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雀 作者:项子
留星雨忽然岔开了话题:“你对这座苏州城有多少了解?”
宇文子乔道:“小生自小在这里长大,对这里勉强还算熟悉。”
留星雨道:“如果我告诉你,我对这里一点都不熟悉,你信不信?”
宇文子乔道:“相信。”
这种相信,是在留星雨闪亮的眼睛里找到的。
留星雨顽皮的笑道:“好,那么我们今天就用这座你熟悉而我不熟悉的苏州城作为赌局!”
宇文子乔点了点头:“原来如此,小生果然已身置于赌局中。”
留星雨道:“赌法很简单,本小姐马上就要在你眼前消失,藏逸在这座苏州城里,三天后的这个时辰,你只要能找到我,就算你赢了。”
宇文子乔笑道:“有趣有趣,就这么简单,没有别的规矩?”
“有规矩,那就是你只能一个人,不能借助旁人的力量在城里大肆追寻我。”留星雨道:“我也会很遵守规则,绝不会藏在苏州城以外的地方。”
宇文子乔点了点头,表示很满意:“好,很公平。”
留星雨道:“另外,我也不会易容,更不会躲在什么地下密室和水井里。”
宇文子乔忍不住笑了:“姑娘好像已是成竹在胸了。”
留星雨顽皮的笑了笑:“哼!这不是捉迷藏,而是一场智慧的较量。”
宇文子乔道:“好。”
留星雨道:“你还有没有别的问题?”
宇文子乔道:“没有了。”
留星雨道:“那我可要去藏了。”
宇文子乔道:“好。”
余音未落,留星雨就消失在了秋风里。
宇文子乔忍不住叹了口气:“好轻功。”
赌局虽然是留星雨设的,但她自己没有占到一丝的便宜,这场赌局绝对公平和公正,关于这一点,宇文子乔这个老赌徒绝不会看错。
赌局中,没有什么是比公平更重要的了。
第十七回:赌局(第三章)
宇文子乔默然的站在一望无边的街道上,才发现留星雨刚才说的俏皮话,并不是完全没有道理的“这不是捉迷藏,而是一场智慧的较量。”
“不藏在密室和水井,不易容,在这样的情况下,她会藏在什么地方?”这个问题他马上就想通了,所以没有花太多时间。
如果要藏一棵树,最好藏在森林里。如果要藏一个人,最好藏在人群中。
那一个美女呢?藏在哪里最不易被发现?
这个地方一定要有很多人,最好有更多的女人,如果可以,再杂乱一点就更完美了。
这种地方苏州城里只有一个——雅香阁。
一处关内出名的妓院。
在这里,只要你有钱,可以得到任何一种女人。
胖的,瘦的,泼辣的,害羞的,唱曲的,只要你能想得到,这里就不会没有。
当黑发黑眼的美人不能再满足你的时候,那在这里就能找到金发蓝眼的波斯艳女。
除了女人以外,雅香阁还有另外一点是其他地方比不上的。
在苏州城里,有太多守寡或者丈夫常年在外的女人,而雅香阁,也可以满足这些寂寞女人的欲望。
据说有些变态的男人,当对女人枯燥时,也会去光顾雅香阁这种特殊的服务。
整个苏州城,除了雅香阁,没有人再敢开第二家,因为在苏州城与雅香阁抢饭碗,那永远是赔本的买卖。
没有比这美女云集的雅香阁更好的藏身之处了。
所以宇文子乔首先想到的就是这里,虽然现在还是中午,还不是男人们欲望最强烈的时辰,可是这里还是很热闹。
宇文子乔走进这里的第一种感觉,就和那招牌一样,雅,香。
金碧辉煌的大堂里到处都是美女,仿佛全天下漂亮的女人全集中在了这里。
很快的,就已经有五六个美女围住了宇文子乔,挥着手里的手绢,一口一声“相公”一口一声“官人”。
宇文子乔虽然是第一次来这里,定力却比别的男人强很多。
他只是淡淡的笑了笑,随随便便就找了个座位下来。
“姐姐们,能请你们的妈妈出来一下么?”宇文子乔很客气的对着身边的美女笑道:“小生有事要和她老人家说。”
很快就有人去请老板娘了,剩下三四个没有散去的美女嗲声嗲气的说道:“奴婢们多年轻,多漂亮,多会伺候人,公子找妈妈做什么。”
宇文子乔笑道:“小生要和她老人家提亲,把你们统统娶进门!”
