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世界鸦杀(第十一部)
「……咕唔啊……」
真人发出了感觉很愚蠢的意义不明的怪声,然后近乎一半无意识地蹒跚地走向了线性车。
目送部下进入车子后,路西法多立刻调转身体,走向了和副官约好见面的总部大厦士官用升降口。
虽然在中途和她联系过会晚一些,但明明和莱拉约好了共进晚餐,还是让她久等了。
他认为真人想要为上司报仇的心意很不错,也是作为军人所应有的正确态度,但是想要追随他殉情之类的妄想就未免太过少女化,让人很不舒服。
没有特定信仰的路西法多,对于天国和地狱的认识也不过就是地狱一样的战场这种概念,但是却并不相信这两者的实际存在。
就算存在即使人类的精神和肉体分离,失去肉体也可以作为精神体存在的世界,想必那里也应该是由和现在的世界完全不同的法则所建筑起来的吧?
人类的脑部受到损害的话,不光是身体功能会降低,还有可能失去记忆改变人格。所以脑部活动和精神是无法切割的。
在众多的宗教的传说中,据说在死后的世界,因为死亡而失去了相当于生物电脑的脑部的精神体=灵魂,在天国或是地狱这样的场所,不光是会继续拥有生前的记忆,还可以以同样的人格进行新的思考。
既然如此,就需要代替脑部让这些成为可能的安排。所谓的神的意志或是力量,只是单纯的对于思考停止的糊弄。
除非是获得了能够让自己认可它们存在的情报,否则在路西法多的脑海中,天国或地狱就和乌托邦一样,是被划分为空想产物的。
为了架空的存在而左右现在的生存方式,怎么说都是愚蠢到极点。所以现实主义的路西法多,一向只做自己认为应该做的事情。
然后——
他就时常会触到好友兼副官兼人生教育者的莱拉的雷。
虽然不管被骂多少次他也不会后悔也不会反省,不过基本上在所有的场所,他都认为莱拉的斥责是理所当然的。认真说起来,在她没有干涉的方面,频繁发生事后会后悔的事情,对他来说才是最大的问题……
不对。
和男人的接吻,他也算是习惯了。根本算不上什么。就光是时针转到今天凌晨之后,已经有尼科拉伦、卡加、马尔切洛和刚才的真人等共计四人。
——根本就不算什么……才怪吧。我这个人啊(泣)。不深刻考虑一下可不行了。这样的人生我自己都想要放弃了啊。……NO、NONONO!
只要脑袋不挨上一枪的话,我的人生就还漫长得很。今后也一定还有得是会目睹到出色的吊袜带的机会。不能这么随便就对人生感到悲哀。
他的心灵就在这么在悲观和乐观,懦弱和坚强之间挣扎了起来。
在士官用电梯那边,聚集着要去食堂的人,吃完晚餐回来的人,以及加班刚刚结束的日勤人员等等,虽然还比不上高峰时期,但是出入的人流也很可观了。
一进门,站在正面墙壁那边的莱拉和梅莉莎就目光敏锐地发现了修长的黑色身影。
「让你久等了,莱拉。」
「没什么,反正你有和我联络过,所以没关系。我也邀请了兰格雷大尉。」
「虽然抱歉要让你面对中午饭就在一起的对象,不过因为一个人吃饭很无聊,所以就让我掺一脚吧。」
红发的通信科士官笑嘻嘻地说道。
「你的话不管什么时候我都欢迎哦。……不过,你对莱拉说了吧?」
「说过了。齁齁齁。」
「请你不要用那种眯成狐狸一样的眼睛笑!」
从目击者梅莉莎那里听说了他和宪兵队队长的深吻对决的副官,面无表情地看着远方阐述了感想。
「我已经无话可说。」
「是因为已经到了末期,所以你都懒得吐槽了吗?」
「只是因为太过家常便饭了吧?」
「这已经是最狠的吐槽了。我说你啊……」
就是因为不是单纯的笑话,所以才更无奈。
不光是外部情况发生了变化,今天还剩下了应该做的工作没有做完。必须赶紧吃完晚饭,补充能量,提高战斗力才行。
那么我们就去食堂吧,在他如此说之前,突然旁边有人和他打起了招呼。
「奥斯卡休塔大尉?」
「我就是。」
