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凤旗
容哥儿道:“就算她已遭不幸,晚辈也要看到她的尸体。”
长发人道:“好,你用手按石棺右角,这石棺就可现出门户了。”
容哥儿道:“咱们全心合作,晚辈希望老前辈不要心生贪念,抢我钥匙。”
长发人淡淡一笑,道:“好!但你答允开启老夫的枷锁,想来也不会是欺骗老夫?
不论容夫人的死活,你都要力行承诺?”
容哥儿道:“不错。”
探出手去,遵照那长发人之言,伸手按在石棺右角之上。
果然,那石有之底,迅快地向一方收缩大半,露出一扇门户。
容哥儿目光到处,只见那棺底缩开的门户,一片漆黑,而且四壁光滑,不见有深入的梯阶,不禁一皱眉头,道:“这下面很深吗?”
长发人道:“一丈三四,只要是轻功稍有造诣之人,就不难上下。”
容哥儿心中忖道:“纵然这石棺之下充满着凶险,我也该下去瞧瞧。”
心念意决,暗中一提气,飞身跳入了石棺之中。那长发人说的并非谎言,那石洞只不过一丈多深,容哥儿脚落实地,那开启的棺底,突然又关了起来。
容哥儿长吸一口气,纳入丹田,暗作戒备,一面运足目力,四下瞧瞧。
这是石棺下的一座小室,地方虽然不大,但因太过黑暗,容哥儿有过于常人的目力,也无法在很快的时间内看清楚室中的景物情形。
片刻之后,容哥儿的目光,已逐渐可适应黑暗,室中景物,依稀可辨。
目光转动,隐隐可见小室一角中,有一圈突起的黑影。
容哥儿只觉得一阵剧烈的心脏跳动,几乎失声而叫。
他镇静了一下激动的心情,缓缓说道:“老前辈。”
只听那蛤伏于一角的黑影,响起了轻微的回应之声,道:“你是谁?”
声音虽然微小,但容哥儿已然辨出是女子的声音,当下应道:“晚辈姓容。”
一阵凄凉的笑声道:“你可是叫容小方吗?”
容哥儿道:“他们都叫我容哥儿。”
那女子声音应道:“哥儿是你的乳名……”
黯然叹息一声,道:“你怎会找到此地来了?”
容哥儿道:“你是容夫人?”
女子声音应道:“可以这样说吧!但那容俊早已不认识我了。”
容哥儿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那女子黯然说道:“我已为世人遗弃,滔滔人间,只有一个人会来找我。”
容哥儿道:“那人是谁?”
那女子应道:“你,我生的儿子。”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不错,在下就是,母亲在上,受孩儿一拜。”言罢,拜伏于地。
但闻那女子声音,缓缓说道:“其实,你也用不着来找我。”
容哥儿接道:“孩儿觉得,还有一人,也应该来找母亲。”
容夫人道:“什么人?”
容哥儿道:“邓玉龙。”
容夫人呆了一呆,道:“邓玉龙……”
容哥儿道:“是的。”
容夫人道:“孩子,你好像知道很多事情?”
容哥儿道:“不错,孩儿到此之前,对任何事情,都已打听得清清楚楚了。”
容夫人道:“你有这样一个母亲,心中有何感觉……”
长长叹息一声,接道:“你一定感觉到有我这样一个母亲为耻了。”
容哥儿道:“子不谈母过,母亲的错失,自有别人评论,但孩儿身为人子,自然要尽一番孝心。”
容夫人道:“什么孝心?”
容哥儿道:“我要设法救助母亲离开此地。”
容夫人长长叹息一声道:“不用了,一则我伤、病交织,只怕也无法活好{炫&书&网}久了,再者我也不愿面见世人。”
容哥儿缓缓站起身子,举步向黑影行去,一面说道:“母亲不愿面见世人,那是心中有愧了?”
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我该死了,这铁锁锁枷,只能锁住我的人,却无法锁住我心中一点希望。”
容哥儿道:“母亲心中的希望为何?”
容夫人道:“希望能再见你一面……那一天看到你,就本能感觉到,你是我的孩子。”
容哥儿道:“那时,母亲何以不认孩儿呢?”
容夫人道:“我怕砧污了你的声名,也怕你不肯认我这个母亲。”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天下的羞辱,都已集齐在孩儿身上了,母亲不必再为孩儿的声名担忧了。”
容夫人道:“如我死了,这事就像沉在海中的大石,再无人知晓此事了。”
容哥儿苦笑一下,道:“容俊还活着,邓玉龙也没有死,还有孩儿,我也知晓了这件事。”
容夫人惨然说道:“孩子,那是逼为娘说出这段羞于见人的往事了?”
