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泡影
说着,他猛地一挥手,顿时一只大手凭空出现在陈元奇面前。
他说打就打,绝对让人意想不到。
但是陈元奇早知道会这样,两道剑光从他的双眼喷薄而出。
大手瞬间被穿透,干瘦老者怒哼一声,无肉的脸颊微微抽动着。刚才那一下他并没用全力,所以吃了不小的亏。
这时,他突然感觉浑身寒毛乍起,几乎是下意识反手一掌猛然拍出。
只见一道异亮的寒芒直射而至。这道寒芒实在太快了,比刚才那两道剑光更快,快得连他来不及反应。
他那反手一掌看似随意,却蕴含无穷变化,仅仅空间就被他来回颠倒十几层,而且互相错乱重叠。
这一掌用来攻击的话,可以将对手瞬间震成碎片,用来守的话,可以将对方的进攻化解于无形。
可惜这一次他并没如愿,那道寒芒没有被崩散,碎掉的反倒是掌影。
不过这一掌多少有点作用,那道寒芒有一刹那的滞涩。
就在这一刹那,干瘦老者身形闪烁,凭空挪开一尺,寒芒擦着他的肩膀飞了过去。
干瘦老者冒了一身冷汗,郑道君也被震得不轻,迎众人进来的那对少男少女更是呆若木鸡。
这道寒芒出自谢小玉之手,正是那把新炼的飞剑。
说实话,这一剑连谢小玉自己都吓了一跳。
论威力,这一剑肯定比不上落魂谷万剑齐飞的场面;但是说到速度,这一剑并不比那时候差。
“好,好一个剑宗传人,好一个剑宗绝学。”干瘦老者喃喃自语着,脸上并没有愤怒之色,此刻,他的脑子里只有刚才那道寒芒。
至于地上躺着的阴鹫少年此刻半张脸肿得像猪头,另外半张脸煞白,他身上的光罩绝对挡不住这一剑。
“那两个人死在你手里确实不算冤枉。”干瘦老者朝着谢小玉点了点头。他指的自然是九空山那两位真君。
谢小玉神情专注,他绝对不会忘记这个家伙刚才骤然发难。
干瘦老者冷哼一声,他知道谢小玉为什么这样。不管怎么说,他还没到那样不要脸的程度。
转头看了脚下躺着的阴鹫少年一眼,干瘦老者轻骂了一声:“丢人现眼。”
话音落下,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将阴鹜少年也一起带走。
看着这个人消失,陈元奇轻声问道:“老郑,你看这件事是不是丁老头搞鬼?”
“不像。”郑道君连连摇头。“丁师兄和佛门确实走得很近,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但是他不会和几个小辈一般见识,而且……丁师兄不会牺牲自己的弟子。”
陈元奇沉思片刻,最后不得不承认老朋友说得没错。
丁老头就算没有料到剑宗传承会如此强悍,也不可能让自己的弟子顶着这么个“鸡蛋壳”挑衅剑宗传人,至少也该换一个“乌龟壳”才对。
“这样说来,是九空山那帮秃驴想借刀杀人。”陈元奇立刻想到这种可能。
“应该是底下那些自作聪明的小秃驴在搞鬼,上面那几个老和尚全都是明白人,绝对不会做出这种傻事。”郑道君说道。
陈元奇一想,立刻明白他的意思。
九曜派对九空山一直摇摆不定,有不少长老并不认可九空山是九曜旁支的说法。大劫将至,这样想的人越来越多,却也有一批长老站在九空山一边,丁老头就是其中为首的人物。
为了一个小辈得罪自家的靠山,傻子才会做这样的傻事。
这时身后传来一声怒嚎,只见法磬两眼发直,泪流满面。
“这么了?”谢小玉抢先问道。
“我再也……再也进不去了。”法磬伤心欲绝。他也知道感悟被打断会生出障碍,以后再想进去就异常困难,但是刚才他还心存侥幸,所以偷偷试了一试,果然没能成功。
谢小玉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他可以不在乎,法磬却不行,这是法磬唯一的机缘。
“破坏别人的机缘犹如阻人成道。现在你只是一只蝼蚁,自然没人会在乎,有朝一日你出人头地,可以去找那人算账,没人能阻止你。”陈元奇在一旁冷冷说道。
这绝对是煽风点火,他早就看丁老头不顺眼。
但是这话恰好说到法磬心里。此刻,法磬满腔愤怒,只想发泄。
陈元奇看到法磬的反应,干脆再加一把力:“大劫将至,是男儿,就应该成为太虚、九曜那样的人物,声名远扬,万古流传,而不是只想成为什么九曜传人。”
这番话果然奏效,法磬顿时心中大震。
经历了那么多事,他的眼界也已经深远许多,只是被苏明成、绮罗的后来居上弄得异常郁闷,不知不觉钻进牛角尖,一心想超越那两个人,这九块石碑就成了他最大的指望。
此刻,这条路被人恶意断绝,反倒去了他心中的桎梏。
法磬只感觉一股热流从心中涌出。他站直身体,挺起胸膛,举起右手,指天而呼。
“今日之事,他日我必有回报。坏我机缘,此仇此恨,不死不休!”
