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泡影
所以苗女三十岁以前固然貌美如花,一过三十岁容颜就会衰老。
而道门在这方面却别有所长,特别是翠羽宫、霓裳门这样的女修门派,那些长老全都有几百岁,却看起来顶多三十岁出头。
“没问题,你走的那条路也适合她。”谢小玉点头说道。
“我?”苏明成一脸怪异地问道,因为他走的是以力取胜的路子,他是男人,自然没关系,可依娜这样娇小玲珑却能和他一样力拔山河,实在太让人难以想象。
“我想让她跟你学。”苏明成搔着头说道。
“不走你那条路,岂不是浪费蛊术的好处?”谢小玉明白苏明成的意思,但是他不想接手。
这可不是论道说法,师父教徒弟,免不了要肌肤相触。当初谢小玉传授李喜儿的时候是让李光宗代劳,李喜儿是他干姐姐,这勉强说得过去,换成依娜就麻烦了。
“也好。”苏明成没有想那么深,他完全从实用方面考虑。
依娜则羞红了脸,因为苏明成没有想到,她却想到了,更让她害羞的是苗疆有兄弟共妻的风俗。
“你要的东西我帮你拿来了。”依娜连忙转移话题,然后从背后拿下一只纳物袋,往地上一倒。
转眼间地上就堆起一大堆东西,有一团团的丝线、竹子、木棍、整张的兽皮和整卷的麻布,还有蜂窝和黏胶。
“没有轻质金属?”谢小玉蹲在地上,捡起那些竹子和木棍看了看,不禁摇了摇头。
苏明成知道谢小玉在想什么,连忙说道:“这里不能和天宝州比,你将就一下吧!我觉得这种竹子不错,每根都有十来丈长,粗细也都差不多,不像毛竹底下太粗、上面太细。”
“这东西数量多吗?”谢小玉问道。
“到处都是。”苏明成连忙回答。
“打造骨架就用它了。”谢小玉掂了掂分量,觉得这东西不算很轻,至少比普通竹子重得多,不过毕竟是空心的,比金属轻。
谢小玉又捡起一团丝线抽出一根,用力扯了扯。
“这些丝肯定没问题,而且你要蛛丝有蛛丝、要蚕丝有蚕丝。”苏明成献宝似的说道。
谢小玉点了点头,这里是苗疆,苗人大多养蛊,而蛊中蜘蛛和蚕的数量很多,那可不同于普通的蜘蛛和蚕,它们吐出来的丝线绝对坚韧。
“数量呢?”谢小玉又问道,这一次他干脆问依娜,他很清楚,如果问苏明成的话,苏明成只会挑好的说。
就是因为苏明成报喜不报忧,才导致谢小玉错误估计南疆的情况,他可不想再犯同样的错误。
“要多少有多少,像我的金蚕蛊全都是散养,反正它们没有天敌,也不像普通的蚕挑食,什么叶子都吃,除了要血食这一点有些麻烦。”依娜倒是挺有把握。
“那你们为什么还穿麻衣?”谢小玉觉得有些奇怪。
“这些丝线有剧毒,想将毒清理干净很麻烦,而且它们的丝很硬,一根拿在手里没感觉,织成布的话就感觉得出来,像薄木片。那样的衣服我们倒是有,不过只在打仗的时候用,刀枪不入,比铁甲还好。”依娜解释道。
谢小玉顿时眼睛一亮,因为不久前他还和众人谈起过当年剑宗的错误,其中之一就是剑宗的法器都是自己准备,和神皇大军不能比,正因为如此,他曾经考虑过要不要将飞剑和法袍全都统一。
不过这有一个问题——法器好炼,材料难找。
金属倒是不缺,天宝州有的是,可惜谢小玉追求的是快速,绝对不合适用金属甲。
谢小玉曾经考虑过土蜘蛛吐的丝,可惜那玩意儿太细、太乱,只能当成罗网,无法用来织布,现在依娜这么一说,他顿时想到这些蛊虫。
“接下来我们有事做了。”谢小玉站起身来,然后转头朝着依娜说道:“既然罗老已经同意,你就开始召集人吧,时间紧迫。”
“我马上可以将人召集起来。”依娜点头应道。
“不只这些,你还要准备一些东西,竹子、蚕丝、麻布、树胶还有鸡蛋,你再抓些兔子,那东西生育的速度也快。”谢小玉一边想,一边说。
“要不要再准备一些种子?”依娜问道。
“用不着,我手上有足够的草种。”
在丹道大会之前,谢小玉在天门派山脚下的那座小城用发酵的青草酿成酒,让数万人免于饥饿,这也让他深受启发,所以在丹道大会上,他用丹药换了许多草种。
“时间上会不会来不及?”苏明成有些担忧地问道,他知道孵化小鸡需要半个月,小鸡成长需要两个多月。