这虽然是句玩笑话,可还是引得了这些女人的红颜一笑,尽管她们也知道这个是个悲哀的玩笑。
妓院,那里本身就是个充满了假话的地方。
尽管偶尔也有真话,但绝对没有假话多。
就仿佛这个世界一样。
宇文子乔晃着纸扇,喝了一杯茉莉花,“妈妈”就出来了。
没人知道她叫什么,大家只知道“妈妈”姓陈,所以整个苏州城的人,都管她叫陈妈妈。
陈妈妈脸上那永远挂着的笑容背后,藏着一颗乌黑的心。
其他妓院不敢做的事,她敢做。其他妓院不敢买的女人,她敢买。
更重要的是,其他妓院的打手永远比妓女少,可是雅香阁里的打手却比妓女多,刚好相反。
妓院里的打手一般不操家伙,有一条木棍已经算很凶悍了。雅香阁里的打手,没有一个是赤手空拳的,最差的也拿着木棍,最凶悍的连青子都亮出来了。
所以十几年来,在苏州城里还没听说过雅香阁被砸被打的事。
这一套经营和制度,都是由陈妈妈一人管理和操控的。
只要你不得罪她,她永远会对你笑,一旦你稍微得罪了她,那你就永远都笑不出来了。
这种笑面虎的性格,也是没人敢在苏州城里开第二家妓院的原因。
据说两年前有个大胆的人曾试着开第二家妓院,可是一夜后,已经挂起灯笼的妓院就被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人们找不到这个大胆的人问原因,这个人就好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谁也不知道原因,唯一不变的,就是苏州城里依旧只有一家雅香阁,只有陈妈妈一个笑容满面的笑面虎。
苏州城里,没人喜欢这个陈妈妈,就连宇文子乔对她也没什么好感。
“哟!宇文公子啊!稀客稀客!是什么风把你吹过来的!”这种套路的话每个妓院老板娘都会说,但陈妈妈却说的更亲切动人,更老练。
宇文子乔笑道:“自然是雅香阁的春风了。”
陈妈妈搭着宇文子乔的肩膀,一把年纪了,却嗲声的说道:“我这的春风都吹了十几年了,怎么现在才把你吹过来?”
宇文子乔道:“或许是因为今天这里的春风和以往不同吧。”
陈妈妈得意的说道:“宇文公子的消息果然灵通!上个月我这来了一批新的波斯姑娘,公子可是被这阵春风吹来的?”
宇文子乔笑道:“有没有更新的春风?”
陈妈妈道:“公子好雅!太巧了,今天刚好也到了一批新姑娘,虽然不是波斯的,但却比她们更漂亮!”
宇文子乔满意的笑道:“那就请陈妈妈把这些姑娘请出来,陪小生喝杯酒如何?”
陈妈妈皱着眉头说道:“我的宇文公子啊,不是我不想,而是今天刚到的这批姑娘是刚来的,什么规矩都不懂,怕是伺候不周,怠慢了你啊!”
宇文子乔微笑道:“无妨。”
陈妈妈挥了挥手绢,道:“公子既然不介意,那我现在就去把她们请过来。”
很快的,七个姑娘就被陈妈妈引进了大厅。
这七个姑娘果然很“新。”
她们身上衣服的颜色虽然不一样,但厚度都一样,全部薄的和一张纸一样,甚至能看见一些不该看的东西。
七个姑娘显然是第一次穿如此露骨的衣服,低下的头因羞涩满脸通红,甚至连双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
陈妈妈凑近宇文子乔的耳边,轻声细语:“这七个都是今天刚来的,都是黄花闺女!”
宇文子乔眼里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失望,七个人中没有留星雨。
陈妈妈兴致勃勃的对七个姑娘挥了挥手绢,道:“都抬起头让宇文公子看看!”
七个姑娘羞答答的抬起头,看着宇文子乔。
宇文子乔更失望了,七个女人中的的确确没有留星雨。
陈妈妈忽然严肃的说道:“快跟宇文公子打个招呼,说奴婢参见宇文公子!”
“奴婢参见宇文公子。”从七张嘴里冒出的这句断断续续和低声的话,微微激怒了陈妈妈,她抬高了嗓音:“都哑巴了?!大点声儿!”
“奴婢参见宇文公子!”这一次总算比刚才连贯,比刚才响。
宇文子乔低声在陈妈妈耳边说:“还有没有其他的?”
