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英烈传






  凌风霍地站起来道:“咱们这就走?”

  李德威目光略一环扫道:“请位歇息得怎么样了?”

  吴尚武一跃而起,道:“不歇脚都不要紧,何况已经歇息了这么老半天了,我们这些要饭的随时可以搏杀拼斗。”

  李德威站起来,道:“那咱们这就走。”

  大伙儿跟着站起来!

  口  口  口

  凌风、潘玉跟金奎三人带路,走过的路自然熟,在他们三个的带领下,李德威等绕过贼营跟抚宁县城,神不知,鬼不觉。

  日头偏了西,天已经黑了,远近都已然上了灯。

  凌风指着里许外那两三片灯火道:“那灯火处就是我说的那几个小村镇,我们来的时候他们都在那儿,现在是不是还在那儿就不知道了。”

  李德威道:“过去看看再说吧,从这儿到那几个小村镇,恐怕已不足二里,咱们这样过去太显眼,不如分成几拨过去,这样不但找寻的范围可以大一点,而且可以互为呼应,我跟凌、潘、金三位兄弟一路,剩下的九位请分成两路,咱们从这儿分手,分头并进!”

  大伙儿行动迅速,除了李德威四人一路外,吴尚武带着两名护法、两名巡察成一路,赵辉、梁金烈则带着一名护法跟一名巡察成一路!

  十三人分三路,实力大致说起来很平均,分手后,李德威这一路居中,吴尚武、赵辉这两路各在左右,三路间各离四五十丈。分头往里许外那片灯光处扑去。李德威这一路居中,等于是没动,顺着大路往前奔驰,里许距离顷刻间,看善一片灯光已近在垠前,李德威立即招手示意缓下。

  这时候已经可以看清楚了,眼前一个小村落,几十户人家静静地坐落在夜色中。

  这片小村落远看静,近看还是静,当然静,这一带刚闹过刀兵打过仗,附近还驻扎着贼兵,谁敢轻易往外跑?

  进了这片小村落,李德威就皱了眉,才不过上灯没多久,家家户户两扇门都关得紧紧的,打麦场上也好,林子里的路上也好,到处空荡荡的看不见一个人,上哪儿找去?能挨家挨户敲门去?

  凌风明白李德威的心意,道:“我们三个白天从这儿过的时候,在村南一座破庙前看见了几个,进进出出,躲躲藏藏的,咱们不如还到那儿看看去。”

  李德威点了点头道:“好,兄弟前头带路。”

  凌风恭应一声,当即往南折去。

  一口气走出了四五十丈,凌风突然停了步,他停身处是在一棵大树下的暗影里,李德威明白,跟着也停了步。

  凌风抬手往前一指道:“您看,就是那座破庙。”

  李德威已经看见了,黑忽忽的一片,不算小的一座庙,只是这座庙真够破的,墙东倒一堵,西塌一块,庙门只剩了一座门头,两扇庙门不知道哪儿去了。

  门头上那块匾额也没了,不知道这是座什么庙。

  没灯光,没动静,倒有不少虫叫!

  李德威皱皱眉道:“兄弟,庙里不像有人的样子,这么一座庙恐怕也待不住人。”

  凌风道:“大半他们已经走了!”

  这句话刚说完,那残破漆黑的庙门里忽地窜出一只狗般大小,灰毛尖嘴的四脚兽。

  李德威几个都是老江湖了,一眼就看出那不是狗,而是狼。

  就在这一刹那间,那残破漆黑的庙门里接着又窜出一只狼,跟在先前那只之后跑了,转眼工夫消失在村外夜色里。

  李德威双眉一扬道:“兄弟,庙里有人,只怕是刚进去的,要不然不会惊走这两只畜牲。”

  凌风点了点头道:“要是刚进去的只怕是从庙后进去的……”

  忽听庙里传出一阵断断续续的异响,一会儿有,一会儿无的,像是有人拖着脚走路,走几步便停下来歇歇似的。

  李德威目光一诧,两道锐利目光直往那残破漆黑的庙门口投注了过去。

  金奎道:“这是……”

  凌风抬手拦住了他,示意他噤声。

  那残破漆黑的庙门里出现一团黑影,缓缓地向外爬动着。

  凌风一旺忙道:“是个人!”