容哥儿道:“孩儿有多大胆子敢逼母亲,只是母亲和孩儿,都已经卷入了江湖悲惨的杀劫之中,孩儿身世,牵连着整个江湖恩怨之中,自然是不能不说了。”
容夫人轻轻叹息一声,道:“你要为娘把这段丑恶的往事,亲口说给你听吗?”
容哥儿道:“除了孩儿之外,母亲又能告诉何人呢?”
容夫人沉吟一阵,道:“好吧!我告诉你,不过你要答允为娘两个条件。”
容哥儿道:“娘有什么事,吩咐孩儿就是,怎么和孩儿也说起条件来了?”
容夫人道:“一个不齿于人间的母亲,怎敢期望她的儿子,还认她作娘呢?”
容哥儿道:“孩儿如无这一番孝心,也不会冒险来见母亲了。”
容夫人道:“唉!你听完为娘述说的往事之后,认不认母亲,任凭于你,但你勿要找人报仇。”
容哥儿道:“找谁呢?”
容夫人道:“邓玉龙和容俊。”
容哥儿道:“好!孩儿答应,母亲请说吧。”
容夫人长长吁一口气,道:“为娘的昔年,在武林中稍有名气,不过,那名气并非我武功博得,而是我的美丽……”
她挣扎着坐起身子,靠在墙壁上,接道:“在我未认识容俊之前,已和那邓玉龙先行相识……”
容哥儿接道:“孩儿很不解。”
容夫人道:“什么事不解?”
容哥儿道:“母去既和邓玉龙先行相识,为什么不肯以身……”
突然觉得话说得太冒失,急急住口不言。
容夫人道:“你问为什么不肯嫁给那邓玉龙,是吗?”
容哥儿道:“是的,孩儿问得太唐突了,还望母亲不要生气。”
容夫人道:“唉!你自幼就非我带大,在我的心目中,早已不把你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古往今来哪有母子们谈论这些事的?”
容哥儿道:“孩儿本也不敢多问,只是……”
容夫人道:“我知道,为娘的也不愿把藏于心中的隐秘,带入九泉下,既然决定告诉你了,我就要说个明白……”
容哥儿心中暗道:“这地方只有我们母子两人,就算她说得详细一些,也是没有外人听到。”心中既无反对之意,也就默然无语了。
但闻容夫人黯然接道:“那时邓玉龙已有妻室,而且他行为不端,到处留情,为娘心中对他极是痛恨。”
容哥儿心中暗道:“你对他极是痛恨,为什么又和他暗相往来呢?”但想到对方乃是母亲,忍下未问出口。
容夫人望了容哥儿一眼,缓缓接道:“那时,你爹正苦追为娘,我虽心中痛恨那邓玉龙,但对容俊,亦无好感……孩子!你可是觉得奇怪,为娘的既然对容俊并无好感,何以肯下嫁于他,是吗?”
容哥儿道:“孩儿愚笨,对此确然不解。”
容夫人道:“那容俊不知在何处弄了一些迷神的药物,暗下我饮食之中,乘我服用之后,神智晕迷未醒,把我……”
她似是觉得在自己的孩子面前,不能说得太过详细,望了容哥儿一眼,改口接道:
“待我药物醒来,心中愤怒异常,如能一剑把他杀死也役日后之事了。”
容哥儿感觉用不着听下去,这就是母亲值得原谅的地方。
事理上,容哥儿对母亲有着痛恨,但亲情上他又觉母亲是那样孤独可怜,他很想找出一个心理上能够原谅母亲的理由,是以,当她听到容俊施用药物,心中突然开朗了很多……
只听容夫人接道:“但他苦苦求我,表明爱心,矢志不移,为娘的确为他说动,就下嫁了容俊。”
容哥儿望了容夫人一眼,道:“以后的事,孩儿想到了。”
容夫人摇摇头,道:“你想不到,你只不过是不愿听到母亲的罪恶罢了。为娘嫁给容俊之后,立时弃置刀剑,一个嫁了丈夫的女人,自是不便在江湖上争雄斗胜了,我立志想做一个好妻子,为娘不善烹饪,从那时起,我开始学习做菜,不足一年,我学会了一手好菜,容俊每有好友到访,为娘的必亲自下厨,做几道菜,每次都使客人夸奖不已,容家的菜看,很快在江湖上出了名。
“有一天,邓玉龙也突然降临,而且告诉容俊,因慕容府的莱看面来,容俊引以为荣,告诉了我这件事情。当时,我就有着不详的预感,因此,力劝容俊,要他吩咐厨上,备上一桌酒席,要他食用之后,尽快离开,不要他在我们的府中多停留。
“哪知容俊不解为娘之意,反而驳斥为娘说那邓玉龙名满天下,防知有多少武林高人,希望能与谋一面而不可得,他肯降尊纤贵,到我们这里求进美食,足见贤妻手艺之高,坚持要我下厨,亲手做几样美看,以待佳宾。为娘推卸不过,心想下厨做几样美看,等他食用之后,再劝容俊,下令逐客,当下依言下厨。”
容哥儿突然接道:“母亲似是早对邓玉龙存戒备,是吗?”
