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微笑(狂傲攻vs温和受,年下,现代军事)
平直而没有起伏的声音让人丝毫感觉不到这个男人曾濒临死亡,只有他露在衣服外,遮盖着大部分面积的肌肤,看起来刺眼之极的绷带才无声地透露出,他的身体应该曾受到过重创。
不过,他冷漠的感情会让人误以为他没有痛觉似的。
君文乙轩已经把双手用力地扒在桌子边缘,以此来克制住内心的激烈挣扎,犹豫着,用力地咬住牙齿。
“当时,你和七戒在一起吧……”
“我跳海之后,就不知道船上发生的事了。”古渊直视着君文乙轩,面无表情地像在说别人的事,“听说,那艘船爆炸沉没了……他死了吗?”
“唔……”咬得几乎牙齿要崩坏,君文乙轩忽然无法克制怒意,而凶狠地瞪视对方。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家伙可以对救命恩人这么冷淡!
“他是为了救你才上船的,为什么……你没有带他一起逃!”
虽然时间顺序可能颠倒了,古渊跳海应该是在他接七戒上直升机之前,可是如果他和七戒一起离开,之后的悲剧也不会发生!想到七戒原来是为了救古渊才上船,古渊却只顾着自己保命,他死寂的心忽然燃起熊熊烈火,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吞噬。
古渊拨弄着打火机,空洞无物的眼目视窗外:“当时的情况,只能有一个人先逃。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放过逃生的机会……不过,没想到他居然没能逃脱,皇未寂果然厉害。”也只有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古渊的唇角才微微抽动了一下,终于显露出一些情绪的变化。
君文乙轩咬牙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再说话。
现在谈什么都是惘然,七戒已经不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再找到他,而所有和他有关的事都仿佛变成了虚空,令他只想嘲笑和回避。
从七戒坠海到现在的六十个小时,对他来说只像过了一秒钟,毫无真实的存在感。他仍沉浸在七戒松开手的那一瞬,像电影一样不断地重复放映,看不见的绳子把他的脖子越勒越紧,却始终没有断气。
他就这么在窒息中让自己的时间停止,承受着真正死亡前那一刻最痛苦的瞬间,而这个瞬间被无期限地延长着。
古渊看他握着拳头默默地起身离开座位,问:“你干什么?”
“睡觉!”他答了两个字,一头钻进封闭的卧舱,在没有窗的狭窄房间里,向床上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面对墙壁,他却不敢闭上眼睛。
用力地揪起被单,却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
他很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呼吸?心脏,是否还在跳动?
一种昏迷的感觉,让他觉得眼皮很重,另一种撕裂般的痛觉,又让他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醒。
目视到床头柜上的军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伸了过去。那只手仿佛迫不及待地渴望着,紧紧地捏住了军刀。
没有存在感的自己像空气,丝毫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像幽灵一样漂浮在空气中似的,没有疼痛感的空洞,身上的骨骼,肌肤都好像是用人工材质做出来的假货,没有生命的迹象。
这让他迸发出强烈的求证欲望,想通过某种方式来证明,自己到底是活的,还是死了?
他拨出军刀中的一片刀刃,没有一丝犹豫地往手臂上扎了下去。
……
没有痛觉。
看着血渗出伤口,环绕着银色的刀刃,在肌肤上流淌,刺目的猩红色,却只带来了视觉的冲击,而没有让他感到疼痛。
他把刀拔了出来并且扔掉,接着重新躺回床上,依旧不敢闭上眼,所以直直地望着卧舱的灰色天顶,脸像被冰冻了一般,失去了变化的能力。
就像脸部的神经都麻痹了,连扎出伤口的手臂也完全切断了痛神经,他现在无法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现在,只想死。
却不知道在等待什么似的,没有把刀直接扎进心脏。
泪,从眼角滑落。
双眼,却纹丝不动地睁着,似感觉不到泪痕一样,似一具只是因为某个机关坏损而流出了透明液体的人偶。
七戒……
回来……
回来吧……
回到我身边……
六个小时后,飞艇在汉河北部的泷仪镇郊着陆,巨大的风沙让小镇显得萧瑟,尽管镇上的居民生活条件其实并不差。
古渊提出要去餐馆填饱肚子,时间虽然已经是下午,不过他们在一家辣味馆里坐了大约半个小时,叫了几个服务生推荐的特色菜,还点了一壶烧酒。
古渊独自喝着,宛如一位孤独剑客,锐利的眼眸,隐忍的气质,素色的衣着,还有,那硬朗的脸庞带着杀气似的。
君文乙轩则像空气似的坐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动筷子。
“你不饿?”
