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雀 作者:项子
宇文子乔笑了笑,道:“你听没听过老千帮这个名字?”
项恒和忆柔同时摇了摇头。
宇文子乔道:“老千帮是一个赌徒聚集的帮派,每一个帮众都是赌技精湛的人才。这两位便是老千帮的当家,帮主老开大,副帮主老开小。”
项恒和忆柔的眉头皱的更紧,显然在问——老开大?老开小?这世上哪来这么奇怪的名字?
老开大和老开小兄弟对别人异样的目光早已见怪不怪了,毕竟连他们自己都觉得,自己的名字很奇怪。
老开大对项恒笑了笑,道:“因为我玩骰子,永远都能开出很大的点数,所以别人叫我老开大。”
项恒的目光落在老开小身上,不太确定的说道:“那你一定是经常能开出很小的点数,所以别人叫你老开小喽?”
老开小点了点头,苦笑道:“这两个名字听久了,别人已经忘记我们的本名了。”
一个人的外号如果很响亮,那么他的本名的确会很快被人遗忘。
项恒又问道:“那老千帮这名字怎么来的?难道你们很擅长出老千?”
老开大的目光里忽然闪烁着骄傲的光芒,他挺了挺胸,道:“因为我们帮里的兄弟,赌技实在太过高超,甚至有点像在出老千,所以就叫老千帮了,以至于我们的据点,也从‘聚宝坊’改名‘老千坊’。”
没人记得老千帮是什么时候建帮的,也没人在意这个小帮派。宇文子乔却对老千帮很了解,毕竟他自己也是个赌徒。
老千帮一共只有不到百人,各个赌技是天下一流,少有对手之才。老千坊的兄弟,除了精湛的赌技外,更厉害的是那出千的手法和速度,能作弊于无形之间。不过那只是无人时消遣娱乐,上了赌桌,没有一个人是会作弊的。所以老千帮虽都是赌徒,都还不算太不老实。
老千帮聚众赌博,鸡鸣狗盗,虽无恶迹,在江湖上的名声却也不太好听。萧楚文就是一个很痛恨老千帮的人,因为他同样痛恨着赌博。
老开大和老开小两人,就是老千帮里赌技最高的人。
宇文子乔望了望两人,微笑的问道:“两位驾到,不知有何赐教?”
当两个赌徒找上另一个赌徒时,通常只为了一件事——赌。
这道理就好像一个酒鬼找到另一个酒鬼,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喝酒。
老开大忽然说道:“刚才我们回到老千坊,听弟兄们说来了个富态公子,连开三次豹子,赢了七八两银子就走了。”
老开小接着说:“有这种高手光临老千坊,我们兄弟两个自然要去会一会。可是却没想到,这高手就是宇文公子。”
宇文子乔面对别人的夸奖,永远是谦虚不傲的,他惭愧的笑了笑:“二位过奖了。”
老开大道:“如果宇文公子肯赏脸,可否与我们兄弟二人赌两把,切磋切磋?”
宇文子乔道:“赌局呢?”
老开大道:“就在这里。”
宇文子乔道:“赌具呢?”
“哗啦啦!”老开小从身上拿出几颗骰子和两个陶瓷杯放在桌上——这个赌徒好像随时都带着赌局,道:“骰子,最简单,也是最公平最有趣的赌局。”
宇文子乔道:“赌注呢?”
老开大道:“宇文公子若赢了,我们就把老千帮的金赌令牌输给你。”
宇文子乔皱起了眉头:“金赌令牌?那可是老千帮帮主的信物。”
“是的,我就赌帮主之位。”老开大道:“如果宇文公子真的能赢过我,那么我相信,帮里没有一个弟兄是不服气的。”
宇文子乔苦笑一声,道:“可是小生身上,并没有值钱之物作为筹码。”
“有”老开小淡淡说道:“宇文公子的折扇,就是赌注。”
——金赌令牌代表着老千帮的权威,宇文子乔的折扇则代表着他的荣誉。
这赌注显然是比黄金还珍贵和重要的。
宇文子乔淡淡笑道:“赌法呢?”