  这句话刚说完,那团黑影已爬出了庙门,一个骨碌滚下了台阶,不动了。

  凌风闪身就要窜过去。

  李德威伸手拦住了他,道:“兄弟,等等。”

  凌风马上会意,收住扑势没再动。

  那座破庙里自从这个人爬出来之后又归于寂静,半天没见动静。

  李德威道:“走!”

  一声“走”,四人齐动,一个起落便到了庙前。

  凌风没看错,是个人,是个黑衣汉子,仰八叉躺着,闭着眼,偏着脸,一动不动。

  金奎俯身一探他的鼻息,道:“没气了。”

  凌风道:“我们白天看见的那些人,就是这身装束,这个人八成是他们之中的一个!”

  李德威看得清清楚楚,这黑衣汉子的致命伤是在胸腹之间,拦腰一刀,一个大口子,肚肠都流了出来。

  他道:“这人只怕是‘菊花岛’的人杀的。”

  凌风道:“您怎么知道?”

  李德威道:“这人身上别无伤痕,拦腰一刀是致命伤,这一刀势,像是菊花岛武学‘披风八式’中的‘潜龙升天’!”

  凌风呆了一呆道:“您熟知‘菊花岛’武学?”

  李德威道:“那倒也不是,我跟‘菊花岛’人交过手,依稀记得几招。”

  那是他客气,他聪颖过人,能过目不忘,凡是跟他交过手的人,对方的一招一式他能记得清清楚楚。

  凌风道:“照这么说这人是……”

  李德威摇摇头道:“这我就看不出来了,潘、金二位兄弟,请进去看看。”

  潘玉、金奎恭应一声,各以双掌护胸窜进了破庙。

  转眼工夫之后,他二人相继从破庙里出来了,潘玉道:“李大侠,庙里还有五具尸体,致命伤跟这人一样。”

  李德威扬了扬眉道:“照这么看,‘菊花岛’的人已经到过这儿了,他们既是来暗助闯贼的,所杀的人自然不会是闯贼一伙……”

  凌风两眼一睁道:“那么是……”

  忽听一阵叱喝声跟金铁交鸣声随风飘送了过来。

  金奎急道:“八成儿是吴堂主他们跟什么人接上手了。”

  李德威道:“走,咱们过去看看。”

  当先腾身而起,天马行空般往那阵叱喝声跟金铁交鸣声处扑了过去!

  四个人身法极其快速,循声奔驰转眼间已出了小村落,前面约半里外又是一个村落,适才那阵叱喝声跟金铁交鸣声就是从前面村落传出来的。

  如今这叱喝声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

  没多大工夫,四人已然扑近。

  忽听左方一棵合围大树上传来一个低沉话声:“少侠,请上来看。”

  李德威一听就听出是吴尚武的话声,当即提一口气拔起了身躯。

  凌风三个跟着拔起。

  上树一看,吴尚武四个人都在树上或坐或站,这棵合围大树枝叶异常茂盛,几个人藏身其上根本看不出来。

  吴尚武伸手往下方一指道:“少侠,您看。”

  李德威等循吴尚武所指望去,只见前面不远处那一户民家之间人影闪动,刀来剑往,厮杀正烈,四下里地上还躺着几个人。

  李德威目力起人,他藉看昏暗的月色看得清清楚楚,这些正在撕杀拼斗的人当中,一方都是黑衣壮汉,另一方则是清一色的白衣人,他看出那些白衣人都是“菊花岛”那方面的人。

  “菊花岛”的人自是身手不弱,而那些黑衣壮汉也一个个勇猛剽悍异常,撕杀拼斗之间几几乎跟“菊花岛”人不相上下。

  所以,四下里地上躺的那些人当中有黑衣壮汉,也有穿白衣的“菊花岛”人。

  李德威道:“吴老可知道那些穿黑衣的是什么来路?”

  吴尚武摇头道:“不知道,我看了半天没看出来!”

  李德威说话间忽见村南二前三后五条人影疾掠而来,他忙道:“也许是赵老他们闻声赶来了,兄弟迎过去拦住他几位。”

  凌风恭应一声,飘身下树往南掠去。

  李德威居高临下,四周的一动一静他尽收眼底,凌风这里消失在夜色里没多久,那里五条黑影相继投入了村南暗影里,没再见出现,他心知凌风已拦住了赵辉等五人。

  突然,一声霹雳大喝起自树下:“住手,你们给我统统住手。”

  一处暗影里跳出一个身躯高大魁伟的黑衣大汉,腰扎宽皮带,皮带上还插着一把柄镶珠玉,闪闪发出五彩光华的短刀,他手持一尊独脚铜人,威猛无比,一抡之下,那些“菊花岛”

  的人纷纷倒退。

  李德威神情一震,脱口说道:“盗王师南月。”

  吴尚武接着说道:“我想起来了,这些穿黑衣的是师南月威镇江湖的‘黑衫斗士’!”

