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府迷踪之奔雷小剑





  秦九凝头也不回,只见她白衣飘飘,衔山的夕阳在她身上也洒上了霓霞,方洪跟在她身后,听得南芝在身后说道:“哥啊,你跟娘说,我也不回船啦。”
  她的话声由晚风隐隐送来,此时方洪与秦九凝已转过了山坳,那树木甚是浓密,回头已不见人了,心下好生奇怪:怎么她不回船,这是要去何处。
  却见秦九凝头也不回,已在十多丈外,方洪不敢停留,飞奔赶了过去,自是也不再闻声。方洪不知秦九凝忽然发现竟喜欢起那南芝,这一惊,非同小可,要知那赤城山主将她自幼训练得无情无欲,乃为对付桑龙姑那五个儿女的五蛇阵,要她不为声色所惑,秦九凝自然知道,现今发现竟喜欢起那南芝来,止水生波,怕的是自今而后,难以守护心神,故尔忙不迭躲开。
  方洪不明究竟,奇怪她为何在前狂奔,而且不言不语,方洪不止几次向她问话,她也不答,而他还得将轻身功夫施展开来,才能追及。
  若在先前,那秦九凝这么狂奔,方洪绝难追上,但现下他得南雍传了他的紫府上乘轻功,自能步步紧跟。
  那秦九凝面上一冷,方洪便不敢再言语,两人奔了一夜,到了天明时,只见晨曦中,前面高峰插天,尽是丛山峻岭,秦九凝忽然停下步来,冷冷地说道:“到啦!这就是天姥山。”
  饶是她功力深厚,这么狂奔了一夜,也不免气喘,方洪本来更是张着大嘴喘气,听说面前的丛山,已是天姥,登时振奋起来,道:“九妹,这是前山还是后山?”
  秦九凝道:“我们自西而来,此间乃是天姥之侧,那南面向阳之处,方是前山。”
  方洪眼中已喷出火来,咬牙道:“九妹,这么说赤炼人魔已在左近了!”
  一言未了,忽地双膝一跪,眼中流出了血泪,道:“九妹,我一家的血海深仇,爹爹的惨死,以及我娘这些年来,不知受了多少酷刑,现今虽知她被囚在山中,但赤炼人魔已知我要来救她,是否已下毒手,尚且不知……”
  秦九凝早闪身侧立,道:“师兄,你别说了,要不为了救她,我会这么狂奔一夜么?”说着,伸手将方洪挽起。
  方洪道:“九妹此番助我救母,我方洪没齿不忘,终身必感大德,将来我必也会令九妹如意。”
  方洪话中有话,秦九凝不知他是指他爷爷镜湖老人杀她爹爹之事,甚是奇怪,不然,便是侠义道中人,遇到这事,也会拔刀相助,岂有同门师兄妹,会置身事外的,尤其是他一句“将来必令你如意”,令秦九凝将自与方洪见面时起,不时他所流露出来的异样言态,刹那间作了联想,一双冷眸,便也凝视在他面上。
  方洪已又继续说道:“九妹,且那赤炼人魔,武功尚且罢了,但他那赤炼毒掌,但不近人身,即能伤人,当年师傅仗奔雷剑走江湖,不是打遍天下无敌手么?结果仍伤在他手中,致令两腿俱废。”
  方洪所说的师傅,乃是指的剑魔,秦九凝点了点头道:“是啊,那赤炼人魔不但是你的仇人,而且还是师门的大仇,你既知此事,还要谢我么?”
  秦九凝说时,两眼逼视在他面上。只见方洪忽然一声浩叹,他此刻实是心中有愧,故尔并未发现秦九凝怀疑的目光,说道:“你别说了,我知你那意思,以为赤炼人魔掌上有剧毒……”
  秦九凝淡淡地说道:“你别说了,我知你那意思,以为赤炼人魔掌上有剧毒,怕我轻敌,是不是?”