是陌生的男人。因为日常时间没有义务佩戴显示连队等等的袖章,所以路西法多只知道对方是同一兵科的大尉。
那个军官面带红潮地仰望着路西法多,用好像是感谢到极点一样的亢奋口气滔滔不绝地说道:
「太谢谢你了,多谢你解决了供给科的深刻的量身问题!你是我们男性军官们的救世主。我从心底感谢你!请容许我和你握手!」
「啊啊……」
路西法多被他的势头所左右,下意识地伸出手,结果立刻被对方厚重的手掌用力地握住。
还没来得及抱怨,至今为止一直在旁边踌躇不决的男性们也一拥而上,纷纷说着我也要我也要地要求握手。
因为他们七嘴八舌地说着感谢,所以电梯口乱成了一团。
理所当然地,梅莉莎和莱拉作为碍事者被排除到了人群外面。
穿着黑色军服的强壮男人们推来挤去的样子,站在旁边看起来简直是视觉上的折磨。
「哎呀呀,路西法越来越有人气了。哎哟,都开始拥抱了,好辛苦。」
「大尉。不用管那种家伙,我们去吃饭吧。我肚子都要饿扁了。」
「是啊。靠我们是救不了他的……哎哟,瓦鲁多在打捞已经淹没在汹涌的男人之海里的路西法哦。」
莱拉回头看着开心地进行着实况转播的通信科女性,心想这个人的台词有时还真是明朗式的残酷呢。
「啊,抱歉抱歉。请让一下。这样下去的话路西法连晚饭都吃不了了。各位感谢的心情已经充分传达给他了。」
瓦鲁多·休密特发挥出亲切却断然的态度,抓着朋友的手腕,把他拉出了人墙。
一只手按着快要掉下来的护目镜的宇宙军英雄,因为群众们的热情,在短短的时间内已经变成了相当凄惨的模样。
上衣的拉链完全被拉开,领带已经快要掉下来,因为撕扯而皱巴巴的衬衫也失去了一个扣子。
瓦鲁多看到与他同行的女性们也没有停下脚步,而是笔直地走向了外面。
穿过玄关前的停车场,移动到没有人气的灌木丛附近,判断终于基本没事了后,他才放开了朋友的手臂。
「如果你敢去士官食堂之类的地方,绝对会留下更糟糕的回忆。小路路你对于自己的英雄行为太过缺乏自觉了。」
「……谢谢,小瓦。我差一点就要发飙了,多谢你救了我。」
重新戴好护目镜的路西法多的双眸中,一瞬间在照明下闪过了金色的光芒。
在莱拉进行确认之前,黑色眼镜后面的光芒已经消失。
「有那么深刻吗?」
「不管是出于什么意图,被同性抚摸胸口和屁股都不会好受吧?或者说,让人想杀人……」
「哎呀,是这样吗?女性和男性可不同哦。我就想要碰莱拉的胸口。我总觉得应该比穿衣服的时候显得丰满。」
「啊,我也一直想要摸摸兰格雷大尉的胸口呢。应该有F罩杯吧?」
两位女性立刻欢快地讨论起了三围和胸部形状的话题。而且实际上也开始互相轻轻碰触。
唔,快要让人喷鼻血的场面~~~,在一个人喃喃自语地嘀咕着的瓦鲁多竖起耳朵的时候,路西法多利落地整理着服装。
差一点点就要在莱拉这个监视人面前使出念动力,他多少产生了危机感。
虽然一方面是因为饥饿和生气,一方面是因为今天发生了在供给科差点被剥光的事情,但无论如何,在没有佩戴PC环的状态下的力量爆发,会让莱拉的暗示发动,是非常糟糕的事情。
——话说回来,如果现在戴上那个的话,可是会对工作有超大的妨碍。
他用双手梳理着零乱的头发。
终于注意到自己对朋友太过薄情的瓦鲁多,虽然晚了一些,还是作出了询问。
「有没有什么东西被偷走?」
「嗯,携带终端和ID卡都还在。如果要说被偷走什么的话,好像有人趁乱拔走了我不少头发。那个很疼的说。」
「这个基地可有不少人在为脱发而偷偷烦恼呢。就算你现在不是那种好像要炫给别人看的长发了,拥有如此茂密光滑黑发的小路路,也会招来怨恨的。」
听到这个指摘,梅莉莎提出了异议。
「虽然我承认那是让女性都会嫉妒的美丽头发,但是我觉得应该不是哦。」
「用我至今为止的经验来看也不是。」
「那是什么意——」
路西法多打断了瓦鲁多的话。
「是防止秃头的护身符啦。护身符。先别说这些了,晚饭怎么办?我可不想又闹出这种骚动来。」