陈妈妈跺了跺脚,皱着眉头说:“唉哟!我的宇文大公子啊,这些都是今天刚来的,已经是最新的了,你还不满意啊?”
宇文子乔问道:“今天你这来的新姑娘只有这七个?”
陈妈妈道:“就只有这七个。”
宇文子乔失望的苦笑了一声。
陈妈妈也不知道见过多少男人,这种微妙的变化哪里能逃过她的眼睛,她立马说道:“宇文公子,要不我把所有的姑娘都请出来,让你挨个的挑如何?”
那自然再好不过,所以宇文子乔微笑着接受了。
这里果然香,果然雅,真不愧雅香阁的金字招牌。
七八十个美丽的女人,在陈妈妈的引领下,缓缓走进了大厅。
有羞涩的,有妩媚的,有浓妆面膜的,也有峨眉淡扫的。就好像天下所有的美女都已经集中在这里了如果你有机会同时看见这么多美女,就会发现做人实在太有乐趣了。
宇文子乔喝了陈妈妈为他倒的葡萄酒,虽然是小杯,但他仿佛醉了。
然,此刻的他一点也不觉得做人有乐趣,在看过留星雨的美貌后,所有的女人在宇文子乔的眼里都成了胭脂俗粉。
宇文子乔失望的叹了口气,又喝了一杯。
陈妈妈却兴高采烈的,就好像一个古董商在炫耀自己的宝贝:“公子啊,所有的姑娘都在这里了,你可要擦亮眼睛,好好的挑选哟!”
宇文子乔还不死心:“真的没有其他的了?”
陈妈妈皱着眉头,嚷道:“哎哟哟!我的宇文大公子啊,所有的姑娘一个都不差都在这里了,你要是还不满意,那我可就真的没办法喽!”
宇文子乔苦笑一声:“那就劳烦陈妈妈,选两位奏琵琶的姑娘,再选一位唱曲儿的。”
陈妈妈道:“干吗不自己挑啊?”
宇文子乔道:“自然是因为陈妈妈的眼光比较老道。”
陈妈妈用手绢捂着嘴笑了,很痛快的选了两个弹琵琶的,一个唱曲儿的。
金碧辉煌的大厅,优雅的琵琶和歌声,宇文子乔静静的喝下第三杯葡萄酒。
——看来留星雨没有躲在雅香阁里。
——那她会在哪里?
——苏州城里还有什么比这里更合适藏身的?
正当他想着这些问题的时候,雅香阁又来客人了。
秋风轻送,阳光衬托着雅香阁的妩媚。
独孤飘雪和李若雪迈着沉稳的步伐,双双踏过了雅香阁的门槛。
不知道为什么,这两个人一进来,这里原本歌舞升平的气氛就变了。
仿佛变的比死亡更安静。
宇文子乔看见这两人时,脸上闪过了少有的惊讶,但很快的,他脸上又恢复了属于他自己的微笑:“二位,好久不见。”
独孤飘雪和李若雪同时看了他一眼,但没露出任何表情。
他们手里的剑,仿佛掩盖了所有的感情。
两人在宇文子乔对面坐了下来,什么话都没说。
宇文子乔客客气气的做了个揖,道:“上一次,多谢二位会贤庄解围。”
独孤飘雪淡淡道:“不用,我想救的只是项恒而已。”
宇文子乔愣了愣。
两人刚坐下,就有五六个舞女迎了过来,用勾引的眼神对独孤飘雪挥着手绢:“这位爷好俊的面孔,要不要奴婢陪你喝杯酒?”
独孤飘雪摇了摇头,他从来不喝酒。
有又人说道:“俊爷,来这里就是找乐子的,提着这么重的剑做什么,让奴婢替你收好这把剑,然后我们再叙叙旧。”
独孤飘雪摇了摇头,他从来不让别人碰自己的剑,尤其是女人。
围着他转的女人越来越多,渐渐的,将他和李若雪隔开了。
不是因为这些女人骚,而是因为独孤飘雪的面孔仿佛有一种魔力。
刺鼻的胭脂味飘过来,独孤飘雪皱了皱眉头,忽然寒声说道:“去把你们的老板娘叫出来。”
他的声音仿佛也有一股魔力,虽然很轻,但很快就让这些女人叽叽喳喳的声音静下来了。
马上有人跑过去请陈妈妈了。
在独孤飘雪说完那句话之后,围着她的女人虽然不减,但却都安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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