“不想吃。”
“……你的手怎么了?”
把卷起的袖子放下,遮住小臂上的伤口,他为了掩饰什么似的拿起筷子,却一脸的味同嚼蜡。
“只不过是死了一个同伴,特行队的人原来这么软弱。”冷酷无情地揭穿君文乙轩的内心,吞咽烧酒的古渊像看笑话似的讽刺道,同时,似乎在表示,为同伴的死绝食的君文乙轩在他眼里就是脆弱的蚂蚁。
“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么。”君文乙轩僵硬地说道,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古渊听见。
古渊冷漠地回敬道:“悲伤,是毫无价值的东西,身为军人的你,为了这种事放弃自己的生命,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君文乙轩闷闷地抽了一口气,木然地咀嚼着食物:“我的事,不用你来评价。”
古渊眼中的冷辉一闪而过,无情地说:“那么,你就去死吧,你的任务由我接手。”
君文乙轩冷笑了一声。
他以前有憎恨过,但是现在,连憎恨谁都变得不重要了。
离开泷仪镇,北方是茫茫荒野,干涸的水渠分割着大地,难以分别的路面延伸向清晰的地平线,古渊开着车子,一直往北行驶。
越往北,风景就越荒凉。
君文乙轩打开车窗,风沙刺眼,但他却很享受似地吹着风。
明明是有目的地的,却觉得这样可以一直驶向世界的尽头,看着余晖渐渐地染红了天幕,在眼中如血一样。
“到了三角州一带,我们必须徒步翻过红石山脉,然后就到双子月了,至于怎么和兰沐希上校会合,只有听天由命。”
他觉得古渊说的话和自己并无多大关系,实际上,到底为什么要去双子月都不清楚,到了那里以后要干些什么,会在那里待多久,这些都是和自己无关的事。
任务不管危险与否都没有差别,双子月哪怕已经被轰成废墟,他也不在乎。能不能见到兰沐希上校,能不能把“阿尔法”顺利送交给兰沐希上校,完成任务,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被卷进战场,被空投的炸弹砸中,莫名其妙地死……这种事怎么想都觉得很无聊,丝毫提不起兴致,连紧张的感觉也没有。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还睁着眼睛看这个世界,到底为什么会坐在古渊旁边,听他说这些废话。
世界就像这片荒野,单调乏味,了无生趣。
但是如果这时候能出现什么的话,他还是会注意到的。
比如,前方不远的那辆破车,在这种荒郊野地,为什么会像路牌一样停在那里呢?在方圆百里见不到任何一点和人迹有关的迹象,为什么却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属于人类文明的东西?
它停在那里干什么?它在那停了多久?车上有人吗?
不对,应该是没人的,也许是被弃置的废物吧。
对,就和自己一样,是废物。
他们的车子就擦着那辆破车驶过,而过了一两秒钟后,君文乙轩忽然喊道:“停车!”
在他发出声音的同时,古渊也用力踩下刹车,轮胎在惯性的驱使下粗暴地摩擦着地面,车尾扬起一片尘土,突突突地,车子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后,彻底停下了。
君文乙轩跳下车,快步往回奔,来到他们刚才经过的破车前,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窗,他看见驾驶座上穿着野战服显然是士兵的年轻人,用蜷缩的姿势半仰着,闭着眼,浑身散发着死亡的气息。
他吸了一口气,猛地拉开车门,把那人拖出车子。像拖着一具尸体似的,那人毫无知觉地滚下座位,倒入君文乙轩怀中的身体是冰冷的。
“他还活着。”古渊把手指放在年轻人的鼻下试了试,君文乙轩低声吼了句:“给我水!”
