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雕系列
繁华落尽后的沧桑和了然,若不是因为漆雕府的无上地位,以前的种种,或许就不会发生。而如今,一切都没了,这个曾经美丽温暖的地方竟然让人感觉到冰冷,但奇怪的,他却平静了下来,没有了往日的繁盛,却意外的恢复了漆雕人想要的宁静。
“住的不习惯吗?”意外有人打断了他的思绪,回头,似乎对于这个人会来一点也不意外。
“澜儿的药熬好了?”这个男人这段日子里因为澜夙而养成了坚不可破的生活习惯,比如早上一定在什么时辰起床;比如一定会在什么时候结束练武去为澜夙准备午饭;比如晚上一定会在睡前为澜夙准备好养身的汤药,还细心的用小火煨在蒸笼里,让澜夙可以在第二天一早就能喝到。
“嗯。”流云念沉点了点头走到流凝身边选了个圆滑的石头坐下,夜里露中,刚坐下的时候甚至还感觉到了一股潮湿和冰冷,“早就习惯了,做起来反而得心应手。”
流凝呵呵一笑,看着他故作辛苦的眉宇却有着幸福,“让你这趟趟逐江国摄政王来做这样下人的工作,真是不容易。”他真心的道,心里也提澜夙担心无法珍惜这么一个好的爱人。
“澜儿他呀!!!”念沉微微摇头一笑,看着不远处的目光还带着宠溺,“看起来似乎任性又不讲道理,刁蛮起来的时候,真得很让人头疼。”他想起这些日子被刁难的惨况,“不过,也有好的时候,被孤立在漆雕府跟我在一起,他反而安静了下来,很多的时候,我们过的很快乐。”
念沈想起也曾经让澜夙哑口无言,也曾经体贴的照顾而在最后因为澜儿的寂寞而获得睡在他床上贴近他的机会,也曾经两个人一起守岁过年,看着皇城满天的焰火忘记一切谈论着孩子将来的种种。
他很幸福了,他懂得满足,只要可以这样和澜儿在一起,即使一辈子也无法再碰他,一辈子都还无法得到他的原谅,他都不介意。
“那就好。”流凝看到念沉眼底的坚定,彻底的放了心。
有一阵子的沉默,两个人各怀着心事对面而坐。然后……
“你怎么样?”念沉看着流凝问道。
“我?”流凝一愣,不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这次离开漆雕府到了民间,对于牧风的一切,应该也有所体会了吧?”不做君主不知愁,不见百姓不明心。他相信这将近一年的日子里,流凝也多少该明白当初那个男人所作的一切了吧。
愕然,随即苦涩一笑,“收回江湖独立的权利,现在的武林更加有序,很多门派山庄附近的百姓都纷纷说现在这个江湖众人都安分了很多,老百姓也有好日子了。被朝廷管制,看似江湖被局限,但百姓倒是受了福音。”最初知道的时候连他自己都吃了惊,原来也有一些事情,使他也不知道的,“还有漆雕府的经济,朝廷同意后,不会再经过官府在经过漆雕府,朝廷得到了足够的赋税,边疆将是也吃饱穿暖了,而百姓也因为少了一层的克扣而有了丰足的钱粮。”
“一层官府一层税,漆雕府进来的物品要满足朝廷的官税和自己的盈利,相对就会提高价格,而牧风将经济的权力收回朝廷,却只让商户在朝廷制定的价格的基础上上涨部分的盈利,却又在同时减少了赋税中成本的两成,这样做不但朝廷赋税得到保证,更让商户和百姓都得到了利益,只好不坏。”念沉接口说道,同时想到自己的国家,“而且也因为这样,我们这些周边的国家也从对外贸易里面有了自己决定价格的权利,保证了利益,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贵物贱卖了。”
一系列的手段,牧风几乎负尽了所有的亲人和情人,却还给了天下百姓一个幸福的生活,解决了他们的温饱问题,给更多的人创造了谋生的机会。
“他很苦吧。”流凝不知自己问的是谁,却忍不住想到那日牧风背对着自己离开漆雕府的背影,一贯帝王的尊贵气派变得黯淡,他显得憔悴又疲惫,满目的沧桑。
“其实他最希望的就是得到你的谅解,即使负尽天下人,他最不愿辜负的,就是你。”念沉如此道。
原本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可是,这个世界上总是会有什么人是那种让人怎样都无法人心不顾的。眼前的男子就是,远在皇宫中的那个也一样。他们彼此深爱却又害怕在靠近会让彼此受到伤害。
可是他们又怎么能够明白,真正让他们中间总是这样彼此受伤的原因,正是因为他们都太过相似,为了别人,为了其它的人……他们都可以忘记自己!!