“我想办法挤一些粮食出来。”依娜打算求罗老帮忙。
“用不着。现在各座寨子恐怕将粮食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与其你想办法,还不如我跑一趟,去某座大城花钱买些粮食回来。”
谢小玉有芥子道场在手,可以装很多东西,而且他不缺钱,何况能用钱解决的问题都不是问题。
赤月侗因为一个命令变得忙碌起来,没有人知道其中缘故,所以很多人都在猜测,包括在这里开会的各个寨子头人。
在一座竹楼上,之前和罗老针锋相对的花脸老头正在房间转来转去,旁边跪坐着两个人,其中一个正是想杀谢小玉的苗人阿保。
“那个小女人不知道在搞什么鬼,为什么将这些没用的人全都召集起来,难道想控制他们?”阿保用力捶打着地板,此刻他咬牙切齿、一脸狰狞。
阿保之所以这么愤怒,是因为他丢了一个大脸,如果他成功杀掉那个汉人,就算受点处罚也没什么,偏偏那汉人毫发无损,他反倒吐了两口血,还狠狠摔了一下。
“这不是挺好吗?那些老人和女人能够去哪里?北面是黎人的地盘,那里也不太平,甘川六州正发兵攻打他们,情况比我们这边还糟糕。难道往南投奔阿布哲?那更没可能,一过去肯定会被打散,然后女人和孩子会变成奴隶,那个小女人就会变成头号女奴。”在旁边的年轻苗人笑道,而且笑得很狂妄。
“就算那个小女人做傻事,老家伙难道也傻了?”花脸老头冷哼一声。
“爷,您说这怎么回事?”阿保轻声问道。
“我怎么知道?你们寨子那个老家伙最喜欢玩这种把戏,整天算计来算计去,谁能够玩得过他?”花脸老头很不耐烦地说道。
“那么我们怎么办?”阿保继续问道。
花脸老头看了看在旁边的年轻苗人。
“要我说?那我们什么都别做,看他们去哪里?如果往我们这边来,那不是省掉我们很多力气?”说着,那年轻苗人张开嘴,做了一个一口吞的动作。
花脸老头沉思起来,他也这样想过,因为确实没有地方可去。北面是黎人,南面是阿布哲,东南面是瑶人和零散百族,往东面是汉人,往西面是蛮荒。而北面、东南面、东面肯定不可能,那是死路;往南倒是能活,却会活得很惨;如果往西,要不是去他们的地盘,要不进入蛮荒深处,后者也是死路,不过他总觉得不可能有这样的好事。
“不行,不能让那个小女人得逞,我总觉得心里不踏实,老家伙很会玩花招。”花脸老头咬牙说道,他说这话有切身体会,他和罗老从年轻的时候就斗,斗了一辈子,可玩脑筋他从来没赢过。
“爷,您说得对,现在我们占上风,根本没必要坐视这种变化,到时候他们不想服软也不行。”那个年轻苗人很擅长见风使舵,立刻改了口风。
“这件事就交给你这小子去做,可别又像之前失败,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你活该被一个女人踩在脚下。”花脸老头瞪了阿保一眼,突然他随手一挥,阿保的身影瞬间变得暗淡,紧接着就从房间里消失。
“这个白痴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年轻苗人冷哼一声。
“要不是这样,那个老家伙怎么可能让一个女娃当头人 ?'…'他是一个冲动的白痴,另外一个人则是黏黏糊糊的白痴,都是胳膊肘往外,分不清自己人和外人的东西。如果我的曾孙子也是那副模样,我早让他们喂蛊了。”花脸老头一脸鄙夷地说道。
“那个女娃不也一样?找了个汉人做男人。”那个年轻苗人一脸阴邪,当初他也曾动过心思想娶依娜,可惜最后输给一个汉人。
花脸老头这一次没有同意,板着脸道:“你说错了!如果那个女娃的婚事不合罗老头的心意,她的男人恐怕早就被罗老头变成蛊屎。嫁汉人好啊,汉人在这里没根基,等于入赘,不然那女娃嫁给任何人都是麻烦,赤月侗早晚变成别家的产业。那女娃子也聪明,拖了那么久没嫁人,最后选了一个汉人。懂事,真的很懂事……可惜,她是个女的,压不住。”花脸老头哈哈大笑道,因为赤月侗后继无人,他龙王寨就有机会了。
突然花脸老头停下来,猛地一抓。