“我们兄弟二人,对宇文公子一人,三战两胜。”老开大道:“就玩儿骰子,看谁的点数大或小。”
宇文子乔道:“最简单的赌法,往往也是最刺激的赌法。”
老开大指了指桌上的骰子和瓷杯,道:“这里有两个瓷杯和六颗骰子,请宇文公子先选三颗骰子和一个瓷杯,以保证赌局的公平。”
“小生信得过二位,帮派的名字叫老千帮,二位却从未出过老千。”言语间,宇文子乔很随意的拣起三颗骰子和一个瓷杯,挑都没挑。
老开大拣起剩下的三颗骰子和一个瓷杯,道:“那么第一局,就让老开大和宇文公子请教了,我叫老开大,谁开的点数大,谁就赢了。”
宇文子乔点了点头:“很公平。”
“叮铃铃!叮啷啷!”骰子在瓷杯里摇晃的声音,就好像风铃一样悦耳。
老开大摇罐的动作非常熟练,他在这简简单单的动作上,至少下了十年以上的功夫。全身上下,散发着一个只有赌徒才有的气质。
一双三角眼中闪烁着对胜利的贪欲,鹰钩鼻下的嘴角,挂着狐狸一般狡猾的笑容。
——据说他每十次中,就能开出七次豹子,其余三次都在十三点以上。
——老开大真是人如其名的。
宇文子乔的动作就优美多了,他用兰花指捏住瓷杯,轻轻的晃着,很温柔,就好像他这个人一样。
他的眼里带着平和的神色,嘴角上的那一抹莞尔,没有一丝赌徒的贪婪。
“啪!”的一声,两人的瓷罐同时扣在了桌上。
宇文子乔微微一笑,道:“谁先开?”
“赌徒们很迷信,总觉得让别人先开比较好。可是这想法太愚蠢了,无论谁先开,这骰子的点数始终不会变的。”老开大狡猾的笑了笑,道:“老开大赌了几十年,这种事情早就不在意了,我先开!”
在五双目光的注视下,老开大豁然揭开瓷罐,三颗骰子,显示着赌桌上最残酷的一幕,无论哪个赌徒看见这一幕,都会非常失望,因为他们要输钱了。
——只有开出三个六点,也就是豹子的时候,庄家就要通杀了。
老开大现在脸上的笑容,就是庄家的笑容,胜利的眼神,已经代替了原本贪婪的目光。
这一局,就算宇文子乔也能开出豹子,那也只不过是平手。
老开大果然能开出最大的点数。
项恒和忆柔替宇文子乔担心,忍不住去看宇文子乔的脸色。
宇文子乔脸上竟然还在笑,好像一点也不了解自己的处境。
老开大带着微微挑衅的语气说道:“宇文公子请开吧。”
宇文子乔没有看着手里的瓷罐,他微笑着注视老开大,轻轻的拿开瓷罐,露出了他的三颗骰子,露出了他的底牌。
三颗骰子总合点数,没有比十八点还大的点数,可是老开大和老开小,项恒和忆柔,居然看见比十八点还大的点数了!
四个人脸上吃惊的表情,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
三颗骰子,每一颗都被摇成了两瓣,变成了六颗只有一半的骰子。三颗骰子是六点朝上,另外三颗是一点朝上,一共是二十一点。
宇文子乔谦虚的作了个揖,笑道:“承让承让。”
项恒和忆柔两个人,总算知道宇文子乔赌技的高超了。
轻轻晃动间,能将三颗骰子变成这样,这需要多少年的苦练?
老开小带着尊敬的目光,接过老开大手里的骰子和瓷罐,道:“第一局宇文公子胜了,第二局,谁出的点数小,谁就赢了。”
宇文子乔笑道:“很好,很公平。”
“啪!”的一声,老开小竟然已经将瓷罐扣在桌上了,笑道:“公子请。”
他好像比老开大要痛快许多。
宇文子乔的瓷罐也扣下来了。
老开小果然痛快,他已经豁然揭开了瓷罐——一柱擎天,只有一点。
这种手法虽然很流行,可是练成的人,却没有几个。
宇文子乔忍不住赞许的点了点头,他也是第一次亲眼见到这种手法。
忆柔和项恒又开始替宇文子乔担忧了,他的瓷罐下面,现在有六颗骰子,好像无论如何,也掷不出小于一点的点数。
可是他偏偏掷出来了,因为他就宇文子乔。
宇文子乔用兰花指,轻轻的,温柔的,揭开了瓷罐,露出底牌。
他的点数是几点?
——他的点数是零。
六颗只有一半的骰子,空白的一面集体朝上!
老开大和老开小的三角眼忽然变成了圆眼,就好像忽然看见玉皇大帝驾到一般,连连拱手:“宇文公子好俊的手法!佩服佩服!我们兄弟二人输的心服口服。”
宇文子乔谦虚的笑了笑,道:“二位过谦了。”
第六回:谁骗谁?(第一章)
从梦娇吃惊的表情上,并不难发现,项恒说的一点都不差,不但说出了无羁刀的重量长度和宽度,还说出了刀格刀柄和其余部位的细节。
总算摆平了这个骄傲的女人,项恒现在的感觉,就好像憋了七天的屎,忽然拉出来了一样。
“看来你知道自己输了,那么金赌令牌就要完璧归赵了。”项恒笑嘻嘻捡起桌上的金赌令牌,顺手递给了老开大。
梦娇的表情开始变的难看,她虽然在老千坊里屡吃败仗,可是这一次,是旁观者最多,输的最丢脸的一次。
老开大笑的快合不拢嘴了,他笑嘻嘻的翻弄手里的令牌,就好像小孩子在玩儿玩具一样。
可是很快的,他的笑容开始慢慢僵硬。
众人很快就发现了老开大异样的表情,纷纷将目光投过去。
“咚!”的一声,老开大狠狠的将金赌令牌扔在赌桌上,怒道:“这令牌是假的!”