“他……他现在怎么样?!”犹犹豫豫的语气,压在心里早就想要知道的问题,这一刻,流凝才问出口。
“我想,有的时候某些毒药,是需要特殊的药引的。”流云念沈高深莫测地说道。
流凝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可是……
他按着额,仰头深吸了一口气想要抑制什么,“我却突然觉得无法面对他了。”有着害怕被伤害的担忧,也有不能做到深懂的愧疚。
“其实两个人在一起,真的是会面对很多经历很多的,即使牧风不时帝王,寻常的百姓人家也一样会有波折磨难,但最重要的是,是否两个人可以坚定决心,再一次次的磨难之后更加靠近彼此,确定不能分开的信念。”念沉说着自己这段日子的心得,不怕伤害,不担心磨难,只要坚定了一直在一起,相信总有历尽苦难的时候。
“确定……不能分开的……信念……吗?!?!”流凝反复的捉摸这短短的几个字,恍惚间,似乎感到黑暗的前方出现了微微亮点……
10
皇宫!
在流凝的心里,似乎总是随着时间的改变而不断的变化着形象。年幼的时候,那时他们这些流浪孩子眼中可以吃饱穿暖,可以衣食无忧,是神一般高高在上的地方;少年时,那里是住着一个小伙伴的家,他可以随便的进出,只为了看到那过早成熟沈稳的少年开怀的笑脸;成年以后,这个地方在某种意义上就成了真正的家,住在里面,为了陪伴心爱的人,只要看到他,对于流凝来说就是最开心的;六年前,皇宫成了午夜的噩梦,每每醒来,总是看着打湿的枕头再难入眠,想起的,却总是满满的心痛。
站在漆红高大的宫门口,仰望着这个巍峨庄严、华丽璀璨的皇宫,犹豫的脚步却始终一步也迈不动。
“流凝。”宫门内,一个银白软甲的人走出来,握在手里的利剑是白色的飞龙剑,传说它锋利轻灵、吹毛立断,是从上古时代传下来的神兵利器,几百年来总是会自己选择最出色的主人。
而这个大陆上,近二百年来唯一被他选择的主人,正是远远走来的男子。
“宁毓。”素白的衣衫干干净净,纯净的气质英武的眉宇,刚毅中还带着一种美丽的隽雅,正一如主人喜爱的白色一样清澈的人物。
“我在城楼上看你站了很久。”本不打算将决定的权力交给那两个人,怕的是外人的劝解有的时候反而会成为一种烦恼,但站在上面看着眼前人不断的迈步又退回来,心里还是忍不住会替他们着急。
“抱歉,让你们担心了。”流凝歉意道。
这段情,已经牵扯了太多,连累的身旁的众人都要替他们担着心。这么多年,确实是个不断的时间了,他知道无论如何这都该有个结果了。
“他在哪儿?”流凝问道,明显看到宁毓因为他的话而松了口气的表情。
这些人?!有的时候还真是爱操心。心里暗笑着摇头,有着这样的朋友和亲人,还有着暮儿,以及那个深宫中的男人,他怎么还会不幸福呢?