话音落下,只听到虚空中响起一阵雷鸣之声,仿佛是回应这番誓言。
第十集
第一章 游子归家
阳光从天顶上投射进来,照在大殿中央,光并不是很亮,四周显得有些阴暗。
整座大殿异常空旷,只有正中央放着一个蒲团,旁边摆着一只古朴敦实的铜香炉,缕缕青烟从香炉里升起,渐渐散开。
大殿里有两个人,一个盘腿坐在蒲团上微闭着眼睛,另外一个站着,双手负在身后。
坐着的人正是那个姓丁的老者。此人修道已久,资格比碧连天的白发老道还老,属于古董级的人物。他的本名早已被人们遗忘,因为他修练的是《太上忘情篇》,所以人们提到他的时候都叫他丁忘情。
对面站着的看起来不过四十几岁,一张圆脸显得和和气气,更像商人而不是修士。第一眼看到此人,谁都不会相信他居然会是九曜派的掌门李天一。
“值得这么做吗?”李天一轻叹了一声。
丁忘情原本不想回答,但是沉默半晌,看到掌门一直等着,只得无奈地说道:“当年我和澄念有过承诺,帮他照看九空山……我欠澄念实在太多了。”
对于丁忘情的事,李天一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没办法说什么,总不可能让丁忘情言而无信。
“现在大劫将起,谁都说不准这次大劫是什么,或许是佛道之争也说不定。”他只能苦笑道。
“妖族再临,神道重现,魔门也蠢蠢欲动。师弟扪心自问,这场大劫是佛道之争的可能性有多少?”丁忘情冷笑道。
“大劫当前,不能不慎。”李天一并不退让,立刻回道。身为一派掌门,就算有半成的可能他都不得不防。
丁忘情显然很讨厌这个论调,怒道:“佛道虽有分歧,却都属玄门,大劫当前更应该一致对外,现在却先内斗起来!”
“你这话虽然没错,但是有个前提,那就是佛门值得信任,可惜并不是。”李天一很清楚他和丁忘情最大的分歧就在这里。
并不是说佛门不好,李天一自己也有不少佛门中的朋友,说得上话的佛门中人就更多了。
佛门的问题就在于广开方便之门,更有所谓“放下屠刀,立地成佛”的说法。正因为有这句话,很多手持屠刀的人进了佛门,有些人真的放下了屠刀,但也有些人手上的屠刀放下了,心里的屠刀仍旧还在。
这还只是一些大恶之徒,其余坑蒙拐骗、盘剥取利、仗势欺人、卖友求荣之流更是数不胜数。俗话说:“度世容易度人难。”光靠佛法感悟这些大大小小的恶人实在难上加难,佛门本身反倒成了藏污纳垢之处。
两人立场不同,自然谁都说服不了谁。
知道这样争辩下去不会有什么结果,两个人同时沉默了。
好半天,李天一又开口道:“你那个弟子的所作所为应该不是你授意的吧?”
