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看剑





  江元想着便问道:“师叔之意,莫非想收百里彤为徒?”
  萧鲁西哧的一笑道:“江元,你太聪明了,不过这却要看缘分。”
  浦大祥看了看天色,说道,“好了,你们二人,可以回去了,今晚之事,不必向别人说知,你们可以等百里彤回来再谈谈。”
  “我们明午就走,现在趁天亮前还要办些事,你们回去吧。”
  江元及曲星站了起来,辞别了二老而去。
  他们二人在黑夜中,慢慢地踱步回去了。
  夜静如此,他们也没有一丝脚步声,就像是两个鬼魅似的。
  沉默了一阵,江元问道:“曲兄,你不是有事回去了么?”
  曲星面上一阵红,好在黑夜之中,不至被人看出。
  他干咳了一声道:“唉,这……中途遇见一件怪事,所以折了回来。”
  江元知道他是遁词,心想:你必定是有所为而回来的……
  可是,江元又无法追问,只得纳闷于心。
  又沉默了一阵,曲星问道:“你住哪里?”
  江元用手向前遥指一下,说道:“前面那座小楼。”
  曲星思索了一下道:“啊,我明白了,原来你刚才在楼上看见了我,才跟了下来是不是?”
  江元笑了笑,说道:“是的,我也是一时好奇,别无他意!”
  曲星连忙接口道:“没什么……我也是好奇。”
  江元暗自冷笑,忖道:哼,你也好奇,我看你分明是有所为而来。
  江元想着,嘴上却问道:“你今天住在哪里?”
  曲星唔了一声,说道:“我……我没地方住。”
  江元闻言甚是好笑,说道:“谁叫你要走呢?人家留你你不住,你半夜又跑回来了,弄得没地方住!”
  曲星也是个孩子,不禁生气道:“没地方住有何了不起?大不了今天不睡觉就是了!”
  江元强忍住笑,说道:“很勇敢!”
  曲星气得一言不发,江元见他孩子气如此大,心中好笑,忖道:这时他的表情一定很滑稽!
  他们又沉默了一阵,可是脚下却是快了,这时已可以看到江元所居的那座竹楼了。
  江元一笑道:“曲兄,你今天就住在我那里好了!”
  曲星还在为刚才的话生气,闻言哼了一声道:“不用了,谢谢你……天都快亮了!”
  江元笑望向曲星拱了拱手,说道:“那么小弟先走了啊……欠……”
  他说着打了一个大呵欠,好似疲乏之极。
  曲星被他气得无名火起,冷笑道:“你快去睡吧,讨厌……”
  江元呵呵笑着,如飞而去,气得曲星不住的咬牙,但谁又知道,他们日后会成了生死之交呢?江元如飞地回到竹楼,他确实有些疲倦了。
  可是,当他推门入房时,另一桩怪事又发生了!
  原来在他的案头,压着一纸条。
  江元匆匆取过,只见上面写着:
  “夜寒月明,风来树惊,令我有寂寞之感。入梦不得,独坐无聊,寻你谈天,不料你夜半更深还出去了!
  我想你一定是一个人看月亮去了,不胜羡慕!”
  这条纸条写得是一笔娟秀的小楷,既无称呼,又未落款,但由字迹上看去,似乎是出自女孩子的手笔。
  江元不禁大为纳闷了,忖道:这会是谁呢?我所认识的女孩,只有吉文瑶、铁蝶和卢妪三人,吉文瑶并不在这里。卢妪长得这么鬼怪,绝不会写出这笔字,那么是铁蝶了?
  提到铁蝶,他脑中立时浮出了一个娇美的影子,她是那么的和蔼可亲,永远对任何一个人表示关切。
  她的美,不是在于她的外貌,而是在于善良的心,和甜蜜的笑容。
  江元从没有把她留在记忆里,可是此刻夜静灯昏,对笺思人,不禁感觉到她有很多可爱的地方。
  江元已十八岁,十八年来,他一直追随着那个古怪的老婆婆,不要说是女孩子,就是同年纪的男孩子,也很少交往。