“翠微宫。”流凝口气轻松的吐出三个字,转眼就看到一道青色的身影就那么嗖的一下消失在了自己眼前。
真是的!!好笑地摇头,五六年的时间两个人都毫不在乎的浪费,这个时候到都急起来了。
§ § § § §
依然是整个皇宫最偏僻的角落,当年曾经被多病的前帝用来养病的翠微宫,即使前皇帝已经病愈多年并且从此身体健康,而后来又换了新的皇帝,却还是延续着以前的规矩,入夜后下人全部撤出翠微宫。
宁静,平缓的风轻轻吹过,打在脸上还有些冰冷,一路轻功而来用过了力气,现在还有些不稳得喘着气,两颊都感觉到了微烫,想来现在两边一定都是两个红彤彤的‘鸡蛋’。
顺着不长的回廊走下来,翠微宫唯一亮着灯的屋子,就只有帝王居住的寝宫。纱黄|色的窗纸使屋子里的投影都带上了淡淡的昏黄,细看来,只见到一个身影一晃一晃地走来走去,嘴里低低的再哼着什么。
流凝淡淡而笑,伸手向推开门走入。同时,一声清脆的婴儿的啼哭声在这个空荡的偌大翠微宫中显得异常清晰的传入耳中,流凝身体一僵,只和门板有半尺距离的手指生生地停在了那里。
苦笑,在心里摇头。他怎么忘了?还有一个孩子呢?那个时候拼尽全力救了牧风地流云盼兮的孩子,是她不顾一切都要保护的孩子。
他怎么忘了?那个孩子的存在,竟然忽略了这么明显的……
“好了好了,天儿你乖,你父皇已经也累得半死了,这次就是不毒发身亡,也会被你折腾死了。”
屋里突然传来了男人哄孩子的声音,低沉的声音,一贯都是帝王用来发号施令、震慑威严的声音,此刻却充满了无力,就好象完全已经败给了那个认他怎么哄都照哭不误的小东西一样。
“好了好了,你到底在哭什么?宫女不是已经给你热奶去了?你还哭什么?”屋里孩子的哭声越来越大,那人来来回回的脚步也随着哭声越来越快,而且从窗户上的影子可以看出,他还在不断的摇晃着孩子,似乎是从别人那里学来这样哄的方法,不过看来却不太成功。
流凝愣了愣,半晌却突然笑了。
那个牧风,从来都从容不迫沈稳冷静的皇帝,原来也有着这样无助无力的时候,从他的声音里,甚至还能听得出一丝丝孩子气般的告饶和讨好。天下万理从来都是一物降一物,原来,也有一个人可以将他打败到如此地步。
屋里,怕孩子冻着暖烘烘的生着两个火炉,劈里啪啦烧炭的声音不断,太过暖和的结果就是让屋子里有些炭烧的烟雾,让屋子显得憋闷闷地。怀里的儿子还是不断地哭,牧风哄来哄去已经快要失去了耐性,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一回来这个孩子就……
‘咯吱!’一声,寝殿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回过头,就看到夜色下一袭青色衣衫翩然走来。
“孩子给我吧。”流凝走上前,不顾男人呆愣愣的表情直接接过孩子抱在怀里。
11
“阿流?!”牧风真的是吓了一跳,他以为,流凝最早也会明天才进宫,没想到……
“打开一扇窗子。”不去理睬他的吃惊,流凝一边抱孩子抱在怀里同时另一只手去倒水,一边吩咐道。
“啊?”牧风愣了一下,随即明白,“哦……哦哦,开窗户,好。”忙不迭的跑到床边打开窗户,伸出去的手都还没有缩回来就听到呵斥。
“开这么大会冻着孩子的。”流凝一贯的语气都是温温柔柔的,第一次听他这么厉声地呵斥,牧风吓了一跳,手里却怎么也不敢放松的赶快又将窗户关了一些。
“阿流你……”
“去吩咐宫女打一盆洗脸的水来。”再次的开口又被打断,牧风只好忙着出门去找刚才给天儿热奶的宫女,同时还多了个心思的吩咐了下去召回所有翠微宫得宫女太监随时待命。
再回到寝宫,果然在没听到天儿的哭声,屋子里的空气也好象一下子好了起来,刚才一直在屋里不觉得,出去了才觉出寝宫里因为那两个大的铜炉一直有一股难为的炭烧的烟味,怪不得天儿一直哭个不停。
绕过屏风走进内殿,就看到流凝坐在床上一手抱着孩子在怀里,另外一只手一勺勺的舀着茶杯里的水吹凉一些在味道孩子嘴里。
“他怎么样?”流凝从进来除了斥了自己那两句外一直都没有开口,弄得牧风现在也不知道他到底怀着怎样的想法来到这里,连带着他说话也有些小心翼翼的试探意味。
“屋子里都是烟味,这么冷的天干得要命,他口渴了怎么会不哭?”头也没抬地说了句,但话里很明显的就是对眼前这个笨手笨脚连儿子都照顾不好的爹的埋怨。
“对不起。”牧风忙低头道歉,话出口了才想自己干嘛会说对不起?!
喂水的动作因为这句话停了一下,但马上又恢复,因此一直低头纳闷自己行为的牧风夜没发觉。
过了半天,寝宫内再也没人说话,只有微微勺子碰到碗时清脆的一声,以及孩子干渴得到缓解舒服的叭嗒嘴的声音。
牧风悄悄打量着流凝,微微垂下的脸似乎还是一贯的平静温和,没有情绪,就看不出想法,他想了想,小心翼翼的还是开了口:
“阿流,你……你怎么来了?”犹豫了半天,还是选择了这么个词,话出了口才发觉这句话问的笨,任谁听来也怕会兴起一种被人质问的感觉。
“我不能来吗?”果然,流凝微微皱起眉抬头扫了他一眼,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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