  方洪道:“九妹,今番我们总是小心的好,应以师傅为戒。”
  秦九凝忽然淡淡一笑,道:“师兄,你可知我们现下的剑术,已非当年师傅可比么?当年剑术初创,不能达到剑气弥身的境界,现下已不能同日而语了。何惧那赤炼人魔,你看旭日已升,我们快走的吧。”
  方洪不再言语,抬头,只见初升的旭日,将天姥峰顶云雾,幻成了缥缈的彩霞,两人是在山阴之侧,那旭日却照射不到,却是山风虎虎,松涛之声盈耳。
  两人向北面奔去,绕山而行,只见峰岭绵延,无穷无尽。到了一个山顶,秦九凝忽然停下步来,说道:“师兄,你看见了么,前面到处怪石嶙峋,倒有些与那南雍所说之处相似,但放眼方圆数十里,岂能一时寻遍,倒不如我们分道搜寻。”
  方洪道:“好,九妹,我即绕过东面搜来,你却从此往东面搜去。”秦九凝知他学了神奇轻功,脚程快,当下点头道:“我们相约即在前面低洼之处相会,若然有警,或是发现了赤炼人魔的踪迹,师兄,只要你将剑亮出,迎着日光挥舞,我定可发现剑上光芒,我这面也是如是。”
  方洪心道:“这方法当真不错。”只一点头,即将紫府上乘轻功施展开来,顷刻已投入薄雾之中,秦九凝心中忽然一动,心道:“是了,难怪师兄的轻功这般神奇,原来竟是紫府武学。”那秦寒梅要南雍传方洪紫府武学之事,方洪并未详告,这还是秦九凝从昨日傍晚,从南雍与方洪的神态之上得知,想那桑龙姑既有紫府秘芨,二十年来,还能不将紫府武学练成么,南雍乃是她长子,自也传得这无上神功。
  秦九凝只是奇怪,不解为何南雍会传给方洪,故尔方洪走了半晌,她乃呆呆地立在地上。
  且说方洪一口气奔出数十里,只见沿途一带,尽峭壁断崖,时时见有深不见底的幽谷,隐秘之处甚多,但想到与秦九凝已有约定,故尔并不停留,他这一口气奔来,忽见前面汪洋一片,浩瀚无涯,已是大海!
  同时阳光灿烂,照见海上波浪滔天,方洪心道:“想来面海这面,便是山之阳,亦即是桑龙姑南星元所居之地了。”
  一想起南星元来,登时脑中又浮现了他那慈祥和蔼的面影,更连想起他爷爷镜湖老人来,方洪就不由一声浩叹,若无在临离穷风谷时,发生秦寒梅的那一件事故,今番前来救娘,自是与爷爷同行的了。
  正想间,忽听身侧数丈处,风声飒然。要知天姥山高,又在大海之滨,岂是无风,但那飒然风声,乃是骤发,练武之人耳目倍常聪灵,故尔方洪已知有异,忙一掉头,却见一条白影倏然而逝!
  那白影虽消逝得快,但显然是有意现身,但见那白影似在空中翻了个跟斗。
  方洪早知是人,不然山中飞禽走兽,绝无这般大的,当下振臂疾掠,向那白影腾起之处扑去!
  以方洪现下轻身功夫之高,何等快捷,哪知眨眼扑到,白影已无踪迹!
  方洪才这么一楞,忽然瞥见立身之处左侧的一块崖石之上,现出两行字迹,方洪近前一看,登时一声惊呼,同时又是心喜,又是伤心,原来镜湖老人亦来到了此地。
  方洪认得他爷爷的字迹,写道:“入山南行,约五七里,有百仞高崖,露天光一线者,即奇险之一线天也。”
  这不是要他即刻前往一线天是什么?方洪自离了穷风谷,那镜湖老人,与秦寒梅,皆隐身在后,此番前来天姥,镜湖老人果然亦已先到,这本是方洪意料与盼望之事。
  他这时见爷爷留字,登时振奋之极,心道:“莫非爷爷早到此间,已探知赤炼人魔的巢穴?”当下急奔正南,那正南乃是无尽的插天高峰,云雾渺渺缥缥,高不见顶,方洪先前见那白影也是投向正南,知爷爷在前引路,可惜瞬眼已失踪迹。
  方洪忖度爷爷已探得赤炼人魔的巢穴,想到他娘不知生死,便仍留得命在,不知在受何等活罪,怎不令他浑身热血沸腾,早将与秦九凝之约,忘得干干净净。
  他向西南飞奔,路虽五七里,但皆陡崖断壁,若是偶一不慎,即会粉身碎骨,饶是方洪近得南雍传了他上乘轻功,仍不敢有丝毫大意。
  正行间,忽见云环雾绕之中,前面又是高崖阻路,方洪抬头一看,这崖之高,何止百仞,估计已行了五七里,心道:“莫非这已是一线天!”
  但马上已知不是,他爷爷留字说一线天仅露天光一线,当是两崖壁立,而这里却仅面前崖高百仞。
  第十九回 冒死救娘亲
  方洪不由心下狐疑,忖道:“现下已行五七里时,莫非我将路走差了么?”但他放眼四顾,却见左右身后,云雾蒸腾,原来此间已是山的高处,只听山风呼号,甚是凄厉,更分不出东西南北。
  方洪正疑惑间,忽见崖头轻云浓雾之中,似有一点彩影在冉冉飞过,但晃眼而逝。方洪心下一动,正要飞身而上,忽又忖道:“这天姥乃是东海名山,禽鸟甚多,多半是甚么彩羽飞禽。”
  念头一转,立即止步,心中焦急,不由冲口而出,道:“一线天,一线天,何处是一线天啊,爷爷,你既留字,怎又不明白指引。”
  要知他现下不辨东西南北,不知该向何处寻去,他心中焦急如焚,面前是陡崖阻路,他该向左,还是向右寻找?他要想呼唤,却又怕赤炼人魔在左近,现下他自是不惧赤炼人魔,但赤炼人魔若然发现了,他只怕对他娘会下毒手。
  方洪心中又急,又恨,恨得他呼地劈出一掌,就像赤炼人魔在他面前一般,这一掌好不凌厉!
