毒剑劫






说着站起身来,引两人走出店门,往右边走去。

这时华灯初上,大街上份外热闹,行人往来,熙攘如织,两旁商店,也灯火辉煌,如同白昼,酒馆茶楼更是人声鼎沸。

三人穿过闹市,转入一条横街,不多一会,便到飞凤镖局门口,万雨生领着两人,往里直入,一连经过两进房屋,才走到最后一进。

只见花厅上灯火通明,坐着两个老者,和一个中年汉子,正在论茗闲谈,一见万雨生引着两个青年书生进来,不由全都十分注目。

卫天翔举目瞧着,只见中间一把大圈椅上,坐着一个红光满脸,身躯伟岸的老者,此人年约六旬开外,依然十分健朗,丝毫不见龙钟老态,敢情就是昆仑掌门人的师叔乾坤手陆凤翔了,另外一把大圈椅上,坐着的是武当派太极圈孙皓南,背后是七步连环孙正,这父子两人,自己以前曾经见过。

左首椅上,坐着的中年汉子,正是点苍双雁老大万雨苍,他一眼瞧到进来的是卫天翔,正待招呼,万雨生连忙和他使了个眼色。

这时坐在中间的红面老者,已经站起身来,呵呵笑道:“万老弟,你引着两位老弟前来,也不通知一声,老朽失迎之至!”他声若洪钟,显见内力充沛!

万雨生连忙替两人一一引见。果然那红面老者,正是乾坤手陆凤翔!

大家经万雨生这一介绍,不由全都一怔,想不到大闹崂山清福宫,震撼江湖的人物,修灵君门下的韦天行,竟然会是一个弱冠少年,而且同来的一个,又是武林第一号高手黔灵神君南宫纥的侄儿!

这两人赶来助拳,实在大出意外,乾坤手陆凤翔连连称谢,大家落坐之后,早有下人献上香茗。

不多一会,云中鹤齐长治,掌上珠宋秋云和陆凤荪师兄妹三人,听说万雨生陪着大闹崂山的修罗书生韦天行和黔灵神君的侄儿南宫婉进来,不由大家都想瞧瞧一举成名的修罗书生,到底是何等人物?”

三人才一进入,只听陆凤翔喝道:“你们还不前去见过两位少侠?”

万雨生又替双方互相介绍,互说了些久仰的话,那云中鹤齐长治,乃是昆仑第三代的首席大弟子,出道江湖,已有七八年历史,可说是年轻一辈的皎皎人物。

陆凤荪呢?仗着他爷爷威名,也闯南走北,见过不少人物,平日更是眼高于顶,此时一见卫天翔南宫婉两人,竟然比自己年龄还小,不由心中大是不服。

只有掌上珠宋秋云姑娘,瞧着这一对玉树临风的俊俏少年,芳心不由忐忑不定起来,一双秋波,只是偷偷地往修罗书生直瞧!

这情形看在南宫婉眼里,心头自然有了微妙作用,不禁也故意张着清澈大眼,往掌上珠宋秋云盯个不停,一时可把宋姑娘瞧得杏腮飞红,抬不起头来。

差幸下人们在大厅上摆上酒席,陆凤翔肃客入座,才算暂时解围。

饭后,卫天翔,南宫婉两人。由云中鹤齐长治陪同到客舍休息,人家可不知南宫姑娘会是女扮男装,把两人安置到一个房间!

这下,卫天翔不禁大为尴尬,南宫婉更是羞得双颊全赧,但这种话,怎好和人家明说,谁叫你假扮书生来着?

云中鹤略为坐了片刻,便向两人告辞出去,南宫婉矫羞地白了卫天翔一眼,啐道:“都是你!”

卫天翔被她啐得莫明其妙,只好对她笑笑。

南宫婉莲足轻顿,气道:“你还笑呢!”

卫天翔摇头道:“那么你要我怎么样呢?”

南宫婉含羞笑道:“你不会出去一会再来?”

卫天翔哦了一声,连连点头道:“是,是!我出去,我出去!”说着果然走出房门,在阶前小院落中站了一会!

满天星斗,差不多已是两更时分,因为不见婉姑娘出声,女孩儿家也许有什么避人之事,自己自然不便贸然回去,索性负手闲眺。

那知就在这一瞬之间,蓦地发觉警兆,似乎在五六丈远近,正有一个人凌空掠过,往后飞去!

卫天翔心中一动,立即跟踪掠起,毫无声息的纵上屋脊,只见一条黑影,身法极快,此时已居六七丈外,一闪而没。再一凝视,那黑影隐没方向,就在后进上房,正待追去!

嘶!一声轻微微的破空之声,那黑衣人已在后进右侧屋脊上出现,远远望去,似乎背上还背着一个沉甸甸的东西!