  只见师南月横着独脚铜人震声说道:“你们那个姓海的头儿呢,叫他出来见我。”

  一声冷哼起自师南月前面十多丈一处暗影里,一个低沉话声冷冷说道:“师南月,我还以为你能缩到几时呢,你到底还是出来了。”

  随着话声,那暗影里缓步走出了海皇,公孙奇紧随身侧,十将军护卫左右,好不威风。

  师南月铜人一指道:“好,好,好,姓海的,我要当面问问你,咱们俩一个在南,一个在西边儿,素来井河不犯,现在你却指使你的人杀害我的手下黑衫斗士,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海皇没理他,一直到走近两丈内才停步说道:“你问我,我还正想问你呢,你带着你的人在这一带行动诡秘,鬼鬼祟祟,窥伺闯王大营,又是什么意思?”

  师南月“哈”地一声道:“闯王的大营,你姓海的什么时候又投到李自成跟前来了?”

  海皇道:“这是我的事,你无权过问,我‘菊花岛’想帮谁就帮谁,你管不着。”

  师南月冷冷一笑道:“好啊,你比我姓师的还厉害啊,看哪儿势大往哪儿倒,你投到李自成跟前来不关我的事,可是你的人杀了我的人就要另当别论了。”

  海皇冷冷说道:“那怪不得我,要怪只能怪你贼性不改想混水摸鱼,趁火打劫!”

  师南月跺脚道:“好啊,姓海的,你杀了我的人,到头来还倒打我一钉耙,我干什么,你说我想混水摸鱼,趁火打劫。”

  海皇冰冷一笑道:“算了吧,师南月,东西南北这四个,谁还不知道谁么?我,祖财神,蒙不名都带了人,你不会长久雌伏甘于寂寞的,男子汉、大丈夫,堂堂的盗王师南月,连这个都不敢承认么?”

  他这一着算是用对了,师南月天不怕,地不怕,只怕这个“激”字,只听他哇哇叫道:

  “姓海的,没什么不敢承认,我现在帮的是八大王,怎么样?”

  海皇冷冷一笑道:“原来你帮了张献忠,那我就没有错杀你的人,有道是‘睡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闯王好不容易打下来土地,岂容张某前来分取一杯羹……”

  师南月道:“废话少说,咱们都别支使手下拼命,咱们俩来见个雌雄高下,分个你死我活,来,来,取你的兵刃来。”

  他把独脚铜人一横,立好了架式,摆开了门户。

  海皇双眉一扬,道:“怎么,你要跟我走两趟。”

  师南月道:“不错。”

  “也好,”海皇眼中奇光闪动,点头道:“咱们东西南北各霸一方,却始终没有机会较个长短。分个高低,如今正好趁这机会分个雌雄强弱!”

  手往后一伸,道:“取朕兵刃来。”

  恭应一声,他身后一名将军双手捧过一个黑忽忽的东西。

  吴尚武低低笑道:“好戏要上演了,狗咬狗一嘴毛,这一下咱们倒省事了。”

  话声方落,蓦地里……

  西南方向传来一声大响,跟大雷似的,震得地皮都为之晃动不已。

  紧接着,西南方冒起一片火光,人喝马嘶,杀声震天。

  师南月跟海皇双方全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巨响及变故震住了,双方并没有立即动手!

  吴尚武诧声道:“这是什么,谁跟谁打起来了?”

  只见一名黑衣壮汉飞掠而至,落下斗场便道:“爷,不好了,吴三桂的兵马打进来了,听说李自成已经带着残部逃往‘永平’去了!”

  这些话声相当大,藏身树上的李德威等无不精神大振,激动异常,吴尚武更是激动得须发俱张:“少侠,您听见了么,您听见了么……”

  李德威激动不下于他,顾不得再看好戏,陡地扬声一句大喝。

  “凌风,走!”

  当先腾离树枝,破空拔起,往西南方电射而去!

  吴尚武等相继赶上来了,吴尚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