  是他的掌风凌厉,还是无巧不巧的烈风陡起,只见两丈外的崖壁之上,那密密的垂藤,忽然飘飘飞起,现出了一个又高又狭的山洞。
  方洪相隔仅有两丈,看得清清楚楚,登时心神一振!抬眼一看,只见那又狭又高的山洞上面,直到崖顶,那葛藤倍比他处茂密,他毫不迟疑,猛地一蹬脚,两臂一振,腾身三丈高下,立即手脚并用,攀上了七八丈高,分开葛藤一看,果如所料,下面所见的山洞,其实并非是洞,而是崖壁上的一个夹缝。
  方洪不用攀上崖顶,仅从外面密密的葛藤,便知这夹缝直透崖顶。心道:“莫非这即是爷爷所说的一线天么?”
  当下两手一松,落下地来,分开葛藤,只见崖缝有五六尺,里面黑得不见深浅。
  方洪至此哪还再疑惑,他本是照他爷爷镜湖老人指示的方向,路既没有走差,且左近又不见有山崖对峙,舍此还有何处。
  这时他已心脉贲张,想到在莽苍山中,他本是追踪赤炼人魔而来,不料途中竟生出了这多事故,那赤炼人魔自是早已到达此间了,这魔头知他要来救母,若然将他娘藏匿别处还好,若是他下毒手……
  方洪那还敢往下想,即刻向那狭缝中奔去!初时数丈之内,尚有天光从那葛藤中射入,还能看得清楚,而且地下分明有人行走过的痕迹,待得入内已深,外面的葛藤又已复垂,渐渐伸手难见五指。
  若是赤炼人魔在这洞中,若他突施暗算!而这里面狭得无闪旋的余地!
  但他此刻救母心切,便是虎穴龙潭,他岂会退缩,不但不退缩,而且脚下并不减慢,正行间,忽听得跄踉一声响,身傍闪过一溜火光!腰间似被什么绊了一下。
  方洪霍地—挫腰,双掌胸前一错!哪知响声虽然久久不止,却是无人现身,也未见再有异状。他略一忖思,跟着恍然大悟,才知适才是现下所经之处太狭,腰间所悬的灵龟剑柄,撞在石壁之上,心道:“我怎么将腰间的宝刃忘了,那晚巫峡洞中,发现这宝刃之时,不是剑上光芒,能射出一丈方圆么?以宝刃照路,岂不强似灯光。”
  登时精神又是一振,立即将剑拔出鞘来,宝刃端地不同凡响,剑甫出鞘,碧光登时暴射而出,顿将前面的情景显现出来!
  映得那石壁碧绿如玉。
  就在他宝剑出鞘的刹那间,忽闻身后有人喝了声:“好剑!”
  方洪霍地一盘旋,圈剑封住面门,喝道:“是谁!”
  这狭缝宽不过四五尺,喝声激荡,有如雷鸣!可见适才那一声“好剑”,必是身后人脱口而出。
  方洪喝声出口,跟着身随剑进,退回去了五六丈,那知不但未见有人现身,而且也未再闻人出声!心忖:“虽然不知这人是谁,但他声音之中,并无阴森之气,此人必非赤炼人魔,只是这人显然在跟踪我。”
  继又心道:“管他是谁,现下救娘要紧。”当下朗声说道:“在下方洪,若是冲着找方洪来的,在下请教。”
  他连叫了两声,仍然无人应声,忽然一动念:“我怎可这般大嚷大叫,而且提名道姓,若然赤炼人魔闻声……”
  哪还敢再往下想,回剑指路,急急往前奔去。
  这崖壁的夹缝,时宽时狭,但宽也不过丈余,狭处才可通人,因是心急,越觉老走不到尽头,他正心急如焚,忽觉脚底一软,才叫得声“不好”,身已落空!
  方洪应变神速,霍地一剑劈出,双腿一拳,就宝剑劈出之际,身形已向后荡出一丈,只听蓬地一声响,背脊已撞到崖壁,眼前金星乱冒,背上更是疼痛难当。
  这一下实是撞得不轻,但他哪敢怠慢,赶紧左手反臂一撑,将身躯贴牢,向下一望,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