  花蝶梦的死,似乎给他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因为她再不能整日的守着她,而必须去接触一些他应该接触的人。
  他生平的第一封信,来自一个女孩子,使他产生了很好的感觉。
  那像是在睡觉,一声轻微的呼唤,虽然把他唤醒过来,但他并不空虚,因为有一个真实的东西,在陪伴着他!
  江元默默地对着那张纸条发呆,虽然他井未决定,这张纸条出自何人之手,但他的脑海中,已遍布了铁蝶的影子。
  这是很奇妙的,江元从未曾把铁蝶留在自己的记忆里,可是当他一想之余,竟搁她不下了。
  他掩好了窗,和衣躺在床上,把那张纸条叠好,小心的收好。
  他回忆自师父去世以后,已经一连串发生不少奇妙的事情。
  最重要的,是他的心情,已不像以前那么古井无波了!
  他静静地思索他师父最后的遗言。
  “……我死之后,你要把你的怪脾气改一下,一定要改掉……”
  现在他觉得师父的话太对了,他如果不改他怪诞的脾气,他永远没有朋友,亦没有女孩子,那么他将会孤独一生……与他的师父一样!
  如果他能改过这怪脾气,他将得到朋友和快乐!
  于是,他再度的下了决心:“我一定要愉快的与每一个人相处下去!”
  作了这样的决定,他似乎舒适一些,渐渐地沉入了梦乡中。
  他作了一连串的梦——
  他梦见他在大海中,追逐着一群群的怪鱼,那些鱼鳞,在日光下发出了五彩的光色。
  可是他却极度的兴奋,有一种空前未有的神奇感觉,使得他拼命向前泅游。
  他并不想去伤害那些鱼,可是他却又不舍的追逐,长距离的泅游,也没有使他感觉到疲乏,只是不停的追……
  当他醒来时,天光已大亮了!
  江元回忆着梦境,觉得很奇怪。
  他很少想到鱼,就是连海也很少想到,可是他却在梦中得到了它们。
  “世上的事就是这么神奇!”
  他这么想着,发现自己身上,已盖上了一条薄薄的毛毯,甚是温暖。
  江元有些诧异,但当他看到,木桌上已放了洗漱的用具时,这才明白是何敬所为。
  江元躺了一下,起身洗漱已毕,打开了窗户,深深地吸了两口。
  窗外的景色实在迷人极了,有一种秋晨独特的气氛。
  枯黄的树叶,在秋风中飘摇,暗灰色的天空,看来似有一层薄雾,犹如一块轻软的薄纱。
  江元不禁看得出了神。
  这时房外有轻轻的叩门声,江元轻咳了一声,房外立时传过来何敬的口音:“骆少爷,你起来了么?”
  江元闻言答道:“我起来了!”
  何敬隔墙答应了一声,不一会儿的工夫已端进早食来了。
  江元见用具均是上好的磁器,盛着四样小菜,一小锅香米及两个酥卷,尚未入口,香气已扑鼻了。
  江元笑道:“辛苦你了,你坐下吃点吧?”
  何敬似乎有些受宠若惊,忙道:“不了,骆少爷,我已吃过了!”
  江元笑道:“你以后不要叫我骆少爷,叫我名字好了!”
  何敬闻言忙道:“小的不敢!”
  江元作色道:“人都是一样,你叫我少爷我听不惯,如果你不愿意叫我的名字,叫我大哥也可以!”
  何敬想不到这个怪癖的少年,一夜之间变得这么和蔼可亲,有些惊喜交集。
  他红着脸,始终不敢叫出,最后在江元一再催促之下,他才低声叫了一声:
  “骆大哥!”
  叫罢之后,二人相视大笑起来。
  江元心中很是高兴,他才感觉到自己的笑容,可换来多大的快乐,然而在以往,他却太吝啬了!
  江元是个热血男儿,以前变得有些不正常了。如今,这一副枷锁已从他身上脱落下来了。 
 


