挑灯看剑





  小浪呀的一声,伸一下舌头道:“啊呀!我只顾与江元兄动手,还没去呢!”
  百里彤双眉微微一皱,陈小浪抢着说道:“你别瞪眼!我马上就去!”
  他说着把面巾戴上,又向江元一拱手,转身出房而去。
  百里彤笑着摇了摇头,对江元道:“这位少爷就是这个脾气,与孩子一样,你可别生他的气!”
  江元笑着坐在一张椅子上,说道:“无妨!我不会这么没有器量!”
  江元停了一下,又接着道:“彤兄,现在三更已过,伯父到底动身没有?”
  百里彤闻言,双目如电向窗口外了望,把声音放低了些,说道:“因为前途来了很多高手,所以我们决定延后一天,减少一些阻力!”
  江元思索了一下,皱眉说道:“如果他们诚心寻仇,怎么也躲不过他们,总要另想一个办法才是!”
  百里彤闻言连连地点着头,说道:“你的话不错,不过我们早已有了完整的计划,你只要在必要时,阻拦着一二高手,略为耽误他们一下就成了!”
  江元见百里彤说得胸有成竹,也就不再多问了,他突然想起了萧飞志,不禁问道:
  “彤兄!我在路上遇见一个人,不知你认识么?”
  百里彤双目注视着他良久,问道:“啊,看你说话神情,这人一定是不简单了?”
  江元微微一笑,接着又说道:“他姓萧,叫萧飞志!”
  百里彤闻言,亦不禁面色大变,失声道:“啊!原来如此!我把他忘记了!”
  江元见状颇为诧异,问道:“彤兄,难道这萧飞志是这么厉害吗?”
  百里彤面上微微一红,叹了一口气道:“唉,江元!有很多事情很复杂,一时也说不清,那萧飞志与我们百里家是世仇,直到现在,双方谁是谁非,已无法判定了!那萧飞志共有兄弟两人,他弟弟名叫萧乾元,比他小很多,现在他们家族内只有他们两个后裔,如今萧飞志冒死前来复仇,真是无法化解的了。”
  百里彤说着感喟了一阵,又接着说道:“如果我猜测得不错,萧飞志已下了必死之心,他一定把幼弟寄住秦家,只身来此复仇了!”
  江元不明其意,问道:“你说的是什么秦家?”
  百里彤呼了一口气,接道:“这话说来可就太长了,萧飞志之父,当年救了秦梦海全家性命,秦梦海为了感恩,就把他最小的女儿,许配了萧飞志的幼弟萧乾元,现在萧飞志来此寻仇,必然把萧乾元寄往秦府,如果他有不幸,也为他萧家保了条后根!”
  江元细细地思索了一下,想起了路上遇见秦长安之事,不禁恍然大悟,知道秦长安便是秦云倩之兄。
  当下二人又谈了一刻,百里彤站了起来,笑道:“江元!今天晚上没有什么事了,你可以放心睡觉,我明天一早再来找你!”
  江元点了点头答应,百里彤别过之后,出房而去。
  江元顺手把门关上,心中忖道:这里的人都是这么神秘,想也想不透,干脆睡觉好了!
  江元把灯光拔成豆大,脱衣登床,经过了连日的奔波,上床立时觉得疲累异常,不久沉沉睡去。
  在天将五更的时候,江元似乎被一些声响惊醒,微微睁开了眼睛,只见自己头上的窗户,原是开着,不知何时被关上了。
  江元最初有些奇怪,继之一想,忖道:也许是风吧!我何必如此多心!
  在天亮前后,是每一个人睡意浓厚的时候,江元也不例外,他闭上了眼睛,又沉睡过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江元睡梦之中,突然间闻得一股极大的辛辣之味,直入脑际。
