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泡影
此刻只要一提剑宗传人的事,佛门中人都会感到难受,因为大家回过头来看,突然发现两边走到最后那一步实在太不应该了。
“你现在说这话,只是因为看到剑宗的厉害,如果在几个月前,你会说这话?”黄脸汉子根本不信。
“你可能不信,三年前的法华大会上,佛门各宗商议过此事,想找到剑宗传人解释清楚之前的误会,佛门确实在意他手中的东西,但是我们不会强求,完全可以拿东西换。”和尚辩解道。
“你说这话,谁信?”黄脸汉子一脸不屑。
不过黄脸汉子只是说说罢了,他和这个和尚交情不浅,知道这个和尚不打诳语。
和尚一脸无奈,好半天才叹息一声,说道:“你都不信,别说是他。他日一因,今日之果,善缘难结,因果难消。”
“你老兄说一句实话,要不是你和我交情深厚,你们多罗那加宗是不是也打算强取?”黄脸汉子突然变得一脸严肃。
“师兄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和尚连忙问道:“佛门广大,一切有缘人若有心修习佛法,我佛门都来者不拒,何况是交换?”
黄脸汉子一直紧盯着和尚,和尚的眼神清澈纯净,显然没有撒谎。
“也对,佛门家大业大,确实不在乎那点东西,而且得到佛门功法后还得当心被度化。”黄脸汉子苦笑道。
黄脸汉子之所以相信和尚的话,除了两个人的私交,还有一个原因就是佛门的做法一向如此——先给好处,然后引人上钩,潜移默化将对方度入佛门。
这是阳谋,佛门之所以兴旺、之所以反超道门,并非没有缘故。
这时,一阵脚步声从外面传进来,紧接着一个青年推门而入,手里大包小包全都是药材。
“师叔,我弄来一些药,对你应该有好处。”青年满脸喜色地说道。
“师兄,你在外面有没有感觉到异常?”女孩连忙问道。
“怎么了?”青年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我们对面住进来三个人,不像是普通人。”黄脸汉子不想青年误会,连忙解释道。
“那帮贼子发现我们的行踪?”青年的反应和女孩一样,不过他少了几分冲动,至少没说过去打探一番的蠹话。
青年又想到一个问题,问道:“既然他们已经发现我们的行踪,为什么不动手?”
青年不认为对方会在意官府,此刻官府自身难保,道府也一样,别看道府代理朝政好像很风光,其实那些人同样心里忐忑,现在这个时候绝对不会管什么闲事。
“或许是在意九曜派的反应吧?毕竟那部功法是九曜派送还给我们,这里面又涉及到剑宗传人。”黄脸汉子也只能胡猜,一点把握都没有。
一开始龙壁阁肯定有几分忌惮,来回试探过几次,后来看到那几个门派都没反应,动作就越来越大,现在更没有收敛的必要。
“可恶!”青年握紧拳头,道:“要不是我实力太差……”
“实力好又怎么样?龙壁阁有两位道君坐镇,除非你也成为道君,不然别说这话。”黄脸汉子摇头叹道。
“如果我有剑宗传人那样的实力……”青年有些不服气。
“剑宗传人的实力一直很强,可他以前也只能东躲西藏,现在没人敢招惹他是因为剑宗出世。”黄脸汉子不等青年说完,立刻纠正道。
青年被说得脸颊通红,头低低垂着。
“当然,话也不是绝对。修道之人最后讲的还是实力,只不过现在时间未到,剑宗传人的实力仍旧不够强,等再过百年,他如同当年的太虚道尊那样纵横天下、傲视群伦,再也用不着借助剑宗的威势,或许剑宗反过来要借助他的声威。”黄脸汉子并不想打击青年的信心,最后还是给了他一个希望。
“我明白了,一切都是妄谈,实力才是关键!师叔,你想告诉我的就是这句话吧?”青年一下子振作起来,紧接着脸上露出一丝戾气,道:“有朝一日,我能为门派讨回公道的时候,必定会杀上龙壁阁。”
“痴儿,等到你有那一天,龙壁阁不需要你找上门,恐怕自己就散了。”黄脸汉子转头朝和尚嘿嘿一笑,问道:“我没说错吧?”