「交给瓦鲁多就没问题了。这个人啊,可是知道很多方便带女人进去花前月下的安静店家哦。」
听到前妻带刺的话,基地内两大花心男之一的瓦鲁多捂住了胸口。
「梅莉,拜托你不要再继续中午的话题了……我当然会带你们去。毕竟我也很感谢解决了供给科问题的路西法。」
莱拉嘻嘻地笑着嘀咕了一句。
「这些男人还真是都够懦弱的。」
「你们不要两个人一唱一和地折磨小瓦纤细的心灵啦。——好了好了,那两位大姐只是因为肚子俄而变得凶暴而已。如果她们再咆哮的话我会保护你,所以不用害怕。」
一面觉得瓦鲁多偷偷期待的和梅莉莎的破镜重圆怎么看都前途多难,路西法多一面抱住了好像霜打过的茄子一样的朋友的肩膀,进行着亲切的安慰。
第三章
虽然使用的是不太好听的口气,但是如同梅莉莎所说的那样,瓦鲁多带大家所去的地方,确实是明明位于住宅区附近的集中了各种娱乐设施的地区内,却貌不惊人、颇为安静的饭店。
店内采用了能让人安心的橙色照明,而以红色和黑色为基调的室内装饰,则采用了很多难以和木头以及石头等自然素材区别开的人工素材。
这正好是适合情侣,或者是人数少的知心朋友光顾的感觉时尚的店。
「很温和安静的店啊。而且酒也很美味,感觉上能够很放松。」
「虽然平时在士官食堂或者咖啡店打发就足够了,不过在看过浪漫的电影之后,偶尔在这种店吃吃饭也不错嘛。」
「这就是这个男人的手段哦。莱拉。这个男人所建议的鸡尾酒度数都很强,所以一定要小心哦。」
因为前妻辛辣的发言而损害到心情的瓦鲁多进行了真心的反驳。
「既然你和路西法多都在,那么至少也该看得出我没有想对莱拉如何的意思吧?至少在这种时候,你总该放松心情享受一下吧?」
「哈哈,这个样子的话,过去的回忆都会一一复苏呢。不过不是店,也不是莱拉和路西法多的缘故就是了。」
「你是想说和我的约会全都是不好的回忆吗?」
「就是因为不是我才不痛快。你这个人一点都不理解我的心情的。」
在这里也出现了,女性最擅长的拿手好戏。一面用刀子切开牛排,路西法多一面在内心呻吟。
因为他完全不擅长这种微妙的交流,所以自己随便插口的话说不定反而会让事情恶化。
既然是擅长讨女性欢心的女性杀手瓦鲁多也无法解决的问题,那么想必没有人能解决得了了吧。
所以他下定决心要把旁观者身份贯彻到底。
「那么就告诉我你的心情啊。我已经反省过,至今为止我确实只想着自己的事情。所以我想要在了解你的心情的基础上好好道歉。」
「你想说要我原谅你吗?」
「不是的。我只是想要道歉。而且想要更加了解你。在还是夫妇的时候没有进行努力,却在分开后说出这种话,你也许又会说我任性自私吧?可是,我是在事后才注意到你是对我而言比什么都要重要的女性。你还像这样在我的眼前,所以还不迟。不管你如何怨恨我,我也想要多多了解你的事情。我想要在了解你的心情的基础上,不是只用口头上的语言,而是从心底表示歉意。」
和好友一样选择了不介入的莱拉,一脸若无其事地把鸡尾酒送进了口中,而路西法多一面在心中支持着友人,一面清扫着摆放在桌上的料理。
「既然如此,你又怎么样?」
「我?我怎么了?」
「你有做过什么让我了解你的努力吗?因为不想被他人讨厌,所以一直隐瞒了自己真心的你,就算知道了我的感情又能怎么样?只会配合我的心情进行表现而已吧?什么都不会改变。你最需要面对的,应该是不敢暴露出自己心灵的自身的软弱吧?」
静静地用语言把瓦鲁多逼进绝境的梅莉莎,就好像电视剧中迫使杀人犯自首的刑警一样魄力十足。
理所当然,瓦鲁多因为气势完全被压倒而陷入了沉默。
没有哪个男人喜欢正视自己的软弱。在自然界,软弱的雄性就算想要繁殖也无法获得雌性,结果只能让自己的遗传细胞被淘汰。
所以如果被女性说出是懦弱或者胆小鬼的话,被如此形容的男性可是会相当痛苦。
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