“掌门认为我会和几个小辈计较吗?”丁忘情一脸不悦。
他其实也知道自家徒弟做出那等事是因为什么缘故。这个弟子一身毛病,不但心高气傲,目中无人,容易受人挑拨,而且贪婪,什么好处都敢拿。
“这样就好。先别管你我之间谁对谁错,我和你做个约定——你约束一下自己门下,不要再有类似的事情发生。万年来,我九曜门有过不让外人观看石碑的事,但是从来没有让人观看石碑却坏人机缘的事。”
“我的弟子坏了规矩,我自会处置。”丁忘情不肯松口。
见此老顽固,李天一也没办法,只得告辞离开。
出了大殿,刚下了丁忘情潜修的山峰,李天一就看到郑道君在路旁候着。
“师兄,有结果了吗?”郑道君看到掌门出来,连忙问道。他和陈元奇交情深厚,肯定要有个交代。
李天一看到郑道君,同样心中苦笑。
这又是一个胳臂往外弯的人物,好在璇玑派毕竟是道门。
“丁师兄为人固执,我没办法说服他。”李天一摇头叹息。
郑道君并不意外:“我早料到了。这个人和佛门眉来眼去,根本不可信。”
这话说得刺耳,李天一神情一滞,突然想到刚才丁忘情所说的那番话。
佛门道门本出一源,原本应该精诚合作,但是现在大劫临头却先内斗起来——这种说法本身也制造分歧,在九曜派种下内斗之因。这位郑师弟可不是孤家寡人,身后也有很大一个派系,这两派一旦斗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璇玑派和应劫之人那边还需要师弟代为安抚。”李天一感到很疲累,这掌门当得一点意思都没有,到处说软话却不得不如此。
送走郑道君,李天一想着此事牵连太大,他也不能做出决断。丁忘情资格比他老,他虽然是掌门,却镇压不住。
想到这些,他转身朝着内山门飞去。
内山门在九曜派中央,那是一座峡谷,最深处原本有一个洞,万年前九曜道尊就是在那里看到太古天变的景象。现在那个洞已经不存在了,连同四周山崖也全部崩塌,成了一座山谷。万年的岁月让这里长满了参天古木,成了一片遮天蔽日的密林,连林中杂草都有一人多高,唯独山谷中央原来是那个深洞的地方建着一座草庐。
草庐不大,长宽不超过一丈,外面围着一圈竹篱,看起来和一间普通茅屋没两样。
李天一毕恭毕敬地到了门前,小心翼翼地推门进去。
一跨入门中,眼前的景象顿时一变。
门里不是茅舍,而是一座山谷,和外面那座山谷一模一样,感觉却完全不同。
这里的灵气异常浓郁,比起灵眼只差分毫。这里没有遮天蔽日的树林,也没有一人多高的杂草,满山谷都是各式各样的珍稀药材。树林是有,但是不大,只有一小片,而且都是上古年间遗留下来的珍稀品种。
在这片小树林中,几个老人聚拢在那里。其中两位老人在下棋,旁边一个人正看着他们下棋,另外几个老人各自做着各自的事,有的莳弄花草,有的闭目端坐。
“小李子,你怎么来了?”观棋的老人突然抬头问道。
李天一并不认为这几位老人会不知道他的来意,以他的能力,掐指一算都能算个分明,这几位更不用说。
“还不是为了丁师兄和九空山的事。丁师兄德高望重,在派中很有威望,但是现在大劫将至,九空山虽然名义上是我们九曜旁支,和我们颇有渊源,毕竟属于佛门。”李天一简短地解释一遍。
“你是掌门,这件事自然该由你定夺。”正在下棋的一位老者不以为然地说道。
李天一满脸苦笑。他如果有办法定夺,就不会过来询问这几位的意思了。
“此事涉及丁师兄,而且还有好几位长老和他有着同样的想法。”李天一只能说得尽可能委婉。
“看小李子急的,你们就别一个劲儿地推来推去了,他有他的难处。而且现在都什么时候了,顶多再十年大劫就要临头,你我都别想躲过。”一个原本在闭目养神的老者突然开口说话。
李天一连忙在一旁稽首,这位绝对是他最大的倚仗。
有这个老者发话,其他人终于提起精神。
观棋的老者捻着胡须说道:“‘佛道本是一体’这话没错,‘大劫将至,自家人先内斗起来’也确实不太对。丁师侄这番话很有道理,不过掌门的顾虑同样也有道理。佛门毕竟是佛门,和道门并非一体,我们将他们当做一家人,他们可未必把我们当做一家人……”
这位老者侃侃而谈,刚才发话的老者看不下去了:“好了,你别在那里兜圈子,这方面你的脑子最灵光,给个明白话。”
观棋老者原本还想说上半天,被这位刺了一句,不得不转入正题:“我的意思是,道理人人会说,而且都能言之有理,谈不上谁对谁错。身为掌门,如果在意这些东西,什么事都别干了。所谓掌门就是掌管门派,祖师爷们已经替我们制定好一套完整的规矩,照规矩来不就成了?丁师侄有没有触犯规矩?有没有做出对九曜有害之事?”
掌门摇头:“那倒是没有,但是他的徒弟……”
观棋老者立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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