“善哉、善哉。”和尚答不上来。
“师叔,你打什么哑谜?”女孩不由得问道。
“和剑宗传人结仇的就那么几方势力,一个是安阳刘家,因为一个村姑,两边反而结成亲家。”说到这里,黄脸汉子啧啧连声,一旁和尚脸上的苦相越发浓了。
“第二个是九空山,而现在九空山已经解散。”黄脸汉子看着和尚。
“阿弥陀佛。九空山非佛非道,根基虽是佛门,却不修佛法,不明佛理,持仗神通,妄结因果,不如散了干净。”和尚低首垂眉回道。
青年和女孩都无语了,两人脑中同时冒出一个词——过河拆桥。
“这是壮士断腕。”黄脸汉子显然猜到青年和女孩的想法,连忙纠正道。
“九空山一散,剑宗传人和佛门的怨也一起没了。”黄脸汉子继续说道:“接下来是朝廷……这就用不着我说了。”
两人当然知道,太虚门一声令下,曹家不得不退位让贤,虽然朝廷还在,却已经改朝换代。
“最后就是剑派联盟……现在已经没有剑派联盟了。”黄脸汉子摇头叹息。
唯独对于最后这一点,黄脸汉子不知道怎么评价,因为剑派联盟在的时候名声确实不好,但是现在解散了,大家却想起从剑派联盟得到的好处。
第二十二集
第一章 龙王变
月亮飞上树梢,四周灯火渐渐亮了起来,街道变得冷清,但是有些地方反而更加热闹。
热闹的地方大多集中在县衙附近,最热闹的就是一幢三层多高、雕梁画栋的酒楼。
此刻酒楼宾朋满坐,就连最顶上的包厢都坐满人,座无虚席。
只听到一阵蹬蹬脚步声响起,一个三十多岁的中年人快步登上顶楼,闪身进入一间包厢。
包厢不大,里面坐着六个人,已经有些挤。
进来的中年人还没开口,坐在靠窗口的一位老者摆了摆手,然后指了指一张空着的位子,道:“先坐下,喝口酒,润润嗓子。”
“谢师叔。”中年人连忙坐下,旁边早有一个年轻人拿起酒壶帮他倒酒。
中年人举起杯子一口喝干,这才说道:“我刚才将城内客栈全找了一遍,共有六群人比较可疑,都是今天刚到,城里也没人认识他们,其中又以两群人最可疑,虽然分成两批,却住进同一座院子。先住进去的是四个人,两个中年人和一对年轻男女,两个中年人都有病,一个怕冷,身上总是穿着厚衣服,还戴着帽子;另外一个怕热,面黄肌瘦,像个痨病鬼。后住进去的只有三个人,一男两女,女的女扮男装……”
此人条理清晰、口齿便给,片刻工夫就将打探来的消息说得清清楚楚。
“你说里面有一个痨病鬼?”为首的老者若有所思。
“这就对了,漏网之鱼中有一个人中了葛师兄的神爪,能撑到现在也算不容易。”斟酒的年轻人冷笑道。
“他们之中的一人在城里到处买药,买的全是清热解毒的药。”中年人回禀道。
“应该就是他们,不过另外三人是怎么回事?”老者抚着胡须。
“这还不简单?七个人一起目标太大,分开又怕不安全,毕竟他们之中有人受伤,需要照顾,所以干脆分成两批。”一个少年想当然地说道。
“有这个可能,不过也得当心那边有接应。这部《龙王变》毕竟是九曜派送回来,我们对莆焕派动手,多少有点扫九曜派的面子,人家表面上不说什么,背地里未必不在乎,说不定就派两个弟子过来接应。”老者为人谨慎,绝对不做没把握的事,更别说替门派惹祸。
“那我们怎么办?难道就这样放过?”紧挨着老者而坐的一个年轻人心中不忿。
“自然不可能轻易放过,九曜派对《龙王变》可以不在乎,我们却不行。这次我们费了那么多心机、下了这么大的力气,如果没有收获就说不过去。”老者斟了一杯酒,慢慢喝了起来,权衡着利弊。
其他人闻言,顿时沉默下来,这次为了对付莆焕派,他们损失七、八个很有前途的师兄,甚至包括他们的小师妹,确实不能这样算了。
“这件事道理在我们一边。莆焕派弟子见色起意,难不成他们还有理由?九曜派虽然势大,也要讲理。”老者叹道。
“如果不是九曜派,而是另外几派的人呢?现在九曜、璇玑、北燕山、碧连天这些大门派已经连为一体,九曜派不方便出面,请其他门派帮个忙也不是难事。”一个神情冷峻的青年突然说道。
包厢内越发沉默,这确实是让人忧虑的事。