  江元大吃一惊,挣扎着坐起;可是他头才离枕,便觉一阵极大的昏眩,又不自主地睡了下去。
  那古怪的气味越来越重,江元心中明白,强自屏息,忖道:我可不能不出去,不然必死无疑。
  江元想到这里,奋起了全身之力,由床上跃了起来,只听得“砰”的一声大响,他整个身子,把两扇紧闭着的大木窗撞开,落在了院中。
  飞雪之下,只见一条疾快的身影,闪电似的奔向了一排枯树的后面,江元心中愤怒已极,大叫道:“匹夫!哪里跑?”
  他点脚之下,身如飞弩,隔空十余丈,飞跃过去,这等身手确实可以傲视武林了!
  可是,江元落下之后,却觉得一阵昏眩,再也支持不住,“砰”的一声,摔落在地。
  这时他在半昏迷状态,心中虽然明白,可是头痛欲裂,全身无力。
  他知道自己中了剧毒,已侵入心腑,忖道:天祝我!万万不能昏迷,不然就无救了!
  可是,尽管他极力的支持着,尽管是寒风可以使人清醒,但江元还是慢慢地进入了昏迷之中……
  他心中默祷着:“我不能昏迷,我不能昏迷,不然我就无救了”
  他觉得喉似火烧,不自主地张开了嘴,大片的飞雪立时落下。
  片片的雪花,在他口中融化,变成了冰水,顺着喉咙流入了腹中。
  江元在垂死边缘,却料不到,这些雪水,竟成了救命的琼浆。
  江元有些清醒,缓缓地睁开了眼睛,奋力地抬起了膀子,想摸出一丸丹药,可是他由床上奋起,全身只是一套内衣裤,药并未带在身上。
  他无力地垂下了手臂,心中失望已极,可是人在死亡的边缘,那种挣扎的勇气是惊人的。
  江元想到了是雪花使自己清醒了过来,于是他继续抓了大把的浮雪,塞入了口中。
  说也奇怪,冰雪入口之后,江元的精神越发好了起来,不禁使他感到兴奋。
  于是,他极力地提着气,按照他以前坐功时的要领,吐纳起来。
  大约过了半盏茶的时间,江元已完全清醒了,这时他除了头昏之外,并无其他异状。
  江元费力地由雪地里爬了起来,浑身已湿透了,皮肤冻成了暗青色。
  他赤着脚,一步一步地跨到窗前,那两扇结实的大木窗,已被他撞毁了。
  江元由窗口爬入,他匆匆地把湿的衣服脱掉,换上了一套干净的衣服,又含了三粒丹丸,坐在床上,静心地吐纳。
  在天光初明的时候,江元的精神已恢复了,除了身上有些发软之外,已没有其他的病状了!
  可是,他哪里知道,毒性已深藏于内,以致注定了他一生悲惨的命运。
  在以后的数十年中,他所能被江湖尊称的,只是一声“病侠”,而非“九天鹰”了。
  江元下床换了一件长衫,他细看墙角,有一堆被风吹乱的炉灰,此外别无他物。
  江元知道,这种毒烟是由一种极小的植物燃烧出来的,由于地上已无残迹了,所以无法判定它是何种类的毒物。
  他坐在窗前,细思昨夜之事,还有些不寒而栗,忖道:万幸我发觉得尚早,不然只怕现在早已成了一具挺尸了!
  江元正在思忖之际,已有佣仆打水伺候,当他看到室内两扇柴木大窗已然被撞得破烂时,好似非常吃惊,诧异地望了江元一眼,可是并不敢询问。
  江元也不想多说话,洗漱已毕,下人又送上来早餐。
  往日江元的食量是很大的,可是这时候他才喝了一碗“八宝粥”,已然觉得肚子发胀,再怎么样也无法吃下去了。 
 


