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幻泡影
他赌上土蛮对魔门秘法只是一知半解。
他赌对了。
几乎在他射出剑蛊的同时,那片刀轮也被他招了回来,现在心魔发作,刀轮也到了。
刀轮上的六个凶神虚影全都显露出兴奋的神情,他们感觉到诱惑,不需要完全吞噬蛇魔,只要吸上一口,足以让他们受用不尽。
这一刀从斜下方斩入。
天空中那片乌云一下子被喷吐的火焰撕破,狂喷的火焰把方圆数百丈全都烤得发烫。与此同时,刀轮还发出刺耳的尖啸声,那声音让地面上的很多人都痛苦地躺倒在地,更有一些人惶然地四处乱逃。
蛇魔仰天惊嚎,那声音充满惶恐和惊惧,下一瞬间,它调转头,朝着南面破空而去。它的速度极快,眨眼间就消失在天际尽头。
半空中,一截黑漆漆的东西包裹着无数黑色烟雾掉落下来。
苏明成的眼睛一亮,袖袍一展,大片虫云飞了上去,把那个东西卷了回来。
这么多人里只有他有这个本事。
不过就算他也不敢碰那东西,只能用虫云卷住,随着他一起飞。
那是一截尾巴,有六尺多长,对于怪蛇来说这只是尾巴尖,这东西通体乌黑,上面不停地散发着黑烟,一路上,黑烟不停冒出,将地面上腐蚀出一条很深的沟壑,毒性可想而知。
“你的运气不错,这是你的机缘。”
谢小玉将刀轮招了回来,转头对苏明成说道。当然,他也不会忘记麻子,麻子出了大力。
“你不炼毒,用不了吧?我用别的东西和你换。”说着他从纳物袋里抽出一根很长的筋。这东西被盘了起来,看上去像是一捆绳子。
这正是他在落魂谷里遇到那条巨蛇身上的蛇筋,他改练剑修,拿这东西没用。
麻子眼睛发亮。虽然这根蛇筋比不上那截蛇尾,不过谢小玉说得没错,他用不了那截蛇尾。
“不够。”麻子不打算便宜谢小玉。之前他被敲过一笔,现在打算反敲回去。
“再加这个怎么样?”谢小玉把蛇骨也掏了出来。原来的蛇骨有十几丈长,现在已经炼过了一遍,变成只有一丈长,拇指粗细,骨质越发晶莹如玉。
麻子越发心痒了。他之前炼的魔兵是一把魔刀,适合远攻,正想炼制一件近战的兵器,一看到这条蛇尾,他立刻想起门派里的一件有名的法器。
“为什么没有蛇牙?”麻子仍旧贪心不足。
“老苏,你把那截蛇尾分成两段,给他一半。”谢小玉不打算继续谈下去了。
“好吧、好吧。”麻子连忙阻止。东西虽好,也要能用才行。他练魔功,只是借魔功催发本身道法的威力,并不是彻底重修,底子还是原来的功法、他是难得的戊土之体,修练土行功法得天独厚,而毒大多是木行之物,木克土,除非脑子抽筋他才会修练毒功。
“你打算炼哪种法器?裂地,还是赶山?”谢小玉看到北望城就在眼前,心头一松,有兴趣问别的东西了。
麻子的脸抽动一下,又被谢小玉揭了老底,让他很郁闷。他一直猜测着谢小玉的师门,可惜始终没有头绪。
“老苏,麻子的门派有两种法术非常有名。都是长鞭,看来他懂得怎么炼制。我记得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你用的就是长鞭,你有本事的话就自己说服他,过了这村可就没那个店了。”谢小玉很懂得提携自己人。
苏明成心中大喜。他很清楚谢小玉的眼界有多高,能让谢小玉看上眼的东西不多,麻子师门的这两件法器既然受到谢小玉的推崇,肯定不简单。
北望城是座大城,这里曾经也和临海城一样熙熙攘攘、人潮攒动,但是此刻大街上静悄悄的,来来往往的全都是身披铠甲的兵卒。
天宝州别的不多,唯独矿多,特别是铁,所以每个兵卒都配备一副铁甲,这种在中土不可能做到的事在这里却轻而易举。
和临海城一样,北望城有内城、外城之分,内城有八个城门,东北面的叫天阳门,天阳门外就是都护衙门。衙门放着一张长桌,后面摆着一张交椅,一个身穿重甲的军官坐在交椅上,桌子旁边戳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登录处”三个大字。
李光宗知道这里就是登记名册的地方,径自走了过去,手里捧着一叠文书。
那个胖军官原本懒洋洋一脸没睡醒的模样,取过文书就往旁边一扔,让一旁的师爷处理。不过,当他抬起头来看了李光宗一眼,懒意立刻消失。
随手翻开一份文书扫了一眼,胖子军官猛地一拍桌子,朝着身后一招手,然后朝着李光宗和后面的谢小玉他们指了指,大声喝道:“把这些人全都给我拿下!”
