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郎别抱 (宁愿许心之一)





当导师点头,并要他把位子换到商予津旁边时,原本寂静的教室内扬起一片窃窃私语,像是在质疑导师的用意,又像是在哀悼商予津个性太好,才会主动接收这烫手山芋。
可是,他不想要啊!他宁可被当掉、被留级,也不要一个浑身臭味及病菌的男性靠近他。
「我没关系。」虽被宁愿所拒绝,商予津还是笑得粲然,不以为忤。
「我有关系!你干嘛要跟着我,很烦耶!」宁愿秀眉紧紧地蹙起,口气是少见的凶恶。
他讨厌极了这个家伙。只不过是个数学小老师而已,有必要镇日跟着他不放吗?连他笔记有没有做、功课写到哪里、午餐吃了什幺等等,都要询问。
他不烦,他都快烦死了!
都怪商予津靠得太近,害他每天回家光是洗澡就要花三个多小时。在这方面耗掉了这幺多时间,成绩能不下滑吗?
「我……我喜欢你。」虽停顿了一下,但商予津的口气就跟说今天天气不错,或是今天功课很多没什幺两样。
而他的淡然,让宁愿一时忽略了他话中的涵义,微怔地点头,应了声「哦」。
「我说我喜欢你!」商予津加强语气再说一遍。他脸上的笑容加大,阳光般地炫人。
「喜……喜欢?」停滞几秒钟后,宁愿方回神惊叫。「对,喜欢,也可以说我爱你。不过,我想我现在的心情可能还不到爱的程度,只是介于喜欢和爱之间,所以说喜欢会好一点。」商予津一脸诚挚地说着,更大步向前靠近他。
宁愿受到大震撼,听见不该听见的话,再加上商予津欺近时身上汗臭味熏人,他觉得自己敢吸入的空气越来越少,整个人都快窒息而死了。呜……好难过哦!谁来救救他,谁来把商予津赶走呢?他讨厌男生啊!「我先回家,拜!」商予津朝后挥挥手,转身拉着宁愿往校门口走去。
瞧着没能及时挣开、现在已经被紧紧握住的手,宁愿再顺着手往上看,望见商予津兴奋幸福的笑容。
他被男性碰了!他竟然被男性碰了!天哪!谁来给他一把刀,让他刎颈自尽算了。
「我们回家吧!」
或许是宁愿平常的脸色就够苍白难看,商予津丝毫没察觉到他的异样,边拉着他走,边用甜甜的口吻说话。看见他乖乖地跟着自己走,小手还让自己牵着,他忽然觉得好幸福哦,喜欢的人就在身边。
只是,商予津一点也不知道,宁愿是因为完全僵住,无法回神,才任他拉着走。
◆◇◆「是梦吧!」早上六点整,作息正常的宁愿自动睁开双眸。低血压、不容易起床的他,习惯在棉被里多赖半个小时再起床。
平日,为了怕上学迟到,宁愿的双眸会死盯着天花板不放,生怕一闭上眼睛又会睡着;不过,今天他反常地了无睡意,觉得好象刚被恶梦惊醒,完全不想再回到梦里。
即使昨天足足洗了三小时的手,直到现在皮肤犹在隐隐作痛,宁愿仍自欺欺人地安慰着自己。
「是啊!一定是梦!没道理他会突然跑来说喜欢我的。」宁愿自言自语的安慰自己,以防自己被吓到不敢起床、上学。
「我一定是在做恶梦,没错,一定是恶梦。」宁愿一面喃喃地说服自己,一面同时将身体蜷曲,更往被窝深处钻去。
「宁愿,起床喔!」
可惜的是,事实往往与期望相违背。
宁愿还没能说服自己,一个震天价响的男声便从楼下传来。不消说,发出声音的人就是他现在最不想见到的商予津。
翻了翻白眼,宁愿也没细想商予津为什幺一大早会出现在他家,仅是一味的将棉被拉高,直到他全身都埋进棉被里为止。
见宁愿没有反应,商予津索性跑上来叫他;砰的一声打开房门后,他用着爽朗的声音道:
「宁愿,起床!我做了早餐,起来吃吧!」
「不要!」低血压的宁愿起床气仍未消,口气自然比平常凶恶多了,虽然他平常也没平和到哪里去。
「起床嘛,早餐很好吃哦!」商予津哄小孩子似的说着。
「不要!啊──你怎幺会在这里?」宁愿才一开口要来人别再烦了,才猛然惊察商予津是不应该出现在家里的人。而且,他最最最讨厌别人进他房间了,就算是他的父母都不能随便进入,何况是不算太熟的商予津。
「昨天我送你回家不是有遇见伯父吗?」商予津笑嘻嘻地解释道。
「那又怎幺样?」宁愿拉整衣服后坐起身,瞪着商予津。
「我说想早上找你一起上学,伯父就给我钥匙啦!」
商予津讲得高高兴兴,宁愿却觉得非常头痛。
「给你钥匙又怎幺样?有说给你钥匙,你就可以擅自闯入我房间吗?」深吸了口气,宁愿换上平日的冷淡表情沉声道。
「对不起。」张口欲辩解的商予津,终究是乖乖地道了歉,像被骂的小狗般低垂着头退出房间。
宁愿瞪着商予津离开的背影,直至房门在眼前关上,他才觉心头一松;而后一股冰冰痛痛的感觉袭上心头。
父亲就真的这幺放心吗?对一个才见面、自称是儿子同学的人,他真的放心交给他家中的钥匙?如果他出了什幺事,该怎幺办?如果他和那个人其实是不合的死对头,该怎幺办?如果这人碰到了他,而他又休克晕倒了该怎幺办?父亲怎幺没有想到要问他一声,难道父亲连话都不想跟他说了吗?那幺,如果他发生了什幺事情,他还是依然不闻不问吗?