众人疑惑的目光又落到梦娇身上。
梦娇头抬的高高的,懒洋洋的说道:“你说这是假的?”
老开小忽然接到:“就是假的!”他顺手抄起桌上的茶壶,猛然砸在金赌令牌上。
瓷屑横飞,茶壶碎了,金赌令牌也变形了。
老开小指了指变形的令牌,冷然说道:“真的令牌,可不会这么不堪一击。”
梦娇道:“现在你们想怎样?”
“当然是找回真的令牌。”项恒淡淡道:“你要是聪明,就把令牌交出来。”
梦娇冷冷瞪了一眼项恒,道:“你们都是不要脸的王八蛋么?刚才说好了赌本姑娘手上的这块令牌,现在这该死的令牌已经输给你们了,你们还不满意?难道想抢劫?”
项恒道:“如果你还不乖乖交出来,那我们只能用抢劫这个办法了。”他的手下意识的握紧了刀。
——敌不动,我不动,敌若欲动,我先动。
梦娇多少懂得一点江湖勾当,所以当她发现项恒打算动手时,自己的先动手了。
刀光一闪,一柄雪亮而薄的短刀,从梦娇的袖子里刺了出来!
——原来她也是用刀的,怪不得那么崇拜一代刀客项恒。
刀刺向项恒,宇文子乔和老开大老开小都没出手援助,甚至连项恒本人,也动都没动。
没有一个男人愿意和一个女人动手。
除非这个男人是废物——这世上还有比打女人的男人更废物的废物吗?
项恒当然不是废物,不过他没有出手更大的原因,是因为忆柔已替他出手。
忆柔是很温柔,很善良很懂事的女孩子,然,在自己男人发生危险的时候,她就会变得非常勇敢。
她不允许任何人伤害项恒,就好像项恒不允许任何人伤害她一样。
闪过几道剑光,梦娇的短刀脱手飞出,她整个人也飞了出去,摔倒在地上后,忆柔双剑的剑尖,已经指着她的咽喉。
连忆柔二流剑术都挡不住几招的人,那只能是三脚猫的功夫了。
梦娇的脸上写满了羞愧。
忆柔对梦娇淡淡说道:“真的令牌在哪里?”
梦娇咬了咬牙,头竟然还是抬的高高的,一点也不减她与生俱来的娇气:“不知道!”
项恒道:“你如果不说,知道不知道下场?”
梦娇冷笑道:“大不了一死。”
项恒傲然一笑,道:“我们从来不杀女人,因为用刀刮花一个女人的脸,比杀了她还痛苦。”
梦娇怔了怔,随即大叫道:“你不能!”
“如果是项恒,就一定不会做这种没人性的事。”项恒眨了眨眼,道:“我既不是项恒,也没有人性,所以我为什么不能刮花你的脸?”
他冲忆柔使了使颜色,忆柔右手的剑,往上移动了几寸,剑尖真的停留在梦娇的脸上。
梦娇眼前的这个男人,当然就是项恒,所以他不会真的让忆柔刮花她的脸,这只不过是一种威胁,一种江湖上常常用到,也很奏效的勾当。
梦娇的阅历太浅,她太惧怕,她马上就中了这个圈套,惊恐的大声道:“真的金赌令牌不在我身上!”
项恒的眼睛发出了光,道:“真的在哪里?”
页面: 1 2 3 4 5 6 7 8 9 10 11 12 13 14 15 16 17 18 19 20 21 22 23 24 25 26 27 28 29 30 31 32 33 34 35 36 37 38 39 40 41 42 43 44 45 46 47 48 49 50 51 52 53 54 55 56 57 58 59 60 61 62 63 64 65 66 67 68 69 70 71 72 73 74 75 76 77 78 79 80 81 82 83 84 85 86 87 88 89 90 91 92 93 94 95 96 97 98 99 100 101 102 103 104 105 106 107 108 109 110 111 112 113 114 115 116 117 118 119 120 121 122 123 124 125 126 127 128 129 130 131 132 133 134 135 136 137 138 139 140 141 142 143 144 145 146 147 148 149 150 151 152 153 154 155 156 157 158 159 160 161 162 163 164 165 166 167 16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