好半天,老者叹道:“只要不是璇玑派……应该问题不大。碧连天擅长水行法术,性子也柔弱;摩云岭实力稍差,一向不怎么强势;翠羽宫都是女人,情况差不多;北燕山现在自顾不暇;唯独璇玑派……”
在场诸人全都明白,别看前一段日子剑派联盟风光无限,其实道门中真正风光无限的除了太虚门之外,就要数璇玑派。
“不如这样,我们先不动那三个人。”一个弟子轻声说道。
“你不动他们,他们动我们怎么办?难道他们一拳打过来,你用胸口挡?”另外一个弟子颇为不满地问道。
老者脸上的苦涩越来越浓,这正是他犹豫的地方。
想了好半天,老者才做出决定,道:“没办法,只能用霹雳手段,将那三个人生擒活捉,再问他们的身分。如果是九曜或者璇玑的人,顶多说几句软话,应该不会有什么事。”
“要不要现在动手?”众人都跃跃欲试。
“不能冲动,别看我们人多,未必是那几个人的对手。那四个人中有两个是真君,虽然其中一个半死不活,另外一个好像也有伤,但真君毕竟是真君,我顶多只能挡住一个。”老者颇为谨慎,不打没把握的仗。
众人全都明白老者的意思,这是要等另外几路人马到来。
“要不然……用下九流的手段?”一个少年试探着问道,下九流的手段不外乎迷香、毒药、下套子、打闷棍这几招,顶多再加上勾结官府、诬良为盗的把戏。
老者颇有些心动,不过转念再想,就不敢这么做了,因为一开始,他们对付莆焕派完全站在理上;可到了现在这个地步,莆焕派差不多被灭,只有一些漏网之鱼他们还要赶尽杀绝,理由已经不够充分,如果再用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岂不是授人于柄?
“没必要这样,等援兵一到,我强敌弱,堂堂正正下手,也可以拿下那几个漏网之鱼,没必要惹人诟病。”老者权衡利弊,最后摇了摇头。
刚才提议的少年不再多说,既然老者做出决定,他们就只能在这里等着。
“我去发消息。”另一个少年站起来,对着刚才提议的少年使了一个眼色。
提议的少年微微一愣,不过马上就明白过来,立刻说道:“我也去。”
老者看着这两个人,心里明白他们根本不是要发消息,而是另有图谋,不过他并不阻止。
下九流的手段上不得台面,却让人防不胜防,确实挺管用。
以老者的身分肯定会反对,但底下的弟子不听劝阻执意这么做,那就不是他的责任,就算被人拿住把柄,他也能搪塞得过去。
不过老者马上又想到另外一件事,立刻淡淡说道:“谋定而后动,打草惊蛇就不好了。”
正往外走的两个人一听就明白,这是叮咛他们小心行事。
那中年人也站起来说道:“我带你们过去。”
“不用,你只要指给我们看就行。”两个少年中的一个人说道。
他们所在的酒楼共有三层,对这样一座小县城来说已经很高,站在最高一层楼上,一眼望出去,就看到连绵起伏的房顶。
中年人走到窗口,推开窗户往不远处一指,道:“就是那里。”
客栈名为“墨染”,名字很雅,却并不清静。
白天时,住在这里的人各有各的事,或是出门拜客,或是结社访友,到了晚上,全都回来了。
而能住在这里的人,不是游学四方的读书人,就是有钱人家的公子哥,对他们来说,晚上正是消遣的时刻。
“店家,来一壶酒,再来一些下酒的小菜。”
“秦兄兴致倒是不低,小弟我舍命陪君子。”
“今日我等无醉不归。”
隔壁院子里传来一阵阵嘈杂的声音,几个书生围坐在一起,边吃边闲聊。
过了片刻,一个店小二托着盘子走过来,盘子上除了一只大锡酒壶、六只叠起来的杯子,还有红油耳片、油焖竹笋、三鲜鸡丝、爆炝腰花四碟小菜。
这个店小二一脸迷糊,好像没睡醒的样子,不停打着呵欠,到了走廊尽头,迷迷糊糊往左边一拐,进了院子,问道:“哪间房要的酒和小菜?”
两边都没人搭理这店小二。
店小二走到其中一间房门口,再次问道:“是这里要酒菜吗?”
“没人要过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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