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雕系列
“哦。”应无梅点点头,眼底更感兴趣的,似乎是那个象寻宝般在自己床上玩耍的闵凡。
“这孩子和莫伦小时候很象。”漆雕冥凝视着他面对孩子不由自主流露的慈祥目光,开口道。
逗弄孩子的动作明显一僵,应无梅收回抚摸闵凡柔软小脸的手,“是吗?”他敛眼黯淡了神色。
“莫伦小时候就很乖,不会走的时候总是一个人躺在床上玩耍,只要能给他一两个玩具,他几乎不哭不闹,饿的时候尿湿的时候才会偶尔哭两声。大一点会走了,就总是喜欢走路,莫桤很懒,每次都让人抱,可莫伦却不一样,能走得时候必然自己走,过高的门槛或者椅子他都更愿意一个人爬上去。再大可以进学堂了,他就成了师傅最出色的学生,四岁就会背三字经,只要师傅吩咐下来的功课,他总会完成的很好。十三岁那年,他就渐渐开始接管了家中一些琐碎的事情,十六岁成年就接受部分族中生意。无论每一件事,只要交给他做,他总能完成的很好。”漆雕冥抓住他缩回的手紧握在掌中,口中轻声地将儿子从小到大的所有事都事无巨细的全部将给落梅听。
他知道他心中难过自己无法从小陪伴在莫伦身边的心情,也明白他多么渴切的想知道莫伦成长中点滴往事的期望,看着应无梅那样专心的听着他讲述儿子的事情,漆雕冥心头一阵揪痛。
“别难过,这些年,其实你一直都没有离开过莫伦的身边,一直都在以最独特的方式陪着他。”看着他微红的眼眶,他轻吻着他置于掌中的手,温柔安慰。
“什么意思?”应无梅不懂的皱眉。
漆雕冥莞尔一笑,从怀中拿出那块双梅玉佩,他知道,此刻是归还的最好时机了,“这块玉佩,这些年一直跟着我,而且我所向你讲述的事情,也都是我所看到的,这样就好像你也一直在看着莫伦的成长一样。”
“你还留着?”应无梅撇开脸,掩去眼底的悸动。
“怎么能丢弃呢?它就象你呀!”漆雕冥欣然叹息,似忧伤却又包涵喜悦。
打开银质的链扣,他俯身上前为他带回颈上。
“物归原主。”他捧起应无梅的脸,一个温柔的吻落到他的嘴上,只是轻轻的一点,没有炙热的激烈,却同样撼动人心。
应无梅一瞬间的迷失,却在越过漆雕冥看到门外的人时愣住了。
“无涯。”他的神情有些慌乱,他不知道水无涯已经站在那里多久了,但他相信刚才的那一吻,确实被他看到了。
“女婢通知我说无梅病了。”他肩上背着沉重的几乎将他都要压垮的药箱子,敛眼低声道。
“是,好象受了风寒。”漆雕冥抱着正玩得开心地闵凡让出床边的位置给水无涯。
水无涯走过来坐下来将药箱放下,三指合并搭上了应无梅的手腕。
“怎么了?”看着他半天敛眉不语,漆雕冥焦急的问道。
水无涯背对他的身体一颤,半晌,摇了摇头,“没什么大碍,轻微风寒,我去熬服药喝下去就会好的。”
他重新背起那个沉重的药箱,站起身向外走。他走的很慢,似乎在等待什么般一步一步。
“无涯。”
身后,漆雕冥将闵凡放回床上向他走来。
“什么事?”水无涯的声音轻轻的,带着一丝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的期待的颤抖。
“熬的药,原味就好。”
水无涯茫然的回头,没明白他此话的意思,“苦一点?”