 



 

   
六、情意何处去 花前诉衷曲 
 
  江元食罢之后,何敬又问道:“少……大哥,你可有兴趣到‘一侠厅’去?”
  江元不解地问道:“哦!什么叫‘一侠厅’?”
  何敬笑道:“那是少爷平日练武之地,我们平常都不准去,有你们来了我们才可跟着去!”
  江元见他说时,目露异光,知百里彤平时管理甚严,而何敬又是嗜武的人,极想去看看。
  江元笑着点了点头,回道:“他练武的地方,我合适去么?”
  何敬笑道:“没关系!我来的时候,他们都走了,听说冷古少爷要与他们比武呢!”
  江元闻听冷古出手,不禁兴趣大增,忖道:我尚未见过他的真功夫,正好去看看!
  江元想着对何敬说道:“好的!你领我走吧!”
  何敬点点头答应了,领江元往“一侠厅”而去。
  即将发生冷古和江元的第一次出手了!
  初秋的早晨,连泥土都是潮湿的。
  大部分的花朵都凋落了,只有不少的黄、白野菊,挺立在秋风里,散发出清新的芳香。
  江元跟在何敬身后,慢慢地向前进。
  他一路欣赏着这幅秋景,心情颇为舒适。
  他们转上了一条细石铺着的甬道,江元问道:“何敬,你学了几年的功夫?”
  何敬脸上微微的一红,答道:“才学了两年!”
  江元点了点头,说道:“已经不容易了……你的功夫,是百里彤教的吗?”
  何敬摇摇头,说道:“少爷哪里肯教人功夫?是一位姓吉的姑娘教的!”
  江元闻言,不禁心中一动,追问道:“你说的可是吉文瑶姑娘?”
  何敬惊异的回过了头,说道:“是的!是的……你认识她么?”
  江元嗯了一声道:“是的,我认识她……她与百里彤是否很熟?”
  何敬连连点头道:“嗨!她是我们少爷最好的朋友,时常到我们家来,少爷待她最好不过了!”
  江元听了他这么说,心中竟莫名其妙的,感觉到有些不舒服。
  他忖道:江湖上都在传闻,说百里彤与吉文瑶眷爱至深,一定会成为神仙眷属,这样看来真是不假了!
  江元心头怅怅,停了一下又问道:“吉姑娘这几天怎么没来呢?”
  何敬摇头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不过从十几天以前,吉姑娘就很少来了,她以前总是很快乐;可是最近全变了,有时候少爷给她说了半天话,她一点都不理呢!”
  江元啊了一声,心想,文瑶每天都到师父坟前送花,可是自己一共才见过她三次。
  她总是趁自己不知道的时候,偷偷地献上了花后就离去了!
  这个女孩子,是江元第一个爱慕的女孩子,已牢牢地记在他的心中。
  他总在没有人的时候思索着:“她为什么与百里彤这么要好?”
  这是他想不透的,因为他一直认为百里彤并不比自己优越。
  他们谈话之间,已然到了一座大厅之前。
  江元见这座大厅建筑得颇为奇特,整个成圆形,墙壁却是巨石砌成。
  江元略一打量,心中颇为敬佩,忖道:这座房子建筑却非一日之功啊!
  大门也是用两大块巨石砌成,成满月形,这时已是半开状。
  何敬上前很费力地才把它推开一些,原来这石门居然厚有五尺,怕有千斤之重。
  江元见状心中一动,忖道:只不过是个练武的地方,为何造得如此缜密……只怕是还有其他的用处吧?
  江元正在思索,何敬已回身道:“就是这里了,我们进去吧!”
  江元点了点头,跟随在何敬的身后,进入了大厅。
  入门之后,有一条约十丈宽的青石甬道,两旁一连串的排列着被隔离着的小房间。
  江元想不透是怎么回事,随在何敬身后走了一程,渐渐可以听到众人的谈话声了。
  他们停步在一座石屋之前,尚未入内,已听到卢妪的声音,说道:“九天鹰来了!”
  江元闻言剑眉一场,心中愤怒异常,他向来最讨厌别人这么叫他。因为在他的思想中,鹰是一种凶恶的鸟类,而他却是很仁慈的。
  他本来想呵责卢妪几句,可是他还是忍下去了。
  进房之后,昨天的那些人都已经到齐了,只是未见到曲星。
  他们都分别会在石阶上,正在讨论着一件事情。
  江元见这石屋的中间,有一个方形的水池,在水池的顶上,靠墙筑着一排石阶,不知是何用意。
  众人纷纷向江元道了早,江元也含笑招手,当他目光接触到铁蝶之时,不禁怔怔地望着她,似乎要从她的脸上找出一些什么似的。
  铁蝶的表情很平静,也很愉快;可是被江元不停的注视之下,渐渐地变得有些不大自然,最后把头慢慢地低了下来。
  江元惊觉过来,脸上不禁有些发热,忖道:我真是太失仪了!
  江元想着,干咳了一声,对众人道:“各位,这里到底是什么名堂呀?”
  柳拂柳笑着摇头道:“我们也看不懂,在这里猜了半天了!”
  江元仔细地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