想着想着,宁愿渐渐冰冷的手难忍的覆上自己的脸,像是在遮掩伤心。
他只是个凡人,会哭、会痛啊!虽然从小到大都和父母有着疏离感,但他也习惯了;不过,这不表示他已感觉不到痛、不表示他就不会悲伤。
他感觉眼眶渐湿,他伸出手,手掌像是准备接眼泪般地张开,等待着。
没来得及落下眼泪,门又被打开了。一张带着阳光气息和歉然微笑的脸,再度出现在宁愿眼前。
「不好意思,我刚刚忘了问你,你早餐是要在家里吃,还是要带到学校吃?」商予津笑得非常谄媚。
「如果要吃你做的早餐,我不如饿死。」宁愿的怒吼声,随着枕头一起袭向商予津,只可惜没有命中。
「哦!那幺我去帮你买,你要吃饭团或是三明治?」商予津不慌不忙地拾起枕头,重新送到宁愿身边。
「你去死吧你!」宁愿再度吼道。
商予津吓得抱头逃出。
「我全都买一份就是了嘛!」房门关上前,他如是道。
「TMD!我连伤心都要被你打扰。」商予津走后,房内只剩下气呼呼的宁愿嘀嘀咕咕地对着门骂。他一点也没发现,原本的伤心泪水已在怒火下全部蒸发,不留一丝痕迹;而不怎幺清醒的头脑,也已完全清醒。
「TMD!我保证,他再出现我一定打死他。」准备起身穿衣前,宁愿对着门再撂下狠话。「对不起!我保证这绝对是最后。」好死不死,门居然就在此时又被商予津打开。
「去死!」
伴着话声一起落下的,是宁愿无比可怜的闹钟,它在砰的一声撞上门后,正式宣告──鞠躬尽瘁、寿终正寝。「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们快迟到了。」躲在帮他挡住灾难的门板后,商予津以小狗般可怜兮兮的声音说道。
不消说,门内的宁愿自然又被他气得浑身发抖。
「就算我快迟到了也不用你管,你不准再进我房间。」宁愿狂吼道。
这是他发病以来,第一次希望自己真心的休克了;这样他就不用去上学,不用再面对可怕的商予津。

第二章
?宁愿万分怨怼地睨了身边傻笑的人一眼,继续他贴墙走的行为。
事实上,如果情况许可的话,他是非常希望把自己塞进墙壁里,彻彻底底地远离商予津。
「宁愿,没必要这幺夸张吧?」商予津苦着一张脸道。
「有必要!」宁愿斩钉截铁地回答。
他怒气冲冲地瞪了商予津一眼,继续进行把自己靠着墙壁走的行为,如果他可以再走得快一点的话,他是怎样也不想跟商予津呼吸相同的空气。可惜,他的脚没有商予津的长,无法快过他;而他的胆子又太小,害怕沾到男性可怕的味道,没能一脚踢开商予津。??「宁愿,我喜欢你这件事真的让你这幺困扰吗?」商予津语带哭音地道。
明明是堂堂五尺之躯,偏他面对喜欢的人时,情绪起伏相当的大,不是笑得像个白痴一样,就是窝在被子里嚎啕大哭。
「没错!」宁愿不留情面地回道。
笑话!他若是对商予津有一丝丝好感,他现在就不会把自己包成活像中东来的女人,从头到脚除了一对眼睛外,连手指都包在衣服里。
虽然现在时序已经进入秋天,但尚未冷成这样,所以他的穿著让他流了一身汗;不过流汗总比休克好,如果他不包成这样,他怕自己马上就要上救护车了。
「宁愿,你到底讨厌我哪一点?我可以改啊!」说着,商予津再度泪眼汪汪,他不懂,为何他最爱的宁愿竟然会这幺的讨厌他。
「你去变性我再考虑考虑。」宁愿冷然道。??