都护衙门外面站着一排士兵大概二十几个人,全都身穿重甲,手里持着连弩。听到长官的命令,他们立刻将连弩前端抬起,一排冷森森的箭头指着李光宗。
这东西就是为了对付修士而打造,一扣机扣就万箭齐发,让修士根本来不及施法。
李光宗虽然今非昔比,被那么多箭矢指着,仍旧觉得背心发凉。
“你有什么理由拿我?”他瞪着这个胖军官怒道。
“这上面写得明明白白,你们七天前就该到了。军法无情,过时不到者,斩!”胖军官威风凛凛地说道,下巴微微抬起,斜眼看着李光宗。
李光宗回头朝谢小玉看去,现在只能由谢小玉拿主意。
谢小玉兴致勃勃看着这个长得像猪的军官,好半天,转过身来朝着众人摇了摇头叹道:“我失误了,不但低估土蛮的实力,也高估这边的实力。有这样的白痴在,就算两边实力相当,这边也必败无疑。”
“你……你说什么?你不但误了期限,还妖言惑众!小的们,给我放——”胖军官手指移向谢小玉。
然而他的话根本来不及说完,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他的身后,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将他举了起来。
抓人的正是法磬,他的遁法快疾诡异,抓个普通人自然轻而易举。
那些士兵投鼠忌器,一时之间不知道要不要放箭。
“我没说错啊。北望城上上下下如果都是像你这样的猪头,怎么可能守得住?”谢小玉一步一步踱了过来,脸上满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微笑。走到胖军官面前,他不疾不徐地问道:“你得了什么好处,以至于不计生死替人家办事?”
“你敢!我是朝廷命官,你想造反吗?”胖军官吓得发抖,却还硬撑。
“我们是修士,和朝廷互不相干。修士就算受到征召,也是客卿身份,哪条军令约束得了我们?至于早到晚到更是笑话。北望城早已经被彻底封死,外面的援兵一个都进不来,我们能过来绝对是振奋人心的好消息,你为了私利居然置战局于不顾,实在该杀。”谢小玉阴沉地说道。
所有的人都以为他只是说说罢了。没想到他一把抓住那个军官的脖子猛的一扯。
刹那间鲜血飞溅,那颗脑袋硬生生地扯了下来。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包括那排士兵。
谢小玉掌力一吐,那排士兵全都飞了出去,手里的连弩更是飞得远远的。
“你胆子未免太大了!”衙门里响起一声怒喝,一群人从里面跑了出来。这些人大部分身着甲胄,明显是军中将士,不过他们可不是普通人,而是修士。
“你为什么不说他的胆子大?一个蝼蚁般的人物居然不把修士放在眼里。”谢小玉针锋相对地反问。
“他仗的是军队的势,是朝廷的势,怎么样?这个回答可以吧?”刚才发出怒喝的是一位将军。此人头顶金盔,身穿金甲,背后披着一条猩红披风,看上去四十岁上下,嘴下一缕三尺长髯,四方的面孔看上去颇为威猛。
“按照你的意思,只要有朝廷撑腰,一个凡人可以随便冤枉修士,可以随便定修士的死罪?只要是朝廷的意思,就没人能违背,即使有人假借朝廷的意思也没关系?反正有朝廷罩着,修士算什么东西?各大门派又算老几?”谢小玉刚才那句话实际上是设下陷阱,为的就是这番诛心之词。
没人会说各大门派凌驾于朝廷之上,同样没人敢说朝廷凌驾于各门派之上。前者是“会”,后者是“敢”,因为答案明摆着。
如同人有生死轮回,朝廷也有盛衰更替,寿命短的朝廷不过几十年气运;寿命长的朝廷也仅仅数百年光阴,超过千年的一个也没有。
那些灭亡的朝廷,有的是因为君王昏庸,官吏腐败,以至于民不聊生。最终官逼民反;不过,也有一些是因为惹怒某个大门派,所以被暗中灭了。
四千年前有一个还算不错的君王,在谈论一位赫赫有名的女仙时,言语之中带了一丝猥亵。这件事被有心人传出去,结果那个君王国破家亡,自己也被活活烧死。
从那以后,君王们对待大门派绝对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那个将军顿时被问住了。