年轻人虽然还有气,却已和死尸差不多,消瘦的手指清晰可见一个个发白的骨节,凹陷下去的双颊另颧骨更为突兀,干裂的双唇泛着石灰色的白,面色则像炭灰一样难看,俨然是一具干枯的人体标本。
现在的样子,似乎和以前的无法产生联系般,难以辨认。
严重的饥饿,可以让一个人在短短几天内就面目全非,更何况穿在年轻人身上的野战服让君文乙轩在一瞬间几乎要怀疑,眼前可能只是个面容相似的陌生人。
等古渊拿着水壶,湿润了年轻人的嘴唇,再慢慢灌进一些水后,年轻人本来合上的眼睫微微颤抖了一下,骨瘦如柴的双手攀上君文乙轩的肩膀,紧紧地揪住他的衣服,却没有多大的力道。
年轻人的唇一开一合,不知是颤抖得痉挛,还是在说着什么。
“是……是……是你吗……你……来了……”
咬着含糊的发音,年轻人又昏了过去,瘫软在君文乙轩的怀中再无动静。
君文乙轩这才喊出他的名字:“温宝宝!”
可是,下一秒,他却又恍惚莫名。
在远离首都的荒野之中,在这距离硝烟烽火的战地附近,穿着野战服的少年,被饥饿折磨得不成|人形,在昏迷前喊出的强烈期盼却仿佛是一直一直在等待着一个人。
这个人,真的会是他认识的温宝宝吗?!
一瞬间,脑中的画面像剪碎的纸屑凌乱交错,那个吵嚷的、热闹的、欢快的、疯狂的、高傲的群体,本该属于他们的明朗画面却都被眼前面黄肌瘦的脸所颠覆,过去和现在仿佛被切断了一般,无法寻找到一个连接它们的环,因而无法确认,它们之间的联系。
他目瞪口呆地看着怀中的年轻人,回想起那个虽然像幽灵一般,浑身只有黑白两色,却干干净净,绝对无法和“战场”联系在一起的温宝宝,始终不能相信,他们是同一人。
明明应该在遥远的东城,如今却近在咫尺,这是多么虚假不真的感受?
究竟是怎样的变故,才会让本该平安生活在首都的人,出现在如此的荒野,差一点就活活饿死?
“你认识他?”古渊冷漠地问。
“他……”君文乙轩吸了一口气,明知是肯定的答案,却不敢点头。“是我一个朋友。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在这里,他是……”
后勤部的人……
第五十一章 遇见
究竟为什么会去那里,我当时并不知道出发还存在着什么意义。
就好像是听从某种声音的召唤,或许,这就是“必然”吧。
十一月末,明明离冬天应该还有一些喘息的机会,可是冷冽的风吹得脖子刺痛时,已经宣布,不能再逃避寒流了。
尽管如此,君文乙轩也没有穿上厚厚的大衣,而是选了轻便的外套,即使计划的目的地在北方,他却无视着这个事实,无视着冬天嚣张的冷空气,独断专行地带着极少的行李,出发前往双子月。
离开基地的早晨,霍碧若上尉……不,已经是少校了,似乎是为了确认他是否还活着,而在早上6点的时候用电话铃声吵醒了横倒在地板上睡了一夜的他。
毫无疑问的,这一天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喷嚏。
不过头脑也因此清醒了许多,在清晨渗入骨髓似的凉意作用下,他从梦中醒过来后,没有立刻想起不愉快的事,因此,非常木然地接了霍碧若少校的电话。
大概说了四、五句左右,碧若问他行李有没有收拾好,还说直接去航空港,雷亚斯上校给他安排了一个助手,会和他一起上飞艇。剩下的,他在刷牙洗脸的时候就记不太清楚了,总之,说是说他一个人完成任务,结果,还是两个人出发踏上旅途。
上校到底在想什么呀……
带着这样不清不楚的疑问,他提着一只小小的皮袋子,锁上房门,走过林荫道的时候,只觉得基地里的景色陌生得让他害怕。
是啊,好陌生,这地方怎么突然就变得那么陌生了?怎么就想不起来,自己在这里待了几年了?
两年、三年、五年……十年?
就连坐上环线专车,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在明明应该是路过了非常熟悉的那个人的家门口,却都被一掠而过了。
只有闭上眼的时候,残留在视网膜上的影像才清晰得令人战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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