疯狂微笑(狂傲攻vs温和受,年下,现代军事)
就连坐上环线专车,看着车窗外的景色,在明明应该是路过了非常熟悉的那个人的家门口,却都被一掠而过了。
只有闭上眼的时候,残留在视网膜上的影像才清晰得令人战栗,就像看过的恐怖片一样难以忘记。
七戒……
忽然,他似乎想起了一件事。
对了,是心,心已经不在身体内了吧……
瞳谷国际航空港,有着“城中之城”的说法,其规模的巨大会让人联想到大型的军事演习基地,不过,它却是单纯的民航航空港,就是地理位置比较特殊,依海而建,大半地域都在海上,宛如一个眼睛的形状,像一座人工小岛。
瞳谷航空港的美丽就象征着辉夜城的奢华和繁荣,拔地而起的水晶灯塔和磅礴恢宏的罗马柱让它宛然是骑士时代的宫殿,即使是首都的漓宫也不过如此。
不过君文乙轩乘坐的飞艇却是停泊在航空港的私人备用广场,在候机厅里,他看见了一个绝对不可能再见到的人。
透过巨大的玻璃洒进大厅的暖光中,靠在一排泛着说不出是温暖还是冰冷光泽的金属栏杆边的男人,好似和落在肩头的柔光完全绝缘,以宛如浮雕一样深刻而强烈印象的存在气息,直挺挺地站着,并远远地,就把目光落在君文乙轩身上。
他就像是被那道冷冷的目光冻住了一般,瞬间感到体内的血液都凝固了,出现在视野中的画面过于不真实,让他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那道不含感情的视线所催眠。
而双脚,却像被隐形的线牵着,一步一步僵直地走了过去。
投入暖光的怀抱中,却依然无法安心的君文乙轩怔怔地看着这名只在单薄的T恤外加了一件宽大的风衣,用黑色的围巾遮掩着颈部的绷带,戴着墨镜却依然能感觉到那股寒冰一样的视线。
刚才,他虽然看不见男人的眼睛,却在很远的地方就已经感觉到了对方的视线。
就在男子取下墨镜,真正地露出一对似乎是只用来区分物品和有生命体的眼睛,一个名字也终于迸出君文乙轩的嘴:“古渊……?!”
“东西已经在飞艇上了,时间早了点,不过我们尽快出发吧。”在男人像打字机一样急促地说完,并干脆利落地转身,往广场走去时,君文乙轩没有得到任何思考或提问的空隙,被迫紧跟上对方的步伐,将全部的震惊和疑惑,在淡如清水的情绪中投向对方的背影。
怎么回事?古渊……不是死了吗?!
雷亚斯上校又在开玩笑了吧?
边这样想,边将目光投向隔着一张桌子,坐在对面的古渊身上的君文乙轩没有去主动打破机舱内的安静气氛。
不,与其说是安静,不如说是如同空气渐渐被抽干的封闭密室里一样,此刻,两个冷着脸,双双都不愿开□谈的人让并不宽敞的飞艇内部显得异常压抑,就好像随时会被外部过于强大的气压挤碎。
那种紧绷着一根细弦,不知何时会绷断的感觉始终弥漫在他们不相交汇的视线中。
“雷亚斯上校安排我协助你护送‘阿尔法’到双子月,这件事是我主动要求的。”已经把金属制的打火机捏在手里十多分钟之久的古渊,这才点上了一支烟,但是没有吸上一口,就在烟灰缸里灭掉了。“只要是和皇未寂有关的东西,我都会追踪到底,不亲眼看着‘阿尔法’送到指定目的地,我就无法安心。”
像念台词一样,古渊说着目的不明的话。
初次见面时,古渊就让人觉得他的说话方式明明可以带出许多感情,却总是以冷硬的口吻将全部的感情抹杀掉。
这种矛盾就像他一头短俏的碎发,好像经过精心梳理,却依旧凌乱无章的感觉一样,“感□彩”如果可以分为黑、白,以及黑与白之间的灰色地带三种比喻的话,他就是除去黑与白,只剩下灰色部分的那种。
经过思考之后,君文乙轩终于忍不住问:“七戒说你——”现在,他尽量不想去提起那个名字,只要是用自己的嘴巴说出那两个发音,就觉得胸口被痛击着。
然而,只有四个字,就已经让古渊猜到了君文乙轩的真正意图,并把他的话像快刀斩乱麻一样抢断:“上官七戒救了我,但是他是否还活着,我不知道。”
如果可以的话,君文乙轩宁愿古渊没有这么快速地说出这件事,如果古渊会考虑一下,或犹豫半天的话,那么他的期望就能再延长一会。
可惜,渺茫却强烈的期望瞬间就被扼杀了。
古渊以他从不含糊的作风,娓娓道来:“我被皇未寂囚禁在船上,本来以为必死无疑了,却没想到上官七戒知道我没死。不过,皇未寂没立刻杀了我,这点我也很意外。”
平直而没有起伏的声音让人丝毫感觉不到这个男人曾濒临死亡,只有他露在衣服外,遮盖着大部分面积的肌肤,看起来刺眼之极的绷带才无声地透露出,他的身体应该曾受到过重创。
不过,他冷漠的感情会让人误以为他没有痛觉似的。
君文乙轩已经把双手用力地扒在桌子边缘,以此来克制住内心的激烈挣扎,犹豫着,用力地咬住牙齿。
“当时,你和七戒在一起吧……”
“我跳海之后,就不知道船上发生的事了。”古渊直视着君文乙轩,面无表情地像在说别人的事,“听说,那艘船爆炸沉没了……他死了吗?”