卫天翔心头大疑,这人身手不弱,分明是敌人无疑,啊!不好,他莫非掳了什么人去,心念疾转,微一吸气,身如电射,跟在黑影身后掠去!

那黑影行动鬼祟,落到上房附近,即藉阴暗之处,隐蔽身形,四下张望了一下,好像正在解下肩上的东西。

“嘿”!有人在他身边发出一声轻微冷笑!

虽然那声音极其轻微,但听到黑衣人耳中,却是震颤耳膜,心胆俱战,分明有一个武功极高的能手,隐身附近所发出!

心头这么一想,立即撤身旋步,拔出一柄似剑非剑的蛇形兵器,映着月光,熠熠发蓝,想是喂过剧毒。他兵刃在手,张目四顾,但除了满天星斗,四外那有半点可疑形迹?不由冷嘿了一声,左手又待向背在身上的竹篓解去!

那知右肩“肩井穴”上微微一麻,手不由主,蛇形兵器,突然往下掉落!

黑衣人心中一急,右肩虽然还在发酸,但兵刃堕地,岂非惊动了屋中之人,急用左手一捞,操住把柄,身躯随着右旋,左手兵刃一封,游目四瞩。此人武功,确也不弱,这应变的身法手法,居然俐落轻灵,一气呵成。

但他还是胡乱紧张了一阵,屋脊上朔风嘶啸,砭人肌骨,半个月亮,散吐着微弱光辉,照到的只是自己的影子!他渐渐定下心来,右臂舒展挥舞了一下,觉得仍然运动自如,并没异样!

难道是自己疑心生暗鬼,先前那声冷哼,和右肩的骤然的酸麻,并不是敌人暗中戏耍,他想得哑然失笑,暗自寻思,自己奉命而来,只要把竹篓盖子打开,此行任务,便算完成,何用多耽时间?

心动一转,随即纵身掠起,往正面上房扑去!那知身形才动,陡觉右腰被人点了一下,身子一软,往屋下跌去!自己并没直线下跌,身子好像被人悬空领着飞了一段路,才落到地面!

耳中又听到一声清澈的冷笑,直刺耳膜,其声甚细但在黑衣人听来,简直无异五雷轰顶!

他这下听清楚了,什么疑心暗鬼,这分明是对方高手,在暗中出手,惩戒自己!

一时心头大凛,要想挣扎,全身骨节,宛如散了一样,再也不听指挥,只好匐伏着身子,急急抬起头来!

夜风之中,只见自己身前,站着一个年仅弱冠的青衫少年,此时负手而立,状极悠闲。

这当真把黑衣人瞧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凭这样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会有恁大武功?他硬起头皮,沉声问道:“尊驾何人?暗施手法,制住在下,有何见教?”

青衫少年并没作声两道锐利如剑的目光,从黑衣人脸上渐渐移到他肩间背着的竹篓,才徐徐的道:“这篓里是什么东西?”

黑衣人狞笑道:“尊驾不会自己打开盖子瞧瞧?”

青衫少年哂道:“那么你给我打开来就是!”

黑衣人哼道:“尊驾难道忘了已制住在下穴道?”

青衫少年身形不动,只是微笑道:“像你这点能耐,何须我动手制你穴道?”

黑衣人闻言一怔,试一活动,自己身子,那有丝毫被制现象?他挺身一跃而起,左手蛇形兵刃,蓝光一闪,其快无比往青衫少年心窝扎到。

青衫少年冷哼一声,黑衣人只觉眼前一花,手中一柄蛇形兵刃,业已到了人家手中。

“你喂过剧毒?”话声入耳,青衫少年中食两指,轻轻一弹,“铮”,蓝光熠熠的一柄蛇形剑,立被截作两段!

黑衣人又惊又怒,厉喝道:“你敢毁损五指山蛇形剑?”

青衫少年目光陡射,冷冷的道:“快打开盖子!”

这一声当真严若军令,黑衣人和他目光一对,只觉一股寒气,从背脊冒起,机伶伶的打了个冷战,心中暗暗切齿,这小子好深的内力。

他一声不作,从肩头取下竹篓,小心翼翼的解开绳子,把篓盖打开,身形一闪,冷嘿道:“小子,你瞧吧!”

话声未落,腥风扑鼻,一阵“呱”“呱”怪叫,打篓中飞出几条黑影,疾如流矢,往青衫少年身前扑去!

………………………

第十七章 青城飞燕

“呱”!“呱”!

竹篓中登时发出刺耳异声,五团黑影,疾如流矢,向外窜出。

青衫少年连飞出的是什么东西,都来不及看清,陡觉腥风扑鼻,已向身前扑到!不由心中一惊,左掌凌空劈出,身形同时后跃!

