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雀 作者:项子
项恒凝视着朱梦航的眸子里,带着不屑的讥讽,不知道是在嘲笑朱梦航,还是在嘲笑那个没有味觉的人,缓缓的说了四个字“他饿死了。”
“饿死了?”朱梦航大惊:“他怎么会饿死?”
项恒叹道:“因为他尝到了观音土、黄泥汤和草根树皮的味道,再也吃不下去。”
朱梦航也跟着叹气:“于是这人也饿死在了那兵荒马乱的年代。”
项恒的目光,又恢复了刚才的那种讽刺,只不过现在很明显就能看出来,他讽刺的对象是朱梦航:“而你,和这个饿死的人是一类人。”
第十一回:第三桩血案(第二章)
朱梦航恨的咬牙切齿,道:“吃不下草根和树皮,喝不下黄泥汤,然后饿死了,这有什么大不了的,这很正常!”
项恒的目光,又转到她跟前的烧饼上,道:“可是这既不是草根,也不是树皮,这是一个又大又香的烧饼。”
“在本姑娘眼里,那就是草根和树皮,那是喂狗的!”朱梦航大叫:“你吃吧!我才不吃!”
项恒没有大怒,他很镇定的吃完第三个烧饼,拍着肚子悠悠说道:“但我有个办法,你一定会吃。”
朱梦航道:“什么办法?”
“最简答最原始的办法。”项恒抓起一个烧饼,道:“我一只手扣住你的喉咙,另一只手往你嘴里塞烧饼。”
朱梦航的牙齿咬的更紧:“那我就算噎死,也不会吞下!”
项恒随手将烧饼放回干粮袋里,脸上的笑容竟然变的非常邪恶:“那么,我还有另一个办法。”
朱梦航不安的问道:“什么办法?”
项恒淫笑:“你若不吃,那么我就趁你睡着的时候,往你嘴里撒尿。”
朱梦航的眉毛登时就竖起来了:“你敢!”
项恒大笑:“我为什么不敢?”
朱梦航和项恒逼视。
许久后,朱梦航绷紧的连才放松,叹道:“好吧,你赢了,我吃烧饼就是的。”
项恒笑道:“你总算还是个聪明人。”
他满意极了,往她嘴里撒尿的事虽然做不出来,但拿出来吓一吓她,总还是可以的。
朱梦航刚好又不是一个胆大的人。
朱梦航晃了晃身子,道:“你至少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不然我没办法吃。”
她的双手被反扣在背后,的确不能动。
项恒道:“我不能解开你的绳子。”
朱梦航道:“我不会逃跑。”
项恒道:“我不敢确定。”
朱梦航怒了:“那你让姑奶奶怎么吃?”
项恒道:“我喂你吃。”
他说得出,就做得到。
朱梦航嚼着项恒手里的烧饼,她才第一次发现,这种粗粮,竟然也不难吃。
项恒道:“你现在是不是觉得胃舒服多了?”
“是舒服很多了。”朱梦航笑道:“这烧饼比我想象中的好吃多了。”
在这个傲气的男人面前,那瞬间,朱梦航有一种幸福的满足感,她快乐的快飞起来了。
项恒傲气的眸子忽然变的很温柔,道:“吃饱后,你只要带我找到忆柔,我就放你回去,绝不会伤害你。”
朱梦航虽然极力掩饰,她的眼角还是露出了激动的表情:“找到忆柔,你就这么放我回去?”
“对,你乖乖的带路,我绝不会伤害你。“项恒扭过头,眺望远方,说了人生的第一个谎言:“莫魂已经死了,我又何必再伤害你?”
朱梦航头点的像拨浪鼓:“好!好好好!”在这一瞬间,她竟然不痛恨项恒了。
可是她还是太嫩,太年轻,太不了解项恒。
项恒在说谎话的时候,才会转过脸,不敢和人对视。更何况,这是他第一次撒谎。
他已经在心里发过八百遍誓言,只要找到忆柔的下落,就一刀砍了朱梦航!
项恒喂朱梦航吃过两个烧饼,喝下几口凉茶后,道:“现在我们要往哪边走?”
朱梦航道:“现在还不能走。”
项恒道:“为什么?”