夫人道:“正是如此,但可怜容俊不知。”
容哥儿道:“母亲对他戒备如是森严,怎还能失足铸错?”
容夫人道:“邓玉龙有一种使女人无法抗拒的魔力,逃避他的最佳办法,就是不见他面。”
容哥儿啊一声,道:“原来如此。”
第五十一回名为骨肉心殊递
容夫人长吁一口气,道:“为娘不愿见他之面,是以下厨之后,就爱入内宅。
“据闻邓玉龙在筵席之上,再三夸奖为娘的手艺,并要容俊遣人询我入席,以便面致谢意。可怜那糊涂的容俊,竟然真的派人进入内宅,请我入席,但却为娘坚决拒绝,他一连遣三人,都为我托病推辞。
“邓玉龙大约看出我深具戒心,反劝容俊说,既是令正有恙,过几日再见也是一样。
从那日起,一连三日,容俊没有回到内宅,起初之时,我还未在意,待到了第三日,我觉出不对,遣派丫头到前宅探听,”丫头回报说,容俊和邓玉龙避居于花厅之中,习练武功,任何人均不得入内干扰。”
容哥儿道:“难道这是邓玉龙的安排吗。”
容夫人道:“不错,我一得丫头回报,就猜到了邓玉龙的用心,唉!那玉龙确实也付出一番心血。”
容哥儿道:“什么心血?”
容夫人道:“容俊日后在北辽能够搏杀一十二个北辽勇士,那次花厅习剑,实是主要原因,邓玉龙就传了他十二招剑法,使他武功在数日间,挤上武林第一流顶尖高手。”
容哥儿叹息一声,道:“那是说邓玉龙早存了不良之心……”
突然想到邓玉龙乃是自己的生身之父,赶忙住口不言。
容夫人缓缓点头,道:“是的,容俊沉醉在邓玉龙传授剑招之中,半月未到后宅一步,为娘心中惦念,忍不住往花厅探视。哪知容俊竟然闭门不见,隔窗告诉为娘,他习练剑术,不能分心,要我转回后宅,等他练好剑术之后,再和我相见……
“当时未见到他,但为娘回到内宅时,邓玉龙却已在为娘闺房之中,他轻功高强,神出鬼没,青天白日,竟然无法瞧到他混入了内宅。为娘见他之后,心中怒火甚炽,随手抓过一枚金铰,刺了过去,以他武功而言,就算十个我,围攻于他,也不是他敌手,但我那一铰,却刺伤了他。”
容哥儿不自禁地问道:“伤在何处了?”
容夫人道:“脸上,在他左颊上,割了一道三寸长短的伤口,鲜血顺着他面颊滴下,滴湿了前胸衣服。
“我见他受伤甚重,心中没了主意,呆呆地站在那里……”
容哥儿道:“邓玉龙没有反击吗?”
容夫人道:“没有,那一铰好像刺在了别人身上,和他完全无关一般,他站在原地,动也未动一下,两道目光一直盯着为娘,那目光,不是忿恨,也不是仇恨,而是,一种动人怜惜的情意。”
她望了容哥儿一眼,接道:“我看他流血不止,心中大为不忍,不自觉地伸出手去,擦拭他脸上的鲜血。哪知他一伸手抓住我的右腕,望着我说,我心中对他仍有爱意,这一铰本可刺瞎他的眼睛,但他动也未动过一下,我却故意一侧,那是手下留情了,“他这般一说,为娘细想当时之情,确也如此。但我仍然挣脱了右手,替他包扎好伤势,要他离开此地,但他却推说伤势严重,无法行动,就留在了为娘的房中。这就样、他在我房内养伤三日,铸下大错后,飘然而去,为娘越想越觉愧对容俊,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