话:“……七大门派,合派绝顶高手二十一人,入江湖探寻贵师徒,言声是为了除魔卫道……”不由冷哼了一声道:“如果是的话,那是他们自己找死!”
  人影渐来渐近,转眼之间,已到了身前三丈之地,但却不稍停,从他俩身前一擦而过,钟小翠不禁惊“噫!”了一声道:“他们是干什么的,看样子也是朝大别山而去……”
  话刚说完,那群人忽地又转头驰回,停身在两人之前,当先的是一个神情肃穆,宝相庄严的白眉老和尚,目射精芒,朝两人看了一眼之后,单掌打一问讯道:“施主不知如何称呼?”
  陈霖面色微变,反问道:“大师法号上下?”
  白眉老和尚沉声答道:“贫僧少林了凡!”
  “大师有何见教?”
  了凡大师一双如电神目,在陈霖的面上连绕几绕之后,道:“我问施主的名号?”
  陈霖冷冰冰的答道:“大师此举是什么用意,在下似乎没有报名的必要!” 了凡大师仍然心平气和的道:“施主的形貌,与传言中的‘活阎罗’十分相像,所以老衲不揣冒昧……”
  陈霖俊面倏寒,打断对方的话道:“在下就是‘活阎罗’,大师有何指教!”
  了凡大师,高声宣了一声佛号:“阿弥陀佛!”他身后的二十个七大门派的高手,在闻言之后,齐齐面上变色,齐把目光集中在陈霖的身上。
  钟小翠急得直跺脚,心里暗自埋怨陈霖不该自报名号,这一来后果实在不堪想象。
  了凡大师白眉一阵掀动之后,宏声道:“施主真的是‘血魔’的传人‘活阎罗’?”
  “不错!”
  “老衲身膺七大门派掌门之重托,会同各门派的代表,敢请贵师徒到嵩山本寺一行,如果施主慨允的话,老衲等幸甚!”
  钟小翠悄悄一拉陈霖的衣袖,低声道:“这老和尚是当今少林掌门悟真的师叔,武功在该派坐第一把交椅!”
  陈霖故作未闻,冷眼朝七大门派的高手一扫,转向了凡大师道:“在下不明大师的用意?”
  “阿弥陀佛,出家人戒妄语,老衲明告施主,为了令师徒在武林中的作为有悖天道,所以希望令师徒能到敝寺一行,佛法无边,回头即可登岸!”陈霖知道多费唇舌亦是枉然,冷笑一声道:“在下没有闲空赴贵寺礼佛!” “愿施主三思而行!”“如果不呢?”
  了凡大师面色微变,道:“老衲等不能空手回山复命!”“大师的意思,今天非要在下随行不可?”
  “阿弥陀佛,我佛慈悲,施主说的不错!”
  陈霖面上立罩寒霜,眼中煞光隐现,语冷如冰的道:“办不到!”
  七大门派的高手们齐齐冷哼出声,一副跃跃欲试之态!其中一个瘦削的道士突然越众而出,行到了凡大师身侧后半步之地,不屑的道:“这可由不得你!”
  陈霖目注那道士冷嗤了一声,又把目光移向了凡大师道:“我说办不到!” 那道士见对方竟然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下,气得怒哼出声,不待了凡大师开口,人已抢步而出,举掌就向陈霖劈去!了凡大师急声道:“清虚道友且慢动……”
  陈霖掌出如风,已硬封了过去!
  “波!”的一声巨响,劲风四射,清虚道人当场被震退了三步。看得其余的高手心头一颤,果然传言不虚,这“活阎罗”的功力确实非比等闲。了凡大师已在这眨眼之间,拦在清虚道人身前,再次向陈霖道:“施主不愿放下屠刀?”
  陈霖怒声道:“七大门派不察事实真相,仅凭好恶而妄断是非,动辄就是联手齐出,大师如果一再相逼,所有后果,在下不负其责!”
  冷笑声中,两个中年剑士,双双跃出,和清虚道人并肩而立,其中一个道:“大师,佛门虽广,不渡无缘之人,请不必再费唇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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