他边说着边加快脚步,希望能早些脱离商予津的身旁,就算他们的座位就在旁边,也好过商予津走在身旁,还一副随时会扑上来的表情。
「变性?宁愿,这不好吧,我很喜欢当男性呢;而且以我的身高和脸形,变成女生一定不好看,我想你一定不会喜欢的。」商予津认真思考数秒后,再快步追上宁愿,煞是认真地回答。
「无所谓,反正我是不可能会喜欢你的!」宁愿缓下脚步,瞧着商予津冷冽说道。
他虽然嘴上说得肯定,心里却有一点点动摇,未来的事谁都不敢保证,他也一样;如果未来真的爱上眼前这家伙,那他需不需要把现在讲的话吞下去啊?算了!别想太多,现在别乱讲话就好。
「宁愿,除了变性以外,还有什幺事是我做了以后你会高兴的吗?」商予津眸子眨啊眨的,巴不得能立刻改变自己,让宁愿爱上他。「没有!」
宁愿依旧冷淡,且在心底埋怨,平常很快就走到的学校,怎幺今天路途特别远的样子,真是讨厌!
「没有要改进的吗?宁愿,你是说我已经十全十美了吗?」商予津惊喜的喊着。完全看不出宁愿的脸色不佳。
「闭嘴!」宁愿怒骂道,旋即大步迈开,能离商予津多远就多远。
他一翻白眼,差一点点就能克服心理压力伸手掐死商予津。
「宁愿你要去哪里?学校到了耶!」商予津在不远处挥手道。
宁愿猛然一怔,回头看着大大的校门以及商予津,呜……虽然知道那儿才能进学校,可是他不想走到商予津身边啊!
唔!他好挣扎哦!
「宁愿,你是想从后面爬墙吗?说的也是,酱子就不会被记迟到了。」商予津笑嘻嘻地追上宁愿,一点也不管宁愿一副快死了的表情。
「唉!」宁愿大力的摇了头,快步往学校旁走去。
走没多久,他就后悔了!
这辈子他还没爬过墙,而学校的墙又特别高,上面又有刺状物,他会不想爬也是很正常的;可是升旗时间都快到了,如果不爬又会来不及,唔!好挣扎,好难决定!
「宁愿!」商予津此时的声音,不知道为什幺特别的谄媚。宁愿瞟了他一眼,没有接腔,也懒得应声。
「我推你过去吧!」
商予津笑得甜丝丝的,像只像主人摇尾乞怜的狗儿。
宁愿瞄了瞄商予津,再看看手表,再瞧瞧商予津讨好的笑脸,面对越来越迫近的时间,最后他像是下了什幺天大的决心似的,取下包围在脖子和头上的围巾,一端包左手一端包右手,而后战战兢兢地将双手交给商予津。
「不用这幺夸张吧?我又不是什幺危险物,我身上既没有汉他病毒,也没有传染炭疽病的粉末,只是和我握个手,不会怎幺样吧!」商予津哭笑不得。
但是面对心上人,他也不能怎样,就算隔着好几圈围巾和厚手套,能握住宁愿的手,他依然觉得好幸福、好幸福。
「要推我过去就快一点,不要用一张白痴脸对着我傻笑,很恶心耶!」宁愿鄙东地撇嘴道。
「没办法,我感动嘛!」商予津说得理直气壮。
「罢了!」朝商予津摇头后,宁愿干脆自己爬上去。
见状,商予津忙不迭地出手相助,怕出了差错会让佳人再度发火。
然而,可怕的事情发生啰!
只不过,说它是可怕的事,其实又不然。因为对宁愿来说,这是不折不扣的可怕事件;但是对商予津来说,却可是天大的好运。
事情定这样子的——
可怜瘦小力量不足、又被商予津气到没吃早餐、血醣不足的宁愿,因为头晕目眩而由墙顶掉了下来,商予津护心上人心切,自然牢牢抓着宁愿不放;但说巧又不巧,商予津情急之下抓住了宁愿的裤子,随着宁愿的下坠,他扯下宁愿的裤子,就连可怜的小裤裤也被扯掉了。
宁愿尖叫一声,双手一松,更快速的下滑;而让宁愿心切的商予津,很快的松开双手,跌到宁愿身下充当肉垫。只是,商予津压根儿没料到宁愿会一屁股坐在他脸上……
宁愿足足愣住有半分钟之久,也不知道是从墙上摔下来的关系,或是他所坐的位置的关系,他没有晕倒,也没有尖叫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