“军队里自有军法。”旁边的一个军官说道。
“军法之中陷人于罪,一旦查证不实,是否该反坐?”谢小玉来之前专门研究了一下军法,对方既然想和他说这个,他来者不拒。
那个军官哑口无言,军法上确实这么写,而且反坐的原则是罪加一等,那个胖子陷人死罪,罪加一等就是腰斩。
“那也该由军法司审问,证明其有罪,然后再加以处罚,如何能滥用私刑?”那个军官立刻回道。
“说了半天还是那个问题。朝廷的人得罪修士,还是得由朝廷处置,修士没有权力处置。”谢小玉笑嘻嘻地说道,他又绕回来了。
(那个军官磕巴了两下,不敢回答了。
这本来就是朝廷和门派之间的死结,平时没人会去碰这个禁忌,普通人也不敢得罪修士。如果有人硬要这么干,那么被宰了也是活该。
“怎么证明他在诬陷你们?”那个军官只能另外找一个突破口。
“他倒是没诬陷我们,我们是从临海城过来的援军,飞天船在半路上遭到了伏击,我们当时商量了一下,有两条路可走,一条是就地潜伏,等到北望城开战之后土蛮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这里,我们再趁机离开,前往任何一座安全的城市。可惜我们没那么干。我们冒着巨大的风险来到这里,一路上还杀了不少土蛮。”谢小玉摘下腰上的那个皮袋子,猛地一抖,三十几颗首级咕噜噜地滚落下来,最差也是飞天夜叉一级的。
其他人也纷纷解下皮囊,一颗颗脑袋被倒了出来,眨眼间就堆起了一座小山。
“杀到后面,我们都装不下了,只能扔掉那些差劲的。”谢小玉用脚拨了拨那些首级,虽然里面也有一两颗普通的货色,不过数量确实不多,明显是挑拣过的。
谢小玉扫了一眼四周。
四周看热闹的人有不少是被征召的修士,他们有的住在这座城里,有的住在附近两座城,这些人同样对官府没什么好感。
这就是他需要争取的力量。
“没想到九死一生冲进了,这头猪却说我们延误期限,全都该斩。”谢小玉的神情变得冰冷。
“这只能说他食古不化,呆板固执,不能说是刻意诬陷。”那个军官不想弱了自家的气势,只能继续硬撑。
“你的意思是我错了,他有没有陷我于死罪,要由你来判断,或者说,要由朝廷来判断。”谢小玉厉声问道。
那个军官满头大汗,话又绕回来了,而且开始针对他。)
他当然不敢承认,这会要命的。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只不过……只不过……”
“好了!”将军喝道,这件事越描越黑,只能说死了的家伙是猪脑。
他正打算说两句好话,把这件事带过,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冷哼。紧接着,一个清瘦枯干,长发飘摆,头上插着道簪,身上穿着八卦鹤氅,手上擎着一柄拂尘的道士凌空虚步缓缓走来。
练气境界的修士如果练成一些特殊的遁法,也能凌空虚步,踏风而行,但是不可能这样举重若轻,来的这个人绝对是真人。
“我不属于朝廷,总可以说几句话吧?”那个道士居高临下看着谢小玉。
“现在的狗好多,刚刚死了一条笨狗,又跑出来一条老狗。”谢小玉根本不想和这个人说理,对方一副道门前辈的样子,显然也不是为了说理而来。
“小辈,你太没规矩了。”那个道士戟指怒道。
“你这条没一点资质的老狗,活了七老八十,才好不容易踏入了玄门,披了一件鹤氅以为自己了不起?小门小户出身,得了一个真人的头衔,居然还要当世家子弟的走狗,真正丢了道门中人的脸面。”谢小玉骂得很毒,不过骂得很巧妙,一句话点透对方的出身,同样也暗示自己大门派弟子的身份。
那个道士当然听得明白,他本来想仗着自己的身份压制对方,没想到对方借着大门派弟子的身份反压他一头。
将军不敢说朝廷凌驾于各门各派之上,更不敢说大门派的坏话,只能在一旁装聋作哑。
那个道士原本以为自己跑出来帮忙,这些官府中人就可以硬起来,双方连手,立刻能把人拿下,没想到因为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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