“嗯。”漆雕冥点点头,转身笑看着那个也因这话愣了一下的人,“因为苦涩的感觉反而能让人感到药效的挥发。”
看着应无梅恍然大悟之后瞪了他一眼撇开脸去,他笑得更开心的走过去也逗着被他抱在怀里的闵凡。
这边,水无涯满目凄然看着眼前的景象,觉得全身象是被抽空了一般的冰冷,肩上的药箱一下子变的更重,他拉了拉背带,竭力控制住摇晃的身体,快速转身而去。
§ § § § §
离开了那屋子的范围就开始加快脚步的奔跑,一路而来药箱中的瓶瓶罐罐晃到打破的声音不时传来他都全然不顾,只是没命的跑回了自己的药庐。
‘怪不得他每次熬药给他的时候,他总会说太甜;怪不得他不喜欢他精心蜜制的姜片;怪不得。。。。。他完全漠视他的心意。’
回屋一把关上房门,他倚着房门无力滑落,心中满满都是凄楚的苦水,将脸埋入膝盖内,一声声哽咽从两膝间偶尔传来。
“没想到,你也会为他动情。”
一个低沉晦暗的声音传来,水无涯抬起头,才发现屋内早早的就坐着一个人。
“师傅?”水无涯愕然地看着眼前出现的男人。
“心痛了。”男人走到水无涯面前单手托起他的下颌,冷冷注视着他眼眶中的湿润。
“没有。”水无涯撇开脸站起身。
“哼。。。。。。。”男人不屑的一笑,“心痛也无用,漆雕冥一向冷血冷情,除了灵落梅,他决不会对另外一个人好的。”看着水无涯因为自己的话而攥紧的双手,他的眼底闪过阴谋的光芒。
“他以前对你所做,正式将你当作了灵落梅,可如今,真正的灵落梅回来了,你在他的眼中,就什么也不是了。”男人看着他冰冷的眼眸,加重了说辞。
“灵。。。。。。落。。。。。。梅。。。。吗???”水无涯想起漆雕冥两次丢下他而去,想起他在吻他的时候也会情不自禁的喊出‘落梅’二字,心中顿觉更痛。
男人看着他悲伤的神情,反而冷冷一笑,“还有那应无梅,他明知道自己的身份,却眼看着漆雕冥对你的好,看着你一步步陷落,到了如今才站出来,这难道不是想让你难堪,让你受辱吗?”
水无涯的身体不稳的一晃,男人知道他刺中了他的死|穴。
“无涯。”男子从怀中拿出一个半大的葫芦,“只要让应无梅喝下这剂伤寒药,你就还可以做灵落梅。”他将葫芦放在桌上向着水无涯推过去。
“这是。。。。。”水无涯惊慌的向后退了一步。
“放心,这就是普通的伤寒药。”男人拿过一个茶碗将葫芦内淡褐色的液体倒出来,“不过,对于喝过兰陵美酒郁金香的人来说,这就会成为让他永睡不醒的勾魂汤。”
“无梅他喝过郁金香?”
“就在昨晚,在漆雕冥的房间中他们品酒说情,好不惬意呀。可那时你呢?你在干什么?当你伤心的躲在屋子里的时候,那个被你当作知己的人,却和你喜欢的人在把酒言欢。。。。。。”
“别再说了。”水无涯失控的大喝了一声,哀伤的眼眸染上了冰冷的寒霜。
男子暗自狞笑了一声,冷眼看着水无涯拿起那碗淡褐色的汤药放入托盘中,端起来转身而去。。。。。。
30
“无涯。”
当他再次推开那扇房门的时候,屋内只剩下了应无梅一人,一看到他进来,立刻强撑起虚弱的身体要坐起来。
“他人呢?”他的目光始终避开应无梅探寻的视线。
“我让他先走了。”应无梅倚着床头坐稳,拍了拍身边的位置,“你坐下来好吗?”期盼的语气诚恳地要求。
“我还有事,我。。。。。。”水无涯毫不犹豫地拒绝。
“就一会儿,只是几句话。”应无梅看着他,恳求道。
水无涯抬起头看着他,他的目光依旧是初次见面时温宁的清澈平和,此刻,却因为他的拒绝而闪过一丝着急的慌乱,犹豫了片刻,他还是坐了下来。
“对不起。”他刚刚坐下,应无梅就脱口而出这句歉意。
“为你的隐瞒?”他淡淡地挑眉。
“不是。”应无梅诚实的摇了摇头,“我从进入漆雕府,就没有想过要说出自己的身份,我只想将生莲送来,想看看莫伦过的好不好。”
水无涯的声音听起来毫无感情,“不想说出身份,却依然可以被识破??”
“是莫伦。”应无梅看着他的冷淡,心中很难过,“是莫伦看穿了我。”
“那个孩子?”
他想起自己还曾经想让他看看自己的脸,就算是假的,也多少可以补偿他不曾见过亲爹的悲伤。可如今在想来,他的那些行为是多么的讽刺可笑,人家早就认出了亲爹,他却还巴巴的用一张假的面孔去做什么补偿。
水无涯心底讽刺的冷冷一笑,“你既然知道自己是谁,又为何要戏弄于我?眼看着我对他陷情,眼看着我对他的痴迷。”
“我没有戏弄你,我劝过你的,你忘了吗?”从他看出水无涯的感情时,他就劝过他的,后来看他执著,他也觉得他是个心胸豁达广阔之人,一定能够掌握适度分寸,才没再多言。
“为何情动?怎奈情动!?不该情动!”水无涯苦涩的一笑,“说得真好,从那个时候你就知道我所有的付出都会成为徒劳,因为你知道他除了你是绝对不会对任何一个人动情地。是不是?”