刚才阿保跪坐的地方顿时多了一道身影,这道身影越来越清晰,居然是一个非常年轻的女人,不过十七、八岁,在苗女中算得上漂亮。
这个苗女一出来,立刻趴伏在地上,禀报道:“爷,头人刚刚让我们几个人砍竹子,说是要用来造船,可以装几百人在天上飞的船,还说我们用不着担心会饿肚子,只会过得比现在更好。”
“吹牛,安抚人心罢了,这套我三岁就会玩。”那年轻苗人嗤之以鼻地说道。
花脸老头却没笑,过了好半天才喃喃自语道:“能在天上飞的船?我见过,那是汉人的东西。用不着担心饿肚子?这我也信,佛、道两门都有一些特殊的法门,小小一个瓶瓶罐罐可以装下很多东西。”
“不好!”那年轻苗人猛地拍了一下大腿。
“怎么不好?说说看。”花脸老头显然脑子不算灵活,和罗老不能比。
“那个小女人有飞天船,又有足够的粮食,完全可以带着人往蛮荒深处,到时只要找一座山谷躲着,外面打破了天也碰不到他们一根寒毛。”年轻苗人连忙解释道。
“那有个屁用?等到男人都被打死、赤月侗都被占走,他们不是仍旧完蛋?”花脸老头不屑地说道。
“您别忘了,赤月侗的男人全都有异心,要不跟着阿保,要不跟着阿达,就这两个白痴迟早会将赤月侗的家底败光。如果我是罗老,我也情愿让他们死在战场上,等死到剩下几百个人的时候,来一艘飞天船将他们载了就走,这样一来,赤月侗虽然元气大伤,但是底子还在。而他们这一逃,汉人就会长驱直入,到那时候就轮到我们和汉人厮拼了。运气好的话,我们或许能顶住汉人;运气不好的话,恐怕我们会比赤月侗更惨。”
那个年轻苗人很会分析,虽然没猜对,却颇有道理。
“这头老狐狸!”花脸老人大声咒骂道。
“说不定那老家伙早就知道汉家朝廷会来攻打我们,所以早早做了准备,特意让那个女娃勾引汉人道家的弟子。”年轻苗人又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巫门虽然没有易算之术,却有占卜之法,所以那年轻苗人的猜测并非没有道理。
花脸老头越听眉头皱得越紧,心里也越烦闷。
“你先回去吧。以后还有事的话也要及时禀报。”花脸老头朝着那个女人挥了挥手。
随后,那个女人也和阿保一样,一阵人影晃动后就消失了。
在寨子边缘的一座竹楼中,一道女人的身影缓缓出现。
这时,房间的角落站着一个黑衣黑裤的老人,那个女人连忙像刚才那样趴伏在地,正打算将刚才的事回禀给这位老人。
“你不用说了,我都已经知道了。”罗老捻着胡须、眯着眼睛,脸上似笑非笑。
阿克塞的反应完全在罗老的预料中,觉得阿克塞虽然没什么脑子,但是一把年纪至少没活到狗身上,就算没看透谢小玉的计策,却也没上当,居然打算让阿保破坏计划。
罗老看了谢小玉他们住的方向一眼,露出一丝冷笑,虽然他对苏明成没有好恶,但却不怎么喜欢谢小玉,一来是因为谢小玉喜欢算计,他也喜欢算计,有心机的人绝对不会喜欢另外一个有心机的人;二来是因为谢小玉和其他汉人没有两样,看苗人多少有点居高临下的感觉。
这个汉家小娃还真将我们苗人看成头脑简单的蛮子,我却还要帮他补漏洞。罗老在心里暗骂,然后他扔下一包药,转身离开那个苗女住的地方。
看到罗老离开,苗女飞身而起,捡起药包后急不可耐地塞进嘴里,然后一脸惬意地倒在床上。
罗老并没有走路,像他们这样的大巫有着不可思议的能力,只见他的身影从另外一座竹楼前冒出来,不过四周来来去去的人却都视而不见。
竹楼内有很多人,有老有少,被围拢在正中央的是一个看起来四十几岁的妇人,她一身月白色衣衫,并穿着一条青色筒裙,看起来颇为素雅。
突然那妇人朝着周围挥了挥手,说道:“我累了,你们退下去吧。”
周围那些正和妇人闲聊的人顿时不再说话,然后站起身来,毕恭毕敬地退出竹楼。
妇人随手一招,四周的窗户全都关闭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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