朱梦航道:“因为我累。”
项恒苦笑:“赶车的不累,睡觉的竟然累了。”
朱梦航娇气的说道:“我是一个大姑娘,第一次被人这么绑着,第一次缩在木车棚里睡,加上连夜的颠簸,我真的很累。”
项恒很想抽她一巴掌,但他却没有。
他渐渐发现,只有用温柔的方式,才能征服朱梦航,才能使她乖乖听话。
于是项恒用和刚才一样温柔的语气,轻轻说道:“那我们就多休息一会儿吧。”
朱梦航舒舒服服的躺在车棚里,竟然又睡着了。
她睡着的样子,就好像花儿一样娇嫩,蝴蝶一样可爱。
可是这张脸庞在项恒看来,却是世上最狠毒的脸。
直到午时左右,朱梦航才打着哈欠醒过来。
从项恒的语气中,明显听得出他压着怒火:“你现在还累不累?”
朱梦航眨着睡意朦胧的双眼,道:“虽然还很累,但只能迁就你了。往东走。”
马车向东疾驰。
项恒的脸上又挂起了笑容。
“嘿!你慢一点,太颠簸了!”朱梦航娇声娇气的大叫:“我的屁股都被弄疼了!”
项恒只好拉了拉缰绳,使马车的速度变缓下来。
“你还真是难伺候。”项恒不悦的说道。
朱梦航道:“往东再走十里,穿进左边的一条小道。”
面前果然有一条向左的小道,项恒忍不住用力挥了挥马鞭,车子的速度又加快。
“叫你慢一点,你听不懂么?”朱梦航大叫:“你没绳子绑着,当然感觉不到难受!”
项恒只能忍气吞声,他生怕这个大小姐一发怒,就不领路了。
马车只能很缓慢的行走。
“往前再走二十里,就拐进右边的官道。”朱梦航道:“上了官道,往南再走三十里,就到了。”
马车走出了树林,上了宽大的官道。
日落。
人归。
项恒拉住缰绳,看着眼前的庄院,惊道:“你把忆柔带到这里了?”
朱梦航小道:“奇怪么?”
宅院的牌匾上,写着“飞瀑山庄”四个字。
飞瀑山庄的后背,靠着一座壮观的大瀑布,瀑布下的河,刚好贯穿了整座山庄。
项恒皱着眉头苦笑:“当然奇怪,因为这是水清涛住的房子。”
朱梦航道:“那么我现在就告诉你,姑奶奶的的确确把忆柔藏在这里了。”
飞瀑山庄的门竟然没关,项恒轻轻一推,就进去了。
无论这里是刀山还是油锅,是否有狠毒万千的陷阱,只要能寻到忆柔,项恒便都不在意。
飞瀑山庄的大门很宽敞,马车缓缓驶入。
那些走进飞瀑山庄的人,第一眼看见的,便是气吞山河的瀑布,目光就变得赞叹和开朗了。
项恒第一眼看见的,当然也是瀑布,只不过他的目光,既没有赞叹的声音,也没有开朗的意思。
他的目光,竟然变得十分愕然,十分惊惧,就好像一个刚被打进十八层地狱的恶鬼。
飞流直下的瀑布,依旧白的透明,可是瀑布下流的河水,却已变得鲜红。
那是被鲜血染红的。
水清涛的脖子上挨了狠狠的一刀,头和脑袋仅仅靠一层皮连着,此刻上半身正浸泡在河水里。
项恒看着从脚下流过的血河,竟然说道:“这是怎么回事?”
朱梦航的目光竟比项恒更吃惊:“我也不知道,我从后门溜进来藏忆柔的时候,这里还好好的。”
项恒跳下马车,飞快的奔入飞瀑山庄。
留在车棚里的朱梦航,脸上露出了奸诈的微笑。
水清涛的脑袋,在河水里摇摆不定。
一炷香后,项恒黑着脸回到了马车这里,对朱梦航说道:“包括水清涛在内,庄里一共有二十三具尸体。”
朱梦航尖叫道:“这是怎么回事?是谁血洗了飞瀑山庄?”
项恒沉声道:“我不知道。我问你,你真的将忆柔藏在这里了?”
朱梦航连连点头,嘴里大喊:“如果我有一句假话,就让我被雷打死。”
项恒道:“那么,忆柔去哪儿了?”
朱梦航道:“我把她藏在了厨房后面的一个小仓库里。”
项恒道:“那里我找过了,她不在。”
朱梦航道:“她。。她会不会。。也。。”
项恒挥了挥手,道:“二十三具尸体中,有八具女尸,都不是忆柔。”
朱梦航道:“她有没有可能自己走了?”
项恒惨然道:“也有可能被血洗飞瀑山庄的凶手带走了。”
朱梦航道:“那我们应该马上调查谁是凶手!”