他一想到每当他想他倾诉自己的悲伤感情的时候,每当他想他说这自己也想成为灵落梅的时候,他都在一旁用着怎样的眼神和心情来看他,他就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
“无涯,你一定要这样误会我吗?”应无梅凄然皱眉。
“是误会吗?”水无涯冷冷的反问,“难道你敢说你没有这样想过?”
应无梅愣了一下,一时间哑口无言,只能垂首避开他冰冷锐利的目光。
水无涯说得没错,他劝他的时候,确实是因为担心漆雕冥的冷情最终会让他受伤,也因为他知道,漆雕冥对死去的灵落梅的执著,担心有朝一日他会忍受不了替身的命运而崩溃。
“你还爱着他?”水无涯看着他闪躲的眼神,寒着脸问道。
应无梅震惊的抬起头看着他,半晌,再次敛眉不语。
这个问题,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答案,他又该如何回答?
“呵呵。。。。。。”水无涯怆然而笑,突然觉得这些日子以来的自己都完全像个小丑一样,一切一切的付出竟不过都是一场任人笑看的戏剧而已。
“无涯,我不是。。。。。。”应无梅急着想解释,却又不知如何开口。
“你不要说了。”水无涯伸手阻断他的话,端起一直紧握着的托盘的药碗递给他,“你吃药吧。”
应无梅看着他绝然不愿再谈的眼神,也只能无奈作罢。他接过药碗,看着碗中淡褐色的液体,送到嘴边。
“无梅。”水无涯拦住他喝药的动作,冰冷的目光中有着一丝惶然,“你。。。。。你可有将我当过知己?”他看着眼前这个曾经让自己投出全部信任,真心以待的男人,执着于这样一个答案。
应无梅柔和笑开,眉间眼底尽是温宁气韵,“不只是过去,现在,以后无梅都仍视你为知己。”
水无涯看着他恳切的语气和诚然的眼神,知道这个男人直到此刻也依然对他完全的信任着,他缓缓地。。。。。撤回了阻他喝药的手,“你。。。。喝药吧。”
有这句话就够了,有了他的这句回答。。。。。就够了!!!!
§ § § § §
吃下了药水无涯就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应无梅心中有些失落地黯然一叹。
刚刚躺下没多久,门就再次被打开了,不必回头,他也知道来人是谁。闭著眼假装睡熟,他此刻还不知该用怎样的神情去面对这个既深情却又无情的男人。
蓦地,一个温暖的手掌落在了额上,男人像是想确认他是否发热,用著尽量不惊动他的力道试探著他额头的温度。
“落梅。”
知道他并没有发热後,他似乎松了一口气,轻声唤出他早被封陈在记忆深处的名字,柔和的语调却包涵著复杂深刻的感情,撼动著应无梅的心。
带著多年沧桑而集结的手茧的温暖大手从额头一路而下,轻如鹅羽的力道浅浅划过眉眼、鼻尖、双唇、下颌、脖颈,胸前。。。。。
“你够了吧。”再也忍无可忍,应无梅无奈睁开眼坐起来,冷冷的道。
反观眼前,刚才那个偷香多时的人此刻到一脸镇定自若对著他笑得无辜。
“我还以为你还会继续装下去呢。”漆雕冥眼中尽都是奚落笑意。
撇开脸,应无梅干脆不去理他。
“药吃了?”不允许他的无视,漆雕冥强硬的将他的脸转过来看著自己。
“吃过了。”应无梅回答的不甘不愿。
“是吗?”漆雕冥眼中黯光一闪,“那把这个吃了吧。”他从袖内拿出一个锦盒打开,内中放著一个透明的药丸。
“这是什麽?”应无梅拿起药丸左右翻看。
“外邦灵药──雪莲丹,虽无药效,却是强身健体的灵丹,你身体虚弱,吃这个最合适了。”他为他倒了杯水,让他送服,“这可是我刚才送闵凡回去的时候从韵文那里要来得,这世上,这样的药丸也不过十几颗,珍贵无比呢。”
“为什麽给我?”应无梅拿著药丸却不服下,只是目光平淡的看著他。
“这也需要理由吗?”漆雕冥好笑的反问。
应无梅看著他的笑,突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一个多麽愚蠢的问题。若他刚才当真回答,答案也就无非那一个,说到底,竟好像是自己在比他表白一样。
“没什麽,我只是随便问问,你别在意。”应无梅摇摇头吃下药丸,让自己的语气尽量平静。
‘落梅病糊涂了吗?’漆雕冥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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