“唔……”咬得几乎牙齿要崩坏,君文乙轩忽然无法克制怒意,而凶狠地瞪视对方。
为什么!为什么这个家伙可以对救命恩人这么冷淡!
“他是为了救你才上船的,为什么……你没有带他一起逃!”
虽然时间顺序可能颠倒了,古渊跳海应该是在他接七戒上直升机之前,可是如果他和七戒一起离开,之后的悲剧也不会发生!想到七戒原来是为了救古渊才上船,古渊却只顾着自己保命,他死寂的心忽然燃起熊熊烈火,恨不得将眼前的男人吞噬。
古渊拨弄着打火机,空洞无物的眼目视窗外:“当时的情况,只能有一个人先逃。无论如何,我绝对不会放过逃生的机会……不过,没想到他居然没能逃脱,皇未寂果然厉害。”也只有在话音刚落的时候,古渊的唇角才微微抽动了一下,终于显露出一些情绪的变化。
君文乙轩咬牙冷哼一声,别过头不再说话。
现在谈什么都是惘然,七戒已经不在,世界的任何一个角落都不会再找到他,而所有和他有关的事都仿佛变成了虚空,令他只想嘲笑和回避。
从七戒坠海到现在的六十个小时,对他来说只像过了一秒钟,毫无真实的存在感。他仍沉浸在七戒松开手的那一瞬,像电影一样不断地重复放映,看不见的绳子把他的脖子越勒越紧,却始终没有断气。
他就这么在窒息中让自己的时间停止,承受着真正死亡前那一刻最痛苦的瞬间,而这个瞬间被无期限地延长着。
古渊看他握着拳头默默地起身离开座位,问:“你干什么?”
“睡觉!”他答了两个字,一头钻进封闭的卧舱,在没有窗的狭窄房间里,向床上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面对墙壁,他却不敢闭上眼睛。
用力地揪起被单,却听不见自己的呼吸声,还有心跳声。
他很怀疑,自己是否还在呼吸?心脏,是否还在跳动?
一种昏迷的感觉,让他觉得眼皮很重,另一种撕裂般的痛觉,又让他的思维前所未有的清醒。
目视到床头柜上的军刀,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伸了过去。那只手仿佛迫不及待地渴望着,紧紧地捏住了军刀。
没有存在感的自己像空气,丝毫感觉不到自己还活着,像幽灵一样漂浮在空气中似的,没有疼痛感的空洞,身上的骨骼,肌肤都好像是用人工材质做出来的假货,没有生命的迹象。
这让他迸发出强烈的求证欲望,想通过某种方式来证明,自己到底是活的,还是死了?