项恒已经将水清涛的尸体拖上岸,他的短颈处,已经被河水冲的发白。
水清涛一双死鱼般的眼睛,正瞪着项恒看。
项恒的眼睛也像死鱼一样,凝视着尸体,道:“这应该是剑所致。”
朱梦航道:“这你都能看出来?”
项恒道:“若是刀,这一刀下去,恐怕整个脑袋都飞出去了,怎会让皮连着?”
朱梦航叹道:“剑的力道本就没有刀重,所以还剩下一点皮连着。”
项恒忽然发现朱梦航变的有些聪明了,但他没太在意,继续分析:“他至少已经死了三天。”
朱梦航道:“我看未必,他身上一点都没腐烂,就好像刚死没多久。”
项恒道:“你错了,他身上没有腐烂,仅仅是因为他一直泡在冰冷的河里,刚好保持了肉身。”
朱梦航道:“那你如何断定他死了至少有三天?”
项恒道:“因为除了水清涛,其余二十二具尸体的腐烂程度,都至少在三天以上。另外,其余的尸体,也都是死于剑伤的。”
朱梦航道:“据我所知,飞瀑山庄独揽了水路的运镖生意,水清涛养的百余个趟子手,无一不是高手。”
项恒道:“血洗飞瀑山庄,恐怕谁也没有能力做到。”
朱梦航叹道:“可是这件事却偏偏发生了,你说奇怪不奇怪?”
“并不奇怪。”项恒已经站起,背着双手,望着一泻千里的瀑布道:“因为这里只有二十三个人,除了八个女仆外,只有十五个会武功的趟子手和镖师。”
朱梦航道:“凶手恐怕刚好是看准了飞瀑山庄里无人,所以才动手的。”
项恒惨然道:“若飞瀑山庄所有的人手都在,只有疯子,才会动手。”
朱梦航道:“那水清涛的手下,都去哪里了?”
项恒道:“水清涛的手下里,有一个叫乔猛的人。”
朱梦航点头:“我听说过乔猛,据说关内众多的水上好汉,除了水清涛本人外,就是这个乔猛的水性最好。”
项恒道:“几个月前就听人说起,水清涛和原刑天打算联手,将飞瀑山庄和侠威镖局组成联合经营。乔猛刚好是飞瀑山庄的使者,负责和侠威镖局进行这次联营计划的谈判。”
朱梦航道:“也只有乔猛,才能一口气带走飞瀑山庄里大批的人马。”
项恒道:“凶手一定非常了解飞瀑山庄,才能事先得知乔猛会带着大批人手离开飞瀑山庄。”
朱梦航不再说话,她陷入了沉思。
项恒也陷入了沉思。
这一切看上去,都太诡异,太离奇。
现在的问题就是,乔猛为什么忽然带着着那么多人离开飞瀑山庄?
这个问题马上就有了答案,因为说曹操,曹操就到了。
第十一回:第三桩血案(第三章)
项恒听到庄外的马蹄声,转过头时,就看见了骑在马上的乔猛。
他的身后,还跟着七八十个镖师,看样子,是飞瀑山庄的趟子手和镖师。
乔猛的身旁,竟然还跟着手持刑天银枪的原刑天!
而原刑天和乔猛这个两个大镖客的旁边,居然还跟着华山五剑。
项恒的表情,比看见水清涛时更吃惊,只不过很快的,他的脸色又恢复了镇定:“各位朋友怎么会忽然出现在这里?”
“你为什么又会在这里出现?”原刑天的口气依旧非常沉稳,冰冷。
“水总镖头!水总镖头!”乔猛蹲在水清涛的尸体前狂呼,只不过他再也听不见了。
项恒带着同情的语气,缓缓说道:“他已经死了,你节哀吧。”
“哼!”乔猛忽然跳了起来,怒声爆喝:“是不是你干的?!”
项恒正打算替自己辩白时,就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声音。
直到这一刻,他才发现女人有多可怕,女人的谎言有多狠毒,朱梦航这个女人有多险恶。
“各位前辈!快救救我!”朱梦航原本温柔的表情,现在已经变成一片惊惧,原本的柔声的语气,现在已经变成呼救,就好像一个被采花贼扒衣服的姑娘,她惨然的惊呼声,从车棚里传出来,传进所有人的耳朵:“这个禽兽不但杀了水总镖头,还打算杀我这个弱女子!”
项恒的表情,就好像一个没采到花的采花贼,瞪着她,狠狠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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