他这一掌虽然仓猝出手,差不多也用了三成力道,那知五团黑影,只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落到地上,居然随势弹起,又急扑而来!青衫少年身形再次后退,右手第二掌接连劈出。

“啪达!”五团黑影,同时被掌击落,这会它们受创较重,口中发出“呱”“呱”之声,钉在地上,一动不动!

青衫少年两次被袭,只觉腥秽扑鼻,微微有些感到头昏,定睛瞧去,原来偷袭自己的五团黑影,竟是粗如儿臂的五条毒蛇,每条有六尺来长,全身斑烂五色,尤其一颗三角形的蛇头,比人拳头还大!

此时把身体紧紧盘成一团,昂起蛇头,目光钉着自己,双腮不住鼓动,喷着白气,似乎正在蓄势待发!

青衫少年瞧得大惊失色,他听人说过,凡是蛇头作三角形的,必是奇毒无比,自己这一阵头昏,敢情中了它们喷出来的白气所致。心念转动,立即屏息凝神,运功戒备。

糟!自己一柄长剑,已交给婉妹使用,此时手无寸铁,如何对付这些毒物?伸手一摸,幸好身边还有一大把“蝴蝶金钱”,立即暗暗握到掌心!

那五条斑烂毒蛇,方才吃过两次苦头,对青衫少年也似乎颇为忌惮,只是鼓腮嘘气,腥红的舌头,一伸一缩,不敢再突起发难!

青衫少年虽然屏着呼吸,身形也不敢稍动,他知道只要自己一动,五条毒蛇,就会同时扑来,他要瞧清楚五条毒蛇的致命所在,一举歼敌!

人蛇僵持着,站在一旁的黑衣人可忍耐不住了,狞笑一声,口中突然发出一阵低沉的嘘嘘嘘之声。

敢情那是一种进攻的命令,五条斑烂毒蛇,立时发起威来,歪着蛇头,凶睛突出,红信吞吐,形状极为可怕!低沉的口哨,越吹越急,五颗三角形头,也昂得颤巍巍的摇摆不停!

“呱!”蛇身暴长,尾部用力一弹,五股腥风,如箭离弦,一齐向着青衫少年扑到!在这同时,只听响起一声大喝,紧接着有人惨叫出声,咕咚倒地!

五条斑烂毒蛇,一扑之后,突然翻翻滚滚的纠作一团,似乎被人击中要害,十分痛楚模样,蛇身和蛇身缠得格格作响!

青衫少年不知何时,已飘然站在墙头上,他手上还不停的飞旋出一枚枚“蝴蝶金钱”,打向蛇身!

墙角上,又飞来了一条轻灵人影,身形刚落,口中低低叫了声:“韦哥哥,你……”

青衫少年不待他说完,低声道:“婉弟,没有什么我们回去再说吧!”

两条人影,倏然而逝,但方才那一阵叱喝,和咕咚倒地之声,已把上房的人惊醒,陆凤荪手持长剑,首先纵出,接着灯火齐鸣,庄丁们也一涌而出。

但他们只看到一个咽喉中泊泊淌着鲜血的黑衣人,和一堆腥秽无比,纠缠在一起的五条斑烂蛇尸,此外一无所见。

庄丁们差不多忙了一个更次,才算把死尸和蛇堆搬走。

第二天清晨,卫天翔、南宫婉起身之后,走到前厅,乾坤手陆凤翔,太极圈孙皓南和点苍双雁的老大万雨苍等人,正在谈论着昨晚之事。

只听陆凤翔手捋白髯,朗声说道:“这种虎斑毒蟒,遇人即扑,凶猛无比,尤其善喷毒气,人畜一被喷中,立即昏眩倒地,极少幸免。只有海南五指山人迹不到之处才有,尤其昨晚那人所遗藤篓,那种紫纹青藤,也只有五指山才有出产。据说不论何种剧毒之蛇,最怕此藤,由这两点推测,来人是海南蛇居士屈七门下,已无疑问。只是……这位仗义出手的朋友,能在一瞬之间,连诛一人五蛇,身手之速,令人难以置信,可惜蛇诛之后,不肯露面,飘然远去,实在叫老朽失之交臂……”

说到这里,一眼瞧到卫天翔、南宫婉两人进来,连忙含笑点头。两人和大家见礼之后,便在万雨苍下首落坐。

太极圈孙皓南微微皱了皱眉,道:“陆老哥说得不错,兄弟昨晚听万二弟一说,就怀疑到五指山蛇居士门下,他如果真和郝飞烟沆瀣一气,联上了手,倒真还不可不防!至于昨晚那个仗义出手的朋友,据兄弟推想,说不定是老哥多年不见的老友,也许昨晚为时已晚,或者已经落店,才没有露身相见,今天可能会来。”

点苍双雁的老大万雨苍,不禁脸露微笑,侧头向卫天翔望了一眼。

卫天翔心知昨晚之事,瞒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