他拨出军刀中的一片刀刃,没有一丝犹豫地往手臂上扎了下去。
……
没有痛觉。
看着血渗出伤口,环绕着银色的刀刃,在肌肤上流淌,刺目的猩红色,却只带来了视觉的冲击,而没有让他感到疼痛。
他把刀拔了出来并且扔掉,接着重新躺回床上,依旧不敢闭上眼,所以直直地望着卧舱的灰色天顶,脸像被冰冻了一般,失去了变化的能力。
就像脸部的神经都麻痹了,连扎出伤口的手臂也完全切断了痛神经,他现在无法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他现在,只想死。
却不知道在等待什么似的,没有把刀直接扎进心脏。
泪,从眼角滑落。
双眼,却纹丝不动地睁着,似感觉不到泪痕一样,似一具只是因为某个机关坏损而流出了透明液体的人偶。
七戒……
回来……
回来吧……
回到我身边……
六个小时后,飞艇在汉河北部的泷仪镇郊着陆,巨大的风沙让小镇显得萧瑟,尽管镇上的居民生活条件其实并不差。
古渊提出要去餐馆填饱肚子,时间虽然已经是下午,不过他们在一家辣味馆里坐了大约半个小时,叫了几个服务生推荐的特色菜,还点了一壶烧酒。
古渊独自喝着,宛如一位孤独剑客,锐利的眼眸,隐忍的气质,素色的衣着,还有,那硬朗的脸庞带着杀气似的。
君文乙轩则像空气似的坐在一旁,不说话,也不动筷子。
“你不饿?”
“不想吃。”
“……你的手怎么了?”
把卷起的袖子放下,遮住小臂上的伤口,他为了掩饰什么似的拿起筷子,却一脸的味同嚼蜡。
“只不过是死了一个同伴,特行队的人原来这么软弱。”冷酷无情地揭穿君文乙轩的内心,吞咽烧酒的古渊像看笑话似的讽刺道,同时,似乎在表示,为同伴的死绝食的君文乙轩在他眼里就是脆弱的蚂蚁。
“这一切……不都是因为你么。”君文乙轩僵硬地说道,声音不大,刚好能让古渊听见。
古渊冷漠地回敬道:“悲伤,是毫无价值的东西,身为军人的你,为了这种事放弃自己的生命,是对死者的不尊重。”
君文乙轩闷闷地抽了一口气,木然地咀嚼着食物:“我的事,不用你来评价。”
古渊眼中的冷辉一闪而过,无情地说:“那么,你就去死吧,你的任务由我接手。”
君文乙轩冷笑了一声。
他以前有憎恨过,但是现在,连憎恨谁都变得不重要了。
离开泷仪镇,北方是茫茫荒野,干涸的水渠分割着大地,难以分别的路面延伸向清晰的地平线,古渊开着车子,一直往北行驶。
越往北,风景就越荒凉。
君文乙轩打开车窗,风沙刺眼,但他却很享受似地吹着风。
明明是有目的地的,却觉得这样可以一直驶向世界的尽头,看着余晖渐渐地染红了天幕,在眼中如血一样。
“到了三角州一带,我们必须徒步翻过红石山脉,然后就到双子月了,至于怎么和兰沐希上校会合,只有听天由命。”
他觉得古渊说的话和自己并无多大关系,实际上,到底为什么要去双子月都不清楚,到了那里以后要干些什么,会在那里待多久,这些都是和自己无关的事。
任务不管危险与否都没有差别,双子月哪怕已经被轰成废墟,他也不在乎。能不能见到兰沐希上校,能不能把“阿尔法”顺利送交给兰沐希上校,完成任务,能不能活着回去,还是被卷进战场,被空投的炸弹砸中,莫名其妙地死……这种事怎么想都觉得很无聊,丝毫提不起兴致,连紧张的感觉也没有。
他不明白,自己到底为什么还睁着眼睛看这个世界,到底为什么会坐在古渊旁边,听他说这些废话。
世界就像这片荒野,单调乏味,了无生趣。
但是如果这时候能出现什么的话,他还是会注意到的。
比如,前方不远的那辆破车,在这种荒郊野地,为什么会像路牌一样停在那里呢?在方圆百里见不到任何一点和人迹有关的迹象,为什么却突然出现这样一个属于人类文明的东西?
它停在那里干什么?它在那停了多久?车上有人吗?
不对,应该是没人的,也许是被弃置的废物吧。
对,就和自己一样,是废物。
他们的车子就擦着那辆破车驶过,而过了一两秒钟后,君文乙轩忽然喊道:“停车!”
在他发出声音的同时,古渊也用力踩下刹车,轮胎在惯性的驱使下粗暴地摩擦着地面,车尾扬起一片尘土,突突突地,车子滑行了一小段距离后,彻底停下了。
君文乙轩跳下车,快步往回奔,来到他们刚才经过的破车前,透过脏兮兮的玻璃窗,他看见驾驶座上穿着野战服显然是士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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