 



 

   
十五、客来主不迎 老少互逞强 
 
  江元心中暗自吃惊,忖道:看样子我已留下病根了!
  江元想到这里,心中甚是混乱,便着佣人把残羹收去,说道:“去看看你们小爷,若是起来了,请他立即来一趟!”
  佣人答应而去,江元坐了不大工夫,突然咳嗽起来了,他连忙喝了好几口的热茶,可是仍然无法压住它。
  江元这时不禁愤怒填胸,忖道:下毒之人若是被我访出来,我定要点遍他全身的穴道,让他死在最后的一招上面!
  他尽力地调息运气,这才把咳嗽压了下来。
  隔了一会,便见百里彤推门而入,他一见到江元,不禁吃了一大惊,说道:“江元!
  你怎么了?你的脸色……”
  江元摇了摇头,说道:“没什么,我以往的宿疾又犯了!”
  百里彤显得无比的惊奇,他简直不敢相信,像江元这等人物,居然会有沉疴在身。
  他关切地望了江元一阵,说道:“江元!京城内有位名医,能治百病,待我叫人把他请来!”
  江元苦笑摇头道:“不必了!我自己也粗通医理,没什么关系的。”
  这时百里彤已经发现了那两扇被撞坏了的窗户,他立时把目光投在江元的脸上,可是江元此时的神情淡漠,所以百里彤也就只好绝口不问他,只当根本没有看见这种情形一样。
  江元也不提昨夜之事,因为他断定此事与百里彤无关,就是问他也问不出名堂来。
  百里彤把声音放低了些,说道:“我们已经决定了,今日午后动身,不过也许还会有所改变,那就说不定了!”
  江元闻言思索了一下,道:“依我看来,还是今晚动身的好!”
  百里彤把头连点,说道:“我也是这么说,可是家父却想在今午动身。”
  江元沉吟片刻,问道:“彤兄!恕我问一句话,老伯走的时候,是怎么计划的呢?”
  百里彤把身子坐近了一些,低声说道:“江元!一般人都以为我们是山东人,加上我们在蓬莱置下了一大批产业,所以他们都以为,我们这次一定回山东去。其实我们是山西人,这次的计划是,由察哈尔经过,回到五台山去,这是我们行动的计划。”
  “至于我爹走的时候,准备是单骑,这样一来可以减少别人的注意,再则行动也方便一些!”
  江元慢慢地点一点头,很赞成百里彤这种作法,接着说道:“老伯单骑上路,这是最好的办法,再说老伯有一身出奇的功夫,普通人哪里比得上他?”
  百里彤摇头叹道:“唉!你不知道,我爹爹晚年以后,一直没有动过武,所以这一次他要偷偷回乡,不然他老人家是可以挺身而出,作一了断的!”
  江元点了点头,说道:“这就难怪了!否则以老伯的武功和声望,是很容易解决的!”
  这数日以来,百里彤似乎已被这件事弄得疲乏不堪,他伸了一个懒腰,对江元道:
  “我昨夜通宵未眠,现在要去休息一下
  百里彤说着已起身出去了,江元实在猜不透他为何会如此忙碌,可是他却不愿去多想,因为他又开始轻微的咳嗽了。
  入夜,江元照例地又换上了一身劲装,在房中静静地等候着。
  他正在窗前徘徊,百里彤已推门而入,他也是一身劲装,神色有些匆忙。
  百里彤入房之后,立时对江元道:“江元,我爹爹已动身了!”
  江元有些意外,站起了身子,说道:“啊!老伯已经走了?”
  百里彤点点头,接着说道:“他们已有些人警觉到了,你快出来,把守着这西洞门,凡是经此之人,一概阻拦,我与陈小浪在前途护送。”
  江元把面巾戴上,随着百里彤来到花圃中,奇道:“这里各处均是可出府的,他们何必一定要经此?”
  百里彤匆匆地说道:“此处有一个秘道,他们也探知了!”
  百里彤说着,看了看天色,接道:“时间不早了,我要赶上去,江元,事情完后,请你到太行山来,大家可以一晤!”
  江元还来不及问他一些话,便见他“振臂高飞”了,一连三个纵身,已然越过了数十丈之外的那么高大的院墙。
  江元虽然是久闻百里彤武功高超,可是,今晚还是初见,心中不禁忖道:他一身好俊的功夫,以他父子二人,还怕这些江湖上的人么?”
  江元正想到这里,突见一条黑影,箭也似的飞来,江元一错双掌,便要拦上前去。
  那人望见江元,突然把身子停下,老远便道:“前面可是江元兄?”
  江元听出那人口音是陈小浪,这才收住了势子,含笑道:“正是我,你怎么还在这里?”
  陈小浪向前赶了两步,拉着江元的手道:“江元兄!我马上就出府,这里的事就交给你了!”
  江元笑一笑,说道:“我与百里彤是结拜之交,你放心好了!”
  陈小浪点点头,笑道:“有你在此就好了,刚才百里彤可是由此出府?”
  江元点一点头,说道:“是的!怎么,你还不知道这个么?”
  陈小浪笑着说道:“我已在外面等了他很久,才折回来找他的……我要走了,等事情办完后我们再好好聚一聚!”
  他说完此话,身如泻箭,也是几个纵身,便越出了这片围墙。
  江元望着他的背影,心中不禁诧异万分,忖道:奇怪了!他与百里彤不过数面之交,为何如此卖命?百里彤为何又会把这件大事托付与他?
  江元想了半天,仍理不出一点头绪,也不见有任何动静。
  四下一片黑暗,雪也停了,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